譯注

一

【注解】

(1)帝高陽：古帝顓頊?zhǔn)系膭e號。苗裔：後裔。帝高陽的後人季連，姓羋（mi?），是楚國的先祖。屈原是楚武王熊通的後人。與楚國同姓。熊、屈、昭、景都是“羋”的轉(zhuǎn)音。屈、昭、景是一個姓，如屈原亦稱昭睢，便是其證。屈原自説其與懷王共祖，同出於古帝高陽氏。

(2)朕：我，屈原自稱。皇考：就是先父，也稱先君，是古人對自己已死的父親的稱呼。古方俗語謂“先”爲(wèi)“皇”。謂“先”爲(wèi)“皇”，猶謂“鮮”爲(wèi)“皇”（這裏“皇”與“鮮”同義，均作“美”“善”講）?！对姟ば⊙拧ば拍仙狡贰矮I(xiàn)之皇祖”，《箋》云：“皇祖是曾孫之先祖。”“考”就是“父”。古方俗語謂“父”爲(wèi)“考”。謂“父”爲(wèi)“考”猶謂“坿”爲(wèi)“考”。《爾雅·釋親》云：“父爲(wèi)考。”王逸曰：“皇，美也。父死稱考。”非是。

(3)攝提貞：就是攝提格。攝提是歲（sei）的緩讀?！柏憽迸c“格”同義，都是“寅”字的轉(zhuǎn)音。“寅”（楚俗音“羊”ia?）音轉(zhuǎn)爲(wèi)“貞”（音張?a?），猶“淫”（楚俗音羊?！稜栄拧め屧b》：“淫，大也?！保┮艮D(zhuǎn)爲(wèi)張（《廣雅》：“張，大也。”）“寅”音轉(zhuǎn)爲(wèi)“格”（兩讀：k?；k?。這裏用第二讀），猶“寅”音轉(zhuǎn)爲(wèi)“恪”（k?）。故“攝提貞”與“攝提格”其義均爲(wèi)“歲寅”?！皻q寅”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是“寅年”。于：就是以，就是之；古方俗語謂“之”爲(wèi)“以”，或爲(wèi)“于”?！稘h鐃歌·米鷺曲》“不以吐”是用“以”代“之”字，《詩·大雅·大明篇》“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的第二個“于”字應(yīng)作“之”字講。孟陬：正月。《史記·曆書》“閏餘乖次，孟陬殄滅”，《注》云：“正月爲(wèi)孟陬。”

(4)惟：其，古方俗語謂“其”爲(wèi)“惟”?！对姟ぶ苣稀じ瘃罚骸案鹬猓┯谥泄?，維葉萋萋；黃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薄熬S（同惟）”與“其”互文，都是代詞，第三人稱所有格，相當(dāng)於“它的”。降：生。吾以降，即“吾以生”，亦即“我之所以生也”，是一個名詞性的謂語?！拔└嵋越怠奔础捌涓漳宋抑陨病保布础澳宋抑陨找病薄＿@是一個名詞謂語句。這與僖公三十二年《左傳·殽之戰(zhàn)》“其北陵，文王之所以避風(fēng)雨也”的句法結(jié)構(gòu)完全相同。自來講《離騷》者都不知這一句是名詞謂語句，故特詳細(xì)説明，以供今之言《離騷》者參考。

二

【韻讀】

名：音民min，明母。

均：音今kin，見母。

【注解】

(1)皇覽：先君?；?，作“先”解，説詳上節(jié)。覽：君。古方俗語謂“君”爲(wèi)“覽”。謂“君”（兩讀：kün；kin。這裏用第二讀）爲(wèi)“覽”，猶謂“今”爲(wèi)“濫”（説詳附録《越人歌新探》），亦猶謂“矜”爲(wèi)“覽”（《九章·抽思》“覽余以其修姱”，屈原説：懷王聽信讒言，誣賴我自矜能善造憲令），亦猶謂“捃”（兩讀：kün，kin。這裏用第二讀）爲(wèi)“攬”（本篇第四節(jié)“夕攬洲之宿莽”，按：攬：捃）。覽：又是“林”，作“君”講（《爾雅·釋詁》云：“林，君也?！保?，楚方俗語謂“林”爲(wèi)“覽”。按：楚方俗語慣於把雅言通語的lin音讀爲(wèi)lan音，如謂“遴”爲(wèi)“覽”（見本篇第四二節(jié)），謂“惏”爲(wèi)“婪”（見本篇第一五節(jié)），謂“臨”爲(wèi)“攬”（見本篇第四五節(jié)）。揆：同窺，作“見”講。于：有。古方俗語謂“有”爲(wèi)“于”。謂“有”爲(wèi)“于”，猶謂“友”爲(wèi)“愉”?！对姟ぶ苣稀りP(guān)雎篇》“琴瑟友之”意爲(wèi)“琴瑟樂之”，“友”作“樂”講?！对姟ぬ骑L(fēng)·山有樞》“他人是愉”，《毛傳》云：愉，樂也。初度：生日。古方俗語謂“生日”爲(wèi)“初度”。初：就是“産”，就是“出”，就是“處”，就是“生”。生：古方俗語謂之“産”（《大戴禮》云：“禹娶涂山氏之女，謂之僑，僑産啓?！保?，或謂之“出”（《説文》“萬物出於震”，按：出：生），或謂之“處”（《詩·唐風(fēng)·葛生篇》：“予美亡此，誰與獨處？”按：予美：我丈夫。亡：死。此：斯。誰與：何能。處：生。兩句意爲(wèi)：“我的丈夫死了，我怎能獨生呢？”又《管子·乘馬篇》“樊棘雜處”，按：樊：楚，荊。處：生。全句意爲(wèi)“荊棘叢生”，明張位《問奇集》云：“西蜀出爲(wèi)處?！睊喟矗哼@是説“處”是“出”的方音。這樣“處”之訓(xùn)“生”就很好理解了），或謂之“初”。掄按：楚方俗語謂“出”、“處”爲(wèi)“初”，參看本篇第四節(jié)“初”字注解。度：日。古方俗語謂“日”爲(wèi)“度”。謂“日”（兩讀：?it，?u。這裏用第二讀）爲(wèi)“度”，猶謂“如”爲(wèi)“度”（《爾雅·釋詁》云：“度，如，謀也。”）。故“初度”的意思就是“生日”。這裏是以大名代小名，作“美好的生日”講。“皇覽揆余于初度兮”的意思是“先君見我有這樣一個美好的生日”，具體地譯出來是“先君見我生於寅年寅月和寅日”。

(2)肇：就。屈子的父親知道“寅”字與“正則”、“靈均”同義，故給他命名爲(wèi)“正則”，別號爲(wèi)“靈均”。

三

【韻讀】

能：音tei?，透母。

佩：音bei，並母。

【注解】

(1)紛：就是欣，就是喜，就是歡。歡：古方俗語或謂之“欣”，或謂之“喜”?！斗窖浴肪硎诹?jié)云：“紛怡，喜也。湘潭之間曰紛怡，或曰巸已。”《爾雅》云：“怡，喜也。”《廣雅》云：“歡、紛怡，喜也?！薄夺釢h書·延篤傳》云：“紛紛欣欣兮，其獨樂也?！睊喟矗骸凹姟薄ⅰ靶馈?、“喜”、“怡”同義，都是從“歡”字派生出來的同義詞。王逸曰“紛，盛貌”，非是。內(nèi)美：生日。古方俗語謂“生日”爲(wèi)“內(nèi)美”。內(nèi)：就是“生”，古方俗語謂“生”爲(wèi)“內(nèi)”（音納）。謂“生”爲(wèi)“內(nèi)”，猶謂“省”（古俗音生?！墩h文》：“省，視也?！币蛔鳌吧薄６鸥Α锻麕[》詩：“蕩胸生曾雲(yún)，決眥入歸鳥?！睊喟矗荷和笆　?，視也。曾：高。入：，視。歸：與巋通，大也。兩句詩意爲(wèi)：看到泰山上面那高高的彩雲(yún)，胸襟就感到非常地坦蕩；看到那魁梧的異禽，眼界就覺到非常地空闊）爲(wèi)“”（《集韻》“，音肭，視也”）。美：音mi，作“日”講，古方俗語謂“日”爲(wèi)“美”。今寧波話猶謂“日”爲(wèi)“密子”，謂“今日”爲(wèi)“吉密子”。故“內(nèi)美”其義爲(wèi)“生日”。王逸曰“言己之生，內(nèi)含天地之美氣”，非是。

(2)重：益，加。之：“支”，作“我”講，古方俗語謂“吾”爲(wèi)“之”。謂“吾”爲(wèi)“之”，猶謂“梧”爲(wèi)“枝”。脩能：修治。能：古音臺（楚俗音téi）作“治”講。“又重之以脩能”的意思是“我又給我自己加了一番修治”。

(3)扈（今長沙方言猶慣於把韻書裏的非母、敷母、奉母字讀如曉母匣母字）：服。這裏是意動詞，作“取……爲(wèi)衣服”講。“江離”、“薜芷”：均爲(wèi)香草名。

(4)紉：索，取。秋蘭：香草名。

四

【韻讀】

與：音ju，喻母。

莽：音姥mu，明母。

【注解】

(1)汩：疾行（《方言》卷六，第二二條云：“汩，疾行也。南楚之外曰汩。”），這裏作“勤勉地修身潔行”講。在“謹(jǐn)身絜行”這一類詞組裏，“行”與“身”是相提並論的?！盾髯印駥W(xué)篇》“怠慢忘身，禍災(zāi)乃作”（一個人怠慢疏忽，忘記修身潔行，就一定要惹起災(zāi)禍來的）的“身”字可以作“修身潔行”講，則這裏的“疾行”也應(yīng)當(dāng)可以作“勤勉地修身潔行”講。若：猶。古方俗語謂“猶”爲(wèi)“若”。謂“猶”爲(wèi)“若”，猶謂“猷”爲(wèi)“若”（《爾雅·釋言》云：“猷，若也?！保?。將：恐。古方俗語謂“恐”爲(wèi)“將”?！读挟悅鳌ぷ诙ú罚骸肮硌裕骸涮?，將非鬼也?！保?。年歲：靈修、君王，指懷王。年：靈。古方俗語謂“靈”爲(wèi)“年”。謂“靈”爲(wèi)“年”，猶謂“齡”爲(wèi)“年”。“靈”：林，作“君”講（《爾雅·釋詁》云：“林，君也?！保９欧剿渍Z謂“林”爲(wèi)“靈”（古漢語有的方言把尾n併入尾?，而把-in韻字讀如-i?韻字）。歲：胥、修、君。君：古方俗語或謂之“胥”（越人謂“君”爲(wèi)“胥”，參看《越人歌新探》“胥”字的注解），或謂之修（音秀siu。見本篇第一二節(jié)“靈修”二字的注解）。故“年歲”其義爲(wèi)“靈修”，爲(wèi)“君王”，指懷王?！般橛嗳魧⒉患百狻本褪恰般橛嗳魧⒉患澳隁q兮”，因下文而省去了“年歲”兩字。屈子是善於運用此略彼詳互相補足的修詞手法的。這節(jié)和下節(jié)就是用的這一修詞手法。

(2)搴：拔取。阰：小山。木蘭：指木蘭的花。

(3)攬：摭捃。宿莽（音姥mu）：芳草名。上兩節(jié)用勤採香花芳草，比喻勤勉地修身潔行。

五

【注解】

(1)日月：指光陰。忽：滑。（《尚書》“在治忽”，一作“來始滑”。）其：得。不：真。古方俗語謂“真”爲(wèi)“不”。謂“真”（確實，的確）爲(wèi)“不”，猶謂“真”（作“人”講。何仲英《訓(xùn)詁學(xué)引論》第72頁云：“蒙語兀真，義爲(wèi)貴婦，是漢語‘夫人’的音轉(zhuǎn)?！保?wèi)“不”（《詩·小雅·苕之華》“知我如此，不如無生”，掄按：知：爲(wèi)。我：古“儀”字，作“政”講?！爸胰绱恕钡囊馑际恰盃?wèi)政如此”，即“這樣殘酷地剝削”。不如：人民。無：何?！安蝗鐭o生”意思是“人民怎麼活命呢？”），亦猶謂“震”爲(wèi)“怖”。奄：舊作“淹”，當(dāng)是不懂古漢語的傳寫者所妄改，今訂正，“奄”在這裏作“快”講。故“不奄”的意思就是“真快”?！叭赵潞銎洳谎儋狻钡囊馑际恰肮怅庍^得真快”。

(2)春：喻楚懷王的春天。秋：喻楚懷王的秋天。代序：易位?！按号c秋其代序”的意思是：懷王的春天已經(jīng)過去而他的秋天已經(jīng)到臨。

(3)惟：這裏作“思”或“想到”解。之：這裏作“而”、“變爲(wèi)”解?！拔┎菽局懵滟狻钡囊馑际牵合氲讲菽疽蚯镲L(fēng)而零落。

(4)美人：佳人，指懷王。之：這裏作“變”講。（據(jù)《康熙字典》云：“之：又變也。孫奕《示兒編》：之字訓(xùn)變，《左傳》遇觀之否，言觀變爲(wèi)否也?！保┻t暮：猶“昏黃”，這裏作“昏庸”講?！翱置廊酥t暮”的意思是：怕的是懷王因被群小蔽塞了心智而變昏庸。

六

【注解】

(1)不：是“怖”字的同音借字，作“怕”講。撫壯：王君。古方俗語謂“王君”爲(wèi)“撫壯”。撫：王。古方俗語謂“王”爲(wèi)“撫”。謂“王”爲(wèi)“撫”，猶謂“往”爲(wèi)“赴”。壯：就是“將”，作“君”講。（《廣雅》云：將，君也。）古方俗語謂“將”爲(wèi)“壯”。謂“將”（做“君”講）爲(wèi)“壯”，猶謂“將”（做“大”講）爲(wèi)“奘”。（《方言》卷一第一二條：“奘（在朗反）、將，大也?！嘀北升R楚之郊或曰京或曰將?！薄豆{疏》卷一云：“《説文》奘、駔，大也，通作壯?！保┕省皳釅选笔峭x重言，作“王君”講。而：作“爲(wèi)”講。《孟子·萬章篇上》：“奚而不知也？”趙注云：“奚，何也。孟子曰：舜何爲(wèi)不知象惡己也？”又現(xiàn)在有的方言將“合二爲(wèi)一”講成“合二而一”。棄：作“昏”講?！渡袝ぶ軙つ潦摹罚骸盎钘壺仕领敫ゴ?，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睊喟矗骸盎钘墶边B文，“棄”與“昏”同義。穢：楚俗音“畏”，同“威”。作“君”講。掄按：君姑，一作威姑（《中華大字典》“威”字注）。

(2)改：就是“干”，做“追求”講?！妒酚洝ぶ倌岬茏恿袀鳌罚鹤訌垎柛傻摗｀嵭唬骸案?，求也?！惫欧剿渍Z謂“干”爲(wèi)“改”。謂“干”爲(wèi)“改”，猶謂“趕”爲(wèi)“改”。（《離騷》二三節(jié)：“偭規(guī)矩而改錯?！睊喟矗焊腻e，就是趕錯，追逐錯誤。）此：左。古方俗語謂“左”爲(wèi)“此”。謂“左”爲(wèi)“此”，猶謂“飵（方音作tsuo）”爲(wèi)“刺”。（《史記·范雎蔡澤列傳》：“吾持梁刺肥?！睊喟矗骸俺帧焙汀按獭倍际鞘车姆窖宰凅w。度：徒。古方俗語謂“徒”爲(wèi)“度”。謂“徒”爲(wèi)“度”，猶謂“圖”力“度”。（《爾雅·釋詁》：“圖、度，謀也?！保┕省按硕取奔础白笸健薄?/p>

(3)騏驥：千里駒，這裏喻得力的推薦人。

(4)來：作“使”講。先路：就是“左徒”。先：左。古方俗語謂“左”（音tsuo，精母）爲(wèi)“先”（音sian，心母）。謂“左”爲(wèi)“先”，猶謂“作”爲(wèi)“先”（《廣雅》云：“先、作，始也?！保Ｂ罚和?。古方俗語謂“徒”（音du，定母）爲(wèi)“路”。謂“徒”爲(wèi)“路”，猶謂“途”（音du，定母）爲(wèi)“路”?！跋嚷贰?，又作“三閭”講。先：音sian，與“三”（音san）是同源詞?！跋取迸c“三”之爲(wèi)同源詞，猶“三”與“纖”之爲(wèi)同源詞也（掄按：這個“三”字作“小”字講，《詩·小雅·苕之華》：“牂羊墳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鮮可以飽？”牂：大。墳首：盡搜。三星：小羊。在罶：盡擄?？桑汉?，下同。鮮：民。飽：活命。四句意爲(wèi)：大大小小的羊都搜去了，人民拿什麼活命呢？又現(xiàn)在湘西土家語也謂“小”爲(wèi)“suan”。纖：作“小”講，通訓(xùn)。）。路：就是“閭”，古方俗語謂“閭”爲(wèi)“路”。謂“閭”爲(wèi)“路”，猶謂“旅”爲(wèi)“魯”（《史記·周本紀(jì)》：“魯天子之命?！薄都狻芬鞆V曰：《尚書序》云：“旅天子之命。”）故“先路”與“三閭”也是同源詞。先路，又作“成言”講。先：又與“成”是同源詞。“先”與“成”之爲(wèi)同源詞，猶“鮮”與“成”之爲(wèi)同源詞也（掄按：《爾雅·釋詁》：“鮮，善也?！薄抖Y記·檀弓篇》：“竹不成用。”《注》云：“成，猶善也?！保?。路：又與“言”是同源詞。“路”與“言”之爲(wèi)同源詞，猶“路”與“巖”之爲(wèi)同源詞也（《天問》第三二節(jié)：“巖何越焉！”掄按：巖：路。越：遠(yuǎn)。全句意爲(wèi)：路途多麼遙遠(yuǎn)?。。?。故“先路”又和“成言”是同源詞。綜上以説，“先路”這一個詞，與“三閭”、“此度”、“成言”都是同源詞。這四個詞都來自“左徒”。王逸注曰：“《離騷經(jīng)》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與楚同姓，仕於懷王，爲(wèi)三閭大夫，三閭之職，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屈原序其譜屬，率其賢良，以厲國士。入則與王圖議政事，決定嫌疑；出則監(jiān)察群下，應(yīng)對諸侯，謀行職修，王甚珍之。”掄按：王逸不知“三閭”二字是“左徒”的音轉(zhuǎn)，妄説什麼“三閭之職，掌王族，曰昭、屈、景……”云云，屈原手下果真這麼多群衆(zhòng)，那上官大夫豈敢向懷王讒毀他呢？又按：昭、屈、景是一個姓，這三個字都是“芉”字的轉(zhuǎn)音，屈原亦稱昭睢，就是其證。王逸不知語音演變之理，説了這麼一段無根無據(jù)的話，對於後來治屈賦者的壞影響很大，放在這裏簡略地加以辨正。

七

【注解】

(1)三后：三王，這裏指夏禹、商湯、周文。純粹：作“開國之君”講。純：音“敦”，就是“君”。古方俗語謂“君”爲(wèi)“純”，今湖南雙峰話亦然。粹：就是“立”，作“建立”講，古方俗語謂“立”爲(wèi)“粹”。謂“立”爲(wèi)“粹”，猶謂“瀝”爲(wèi)“淬”。純粹：就是“君立”。君立是一個把修飾詞擺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開國之君”。

(2)衆(zhòng)芳：就是“群芳”。

(3)“申椒”、“菌桂”：都是香草。這裏喻“賢才”。

(4)紉：就是“索”、“取”（説詳?shù)谌?jié)“紉”字注）。蕙茝：一種香草。這裏喻賢才。

八

【注解】

(1)耿（兩讀：音“京”ki?、“庚”ke?）：就是“君”，古方俗語謂“君”爲(wèi)“耿”。謂“君”爲(wèi)“耿”，猶謂“今”爲(wèi)“京”。（客家土話謂“今”爲(wèi)“京”。）介：作“大”講。耿介，就是君大，這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大君”。

(2)既：盡，皆，都。遵：作“施行”講。揚子《方言》卷一二第七九條：“遵，衍也。”道：這裏指“德政”。故“遵道”就是“施行王道”。得路：就是實現(xiàn)王道，就是把天下治成太平樂土。也可以譯爲(wèi)致太平。

(3)何：作“而”講。昌：作“君”講。（《史記·三代世表》中的“昌意”、“昌若”的“昌”都是“君”的意思。）披：作“亡”講。古方俗語謂“亡”爲(wèi)“披”。謂“亡”爲(wèi)“披”，猶謂“網(wǎng)”爲(wèi)“”?！安笔且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直譯出來是“君亡”，譯成現(xiàn)代漢語是“亡君”。

(4)夫：彼，他們；代詞，指桀和紂。唯：是“爲(wèi)”、“行”、“施”的意思。捷：音dziep，從母。作“疾”（音dzi，從母）講。（《詩·大雅·烝民》：“征夫捷捷?！庇帧稏|方朔傳》：“捷若慶忌。”按：“捷”作“疾”講。）“疾”，《康熙字典》云：“虐也。”（《詩·小雅·雨無正》：“旻天疾威?！敝祆湓疲骸凹餐┡耙??！保剑和敖?jīng)”，作“政令”講。（《釋名》：“經(jīng)，徑也。”《周禮·天官·大宰》：“以經(jīng)邦國?！薄蹲ⅰ罚骸敖?jīng)，法也。王謂之禮經(jīng)常所秉以治天下者也?！保┕省敖輳健本褪恰氨┱?、“虐政”。以：以致，招致。窘步：猶“傾覆”。這裏指桀、紂身死國亡。

九

【注解】

(1)黨人：指楚懷王朝廷裏的親秦派。偷樂：茍且偷安。

(2)路：指親秦派的投降路線。幽昧：黑暗。以：而。

(3)豈：難道。憚：怕

(4)輿：王。古方俗語謂“王”爲(wèi)“輿”（喻母），謂“王”爲(wèi)“輿”，猶謂“王”爲(wèi)“芋”（音jü，喻母?！稄V雅·釋詁》“王、芋，大也”）。故“皇輿”，即“皇王”或“君王”。這裏指楚懷王。敗績：這裏作“身死國亡”講。

一〇

【注解】

(1)忽：突然間。奔走（亦作“奔奏”），先後：都是周代輔臣的名稱?！对娊?jīng)·大雅·綿篇》：“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毛傳》云：“相道前後曰先後。喻德宣譽曰奔奏?！睊喟矗骸跋嗟狼搬帷焙汀坝鞯滦u”跟《史記·屈原賈生列傳》上所説的“左徒”所管的“入則與王圖議國事，以出號令；出則接遇賓客應(yīng)對諸侯”的職責(zé)大致相等，故屈原引用“先後”、“奔走”兩官職以喻他左徒的職責(zé)。

(2)及：趕上。踵武：蹤跡。

(3)荃：就是“君”，指楚懷王。古方俗語謂“君”爲(wèi)“荃”。謂“君”爲(wèi)“荃”，猶謂“均”爲(wèi)“全”。中：古“衷”字，作“善”講?！稄V雅·釋詁》：“衷，善也。”王氏《疏證》云：“衷者，《皋陶謨》：‘同寅協(xié)恭，和衷哉?！秱鳌吩疲骸?，善也?！墒辍蹲髠鳌罚骸袷芴斓刂幸陨！信c衷通。”情：就是“成”。古方俗語謂“成”爲(wèi)“情”，今閩粵俗語猶然（明張位《問奇集》云：“閩粵成爲(wèi)情?！保??！俺伞弊鳌爸\”講（《史記·仲尼弟子列傳》：“縣成，字子祺?！薄端麟[》《家語》作“子謀”。按：“成”、“祺”同義，均作“謀”講）。故“中情”就是“善謀”，也就是“良策”。屈子在這裏講的“善謀”的具體內(nèi)容，當(dāng)是指對內(nèi)舉賢任能，對外聯(lián)齊抗秦。只有這樣，才能治平天下，使之成爲(wèi)太平樂土。

(4)齌：古“懠”字，作“怒”解?！对娊?jīng)·大雅·板》：“天之方懠?！薄睹珎鳌罚骸皯?，怒也?！庇帧稜栄拧め屟浴罚骸皯?，怒也。”故“齌怒”，就是“怒”，同義重言。

一一

【注解】

(1)謇謇：忠直。爲(wèi)患：惹禍。

(2)忍：堅持，矢志。舍：音su，放棄。

(3)指：這裏作“請”講。九天：這裏喻“天帝”。爲(wèi)：就是“余”，作“我”講，古方俗語謂“余”曰“爲(wèi)”。謂“余”曰“爲(wèi)”，猶謂“與”曰“爲(wèi)”也（《史記·留侯世家》：“良爲(wèi)他人言，皆不省?！保?。“爲(wèi)正”，就是“余治”，是一個“賓語＋謂語”的古句法結(jié)構(gòu)，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治余”“處治我的罪”。

(4)夫：作“若”講。古方俗語謂“若”（日母）爲(wèi)“夫”（並母）。謂“若”爲(wèi)“夫”，猶謂“”（日母）爲(wèi)“泭”（並母）。掄按：“泭”、“”都是船的別名。惟：同“微”（《正韻》：惟，無非切，音微，義同）。作“不”講（《詩·邶風(fēng)·柏舟》：“微我無酒?！睊喟矗骸拔ⅰ?，就是“非”或“不”的意思）。故“夫惟”，就是“若不”。靈：作“君”講。古方俗語謂“君”（音kin，見母）爲(wèi)“靈”（來母）。謂“君”（見母）爲(wèi)“靈”，猶謂“矜”（見母）爲(wèi)“”（來母。《方言》：“矜、，哀也?！保?。修：作“王”講。古方俗語謂“王”爲(wèi)“脩”。謂“王”爲(wèi)“脩”，猶謂“暀”爲(wèi)“秀”（《爾雅·釋詁》：“暀，美也?！睊喟矗骸靶沱悺边B文，“秀”與“麗”同義，均作“美”講）。故“靈脩”就是“君王”，同義重言。這裏指楚懷王。它同前邊的“年歲”、“撫壯”、“棄穢”、“美人”、“荃”、“皇輿”，都是“君王”的古方俗語。故：音古，作“忠”講。古方俗語謂“忠”爲(wèi)“故”（音古）。謂“忠”爲(wèi)“故”，猶謂“冢”爲(wèi)“嘏”（《爾雅·釋詁》：“嘏、冢，大也?！保！爸妇盘煲誀?wèi)正兮，夫惟靈脩之故也?！边@是一個主從複句，“夫惟靈脩之故也”是條件從句，“夫惟”是條件連詞。“指九天以爲(wèi)正兮”是主句?？勺g爲(wèi)：“如果我不忠於懷王，就請?zhí)斓圪|(zhì)正處治我吧?！币部勺g爲(wèi)：“請?zhí)斓圪|(zhì)正處治我吧，如果我不忠於懷王的話?！?img alt="" src="https://img.dushu.com/2022/03/22/1338341115206.jpg" />

一二

【注解】

(1)既：同“季”，作“君”講（《史記·周本紀(jì)》：“殷之末孫季紂。”按：“季”作“君”講?！凹炯q”就是“君紂”）。古方俗語謂“君”（音kin）爲(wèi)“既”。謂“君”爲(wèi)“既”，猶謂“今”爲(wèi)“吉”（今寧波話謂“今日”爲(wèi)“吉密子”。按：“吉”是“今”）。與：舉，用。成：左。古方俗語謂“左”爲(wèi)“成”。謂“左”爲(wèi)“成”，猶謂“作”爲(wèi)“成”。（《史記·五帝本紀(jì)》：分命羲仲居郁夷，曰暘谷，敬道日出，便程東作?！昝椭倬游魍?，曰昧谷，敬道日入，便程西成。掄按：“東作”的“作”和“西成”的“成”同義，均作“耕作”講。）言：就是“徒”，古方俗語謂“徒”爲(wèi)“言”。謂“徒”爲(wèi)“言”，猶謂“途”爲(wèi)“巖”（《天問》第三二節(jié)：“巖何越焉！”掄按：巖：途，路途。越：遠(yuǎn)。全句意爲(wèi)：路途多麼遙遠(yuǎn)?。。?。故“成言”就是“左徒”。這裏的“成言”，同前邊的“此度”、“先路”都是“左徒”的古方俗語?！俺跫扰c余成言兮”，這句詩把賓語“余”後邊的繫詞“爲(wèi)”省略。翻譯時加上去，就是“初君用我爲(wèi)左徒”。這是古漢語造句的習(xí)慣，常常把賓語後邊“繫補”的“繫詞”省略。如《詩·毛傳》：“婦人謂嫁歸?！本褪恰皨D人謂嫁爲(wèi)歸”，《左傳》：“楚人謂乳穀，謂虎於菟?！本褪恰俺酥^乳曰穀，謂虎曰於菟”?！俺跫扰c余成言兮”，和《九章·抽思》的“昔君與我成言兮”，其意義完全相同，就是“起初懷王用我作他的左徒”。

(2)悔：作“誹”講，就是“讒”的意思。遁（定母）：同“惇”（通敦），作“信”講（《方言》：“惇，信也?！薄豆{疏》：“《衆(zhòng)經(jīng)音義》卷一引《倉頡解詁》云：‘惇，古文敦同?！钌谱ⅲ褐x靈運《石門新營所住詩》引《方言》作敦?！洞蟠鞫Y·王言篇》云：‘士信民敦?！端貑枴ど瞎盘煺嬲摗罚骸L而敦敏?！醣⒃疲骸兀乓?。敦與惇通?！保?。故“悔遁”，按現(xiàn)代的説法就是“信讒（賓語置於動詞謂語之前）。有（按《康熙字典·等韻》屬喻母）作“吾”（我）講。古方俗語謂“吾”（疑母）爲(wèi)“有”（《商君節(jié)·開塞》：“非明主莫有能聽也?！卑矗骸懊髦鳌?，指秦孝公?！坝小笔恰拔帷钡霓D(zhuǎn)音。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你（秦孝公）這樣的明主，是聽不進(jìn)我的主張的?！保?。謂“吾”爲(wèi)“有”，猶謂“蜈”（疑母）爲(wèi)“蚰”（喻母。按：蜈蚣，一名蚰蜒），亦猶謂“”（疑母）爲(wèi)“”（喻母。按：“”、“”都作船講）。他：就是“逐”，古方俗語謂“逐”（五讀：直六切音?ok，澄母；直祐切?ou?，澄母；張祐切?ou?，知母；音周t?ou，照母，楚俗音侜c?ou，這裏用第五讀）爲(wèi)“他”。謂“逐”爲(wèi)“他”，猶謂“侜”爲(wèi)“”（掄按：“他”與詫、通。：託何切tuo，透母?！墩h文》云：“詫，沇州謂欺曰詫。從言，它聲?！薄兑磺薪?jīng)音義》引《纂文》云：“兗州人以相欺爲(wèi)人。音湯和反?！眮c譸通，張流切音輈，?ou，知母，《玉篇》：“譸張，誑也。”《説文》：“誑，欺也?！惫省拜c”與“侜”是同源詞，均作“欺”講）。故“有他”，即“我放逐”。這也是把賓語“有”（我）置於動詞謂語“他”（放逐）之前的古句法結(jié)構(gòu)的一例。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放逐我”。

(3)既：盡，全，並。夫：乎，於?！凹炔浑y夫……”就是“並不難於……”或“並不以……而難過”。離：作“放”或“逐”講。（詳見第一節(jié)“離”字的注解。）別：音pie，幫母，同“弊”（《韻補》：筆別切，音鱉，幫母）作“放”講。（《天問》：“胡終弊于有扈，牧夫牛羊？”按：“弊”，放逐?！坝徐琛保盒?。這句話的意思是：爲(wèi)什麼終於被放於有扈，爲(wèi)人牧牛放羊？）故“離別”即“放逐”，或“逐放”。

(4)數(shù)：就是“信”，古方俗語謂“信”（音sin，心母）爲(wèi)“數(shù)”（音?u，審母）。謂“信”爲(wèi)“數(shù)”，猶謂“申”（音sin，心母）爲(wèi)“舒”（音?u，審母），亦猶謂“信”爲(wèi)“書”（音?u，審母）?；ㄈA）：古方音（xua），曉母，平聲。又音?ua，匣母，平聲。這是因爲(wèi)有的方言把“化”讀曉母，另有的方言讀匣母。讀曉母的“化”（xua）平聲，與“毀”（xui，平聲）對應(yīng)，作“讒”講。讀匣母的“華”（?ua，平聲）則與“回”（?ui）對應(yīng)，作“毀”講，如“華表”即“誹謗木”（《古今注》：“堯設(shè)誹謗木，今之華表。”）。又如《九章·抽思》：“昔君與我成言兮，曰黃昏以爲(wèi)期。羌中道而回畔兮，反既有此他志。”按：“與”：舉，用?！俺裳浴保鹤笸??！包S昏”：終老，終身?！扒肌保簠s?！盎亍保簹?，讒?！芭稀保盒?。“既”：而。“有此”：我?！八尽保悍胖稹＿@幾句的意思是：起初，懷王舉用我任左徒，説定任期終身。但他中途聽信讒言，反而將我放逐。

一三

【注解】

(1)滋：栽。畹：音宛，二十畝（依《説文》）。

(2)蕙：香草名。

(3)畦：混?；旆N，雜植或間作的意思?！傲粢摹?，“揭車”：都是香草的名稱。

(4)“杜蘅”，“芳芷”：都是香草的名稱。這一節(jié)以“香草”喻“人才”。屈原自敘其任左徒時，爲(wèi)楚國培養(yǎng)各種各樣的人才。

一四

【注解】

(1)峻茂：暢茂，茂盛。

(2)願：楚俗音jüan，喻母。就是“英”，作“花”講。古方俗語謂“英”（音“aa?”影母）爲(wèi)“願”。謂“英”爲(wèi)“願”，猶謂“姎”（音“aa?”影母）爲(wèi)“媛”（按：“姎”、“媛”均作“我”講）。竢：楚俗音d?i上聲，床母。作“實”（楚俗音d?i上聲，床母。這是楚俗把韻書上的入聲讀爲(wèi)上聲）講。這裏指“果實”。故“願竢”，即“開花結(jié)果”。將：君?！稄V雅·釋詁》：“將，君也?！蔽幔和酰欧剿渍Z謂“王”爲(wèi)“吾”。謂“王”（君王）爲(wèi)“吾”，猶謂“王”（作“大”講?！稄V雅》：“王，大也?！保?wèi)“吳”（《方言》：“吳，大也?！保?。吾將：即“王君”。這裏指楚懷王。刈：這裏作“採摘”講。

(3)萎絶：猶“棄絶”，這裏作“放逐”講。其：音“基”（ki，平聲）。作“我”講。古方俗語謂“我”爲(wèi)“其”（ki）。謂“我”爲(wèi)“其”（ki），猶謂“餓”爲(wèi)“飢”。

(4)之：這裏有“變成”的意思。蕪穢：這裏作“惡物醜類”講，喻上文“香花芳草”的變質(zhì)。

一五

【注解】

(1)衆(zhòng)：指親秦派。競：爭。王逸曰：“競，並也?！狈鞘?。進(jìn)：贐，作“財”“利”講。古方俗語謂“贐爲(wèi)進(jìn)”。謂“贐”爲(wèi)“進(jìn)”，猶謂“盡”爲(wèi)“進(jìn)”。故“競進(jìn)”意思就是“爭財”“爭利”。貪婪：貪惏?！稄V雅疏證》曰：“婪者，《説文》：‘婪，貪也?！庇衷疲骸昂觾?nèi)之北謂‘貪’曰‘惏’。惏與婪同?！睊喟矗撼剿渍Z謂“惏”爲(wèi)“婪”?！靶\(zhòng)皆競進(jìn)以貪婪兮”的意思，就是“親秦派都爭利而貪惏”。

(2)憑：全。厭：飽足。“憑不厭乎求索”意思是“一味地爭財逐利全然不知飽足”。

(3)羌：但，可是。內(nèi)：心中，私下。?。核?。古方俗語謂“思”爲(wèi)“恕”。謂“思”爲(wèi)“恕”，猶謂“思”爲(wèi)“癙”（《小雅·雨無正篇》“癙思泣血”，按：“癙思”連文，“癙”與“思”同義，均作“憂”講）。以：之。量：亂，古方俗語謂“亂”爲(wèi)量（古方音lua?），今潮汕方言猶然?！皝y”，在這裏用作意動詞，作“被目爲(wèi)亂臣”講。人：指仁人，忠賢。

(4)各：皆。興心：起恨心。

一六

【注解】

(1)這一行係指屈原被流放後，懷王（十六年）受張儀欺騙，怒而大興師伐秦，兩度爲(wèi)秦所敗，楚國大困之時，才派屈原去齊活動一事。據(jù)《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載：“屈平既絀，其後秦欲伐齊，齊與楚從親，惠王患之，乃令張儀佯去秦，厚幣委質(zhì)事楚。……是時屈平既疎，不復(fù)在位，使於齊，顧反，諫懷王曰：‘何不殺張儀？’懷王悔，追張儀不及?！?/p>

(2)非：不。余：屈原自稱。心：作“謀”解（《爾雅·釋言》：“謀，心也。”），指“聯(lián)齊抗秦”的主張。所：（音“?u”，審二）與“叔”（音“sú”，審三）音近，作“採”講（《詩·豳風(fēng)·七月》：“九月叔苴。”《傳》：“叔，拾也。”這裏作“採”講）。急：同“擷”，作“採取”講。故“所急”，就是“叔擷”，同義重言，“採取”的意思?！胺怯嘈闹薄钡慕Y(jié)構(gòu)是：主語是“懷王”，承上省略?！胺恰笔菭钫Z，限制“所急”。“之”是助詞。“余心”是賓語。“所急”是謂動。也是把賓語“余心”，置於謂動“所急”之前的主賓謂句法結(jié)構(gòu)。這句詩的意思是：懷王不採取吾謀，也就是懷王仍不採納我聯(lián)齊抗秦的主張。

(3)這一句的意思是：衰老慢慢地將會到來

(4)這一句的意思是：只怕我的主張不能實現(xiàn)，美政不能實行。

一七

【注解】

(1)朝：與下行的“夕”，都作“朝夕”講，這行言“朝”，下行言“夕”，互相補足。木蘭：與下行的“秋菊”都應(yīng)當(dāng)做香花芳草的代稱。墜：同璲，作“玉”講。（《廣韻》云：“璲，玉也。”）墜露即潔白如玉的露水。

(2)落：就是，作“玉”講。古方俗語謂“”爲(wèi)“落”。謂“”爲(wèi)“落”，猶謂“蘆”爲(wèi)“蘿”（蘆服，一名蘿蔔）?！俄崟吩疲骸?img alt="" src="https://img.dushu.com/2022/03/22/13383550022324.jpg" />，碧玉也?！薄稄V雅》云：“碧，玉名。”英：古霙字，就是“”，作“水”講。（：《廣韻》《集韻》並莫江切，音龍。《説文》云：“，水也?！保┕欧剿渍Z謂“”爲(wèi)“英”。謂“”爲(wèi)“英”，猶謂“明”（古方音芒ma?）爲(wèi)“英”。故“落英”即潔白如玉的雨水?！毒耪隆ど娼罚骸拔崤c重華遊兮瑤之圃，登崑崙兮食玉英?！鼻釉趦尚性娮匝运玫乃际俏凑慈具^一點塵埃潔白如玉的天池之水，以喻他的志行高潔，表示堅決不與醜惡的親秦派同流合污。

(3)茍：民。古方俗語謂“民”爲(wèi)“茍”。謂“民”爲(wèi)“茍”，猶謂“汶”爲(wèi)“”?！对姟ね躏L(fēng)·君子于役篇》“茍無饑渴”（按：茍：民。無：何。饑：得?？剩喊?。全句意爲(wèi)：“民怎得安？”）的“茍”字也作“民”講。情：作“謀”講（説詳本篇第一〇節(jié)“情”字的注解）。其：與，和。信姱：信法。以：之。句中間歇詞，無實在意義。練要：精練要妙。這裏用成意動詞，作“視爲(wèi)靈丹妙藥”講“茍余情其信姱以練要”是叫個古“主賓謂”句，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人民把我的計謀和信法視爲(wèi)強國富民的靈丹妙藥”。

(4)長：君（《廣雅》云：“長，君也。”），指懷王。顑：音坎k’an，作“余”講。古方俗語謂“余”爲(wèi)“顑”。謂“余”爲(wèi)“顑”，猶謂“愉”爲(wèi)“衎”。頷：音含?an，匣母，作“放”講。古方俗語謂“放”爲(wèi)“頷”。謂“放”爲(wèi)“頷”，猶謂“眆”（兩讀：pa?，幫母；fa?，非母。這裏用第二讀）爲(wèi)“眪”（音含?an，匣母，作“視”講。又《韻補》云：“眪，視也。”）。故“長顑頷”意思是“懷王放逐了我”?！伴L顑頷亦何傷”意思是“雖見放於君也不悲傷”。

一八

【韻讀】

蕊：音ruei。

蕾：楚音luei。

【注解】

(1)擥、結(jié)：均作“採擷”講。結(jié)與擷同。木根、茝：均芳草名。

(2)貫：貫穿。薜荔：芳草。薜荔之落蕊喻逸才。

(3)矯、紉：均作“摭捃”講。胡繩：芳草名。灑：舊作“纚”，當(dāng)是傳寫者所改，今訂正。灑：這裏作“落”、“墜”講。蕾：舊誤作“纚”，今訂正。蕾是含苞未放的花。“胡繩之灑蕾”，喻逸才。這一節(jié)詩寫屈子見放後結(jié)識逸才以備懷王醒悟時引用。

一九

【注解】

(1)謇：忠。這裏用成狀語，作“在忠這方面”講。前脩：前代忠臣，如箕子、比干、彭咸等?！板牢岱ǚ蚯懊戀猓鞘浪字钡囊馑际恰霸谥疫@方面我則效法前代的忠臣，這自非親秦派之所能從”?！板牢岱ǚ蚯懊憽钡木浞ńY(jié)構(gòu)與《論語》的“文莫吾猶猶人焉”完全相同。郭氏《今譯》把這二行譯爲(wèi)“我本虔敬地在效法古代的賢人，我的環(huán)佩本不爲(wèi)世俗之所喜歡”，非是。

(2)不周：放逐。古方俗語謂“放逐”爲(wèi)“不周”。不：放。古方俗語謂“放”爲(wèi)“不”。謂“放”爲(wèi)“不”，猶謂“放”（《史記·五帝本紀(jì)》“帝堯放勳者……”。掄按：舊作“帝堯者放勳”，與前邊“顓頊高陽者”“帝嚳高辛者”的句法不相類，當(dāng)是粗心的傳寫者所妄改，今訂正。掄又按：“顓頊”的“顓”當(dāng)是“王天下之號”，作“帝”講?！案哧枴薄案咝痢钡摹案摺币伯?dāng)是王天之號，作“帝”講。“放勳”的“放”也當(dāng)是王天下之號，作“帝”講）爲(wèi)“不”（古帝“不降”“不窋”的“不”，當(dāng)是王天下之號，作“帝”講），亦猶謂“方”（作“謗”講）爲(wèi)“不”（作“謗”講，《九歌·湘君》“期不信兮告我以不間”意思是“不忠的友人則毀謗我”。“不”與“間”同義，均作“謗”講）。亦猶謂“方”爲(wèi)“甫”（音補）。周：九，逐。逐：古方俗語或謂之周，或謂之九。見本篇第二一節(jié)“九死”的注解。故“不周”意思就是“放逐”。今之人：今日之庸君，指懷王。古書常以“人”指君，《孟子》“古之人與民偕樂”意思就是“古代的賢君與民同樂”?！半m不周於今之人兮”意思是“我雖見放於懷王”。郭氏《今譯》把這一句譯爲(wèi)“雖不能和今世的人們道合志同”，甚誤。大家都知道，屈子只和懷王與親秦派離心離德。他和廣大人民是心連心的，屈子非常關(guān)心人民的疾苦，人民也非常信仰屈子，説屈子的政治主張與他所立的法令是強國富民的靈丹妙藥。因此這裏的“雖不周於今之人兮”只能是“雖見放於懷王”，而絶對不可以譯爲(wèi)“雖不能和今世的人們道合志同”。

二〇

【注解】

(1)好：誥，奉誥命，楚方俗語謂“誥”爲(wèi)“好”，今湖南新化土話猶然。姱：法。古方俗語謂“法”爲(wèi)“姱”。謂“法”爲(wèi)“姱”，猶謂“伐”爲(wèi)“誇”。以鞿羈：以急民急。

(2)淬：立。古方俗語謂“立”爲(wèi)“淬”。謂“立”爲(wèi)“淬”，猶謂“瀝”爲(wèi)“淬”。

二一

【注解】

(1)蕙：音?ui，就是“法”（古音fei），楚方俗語謂“法”爲(wèi)“蕙”，今長沙土語猶保存有把非母字讀爲(wèi)匣母字的語言習(xí)慣。纕：當(dāng)作“襄”，作“助”講，這裏作“救助”、“救濟(jì)”講?！稗ハ濉奔础胺ㄖ保胺ㄒ?guī)救濟(jì)”，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組，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救濟(jì)法規(guī)”。

(2)申：重。這裏作“重作”、“另作”講。攬：令。古方俗語謂“令”（兩讀：li?，lin。這裏用第二讀）爲(wèi)“攬”。參看本篇第二節(jié)“覽”字的注解。茝：音?s’ai，穿母，作“災(zāi)”（音tsai，精母）講。古方俗語謂“災(zāi)”爲(wèi)“茝”。謂“災(zāi)”爲(wèi)“茝”，猶謂“崽”（音tsai，精母，作“子”、“兒子”講）爲(wèi)“茝”（《後漢書·西南傳》所載白狼王唐菆等《慕化詩》原文“捕茝菌毗”，譯文“父子同賜”。掄按：子：古方俗語或謂之崽，或謂之茝）。故“攬茝”就是“令災(zāi)”，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災(zāi)令”，“賑災(zāi)法令”。也可以譯爲(wèi)“賑災(zāi)法制”。

(3)亦：同“夷”，就是“寅”，就是阽（音鹽ciam），就是“人”。人：古方俗語或謂之“寅”，或謂之“阽”（見本篇第四四節(jié)“阽”字的注解），或謂之亦（夷。卜詞“人方”，一作“夷方”）。余心：吾謀（《爾雅·釋言》云：“謀，心也?！保?。這裏指屈子所立的法令。所：古音?u，審母，就是“姝”（昌朱切，音t?’u，穿母），作“美”講。古方俗語“姝”爲(wèi)“所”。謂“姝”爲(wèi)“所”，猶謂“處”（音?s’u，穿母）爲(wèi)“所”。故“所善”的意思就是“美善”，這裏用成意動詞，作“認(rèn)爲(wèi)……盡善盡美”講。“亦余心之所善兮”的句法結(jié)構(gòu)是：亦：作“人民”講，是主語。余心：作“我的法令”講，是賓語。之：句中間歇詞，無實在意義。所善作“認(rèn)爲(wèi)……盡善盡美”講，是謂語，這是一個把賓語放在謂語之前的古“主賓謂”句，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人民都認(rèn)爲(wèi)我制的法令盡善盡美”。

(4)九死：逐放。古方俗語謂“逐放”爲(wèi)“九死”。九：逐。古方俗語謂“逐”（五讀：直六切音?ok，澄母；直祐切音dou?，澄母；又張祐切，知母，又音周t?ou，照母。楚方俗語音啁t?ou，知母。這裏用第四讀。又按：楚方俗語知照不分）爲(wèi)“九”。謂“逐”爲(wèi)“九”，猶謂“周”爲(wèi)“九”（客家方言謂“周”爲(wèi)“九”，今湖南溆浦縣橋江鎮(zhèn)周家堖人猶謂“周”爲(wèi)“九”），亦猶謂“舟”爲(wèi)“軌”（《詩·邶風(fēng)·匏有苦葉》“濟(jì)盈不濡軌”，按：不，則。濡：需。軌：舟。全句意爲(wèi)“濟(jì)盈則需舟”）。死：放。古方俗語謂“放”爲(wèi)“死”。謂“放”爲(wèi)“死”，猶謂“放”爲(wèi)“肆”，亦猶謂“坊”爲(wèi)“肆”（茶坊，酒肆）。故“九死”的意思是“逐放”。舊注解爲(wèi)“死九次”，非是。其：我。參看本篇第一四節(jié)“其”字注解。悔：過，認(rèn)爲(wèi)有過失。《荀子·成相篇》云：“其言也諂，其行也悖，其舉事也多悔?！卑矗夯冢哼^失。

二二

【注解】

(1)察：體察。民心：人民的苦衷。

(2)衆(zhòng)女：群小。衆(zhòng)：群。女：同孺，作“小”講。蛾眉：美謀，古方俗語謂“美謀”爲(wèi)“蛾眉”。

(3)謡諑：這裏作“造謡誣衊”講。善：指善政，功績（《爾雅·釋詁》：“攻（功），善也?！保?。淫：誇?！斗窖浴罚骸罢F，烝，婬也。”故“善淫”就是“功誇”。這是一個把賓語放在謂語之前的古賓謂詞組，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誇功”，就是“自伐其功”。郭氏《今譯》將這一句譯爲(wèi)：“造出謡言來説我是本來好淫?！奔儗偻纳x，不可從。

二三

【注解】

(1)時俗：指親秦派。工巧：攻巧，講求取巧。

(2)偭：背，棄。規(guī)矩：直道。改：干，作“追求”講。古方俗語謂“干”爲(wèi)“改”。（參看本篇第六節(jié)第二行“改”字的注解。）錯：枉道。

(3)繩墨：仁義之道。

(4)周容：猶言諂諛。度：道。這裏指升官之道。

二四

【注解】

(1)忳：音敦tun，作“心”講。古方俗語謂“心”爲(wèi)“忳”。謂“心”爲(wèi)“忳”，猶謂“信”爲(wèi)“敦”。

(2)此時：群小。“此”同“佌”，作“小”講。時：同“是”，作“衆(zhòng)”講。（《荀子·賦篇》“閭娵，子奢，莫之媒也；嫫母，力父，是之喜也”。兩句意爲(wèi)：閭娵、子奢這樣的美人，無人替她們做媒；嫫母、力父這樣的醜東西，大家都喜歡她們。）故“此時”即“佌是”、“小衆(zhòng)”，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衆(zhòng)小”、“群小”?！拔岐毟F困乎此時也”的意思是“我獨窮困於群小”——“我獨爲(wèi)群小所窮困”。

(3)溘：淹。以：於。流亡：湖澤。流：洛，作“澤”講。如滎澤，一名滎洛。亡：與“望”、“明”、“孟”、“夢”同義，作“湖”、“澤”講，如“望都”、“明都”、“孟瀦”、“雲(yún)夢”等均古湖澤的名稱。

(4)爲(wèi)：與，隨從。此態(tài)：群小。此：同“佌”，作“小”講。態(tài)：古音臺（厶），就是“是”，詐“衆(zhòng)”講。古方俗語謂“是”爲(wèi)“態(tài)”。謂“是”爲(wèi)“態(tài)”，猶謂“是”爲(wèi)“斯”。故“此態(tài)”即“小衆(zhòng)”，是一個古偏正式的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群小”。

二五

【注解】

(1)鷙鳥：義鳥。鷙同質(zhì)，質(zhì)直連文，質(zhì)，直也。《廣雅》：“直，義也。”

(2)周：合。

(3)道：這裏指政治主張。屈原堅持的是聯(lián)齊抗秦路線，而鄭袖、靳尚等受了張儀的賄賂後卻走親秦路線。在這個關(guān)係到楚國生死存亡的原則問題上，屈原大義凜然，寸步不讓。故曰：“夫孰異道而相安？”（哪有道不同而能相安的呢？）

二六

【注解】

(1)尤：這裏作“辱”講。攘：就是“含”，古方俗語謂“含”爲(wèi)“攘”。謂“含”爲(wèi)“攘”，猶謂“”爲(wèi)“爙”（均作“火”講），亦猶謂“喊”爲(wèi)“嚷”。“忍尤而攘詬”意爲(wèi)“忍受恥辱”。

(2)伏：抱。直：義?！稄V雅》云：“直，義也?！?/p>

(3)厚：稱許。

二七

【注解】

(1)每：舊作“悔”，當(dāng)是傳寫者所妄改，今訂正。每：聞。古方俗語謂“聞”爲(wèi)“每”。謂“聞”（古俗音門min）爲(wèi)“每”，猶謂“們”（音門min）爲(wèi)“每”。相：將，君。君：古方俗語或謂之“將”（《廣雅》云：“將，君也?！保?，或謂之“相”（殷王“相士”的“相”字其義當(dāng)爲(wèi)“君”）。君，這裏指懷王。道：這裏是動詞，作“説”講。之：其，代詞，指懷王。不察：不省，懷王自道其是不省屈子的善謀（即美政）而把屈子放逐的。

(2)延佇：弭節(jié)緩行以等待。吾將：皇王，指懷王。吾：皇。古方俗語謂“皇”爲(wèi)“吾”。謂“皇”（作君講）爲(wèi)“吾”，猶謂“皇”（作大講）爲(wèi)“吳”（作大講）。將：君、王。故“吾將”，在這裏是“皇王”的意思，參看本篇第一四節(jié)第二行“吾將”的注解。反：反過來，即悔悟，覺省的意思。

(3)復(fù)：返，還，回。路：歸，國。國：古方俗語或謂之“歸”（《天問》：“薄暮雷電，歸何憂？”掄按：歸：國，指楚國。憂：古優(yōu)字，這裏作振興講。全句意爲(wèi)：懷王已墮入一蹶不振的境地，他現(xiàn)在哪裏還能振興楚國呢？明張位《問奇集》云：“秦晉國爲(wèi)歸?！保蛑^之“路”（謂“歸”爲(wèi)“路”，猶謂“圭”爲(wèi)“璐”）。故“復(fù)路”其義爲(wèi)“回國”，即“回郢都去”。

二八

【注解】

(1)步：放。古方俗語謂“放”爲(wèi)“步”。謂“放”爲(wèi)“步”，猶謂“舫”爲(wèi)“”。蘭皋：地名?！安接囫R於蘭皋兮”是屈原這時想隱居，故放馬於蘭皋，以示不再用它了。

(2)椒丘：可能就是屈原家的一個田莊的名稱。且焉：且在那裏。

(3)進(jìn)：就是“將”、“打?qū)ⅰ?、“打算”的意思。?/p>

(4)退：謂隱居。將：以。“退將復(fù)脩吾初服”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我要隱居，脫下大夫服，重著舊時裝”。脩，服也，著也。

二九

【注解】

(1)製：古掣字，作“取”講。

(2)茍：就是女（如），作“人”講。古方俗語謂“女（如）”爲(wèi)“茍”。謂“女（如）”爲(wèi)“茍”，猶謂“如”（條件連詞，作假如講）爲(wèi)“茍”?！捌垺弊鳌叭恕绷x用，古書上是有先例的?！对姟ね躏L(fēng)·君子于役》云“茍無飢渴”（茍：人。無：何。飢：得?？剩喊玻?，全句意爲(wèi)：“民何得安。——人民怎麼得安息?！庇嗲椋壕褪俏业闹鲝?。參見本篇第一〇節(jié)三行“情”字的注解及見第一七節(jié)“余情”的注解。信芳：猶言真美真芳。這是一個意動詞，作“認(rèn)爲(wèi)……真美真芳”解?！捌堄嗲橹欧肌奔础叭嗣裎业闹鲝堈J(rèn)爲(wèi)真美真芳”，這是一個把賓語放在謂語之前的古句法結(jié)構(gòu)，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人民認(rèn)爲(wèi)我的主張真美真芳”。

三〇

【注解】

(1)岌岌：高聳貌。

(2)陸離：長貌。

(3)澤：臭。雜糅：混雜在一起。“芳與澤其雜糅”就是“昔日的芳草香花現(xiàn)在都與毒草臭花混在一起了”。

三一

【注解】

(1)遊目：同猷謨，作“思慮”講。

(2)將：作“打算”講。

(3)佩繽紛：這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繽紛紛的佩飾。繁：作“彌”講。飾：作“美”講。其繁飾：就是越來越美盛。

(4)芳菲菲：也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馥郁郁的芳名。

三二

【注解】

(1)體：就是“離”，作“流”、“放”、“逐”講。古方俗語謂“離”爲(wèi)“體”。謂“離”爲(wèi)“體”，猶謂“離”（作遠(yuǎn)講?！稜栄拧め屧b》云：“離、逷，遠(yuǎn)也?！保?wèi)“逷”。解：音kai，就是趕。楚古方俗語謂“趕”爲(wèi)“解”，今湖南溆浦縣橋江鎮(zhèn)土話猶然。故“體解”，在這裏就是“放逐”的意思。

(2)懲，音d??，澄母，就是“變”（pian，幫母）。古方俗語謂“變”爲(wèi)“懲”。謂“變”爲(wèi)“懲”，猶謂“辯”（兩讀：音pian，並母，亦音貶pian，幫母，這裏用第二讀）爲(wèi)“程”（兩讀：音de?，定母，亦音???，澄母。這裏用第二讀）?！毒鸥琛鴼憽贰笆咨黼x兮心不懲”（按：“心不懲”的意思是“心不變”）。

三三

【韻讀】

予：音jü，喻母。

野：同“予”，音同上。

【注解】

(1)女嬃：人民。古方俗語謂人民爲(wèi)女嬃。女：人。古方俗語謂“人”爲(wèi)“女”。謂“人”（兩讀：??n，?an）爲(wèi)“女”（音如?u），猶謂“然”（兩讀：?an，??n）爲(wèi)“如”（《論語·述而》：“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卑矗骸吧晟耆缫病保健吧晟耆灰病?；“夭夭如也”＝“夭夭然也”），猶謂“”爲(wèi)“女”（蚯蚓，亦名朐，又叫“歌女”，女音如?u），亦猶謂“”爲(wèi)“”。掄謹(jǐn)按：“女，如”作“人”義，“民”義用，古籍中例子是多的。如：“相下女之可詒”（本篇第五五節(jié)）；“哀高丘之無女”（本篇第五四節(jié)）；“女嬋媛兮爲(wèi)余太息”、“採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九歌·湘君》。掄按：“女嬋媛兮爲(wèi)余太息”的意思就是“憐念我的人民爲(wèi)我歎息”?！跋屡钡囊馑季褪恰凹讶恕保?；“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如匪澣衣”（《詩·邶風(fēng)·柏舟》），“不如無生”（《詩·小雅·苕之華》）等句中的“女”字、“如”字都作“人”或“民”解。嬃：人。古方俗語謂“人”爲(wèi)“嬃”。謂“人”爲(wèi)“嬃”，猶謂“髯”爲(wèi)“須”。嬃：又是民。古方俗語謂“民”爲(wèi)“嬃”。謂“民”爲(wèi)“嬃”，猶謂“氓”爲(wèi)“婿”。故“女嬃”的意思就是“人民”。舊注或以“女嬃”是屈原的姊姊，或以是屈原的妹妹，或以爲(wèi)屈原的侍女，或以爲(wèi)是屈原的賤妾，均是信估亂猜，決不可信。這是失傳了的古方言詞，只可用語音規(guī)律去探出它本來的意義。嬋：憐。古方俗語謂“憐”爲(wèi)“嬋”。謂“憐”爲(wèi)“嬋”，猶謂“聯(lián)”爲(wèi)“蟬”。媛：我。我：楚方俗語或謂之“完”（按：今常德方言猶然），或謂之“媛”。（掄按：“完”是媛的轉(zhuǎn)音。媛音轉(zhuǎn)爲(wèi)完，猶垣音轉(zhuǎn)爲(wèi)完。襄三十一年《左傳》“繕完葺牆”即“繕垣葺牆”，“完”是“垣”的轉(zhuǎn)音。）“女嬃之嬋媛兮”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組，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憐念我的人民?！?/p>

(2)申申其：信信地，誠懇地。詈：勸。古方俗語謂“勸”爲(wèi)“詈”。謂“勸”（勸告）爲(wèi)“詈”，猶謂“勸（勉勵）”爲(wèi)“勵”。

(3)鯀：夏禹的父親。婞直：剛直。亡身：不諂，不知諂諛，不知逢迎。亡：古與“罔”通，作“不”講。身：諛。古方俗語謂“諛”爲(wèi)“身”。謂“諛”爲(wèi)“身”，猶謂“余”爲(wèi)“身”（《爾雅·釋詁》“身、余，我也?！保?。故“亡身”，在這裏的意思是“不諂，不知諂諛，不知逢迎，不知奉承?！?/p>

(4)終然：終於。殀：被殺。乎：於。羽之野：羽之山，羽山。之：地名中間的間歇詞，無意義。占籍地名中間慣於用之字作間歇詞，如牧之野，瑤之圃等。野：同“予”，作“山”講。見《越人歌新探》“予”字的注解。“終然殀乎羽之野”的具體意思是“他終於被虞舜殺死於羽山”。屈子在《天問》中説：“鯀依照人民的正確建議把水治平息了，舜王爲(wèi)什麼對他施刑？爲(wèi)什麼把他放逐於羽山？又爲(wèi)什麼過了不久又把他殺之於羽山呢？”舜王殺鯀於羽山，屈子是大有意見的，《天問》裏好幾處提到這事。（請參看《天問》）

三四

【韻讀】

節(jié)：音kiek，見母。

服：音biek，並母。

【注解】

(1)博：喜，古方俗語謂“喜”爲(wèi)“博”。謂“喜”爲(wèi)“博”，猶謂“晞”爲(wèi)“膊”（《方言》：“膊，晞，暴也。”）。謇：忠，古方俗語謂“忠”爲(wèi)“謇”。見本篇第一一節(jié)謇字的注解。博謇：喜歡忠義。

(2)紛：何，古方俗語謂“何”爲(wèi)“紛”。謂“何”爲(wèi)“紛”，猶謂“和”爲(wèi)“芬”（《方言》《廣雅》並云：“芬，和也?！保?。姱：美。

(3)薋、菉、葹：都是臭草的名稱，這裏用來比喻奸佞。以：同已。室：楚室，楚國的朝廷。

(4)判：與上文“紛”字同義，作“何”講。離：孤持獨立，矜持。服：親近?！盾髯印駥W(xué)篇》：“蘭槐之根是爲(wèi)芷，其漸之滫，則君子不近，小人不服?！边@幾句的意思是“蘭槐的根香於芷，若浸之以尿，則君子不去親它，小人也不去近它了”。按：服與親同義，都做“親近”講。

三五

【注解】

(1)衆(zhòng)，烝，作“君”講。（《爾雅·釋潔》云：“烝，君也。”），指懷王。古方俗語謂“烝”（作君講）爲(wèi)“衆(zhòng)”。謂“烝（君）”爲(wèi)“衆(zhòng)”，猶謂“烝”（作“衆(zhòng)”講）爲(wèi)“衆(zhòng)”（古漢語有的方言把-??韻讀如-u?韻）。戶説：省悟。古方俗語謂“省悟”爲(wèi)“戶説”。戶：悟，古方俗語謂“悟”爲(wèi)“戶”。謂“悟”爲(wèi)“戶”，猶謂“吳”爲(wèi)“胡”（《方言》卷一三第三六條云：“吳，大也?！薄稄V雅》云：“胡，大也?！保?。戶：又是省，古方俗語謂“省”爲(wèi)“戶”。謂“省”（省悟）爲(wèi)“戶”，猶謂“省”（作“善”、“佳”講?！稜栄拧め屧b》云：“省，善也。”按：善與佳同義，故“省”也可做“佳”講）爲(wèi)“下”（下：音戶?u，作“佳”講，《九歌·湘君》“採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掄按：“下女”即“佳人”，“下”：音戶，作佳講）。説，音悅，作“娛”講。古方俗語謂“娛”爲(wèi)“説”，猶謂“娛”爲(wèi)“悅”。故“戶説”，在這裏是“省悟”的意思?！靶\(zhòng)不可戶説兮”的意思是“懷王是不可能省悟了”。郭氏《今譯》把這句譯爲(wèi)“人衆(zhòng)是不能夠家喻而以戶曉呵”，失之。

(2)云：音寅cjin，作能講。古方俗語謂“能”爲(wèi)“云”。謂“能（能夠）”爲(wèi)“云”，猶謂“能”（作“人”講）爲(wèi)“寅”。余：汝。古方俗語謂“汝”爲(wèi)“余”。余，一作“于”。《史記·賈生列傳》“請問于服兮”，掄按：“請問于服兮”即“請問汝服兮”。古方俗語把?u音説成yu音的例子是多的。如謂“如”爲(wèi)“與”（《博雅》“與，如也。”），謂“如”爲(wèi)“喻”（謂比如爲(wèi)比喻），謂“如”爲(wèi)“于”（《爾雅·釋詁》云：“如，適，往也?！薄读x疏》云：“如者，《小爾雅》云：‘如，適也?！嗷ハ嘤?xùn)也?！洞呵锝?jīng)》凡書‘如晉’、‘如齊’、‘如盟’、‘如會’之類，皆以‘如’爲(wèi)‘往’也。通作‘于’，《詩》言‘于歸’、‘于往’、‘于狩’、‘于邁’之類，皆以爲(wèi)‘往’也”。）等等都是。中情：善謀。（説詳本篇第一〇節(jié)第三行“中情”的注解）“孰云察余之中情”的意思是“誰能夠鑒賞你的善謀”。郭氏《今譯》譯爲(wèi)“有誰人能夠瞭解我們的內(nèi)心”，不確切。

(3)世：指親秦派。並舉：互相抬舉。好朋：互相勾結(jié)。

(4)予聽：與從，親從。予：同“與”。聽：作“從”講。“夫何煢獨而不予聽”的意思是“你爲(wèi)什麼要孤持獨立而不跟他們搞在一起呢”。

三六

【注解】

(1)前聖：指虞舜。據(jù)《史記·舜紀(jì)》所載，虞舜“父頑、母嚚，弟傲，能和以孝，烝烝治”。虞舜至孝，而其父母常欲害陷他。屈子至忠，而遭懷王放逐。兩人處境相類，故屈子要去向虞舜請示善道。以：之。節(jié)中：至道，這裏指虞舜的至善的孝道。古方俗語謂“至道”爲(wèi)“節(jié)中”（節(jié)：度，道。中：古“衷”字。《廣雅》云：“衷，善也?！薄肮?jié)中”就是“道善”?！暗郎啤笔且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善道”。“善道”，在這裏是以大名代小名，其義應(yīng)爲(wèi)“至善的孝道”）。

(2)喟：同匱，作“竭”講。憑：全。楚方俗語謂“全”爲(wèi)“憑”，見本篇第一五節(jié)“憑不厭乎求索”其義即爲(wèi)“全不厭乎求索”。而：於。厲茲：猶礪砥，作“修治”講。“依前聖以節(jié)中兮，喟憑心而厲茲”，這句話是屈子對“憐念他的人民（女嬃之嬋媛兮）”講的。屈子説“我要依照虞舜的至善的孝道，竭誠盡智地從事於修治”。郭氏《今譯》把這句譯爲(wèi)“我依據(jù)著先聖的理法節(jié)制性情，有了這樣的遭遇不禁悲憤填膺”，非其義也。

三七

【注解】

(1)啓：夏禹的兒子。九：就是度，作“日”講，參看前面第二節(jié)第一行“初度”的注解。古方俗語謂“度”爲(wèi)“九”。謂“度”爲(wèi)“九”，猶謂“度”爲(wèi)“究”（《爾雅·釋詁》云：“度、究，謀也?！保?。九：又是“美”，作“日”講。參看前面第三節(jié)“內(nèi)美”的注解。古方俗語謂“美”爲(wèi)“九”。謂“美”（作“日”講）爲(wèi)“九”，猶謂“美”（作“好”講）爲(wèi)“久”（《詩·小雅·蓼莪篇》“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亦猶謂“謀”（謀：古音mei）爲(wèi)“究”（《爾雅·釋詁》“究，謀也?！保?。九（古方音高kau）：就是“日”（古方音而er，今湖南芷江方言猶然），古方俗語謂“日”爲(wèi)“九”。謂“日”爲(wèi)“九”，猶謂“餌”爲(wèi)“餻”（《方言》卷一三節(jié)一四八條云：“餌，謂之餻?！保?。故“九”在這裏的意思是“日”，作“日日”、“天天”，或“成日地”，“成天地”講。辯：就是“舞”，古方俗語謂“舞”爲(wèi)“辯”。謂“舞”爲(wèi)“辯”，猶謂“”爲(wèi)“艑”。“啓九辯與九歌兮”的意思應(yīng)該是“夏啓天天跳舞天天唱歌”。

(2)夏（胡駕切，音下?ia?）：就是“日”（日日，天天），古方俗語謂“日”爲(wèi)“夏”。謂“日”（日日、天天）爲(wèi)夏，猶謂“日”（作“戲”講）爲(wèi)“暇”（王仲宣《登樓賦》“聊暇日以消憂”，掄按：“暇”與“日”同義，均作“戲”講。“暇日”是同義重言，其義爲(wèi)“遊戲”、“逍遙”、“相羊”或“容與”?！傲南救找韵麘n”其義爲(wèi)“聊逍遙以消憂”）。夏（古方俗又音賈kia?，如夏屋山又稱賈母山）：就是“日”（日日，天天），古方俗語謂“日”（日日，天天）爲(wèi)“夏”。謂“日”（日日，天天）爲(wèi)“夏”，猶謂“日”（作“戲”講）爲(wèi)“假”（本篇第九一節(jié)“聊假日以娛樂”，又《九章·思美人》“聊假日以須時”，掄按：假與日同義，均作“戲”講）。夏（又音荷，見《康熙字典》）：同“和”，作“日”講。古方俗語謂“日”爲(wèi)“和”。謂“日”（音而er）爲(wèi)“和”，猶謂“而”爲(wèi)“何”（《天問》第三三節(jié)云：“天鳥何鳴，夫焉喪厥身？”掄按：天：變。何：而。全句意爲(wèi)“王子喬既能變鳥而鳴，那他爲(wèi)什麼又不能保持他的身軀不受損傷呢？）。掄又按：如現(xiàn)在謂“日文”爲(wèi)“和文”，“日服”爲(wèi)“和服”，這也説明“和”是“日”字的轉(zhuǎn)音?！跋目祳室宰钥v”的意思就是“日康娛以自縱”——“天天歡樂而不自檢點”。郭氏把上兩句譯爲(wèi)“夏啓從天上得到了《九辯》和《九歌》，在艷陽時分他歡樂著，自行放縱”。並自注曰：此二句原文爲(wèi)：“啓九辯與九歌兮，夏康娛以自縱?！薄渡胶＝?jīng)·大荒西經(jīng)》云：“夏后開（即啓）上三嬪於天，得九辯與九歌以下?！薄短靻枴芬嘣疲骸皢櫦e帝（原誤爲(wèi)商），《九辯》《九歌》?！惫蚀俗g作自天上得來。又“夏康娛以自縱”句，舊以“夏康”連讀爲(wèi)夏之太康，以下文“日康娛而自忘”“日康娛以淫遊”等句法例之，知實出於誤會。《墨子·非樂》云“於武觀曰啓乃淫溢康樂，野于飲食，……湛濁于酒，偷食于野，萬午翼翼，章聞于天，天用弗式”。所道者即此事。武觀即《書》逸篇《五子之歌》（今存者乃梅賾僞本），亦即本節(jié)所出之五子?！秶Z·楚語·士娓》曰“啓有五觀”，五、武音同字通，實一人，非五人。五子誤爲(wèi)五人，其事甚古?！吨軙L麥解》“昔在啓（原誤爲(wèi)殷，今正）之五子，忘伯禹之命，假國無正，用胥興作亂，遂兇厥國”?！妒酚洝は谋炯o(jì)》“帝太康失國，昆弟五人須於洛汭作《五子之歌》”均以五子爲(wèi)五人，且以爲(wèi)啓子。揆其所由，蓋即出於誤讀《離騷》此節(jié)之故，以“夏康”誤於前，而“五子”復(fù)誤於後也。（《今本竹書紀(jì)年》詳紀(jì)武觀事，然系雜采諸書而杜撰出之，不足信?？蓞⒖赐鯂S《今本竹書紀(jì)年》疏證。）掄按：郭氏對於本節(jié)“啓九辯與九歌兮”與《天問》的“啓棘賓商，九辯九歌”的認(rèn)識完全蹈前人之誤，不可取。他認(rèn)爲(wèi)第二句“夏康娛以自縱”的“夏”字不可與下文“康”字連讀，這是他的大發(fā)現(xiàn)。但是他不知道這“夏”字的意思是“天天”，而把它譯爲(wèi)“艷陽時分”，卻很不確切。

(3)難：指夏啓代益作君，有扈氏不服起來作難一事?！短靻枴返诙吖?jié)云：“啓代益作後，卒然離蠥?！?/p>

(4)五子：母族與子族。古方俗語謂“母”爲(wèi)“五”。謂“母”爲(wèi)“五”（掄按：合口的疑母字，楚俗或讀微V-母字，“五”：楚國有的方言讀成“武”cVu，今湖南溆浦話猶然），猶謂“莽”（音姥mu）爲(wèi)“”（兩讀：?u，Vu。這裏採用第二個讀音。《方言》卷三第八條云：“蘇、芥，草也。南楚江湘之間謂之莽?！K，亦荏也?！惫ⅲ航窠瓥|人呼荏爲(wèi)。掄按：莽、、荏、蘇同義，均草也），猶謂“”爲(wèi)“鵡”，亦猶謂“墓”爲(wèi)“墲”。失：古佚字，就是逆，作“亂”講（《廣韻》云：“逆，亂也?！保?。古方俗語謂“逆”爲(wèi)“佚”。謂“逆”爲(wèi)“佚”，猶謂“晲”爲(wèi)“曎”（《方言》卷一三第一三九條云：“晲、曎，明也），猶謂“睨”爲(wèi)“眱”（掄按：從夷聲），猶謂“愾”（兩讀：音迄，亦音億。這裏採用第二讀，《廣雅》云：“愾，喜也?！保?wèi)“夷”、“怡”（《詩·鄭風(fēng)·風(fēng)雨篇》云“云胡不夷”，夷通作“怡”，《廣雅》云：“怡，喜也。”）；亦猶謂“宜（儀）”（作“美”、“善”講）爲(wèi)“佚”（作“美”“善”講）。以語音規(guī)律求之，則這個“失（佚）”字的意義是“逆”。這應(yīng)當(dāng)是極可靠的。司馬遷《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中華版第五十九節(jié)）説：“罔若淑而不昌？疇逆失而能存？”“逆失”連文，“失（佚）”也當(dāng)是“逆”的意思?！拔遄佑檬Ш跫蚁铩钡囊馑紤?yīng)當(dāng)是“他的母族與子族就在家巷之內(nèi)作起亂來”。郭氏《今譯》把這句詩譯爲(wèi)“他的兄弟武觀便和他生了內(nèi)訌”，並自注道：此句原作“五子用失乎家巷”王念孫謂失字爲(wèi)衍文，並讀巷爲(wèi)孟子“鄒與魯哄”之哄，謂“家巷”即內(nèi)訌（見《讀書》雜誌餘下）均至確。余意失字實夫字之譌，蓋古本一作夫，一作乎，作夫者譌爲(wèi)失，後録書者遂合二本而成此語。掄按：王、郭二氏之説，都是因爲(wèi)不知道“失（佚）”這個方言詞的意義而發(fā)生的誤會。又按：這節(jié)詩與《天間》的“啓棘賓商，九辯九歌。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競地？”有內(nèi)在聯(lián)繫。現(xiàn)在讓我將《天問》這四句詩簡略譯注如下：夏啓天天遊玩，天天跳舞，天天唱歌。請問：這是不是引起他的母族與子族起來作亂，而他就命令他的舊臣彭壽起來誅亂，因而就把他的母族和子族殺得屍體遍野的原因呢？附注：棘：天天。賓商：遊玩。勤：虔，殺。死分：屍身

三八

【注解】

(1)羿：有窮氏的國君。淫、佚：均作“過度”講。以：而?！棒嘁[以佚畋兮”的意思就是“后羿游觀田獵無度”。

(2)射（音夜jye?）：作“取”講?！对鲰崱吩疲骸爸肝锒≡簧洹！焙蒙洌阂郧擅畹姆椒▕Z取。封狐：夏政，古方俗語謂“夏政”爲(wèi)“封狐’’。封：政，古方俗語謂“政”爲(wèi)“封”。謂“政”爲(wèi)“封”，猶謂“烝”爲(wèi)“風(fēng)”（“風(fēng)”與“烝”同義，均作“淫”講），猶謂“烝”爲(wèi)“豐”（掄按：“豐”與“烝”同義?！秴问洗呵铩ぷ饚熎吩疲骸巴綄購浶\(zhòng)，弟子彌豐?！卑矗贺S、衆(zhòng)互文，同義。又按，風(fēng)采，一作豐采，可知非敷二母古通）。狐：同“夏”。封狐，即“政夏”。“政夏”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夏政”?！坝趾蒙浞蚍夂钡囊馑际恰坝钟们擅畹姆椒ù蹔Z了夏政”。屈子在《天問》裏説：“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伯，而妻被雒嬪？”（人説：后羿是上帝派來解除夏民的災(zāi)難的。請問：那他爲(wèi)什麼又奪取了夏帝后相的帝位，而又霸占了他的美妻呢？）。根據(jù)屈子這一問，我們知道后羿是假託天命以奪取后相的帝位的。故“又好射夫封狐”的具體的意思是“又假託天命篡奪了夏帝后相的帝位”。

(3)亂流：亂君。古方俗語謂“君”爲(wèi)“流”。謂“君”爲(wèi)“流”，猶謂“捃”爲(wèi)“流”（《詩·周南·關(guān)雎篇》云“左右流之”，應(yīng)當(dāng)是“左右捃之”的意思，“流”是“捃”的轉(zhuǎn)音）。其（音基ki）：作“無”講。古方俗語謂“無”爲(wèi)“其”。謂“無”爲(wèi)“其”，猶謂“”爲(wèi)“”，猶謂“暮”爲(wèi)“季”?！对姟ぺL(fēng)·北風(fēng)篇》“其虛其邪”也當(dāng)是“無舒無徐”的意思。其：又是“微”，古方俗語謂“微”爲(wèi)“其”。謂“微”爲(wèi)“其”，猶謂“微”爲(wèi)“幾”?！拔ⅰ币彩恰盁o”的意思，《論語》“微管仲，吾其披髮右衽矣”，就是其證明。其：又是“莫”，古方俗語謂“莫”爲(wèi)“其”。謂“莫”爲(wèi)“其”，猶謂“謨”爲(wèi)“計”，猶謂“末”爲(wèi)“季”，亦猶謂“謨”爲(wèi)“基”（《爾雅·釋詁》云：“謨、基，謀也?！保?。鮮終：善終。《爾雅·釋詁》云：“鮮，善也。”“固亂流其鮮終兮”的意思是“自來亂君都沒有好的結(jié)果”。錢澄之曰：“亂流，謂亂逆之流，統(tǒng)諸兇言也。”汪瑗曰：“鮮終，鮮有得善其終也?！本峭纳x，不可信。

(4)浞：寒浞，后羿的宰相。貪：同探，作“取”講。家：國家。“浞又貪夫厥家”的意思是“他的宰相寒浞又篡奪了他的國家”。襄四年《左傳》云：“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遷于窮石，因夏民（掄按：民：名，古方俗語言名，聲如民。因夏民：因襲夏朝這個朝代的名稱，言后羿末改朝換代。這就是后羿騙取夏政的一種方法）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而淫于原獸。棄武羅伯困熊髡、龍圉，而用寒浞。寒浞，伯明氏之讒子弟也。伯明后寒棄之，夷羿收之，信而用之，以爲(wèi)己相。浞行媚於內(nèi)，而施賂於外。愚弄其民，而虞羿于田，樹之詐慝，以取其國家?！睊喟矗骸蹲髠鳌飞系摹皹渲p慝，以取其國家”是“浞又貪夫厥家”，其義當(dāng)爲(wèi)‘寒浞又篡奪了他的國家”的鐵證。王逸曰：“婦謂之家。言羿因夏衰亂，代之爲(wèi)政。娛樂畋獵，不恤民事，信任寒浞，使?fàn)?wèi)國相。浞行媚於內(nèi)，施賂於外。樹之詐慝而專其權(quán)勢。羿畋將歸，使家臣逢蒙射而殺之。貪取其家以爲(wèi)己妻?！笔且軘?，不可從。

三九

【注解】

(1)澆：過澆，寒浞的兒子。身：性，楚方俗語謂“性”爲(wèi)“身”。被服：皮傅?！斗窖浴肪砥叩谝凰臈l云：“皮傅，強也?！惫⒃疲骸爸^強語也。”“強語”即“強圉”，“語”與“圉”古通用。故“皮傅”的意思就是“強圉”，強梁，兇暴?！氨环娻觥笔怯伞氨环ㄆじ担迸c“強圉”兩個同義的詞而構(gòu)成的複合詞組。古漢語裏多這類複合詞組，如“他故異物”、“末世窮年”、“皇天上帝”、“逍遙容與”等等都是。王逸云：“強圉，多力也?！狈鞘?。劉夢鵬曰：“被服，襟帶之謂?！笔峭纳x。

(2)不忍：不能自制?！翱v欲而不忍”就是“爲(wèi)所欲爲(wèi)而不講究持身之道”。

(3)自忘：即“忘身”，忘記持身之道?！盾髯印駥W(xué)篇》云：“怠慢忘身，禍災(zāi)乃作?！保ǖ÷韬?，忘記持身之道，就一定要遭受災(zāi)禍的。）

(4)顛隕：墜落?！柏适子梅蝾嶋E”的意思是“他的腦袋就因此而落地”。在這裏的具體意思是“他的腦袋，就因此而被少康之女所砍掉”?！短靻枴吩疲骸拔苍趹?，何求于嫂。何少康逐犬，而顛隕厥首？……”（過澆兇暴，荒淫無度。請問：這是不是就是引起少康派遣他的女兒去砍掉他的腦袋的原因呢？）哀公元年《左傳》云：“昔有過澆殺斟灌以伐斟鄩，滅夏后相。后婚方娠，逃出自竇，歸於有仍，生少康焉。爲(wèi)仍牧正。惎澆能，戒之。澆使椒求之，逃奔有虞，爲(wèi)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掄按：“思”，君也）於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諸綸。有田一成，有衆(zhòng)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謀，以收夏衆(zhòng)。撫其官職。使女艾諜澆，使季杼誘豷，遂滅過戈。復(fù)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

四〇

【注解】

(1)常：同長?！稄V雅》云：“長，善也。”按：善與良、修、賢同義。違：殺。古方俗語謂“殺”爲(wèi)“違”。謂“殺”爲(wèi)“違”，猶謂“啥”爲(wèi)“維”（《詩·小雅·漸漸之石篇》“維其高矣”，按：“維”就是“啥”，就是“何”，古方俗語謂“何”爲(wèi)“啥”或爲(wèi)“維”）?！俺＿`”即“賢殺”?！百t殺”是一個把賓語放在謂語之前的古謂賓詞組，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殺賢”、“殺賢臣”，指殺關(guān)龍逢。“夏桀之常違兮”的意思就是“夏桀殺賢臣”。郭氏《今譯》把這一句譯爲(wèi)“夏桀王他也始終是不近人情”，非其義。

(2)乃：夏。古方俗語謂“夏”爲(wèi)“乃”。謂“夏”（音?u）爲(wèi)“乃”，猶謂“侯”（方音?u）爲(wèi)“乃”（《爾雅·釋詁》云：“侯，乃也?！保?。遂：祚。古方俗語謂“祚”爲(wèi)“遂”。謂“祚”爲(wèi)“遂”，猶謂“作”爲(wèi)“遂”（《爾雅·釋訓(xùn)》云：“遂遂，作也?！保?。故“乃遂”就是“夏祚”，夏之國祚或統(tǒng)緒的意思。焉而：因而。焉：同因（音煙ian）。逢殃：亡，滅亡，中絶。逢：亡。古方俗語謂“亡”爲(wèi)“逢”。謂“亡”爲(wèi)“逢”，猶謂“厖”爲(wèi)“逢”（《荀子·儒效篇》云：“逢衣淺帶”，按：逢：其義爲(wèi)大?！稜栄拧め屧b》云：“厖，大也。”）。殃：亡。謂“亡”爲(wèi)“殃”，猶謂“亡”爲(wèi)“央”（《方言》卷一〇第三條云：“央亡，蛞，獪也。江湘之間凡小兒多詐而獪謂之央亡?！卑矗貉肱c詳（佯）音近，作“詐”講。亡與罔音近，也作“詐”講，“央亡”是同義重言）。故“逢殃”在這裏是“亡”、“滅亡”、“絶滅”或“中絶”的意思。舊注釋爲(wèi)“遭殃”，是望文生義，不可從?！澳怂煅啥暄辍钡囊馑际恰跋撵褚蚨薪~”。郭氏《今譯》譯爲(wèi)：“到頭來是竄到南巢而野死?！睊喟矗汗g非其義。

(3)后辛：帝紂，紂王。菹醢：肉醬，指把忠臣剁成肉醬。游國恩在《離騷纂義》裏説：“《呂氏春秋·行論篇》，昔者紂爲(wèi)無道，殺梅伯而醢之，殺鬼侯而脯之，以禮諸侯于廟。又《過浬篇》，刑鬼侯之女，而取其環(huán)，殺梅伯而遺文王其醢，則鬼侯及其女，並爲(wèi)紂脯矣。本書《天問》亦云梅伯受醢，又云受賜茲醢。又《涉江》云，比干菹醢，皆屈子之言也?！?/p>

(4)殷宗：殷祚，殷之統(tǒng)緒。不長：亡，滅亡，絶滅。不：亡。謂“亡”爲(wèi)“不”，猶謂“亡”（逃亡）爲(wèi)“逋”。長：亡。謂“亡”爲(wèi)“長”（音張），猶謂“厖”爲(wèi)“張”（《爾雅·釋詁》云：“厖，大也?！?，《廣雅》云：“張，大也?！保２婚L：在這裏是亡、滅亡、絶滅的意思。

四一

【注解】

(1)儼：音嚴(yán)?an，就是“掄”，作“舉”講。古方俗語謂“掄”爲(wèi)“儼”。謂“掄”爲(wèi)“儼”，猶謂“論”爲(wèi)“言”。而：能。指有才能的人。古方俗語謂“能”（指有才能的人）爲(wèi)“而”，猶謂“能”（能願助詞）爲(wèi)“而”（《墨子·尚同篇》云：“故古者聖王唯而審以尚同以爲(wèi)正長，是故上下情通?！保?，亦猶謂“能”（才能，抽象名詞）爲(wèi)“而”（《莊子·逍遙遊篇》云：“知效一官，行比一鄉(xiāng)，德合一君，而徵一國?！保??！皟岸钡囊馑季褪恰斑x能，選用有才能的人”。祗：掄，作舉用講。楚方俗語謂“掄”爲(wèi)“祗”。謂“掄”爲(wèi)“祗”，猶謂“輪”爲(wèi)“軝”（《方言》卷九第一二條云：“輪：韓楚之間謂之軝（郭璞音祗）。”）。敬：音驚cki?，作“賢”講，這裏指有才能的人。謂“賢”爲(wèi)“敬”，猶謂“賢”（《廣雅》云：“賢，大也?！保?wèi)“京”（《爾雅·釋詁》云：“京，大也?！保??！皽韮岸缶础钡囊馑季褪恰吧虦拖挠硭麄兣e能進(jìn)賢”。郭氏《今譯》譯爲(wèi)“商湯和夏禹都謹(jǐn)嚴(yán)而又儆戒”，亦非其義。

(2)周：指周文王。論：同掄，作舉用講。《荀子·成相篇》云：“天乙湯，論舉當(dāng)?！薄罢撆e”連文，是“論”可訓(xùn)“舉”的可靠的證明。論道：在這裏是“掄舉有道的人”的意思。莫：同募，作徵求解。差：音嵯cdzuo，作賢講，謂“賢”爲(wèi)“差”，猶謂“鹹”爲(wèi)“鹺”。莫差：這裏是“求賢”的意思。“周論道而莫差”的意思是“周文王掄舉有道徵求賢才”，郭氏《今譯》作“周的先世講求理法也沒差池”，是望文生義，不可從。

四二

【注解】

(1)私阿：這裏作“偏袒奸衺之人”講。私：同厶?！墩h文》云：“厶，奸衺也。”這裏指奸衺之人。阿：偏袒。私阿：即“奸衺之人偏袒”，是一個把賓語放在謂語之前的古謂賓詞組，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偏袒奸衺。這一行的意思是“皇天不要偏袒奸衺”。郭氏把這一行譯爲(wèi)“主宰一切的上帝他是公允無私”，這甚乖屈子的原意。

(2)覽：遴。楚方俗語謂“遴”爲(wèi)“覽”。謂“遴”爲(wèi)“覽”，猶謂“林”爲(wèi)“覽”（《爾雅》：“林，君也。”按：楚人謂“君”爲(wèi)“覽”）。民德：明君?！懊瘛本褪恰懊鳌?，楚方俗語謂“明”（cmi?）爲(wèi)“民”（cmin），今長沙土話猶然（今長沙土話慣於把雅言通語的-i?讀如-in）。德：就是君，古方俗語謂“君”爲(wèi)“德”?！渡袝ぶ軙贰耙笾O受德”。按：孫是君，受是紂，德是君，是王。全句意爲(wèi)“殷之末君紂王”。故民德的意思就是“明王”或“明君”。焉：與，舉。古方俗語謂“與”爲(wèi)“焉”。謂“與”爲(wèi)“焉”，猶謂“譽”爲(wèi)“燕”（《詩·大雅·韓奕篇》“韓姞燕譽”，按：燕與譽同義都作“喜歡”講）。錯：是“智”，作“明智”“賢明”講。古方俗語謂“智”爲(wèi)“錯”。謂“智”爲(wèi)“錯”，猶謂“置”爲(wèi)“措”。錯輔即智輔、賢輔的意思?！坝[民德焉錯輔”的意思就是“要選明君舉賢輔”。郭氏《今譯》譯作：“他要看到了有才德者才能幫助?！鄙豕郧釉?。

(3)夫：不。不，古方俗語或謂之“弗”，或謂之“夫”（今上海土話猶然），或謂之“後”（兩讀?ou，?u?！墩撜Z》：“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卑矗横岬蚣床坏虻囊馑迹Ｎ和^?！尔}鐵論·相刺篇》：“殆非明舉所謂?！卑矗骸八^”猶言推選，與明舉同義?！懊髋e所謂”是由兩個同義的複音詞構(gòu)成的複合詞組?！拔弊鳌斑x”解，這一解義傳統(tǒng)的訓(xùn)詁學(xué)家是無法求得出來的。而我們研究語音演變歷史的工作者，則可以用歷史比較法把它探尋出來?！拔笔恰皰唷保鬟x解，古方俗語謂“掄”爲(wèi)“惟”。謂“掄”爲(wèi)“惟”，猶謂“論”爲(wèi)“謂”（《論語》“子謂《韶》盡善盡美矣”。按：“謂”猶“論”也）。聖哲：明君。哲是君，古方俗語謂“君”爲(wèi)“哲”。謂“君”爲(wèi)“哲”，猶謂“捃”爲(wèi)“拆”（《九歌·山鬼》：“拆芳馨遺所思?！卑矗骸安稹本褪恰皰瘛保褪恰稗堋保?。以：與，舉。茂：髦，作英俊、賢明講。行：輔。古方俗語謂“輔”爲(wèi)“行”。謂“輔”爲(wèi)“行”，猶謂“泭”（馮無切，fu）爲(wèi)“”（掄按：泭同?！?img alt="" src="https://img.dushu.com/2022/03/22/13383817214368.jpg" />”與“”均作“船”講）?！胺蛭┞}哲以茂行兮”的意思就是“不選明君舉賢輔”。郭氏《今譯》把這一行譯爲(wèi)：“只有那德行高邁的聖人和賢士”，也不是屈子的原意。

(4)茍：何。古方俗語謂“何”爲(wèi)“茍”。謂“何”爲(wèi)“茍”，猶謂“和”爲(wèi)“媾”。得：能。用：治。《荀子·王霸篇》云：“故用國者，義之而王。”又《王制篇》云：“用萬乘之國者威強之所以立也。”按：荀子書中的這兩個“用”字當(dāng)作“治”講。治字在這裏是使動詞，作“使……治”、“使變成……治國”、“把……治成太平樂土”?！捌埖糜么讼峦痢钡囊馑季褪恰霸跄軐⒋思妬y的戰(zhàn)國治成太平的樂土呢？”。下土：就是下國，就是天下。

四三

【韻讀】

極：音giek，群母。

服：音biek，並母。

【注解】

(1)這句話比喻做事謹(jǐn)慎，考慮周到。

(2)相：借鏡。觀民：牧民。計極：善計。極：善（《史記·周本紀(jì)》節(jié)二九“使神人百物無不得極”，韋昭曰：“極，中也。”中同衷?！稄V雅》云：“衷，善也?！保！坝嫎O”即“計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相觀民之計極”的意思是“要借鏡先王牧民的良謀善計”。

(3)夫：語助詞。孰：誰，疑問代詞。“夫孰非義而可用兮”意思是“誰不義而可以用”，也可以譯爲(wèi)“哪裏有不義的人而可以用”。

(4)服：音biek，作“用”，“使”講，“孰非善而可服”的意思是“誰不善而可以使”，也可以譯成“哪裏有不善的人而可以使。”

四四

【注解】

(1)阽：音鹽cjan，就是“寅”（cjin），就是“人”（音?en，亦音?an）。人：楚方俗語謂之“阽”，粵方俗語謂之“寅”（袁子讓《字學(xué)元元》説：“粵音以人爲(wèi)寅?！保喟矗航駨V州方言也謂“人”爲(wèi)“寅”，音jen?。阽：又音店tian，就是“女（如）”，作“人”講。見上文第三二節(jié)“女嬃”注解。古方俗謂“女”（如）爲(wèi)“阽”。謂“女”（如）爲(wèi)“阽”，猶謂“辱”（方音?u）爲(wèi)“點”（司馬遷《報任少卿書》云：“終不可以爲(wèi)榮，適足以見笑而自點耳?！弊⒃唬骸包c，辱也?！保?。阽：又音墊dian?，作“人”講。古方俗語謂“人”爲(wèi)“阽”，謂“人”爲(wèi)“阽”，猶謂“賃”爲(wèi)“佃”。身：借爲(wèi)“心”。按：楚方俗語身與心音同，故通借。余身：即余心，余謀（《爾雅·釋言》云：“謀，心也?！保业闹鲝?。而：之。句中間歇詞，只起著調(diào)和音節(jié)的作用，無實在意義。危死：美善。這裏用作意動詞，作“認(rèn)爲(wèi)……盡善盡美”講。危：古“姽”字。《廣雅》：“姽，好也?！彼溃簳r、善。古方俗語謂“時”爲(wèi)“死”。謂“時”爲(wèi)“死”，猶謂“是”爲(wèi)“斯”。故“危死”其義爲(wèi)“美善”?！摆缬嗌矶Ｋ蕾狻钡囊馑季褪恰叭嗣穸颊J(rèn)爲(wèi)我的主張盡善盡美”。郭氏《今譯》把這句譯成：“我縱使是身臨絶境而喪失生命。”全不合屈子的原意。

(2)覽：君、指懷王。見本篇第二節(jié)“覽”字的注解。初：出，逐。楚方俗謂“出”爲(wèi)“初”。見本篇第二節(jié)“初”字的注解。“覽余初”的意思是“懷王放逐了我”。這種句法結(jié)構(gòu)是：“覽”是主語，“余”是賓語，“初”是謂語。其：音基cki，就是我。謂“我”爲(wèi)“其”，猶謂“餓”爲(wèi)“飢”?；冢哼^失。參看本篇第二一節(jié)“悔”字注解。

四五

【注解】

(1)曾：音增tsi?，就是心。古方俗語謂“心”爲(wèi)“曾”。謂“心”爲(wèi)“曾”，猶謂“莘”（音辛sin）爲(wèi)“增”（《詩·魯頌·閟宮篇》云“烝徒增增”?！睹珎鳌吩疲骸霸鲈?，衆(zhòng)也?！薄秶L(fēng)·周南·螽斯篇》云：“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卑矗涸栐柾份罚c下文振振同義，作衆(zhòng)講）。曾：又音層dzi?，也是心，古方俗語謂“心”爲(wèi)“曾”。謂“心”爲(wèi)“曾”，猶謂“信”爲(wèi)“情”（音dzi?）（《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云：“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掄謹(jǐn)按：情：信?！坝谩弊质茄芪模Ｐ模汗欧剿渍Z或謂之“中”（《禮記·文王世子篇》云：“禮樂交錯於中?！弊⒃唬骸爸?，心也?！保?，或謂之“臧”（音tsang。焦循《孟子·正義》云：“一發(fā)貫臧，應(yīng)矢而死，所謂貫心死爲(wèi)上也?！保蛑^之“曾”（音增），或謂之“從”（音dzu??！对姟ば⊙拧ざ既耸科返诙略疲骸拔也灰娰?，我心不悅?！钡谌略疲骸拔也灰娰?，我心菀結(jié)?！钡谒恼略疲骸拔也灰娰?，言從之邁?！睊喟矗貉裕何?。從：心。之邁：鬱邑?！把詮闹~”猶言“我心鬱邑”，與上文“我心不悅”“我心菀結(jié)”同義），或謂之“忳”（見本篇第二四節(jié)“忳鬱邑余侘傺兮”忳字注解），或謂之“何”（《小雅·都人士篇》“云何吁矣”，《國風(fēng)·周南·卷耳篇》“云何吁矣”。掄按：云：我。何：心。盱、吁同均作憂講。兩句同義，均作“我心憂矣”講）。這一解釋可以算得是心字的語音演變簡史。這對於瞭解古代漢語是有幫助的?！霸鴼[欷余鬱邑兮”與《九章·悲回風(fēng)篇》的“曾歔欷之（掄按：之同支，作余講，見本篇第三節(jié)第二行“之”字注解）嗟嗟兮”和本篇第二四節(jié)的“忳鬱邑余侘傺兮”三句的句法和意義全同。這三句的意思都是“我心鬱結(jié)，感到極度的難過”。

(2)時，就是國，指戰(zhàn)國。古方俗語謂“國”爲(wèi)“時”。謂“國”爲(wèi)“時”，猶謂“嘉”（方音歌kuo，按：“嘉”，古與“家”通。今湖南漣源楊家灘人猶謂“家”爲(wèi)“歌”kuo）爲(wèi)“時”（按：嘉與時同義，均作善講）。本篇五三節(jié)的“時曖曖其將罷兮”，第七五節(jié)的“時亦猶其未央”，第七七節(jié)的“時繽紛以變易兮”，與《九章·惜往日》的“奉命詔以昭時”（按：這句的意思是屈原説：我曾奉王命爲(wèi)令以昭明楚國。時當(dāng)作國講，指楚國）這四句詩中的時字也都當(dāng)作國字講。又床母的“士”字也可以作“國”字講?！妒酚洝ひ蟊炯o(jì)》云：“三公咸有功於民，故後有立?！毙鞆V曰：“一作士?！睊嘀?jǐn)按：士：國。古方俗語謂“國”爲(wèi)“士”。謂“國”（音鬼ckui）爲(wèi)“士”，猶謂“鬼”爲(wèi)“眎”（《廣韻》：“神至切，音示?！薄斗窖浴肪硪坏诙l云：“虔、儇，慧也。自關(guān)而東，趙魏之間或謂之鬼?！惫弊⒃疲骸把怨肀i也。”）審母的“師”字也可作“國”字講?！妒酚洝ご笸鹆袀鳌吩疲骸皹翘m、姑師，邑有城郭。”《正義》云：“二國名。姑師即東師也?！睊喟矗骸皫煛碑?dāng)是“國”字的方音。古方俗語謂“國”爲(wèi)“師”。謂“國”爲(wèi)“師”，猶謂“歌”爲(wèi)“詩”（按：歌與詩在現(xiàn)在是有差別的，在古代是同義詞，並沒有什麼差別）。我認(rèn)爲(wèi)姑師的意思就是姑國。國：古方俗語或謂之“時”，或謂之“士”，或謂之“師”。之：句中間歇詞，無實在意義。當(dāng)：蕩，澄。古方俗語謂“澄之爲(wèi)蕩，或爲(wèi)當(dāng)”。謂“澄之爲(wèi)蕩，或爲(wèi)當(dāng)”，猶謂“棖之爲(wèi)棠，或爲(wèi)黨”（仲尼弟子申棖，亦稱申棠，又叫申黨）。“哀朕時之不當(dāng)”的意思就是“我不能澄清這混亂的戰(zhàn)國真使人傷心”。游國恩的《離騷纂義》裏所集的諸家之説，多以這句爲(wèi)“屈子自哀其生不逢時”，所説雖通，亦皆不合乎屈子原意。

(3)攬：臨。楚方俗語謂“臨”爲(wèi)“攬”。謂“臨”爲(wèi)“攬”，猶謂“林”爲(wèi)“攬”（見本篇第二節(jié)“覽’字注解），猶謂“惏”爲(wèi)“婪”（楚俗謂“貪惏”爲(wèi)“貪婪”。見本篇第一五節(jié)第一行“貪婪”的注解），亦猶謂“遴”爲(wèi)“覽”（見本篇第四二節(jié)第二行“覽”字的注解）。茹：同，作水講。這裏指川流。蕙：汭，作水邊講。古方俗語謂“汭”（?ui）爲(wèi)“蕙”（?ui?，匣母）。謂“汭”爲(wèi)“蕙”，猶謂“睿”（?ui）爲(wèi)“慧”（?ui?，匣母?！妒酚洝の宓郾炯o(jì)》“舜飭二女於嬀汭”。皇甫謐曰：“汭，水涯也，猶洛汭，謂汭然也?！保Ｑ冢毫?。古方俗語謂“流”爲(wèi)“掩”。謂“流”爲(wèi)“掩”，猶謂“留”爲(wèi)“淹”。涕：淚?！坝[茹蕙以掩涕兮”的意思就是“我曾走到江邊不禁揮淚如雨”。郭氏《今譯》把這句譯成“我提起了柔軟的花環(huán)揩雪眼淚”，非其義。

(4)浪浪：瀼瀼，副詞，修飾動詞。言眼淚流得多。關(guān)於屈原陳詞的起止，我認(rèn)爲(wèi)是應(yīng)從第三七節(jié)開頭到本節(jié)的末尾止，即從“啓九辯與九歌兮”到“沾余襟之浪浪”爲(wèi)止。郭沫若認(rèn)爲(wèi)是從“啓九辯與九歌兮”起到“固前修以菹醢”爲(wèi)止（見郭氏《今譯》），非是。游國恩在《離騷纂義》第二四六頁説：“又按就舜陳詞，其言當(dāng)止於‘前修菹醢’句。此四句則爲(wèi)屈子自述語。李光地説是。陳第併入陳詞之內(nèi)，未之讅也。陳本禮又以此上數(shù)章，皆屈子答女嬃之詞。亦非。”掄按：游氏之説，非是。陳第之説，甚是。陳本禮之説，大錯特錯。

四六

【注解】

(1)跪：余。余：古方俗語或謂之“顑”（見本篇第一七節(jié)第四行顑字的注解），或謂之“跪”。問者曰：‘跪爲(wèi)什麼可以釋爲(wèi)余呢？”答曰：古方俗語謂“余”爲(wèi)“跪”。謂“余”爲(wèi)‘跪”，猶謂“宇”爲(wèi)“規(guī)”（子規(guī)，亦稱杜宇），亦猶謂“予”爲(wèi)“歸”（曹植《名都篇》“衆(zhòng)工歸我妍”。按：歸：予，許，稱）。敷：鋪，賦，布，説。説：古方俗語或謂之“敷”，或謂之“賦”，或謂之“布”。今湘西苗語謂之“播”，音p??。衽：當(dāng)作。：音壬?en，就是然，就是難，就是言，就是道。道：古方俗語或謂之“言”（音?an。鄭玄《周禮注》云：“道，説也。道猶言也?！保蛑^之“然”（《墨子·小取篇》：“摹略萬物之然?！睊喟矗耗÷裕核髑?。然：言、道、理。這句的意思就是“索求萬物之理”，自來治墨子者對這句話的意義都不甚了了，故特詳釋於此，以供今之治此學(xué)者參考），或謂之“”（《廣韻》云：“，信也，念也。”掄按：“然”有兩讀：?an，?en。：讀?en，是，與然同，也當(dāng)作言、道講），或謂之“難”（《史記·五帝本紀(jì)》云：“順天地之紀(jì)，幽明之占，死生之説，存亡之難，時播百穀草木?！卑矗骸半y”與“説”同義，作“道”講），或謂之“言”?！霸~”：與“言”同義，也當(dāng)作“道”講?！肮蚍篑乓躁愒~”即“敷陳言詞”。陳與敷同義，二字是同義重言，其義爲(wèi)講説，也可以釋爲(wèi)“陳述”。言詞即言論，道理。這裏屈子用以指他前邊陳述的他的對天下興亡和治亂的看法。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我向舜王陳述了我對天下興亡與治亂的看法”。郭氏《今譯》把這句話譯爲(wèi)“我跪在自己的衣腳上訴了衷情”，非是。

(2)耿吾：皇后，君王，指舜王。耿：音cke?，亦音京cki?，就是皇。古方俗語謂“皇”爲(wèi)“耿”。謂“皇”（作君講）爲(wèi)“耿”，猶謂“皇”（《廣雅·釋詁》云：“皇，大也?！保?wèi)“京”（《爾雅·釋詁》云：“京，大也?！保?。吾：王。古方俗語謂“王”爲(wèi)“吾”。謂“王”（作君講。《爾雅·釋詁》云：“王，君也?！保?wèi)“吾”（見本篇第一四節(jié)“吾將”的注解），猶謂“王”（作“大”講?！稄V雅·釋詁》云：“王，大也。”）爲(wèi)“吳”（《方言》云：“吳，大也?！保?。故耿吾的意思就是“皇王”，指舜王。既：盡。得此：有此，我之，我。我：古方俗語或謂之“有”（見本篇第一二節(jié)第二行“有”字的注解），或謂之“有之”（同上），或謂之“得此”。今湖南溆浦縣龍?zhí)舵?zhèn)土話謂“我”爲(wèi)“我之”。中正：不偏不頗，最持平之論。這裏用成意動詞，作“認(rèn)爲(wèi)……是最持平之論”講?！肮⑽峒鹊么酥姓钡木浞ńY(jié)構(gòu)是：耿吾，指舜王，是主語。既：作盡皆講，是狀語。得此：作我講，是賓語。中正，是謂語。這句的意思是“舜王認(rèn)爲(wèi)我之所陳盡皆持平之論”。郭氏《今譯》把這句話譯爲(wèi)“我的中心耿耿地既得到了穩(wěn)定”，非是。

(3)駟玉虬：用四匹玉龍拉著。虬：無角的龍。鷖：鳳的別名。

(4)溘：音榼k’?k?！犊滴踝值洹氛h：“溘，依也?！币溃号c“因”、“乘”同義。埃（音?ai）：延，長。楚方俗語謂“延”爲(wèi)“埃”。楚國有的方言的語音?ai與雅言通語的語音j?n對應(yīng)。這些方言謂“遲延”的“延”爲(wèi)“?！保^“延長”的“延”也爲(wèi)“?！薄Ｉ险鳎旱翘?。上音傷sa?，作“天”講。（《孟子》“文王視民如傷”，其義即爲(wèi)“文王視民如天”。）直譯出來是“天登”，是一個把賓語放在謂語之前的古謂賓詞組，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登天”?！把桶ｏL(fēng)余上征”的意思即“余乘長風(fēng)而登天”。

四七

【注解】

(1)軔（音刃?en）：是放車前防止車輪轉(zhuǎn)動的橫木。發(fā)軔：便是把這塊橫木拿開，表示出發(fā)的意思。蒼梧：地名，舜所葬的九嶷山在蒼梧。

(2)縣圃：神山名，在崑崙山上。

(3)靈瑣：神山。靈：神。瑣：山。古方俗語謂“山”爲(wèi)“瑣”。謂“山”（楚音三。明張位《問奇集》云：“三楚山爲(wèi)三?！保?wèi)“瑣”，猶謂“三”爲(wèi)“瑣”（今湘西土家語和湖南溆浦縣與沅陵縣交界地區(qū)的土語猶謂“三”爲(wèi)“瑣”）。故靈瑣就是神山的意思。王逸説：“瑣，門鏤也?！笔Y驥曰：“《山海經(jīng)》，崑崙山，帝之下都，南有九門，百神之所在，故曰靈瑣。”劉夢鵬曰：“瑣，鎖闥也?！贝髡鹪唬骸艾崳槷?dāng)也。”胡文英曰：“靈瑣，閶闔之瑣闥也。”掄按：諸家之説，都是由於不懂“瑣”字作“山”字講而發(fā)生的誤會。

四八

【注解】

(1)羲和：日神。他這時充當(dāng)屈子的御夫，故屈子令他停止鞭策玉虬，讓他們緩步前進(jìn)。弭節(jié)：停止鞭策。弭：停止。節(jié)：策，馬鞭子。

(2)崦嵫（音奄茲ian tsi）：神山，在西方，太陽歸宿的地方。勿：目字的轉(zhuǎn)音。迫：博字的轉(zhuǎn)音。勿迫：其義爲(wèi)目博，眼界廣博?！巴冕讯鹌取逼淞x爲(wèi)“望崦嵫而目博”——“仰望崦嵫神山而眼界就大大地增廣”。王逸曰：“望日所入之山，且勿附近，冀及盛時遇賢君也?！惫痹唬骸爸谷罩?，勿近昧谷也?！鼻鼜?fù)曰：“路阻且長，非可速止，故令日御勿急迫。”掄按：諸家之説，皆是不知以音求義者的信估、亂猜，不可從。

(3)漫漫：茫。脩：長。

(4)上下：猶高低、好醜。

四九

【注解】

(1)咸池：太陽的浴池。飲馬：放馬飲水，俗話叫放馬水。

(2)總：握住。轡：繮繩?？傓\：握住馬繮，使其馳驅(qū)，申而引之，即啓程的意思。扶桑：相傳是日出的地方。

(3)若木：神話中的樹名。拂日：牽住太陽。拂：與鋪、脾、蟠、酺、扶音近而義同?！斗窖浴肪硪欢诙臈l云：“鋪、脾，止也?！卞X繹《箋疏》云：“鋪脾一聲之轉(zhuǎn)。方俗或云鋪，或云脾也?！蓖跏蠎炎嬖疲骸稘h書·天文志》：“晷長爲(wèi)潦，短爲(wèi)旱，奢爲(wèi)扶?！编嵤献⒃疲骸胺霎?dāng)爲(wèi)蟠。齊魯之間聲如酺。酺扶聲近蟠，止不行也。按：齊魯言蟠，聲如酺，與鋪聲亦相近?！睊喟矗悍髋c酺、扶、鋪、脾、蟠音近，自可訓(xùn)爲(wèi)“止不行”。“止不行”用成使動詞就爲(wèi)“使……止而不行”，也就是“牽住”。故“折若木以拂日”可譯爲(wèi)“折取若木以牽住朝暉”。郭氏《今譯》把這句譯成“折取若木的丫枝來敲打日頭”，欠妥。

(4)聊：姑且。逍遙、相羊：其義均爲(wèi)“遊戲”。“聊逍遙以相羊”就是“聊且逍遙來舒快我的心情。

五〇

【注解】

(1)前：使……在前頭。望舒：月神。使：就是事（《詞源》説：“在甲骨文與金文中，‘事’與‘使’爲(wèi)一字?！保┚褪钱?dāng)（《康熙字典》云：“事，當(dāng)也?！保?，就是作，就是擔(dān)任。

(2)後：使……在後頭。飛廉：風(fēng)神。奔屬：一作奔奏?！对姟ご笱拧ぞd篇》云：“予曰有奔屬?！薄睹珎鳌吩疲骸坝鞯滦u曰奔奏?！薄搬犸w廉使奔屬”的意思是“我令風(fēng)神飛廉在後邊爲(wèi)我喻德宣譽”?！斗袝髠鳌吩疲骸爸芪耐躐愀健⒈驾?、先後、禦侮，謂之四鄰，以免乎牖里之害。”懿子曰：“夫子亦有四鄰乎？”孔子曰：“吾有四友焉。自吾得回也，門人加親，是非胥附乎？自吾得賜也，遠(yuǎn)方之士日至。是非奔輳乎？自吾得師也，前有光後有輝，是非先後乎？自吾得由也，惡言不至於門，是非禦侮乎？”“奔屬”是屈子的四友之一，他的任務(wù)是爲(wèi)屈子喻德宣譽，使遠(yuǎn)方之士日至。陸侃如、高亨、黃孝紓的《楚辭選》云：“奔屬，是跟在後面跑。”郭沫若譯爲(wèi)“後衛(wèi)”（見郭氏《今譯》），均非其義。

(3)鸞凰：信鳥。先戒：亦簡稱“先”，若今之介紹人?！睹献印るx婁下》云：‘有故而去，則君使人導(dǎo)之出疆，又先於其所往?！壁w岐注云：“古之賢臣遭此，則使人導(dǎo)之出竟，又先至其到之國言其賢良?！苯寡墩x》曰：《史記·酈生列傳》云：沛公麾下騎士，適酈生里中子也。酈生謂之曰：吾聞沛公慢而易人，多大略。此真吾願所從游，莫爲(wèi)我先。若覓沛公，謂曰：里中有酈生，年六十餘，長八尺，人皆謂之狂生，生自謂我非狂生。“臣里中云云”，即爲(wèi)之先也?！肚f子·秋水篇》云：“莊子釣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願以竟內(nèi)累矣?！薄夺屛摹吩疲骸跋妊?。先，謂宣其言也。”由此可知本節(jié)的“先戒”其職務(wù)當(dāng)是去向上帝傳達(dá)屈子欲見上帝的意思。陸侃如、高亨、黃孝紓的《楚辭選》注云：“先戒，事先準(zhǔn)備?！惫魟t譯爲(wèi)“鼓吹”（見郭氏《今譯》），均非其義。

(4)雷師：讒神。告：則。古方俗語謂“則”爲(wèi)“告”。謂“則”爲(wèi)“告”，猶謂“譯”爲(wèi)“皋”（《玉篇》云：“皋，澤也?！庇指奚剑裆矫?，一作澤山）。以：之。句中間歇詞，無實在意義。未具：誹謗。未：誹。古方俗語謂“誹”爲(wèi)“未”。謂“誹”爲(wèi)“未”，猶謂“非”爲(wèi)“微”（《詩·邶風(fēng)·柏舟篇》云：“微我無酒，以遨以遊?！敝祆湓唬骸拔ⅹq非也?！保?。具：謗。古方俗語謂“謗”爲(wèi)“具”（古俱字，音kü）。謂“謗”爲(wèi)“具”，猶謂“榜”爲(wèi)“”（音句kü。按：與榜同義，均作船講）。故“未具”其義爲(wèi)“誹謗”?！袄讕煾嫖乙晕淳摺钡木浞ńY(jié)構(gòu)是：雷師作主語，告字爲(wèi)折轉(zhuǎn)關(guān)聯(lián)詞。我：賓語。以：之，是間歇詞。未具：作誹謗講，是謂語。這是一個古“主賓謂”句子，直譯出來是“雷師則我誹謗”，譯成現(xiàn)代漢語是“雷師則誹謗我”。掄按：這句詩的句法結(jié)構(gòu)跟《九歌·湘君》的“期不信兮告余以不問”的句法結(jié)構(gòu)一樣。“期不信”：作“不忠的朋友”講（按：“期”作“友”講。“期不信”即“友不信”，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是“不忠的朋友”），是主語。告：作“則”講，是轉(zhuǎn)折關(guān)聯(lián)詞。我：是賓語。不問：作“誹謗”講，是謂語。這是一個古“主賓謂”句子，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不忠的朋友則誹謗我”。郭氏《今譯》把《湘君》“期不信兮告余以不問”，譯成“説話不算數(shù)，偏説沒有空閑”。非其義。屈子詩中多這類詞法和句法。這一發(fā)現(xiàn)，將使古代漢語裏許多自來不得其解的句子都得到正確的解釋。故特別提出?！袄讕煾嫖乙晕淳摺逼湟饩褪恰白嬌窭讕焺t誹謗我”。郭氏《今譯》把這句譯爲(wèi)“雷師走來告訴道：一切未曾準(zhǔn)備”。非也。

五一

【韻讀】

夜：音豫ju。

御：音?jü。

【注解】

(1)繼之以日夜：日以繼夜，夜以繼日，（不停地飛行）。

(2)飄風(fēng)：喻虛僞的小人。屯其相離：爭先恐後。屯：爭。楚方俗語謂“爭”爲(wèi)“屯”（音敦tun），今湖南雙峰土語猶然。謂“爭”（t?e?）爲(wèi)“屯”，猶謂“征”（ct?a?）爲(wèi)“敦”（《逸周書·世俘解》云：“武王遂征四方，凡憝國九十有九國，馘億有七萬七千七百十有九，俘人三億有三百三十。”又《詩·大雅·常武篇》云：“鋪敦淮濆。”）。其：先。古方俗語謂“先”爲(wèi)“其”。謂“先”爲(wèi)“其”，猶謂“鮮”爲(wèi)“期”（《詩·小雅·苕之華》云：“人可以食？鮮可以飽？”掄按：可：古何字。鮮與人同義，食與飽，均作“生”解。兩句意爲(wèi)：人何以爲(wèi)生？民何以活命？又《詩經(jīng)》裏鮮民連文，可知鮮與民同義?！磅r民”自可以訓(xùn)爲(wèi)“人民”?！捌凇保喝??！毒鸥琛は娣蛉恕吩疲骸芭c佳期兮夕張。”掄按：與：望。佳期：佳人。夕張：未至。全句意爲(wèi)：“望佳人兮未至?！惫省巴推洹逼淞x爲(wèi)“爭先”。相離：恐後。相：將，恐?？郑汗欧剿渍Z或謂之“將”（《列異傳·宋定伯》：鬼言：“卿太重，將非鬼也?！睊喟矗簩ⅲ哼@裏作“恐”講。參看本篇第四節(jié)“汩余若將不及兮”的“將”字注解），或謂之“相”（按：“相”是“將”的轉(zhuǎn)音）。離：後。古方俗語謂“後”爲(wèi)“離”。謂“後”爲(wèi)“離”，猶謂“侯”爲(wèi)“麗”（掄按：麗與侯同義，作“美”講）。故“相離”其義爲(wèi)“恐後”?！巴推湎嚯x”其義爲(wèi)“爭先恐後”。

五二

【注解】

(1)紛、班：均爲(wèi)天空中的亂神。屈原大概是無以名之，而名之曰紛，曰班。屈原是儒家，他是向往堯、舜之政的。他忠於懷王，他忠心耿耿地輔翼懷王，希望懷王日就月將而能成夏禹、商湯、周文那樣英明之王，而能夠以德統(tǒng)一全中國，把全中國治成太平樂土。這就是屈原所説的“美政”。今見放，他也決不改變他的這個主張。他是痛恨列國那些好戰(zhàn)的遊説之士和那好戰(zhàn)的國君。故他這裏的“紛”、“班”是用來指這些好戰(zhàn)之遊説之士和這些好戰(zhàn)的諸侯的。總總、陸離：這裏都是錯綜複雜的意思。這兩行詩的意思是“妖魔林林總總地乍離乍合，鬼怪光怪陸離地時上時下”。

(2)帝閽：上帝的看守天門者。

(3)閶闔：天門。閶是天的轉(zhuǎn)音，闔是門的轉(zhuǎn)音。

五三

【注解】

(1)時：國，這裏指天國。參看本篇第四五節(jié)第二行“時”的注解。曖曖：黑暗。其：而。襄公三十年《左傳》云：“子産有辭，諸侯賴之，若之何其釋辭也？”《荀子·性惡篇》云：“故聖人之所以同于衆(zhòng)其不異於衆(zhòng)者，性也；所以異而過於衆(zhòng)者，僞也。”又《賦篇》詠針云：“此夫始生鉅其成功小者邪！長其尾而鋭其剽者邪！頭銛達(dá)而尾趙潦者邪！”將：君。這裏指天國的君主，即指上帝?！稄V雅》云：“將，君也。”參看本篇第一四節(jié)第二行“吾將”與第二七節(jié)第二行“吾將”的注解。罷：同疲，作“無能”、“昏庸”講?！皶r曖曖其將罷兮”的意思就是“天國黑暗，上帝也昏庸”。郭氏《今譯》把這一行譯爲(wèi)“時辰是昏朦地快到末日的光景”。失之其義。

(2)幽蘭；喻逸才。延佇：等待。指等待懷王覺悟。參看本篇第二七節(jié)第二行“延佇”的注解?！敖Y(jié)幽蘭而延佇”的意思是“今惟有結(jié)逸才以待懷王覺醒”。郭氏《今譯》譯爲(wèi)“我紐結(jié)著所佩的幽蘭不能移步”，非是。

(3)“世溷濁而不分兮”是説：楚國君昏臣亂，朝中無賢人。君臣都一樣壞，沒有什麼分別。

五四

【韻讀】

馬：音姥cmu。

女：音汝cru。

【注解】

(1)將：就。濟(jì)：渡。於：過。白水：水名，出崑崙山。

(2)閬風(fēng)：山名，在崑崙之上。緤：系。

(3)高丘：就是“天國”，古漢語方言謂“天國”爲(wèi)“高丘”。謂“天”爲(wèi)“高”，猶謂“天”爲(wèi)“皞”（金天氏，亦稱少皞氏）?！稘h鐃歌·有所思》：“東方須臾高知之”的“高”，就是天的意思。謂“國”爲(wèi)“丘”，猶謂“歌”爲(wèi)“丘”（蚯蚓，江東謂之歌女）。無：作“不要”講。女：音汝ru3，就是“人”。這裏以大名代小名，指“賢人”。參看本篇第三三節(jié)“女嬃”的注解。“哀高丘之無女”的意思是“天國也不要忠賢這真使人心疼！”。郭氏《今譯》把這一行譯爲(wèi)“可憐這天國中也無美女可求”，非是。

五五

【注解】

(1)溘：奄忽。春宮：東方青帝之舍。

(2)瓊枝：玉樹之枝，色潔白而質(zhì)堅固。繼：續(xù)。“折瓊枝以繼佩”的意思是“我折瓊枝以續(xù)佩，修德潔行而志彌固”。屈子放逐後，堅持修潔，所以他的德行越來越高潔，而澄清天下的大志也越來越堅定。屈子實是我國歷史上的最偉大的愛國主義者。

(3)榮華：皇王，指懷王。古方俗語謂“皇王”爲(wèi)“榮華”。榮：皇。古方俗語謂“皇”爲(wèi)“榮”。謂“皇”（作君講，《爾雅·釋詁》云：“皇，君也?！保?wèi)“榮”（音?u?），猶謂“皇”（作大講?！稄V雅》云：“皇，大也。”）爲(wèi)“戎”（?u?）（作大講?！稜栄拧め屧b》云：“戎，大也”）。華：音敷fú，就是“王”，古方俗語謂“王”爲(wèi)“華”。謂“王”（作君講）爲(wèi)“華”，猶謂“往”（作“去”講）爲(wèi)“赴”（音敷fu，作“往”、“去”講）。故“榮華”的意思就是“皇王”，指懷王。落：老。古方俗語謂“老”爲(wèi)“落”。古漢語有的方言把-au韻字讀如-?k韻字，如謂“茂”爲(wèi)“莫”，謂“髦”爲(wèi)“莫”，謂“勞”爲(wèi)“樂”（博勞，亦稱伯樂）?！凹安袢A之未落兮”的意思就是“我要趁著懷王未老的時候”。郭氏《今譯》把這一行譯爲(wèi)“趁著這瓊枝上的瑤花還未飄落”，非是。

(4)相：訪，物色。下女：佳人，指懷王。古方俗語謂“佳人”爲(wèi)“下女”。下：佳。古方俗語謂“佳”爲(wèi)“下”。謂“佳”爲(wèi)“下”，猶謂“佳”（作“大”講，《廣雅》云：“佳，大也?！保?wèi)“夏”（作“大”講，《爾雅·釋詁》云：“夏，大也?！保Ｅ阂羧?span >c?u，就是“人”。古方俗語謂“人”爲(wèi)“女”。謂“人”（音??n，亦音?an）爲(wèi)“女”，猶謂“然”（音?an，亦音?an，見《康熙字典》）爲(wèi)“如”。故“下女”即“佳人”。《九歌·東君》云：“採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掄按：“下女”即“佳人”，指懷王。請參看本篇第三三節(jié)“女嬃”注解?？稍r：賢配。古方俗語謂“賢配”爲(wèi)“可詒”?？桑阂簟案琛保╧uo）字（《集韻》云：“歌，古作可?！保恰凹巍保ㄒ舾鑛uo，見《康熙字典》）字的古簡筆字。詒：當(dāng)作“臺”?！斗窖浴肪矶谑畻l云：“臺，匹也?！惫省翱稍r”即“嘉匹”、“賢配”?！跋嘞屡稍r”的句法結(jié)構(gòu)是：主語“吾”，因上文而??；相：作物色講，是謂語；“下女”作“佳人”講，指懷王，是間接賓語；之，間歇詞，無義；可詒：作“賢配”講，是直接賓語?！跋嘞屡稍r”的意思是“爲(wèi)懷王物色一個賢配來使他及早省悟，而把這個亂國治成太平的樂土?！惫稀督褡g》把這一行譯爲(wèi)“我要到下方去送給可愛的香閨”。大悖屈子的原意，決不可從。掄按：司馬遷在《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裏説：“《國風(fēng)》好（按：好：小，賤）色而不（按：不：非，反）淫，《小雅》怨誹而不（按：不：非，反）亂。若《離騷》者，可謂兼之矣?！彼抉R遷評判得對，《離騷》確實既賤色而非淫又怨誹而反亂之作。我們治這篇堪與日月爭光的偉大作品的人要慎重譯注，千萬不要粗枝大葉，胡亂地把它譯成類似竊玉偷香的淫詞。

五六

【注解】

(1)豐?。弘?yún)師。

(2)宓妃：賢良的女神的名稱。

(3)蹇脩：忠信的神的名稱。理：媒人。

五七

【注解】

(1)這一句詩描繪戰(zhàn)國時候列國爭奪兼併的極混亂的形象。

(2)忽緯：作“宓妃”講。忽：就是“伏”，就是“宓”。伏：古方俗語或謂之“忽”，或謂之“宓”?！昂觥迸c“宓”同姓，皆出於伏羲氏?！墩撜Z》上的宓不齊（子賤），《楚辭》上的忽緯，宓妃，漢之伏生，明之忽忠、忽明，皆是同姓，皆出於伏羲氏。忽、宓都是“伏”字的轉(zhuǎn)音。緯：就是妃，古方俗語謂“妃”爲(wèi)“緯”。謂“妃”爲(wèi)“緯”，猶謂“”爲(wèi)“褘”（按：“褘”與“”同義，均作“美”講）。故“忽緯”的意思就是“宓妃”。繣其：作“隱居”講。繣：就是“隱”，古方俗語謂“隱”爲(wèi)“繣”。謂“隱”爲(wèi)“繣”，猶謂“殷”（古俗音隱）爲(wèi)“華”（按：“華”與“殷”均作“大”字講）。其：音基，就是居，古方俗語謂“居”爲(wèi)“其”（掄按：古漢語有的方言把-ü韻母讀如-i韻母，如讀“車”如“箕”，讀“胥”如“西”，讀“朱”如“支”等等）。故“繣其”的意思就是隱居?！昂鼍暲E其”就是“宓妃隱居”，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組，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隱居的宓妃”。

(3)濯：逍。古方俗語謂“逍”爲(wèi)“濯”。謂“逍”爲(wèi)“濯”，猶謂“削”爲(wèi)“斲”。發(fā)：遙。古方俗語謂“遙”爲(wèi)“發(fā)”。謂“遙”爲(wèi)“發(fā)”，猶謂“”爲(wèi)“筏”。故濯發(fā)即逍遙。洧盤：神話中的水名。

五八

【注解】

(1)保：委。古方俗語謂“委”爲(wèi)“保”。謂“委”爲(wèi)“?！保q謂“餧”爲(wèi)“飽”（《梁鼓角橫吹曲辭·捉搦歌》云：“男兒千兇飽人手?！卑矗骸帮枴笔恰梆]”，“養(yǎng)活”的意思）。厥：其。美，身。古方俗語謂“身”爲(wèi)“美”。謂“身”（方音sin）爲(wèi)“美”，猶謂“心”（楚俗語“身”“心”同音。）爲(wèi)“謀”（謀：方音mei?！稜栄拧め屟浴吩疲骸爸\，心也?！保?。以：於?！氨Ｘ拭酪浴奔础拔渖盱丁保拔盱丁钡囊馑?。驕傲：傲當(dāng)作遨。驕與遨同義，都是“戲”的意思。故“驕傲”，在這裏是“嬉戲”、“逍遙’的意思?！氨Ｘ拭酪则湴临狻钡囊馑际恰八盱跺圻[”。郭氏《今譯》譯爲(wèi)“她只圖保存著貌美不肯謙恭”。非其義。

(2)康娛：康樂，今湖南雙峰土話叫康喜。以：而。淫遊：淫與遊同義，二字是同義重言，可譯爲(wèi)遨遊。

(3)信美：信與美同義，二字是同義重言，可訓(xùn)爲(wèi)賢良。無禮：無爲(wèi)。禮與厲音近而義同?！斗窖浴返诹淼谖宥l云：“厲，爲(wèi)也。”無禮者，即清淨(jìng)無爲(wèi)，不肯出來作事的意思?！半m信美而無禮兮”的意思就是“她雖然賢良而不肯出仕”。郭氏《今譯》譯爲(wèi)“面貌雖誠然嬌好而禮節(jié)全差”，非是。

(4)來：乃，古方俗語謂乃爲(wèi)來（有些方言把泥母讀成來母）。違棄：放棄。

五九

【注解】

(1)覽：音拉la，就是我。古方俗語謂“我”爲(wèi)“覽”，今上海話猶自稱阿拉。四極：天國，古方俗語謂天國爲(wèi)四極。四：國（古方音歸ckui）。古方俗語謂“國”爲(wèi)“四”。謂“國”（音歸）爲(wèi)“四”，猶謂“掛”（從圭聲，音ckui）爲(wèi)“思”（掄按：古方俗語“掛”“懷”都讀如懷，都作“思念”、“思掛”講）。國：古方俗語或謂之“時”，或謂之“師”，或謂之“士”，或謂之“四”。參看本篇第四二節(jié)第二行“時”的注解。極：天。古方俗語謂“天”爲(wèi)“極”。謂“天”爲(wèi)“極”，猶謂“天”爲(wèi)“季”（掄按：古漢語“季”、“既”，“天”都可做“君”字講。《爾雅·釋詁》云：“天，君也?！薄疤煲摇奔础熬摇?、“帝乙”?！凹炯q”即“君紂”、“帝紂”。本篇第一二節(jié)“初既與我成言兮”，“既”做“君”字講，指懷王）。故“四極”即“國天”，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天國”?！坝[相觀於四極兮”的意思就是“我到天國遊覽”。

(2)周流：遍遊，遊遍。流：遊。古方俗語謂“遊”爲(wèi)“流”。

六〇

【注解】

(1)鴆：喻惡毒的壞人。

(2)告：則。（參看本篇第五〇節(jié)“告”字的注解。）以：句中間歇詞，無實在意義。（參看本篇第五〇節(jié)第四行“以”字的注解。）不好：誹謗。古方俗語謂“誹謗”爲(wèi)“不好”。不：誹。古方俗語謂“誹”爲(wèi)“不”，謂“誹”爲(wèi)“不”，猶謂“非”爲(wèi)“不”。好：誣。古方俗語謂“誣”爲(wèi)“好”。謂“誣”爲(wèi)“好”，猶謂“娬”爲(wèi)“好”。故“不好”即“誹誣”、“誹謗”。“鴆告余以不好”的意思就是“鴆鳥卻向?qū)Ψ秸u謗我”。屈子詩中這種句子如本篇第五〇節(jié)的“雷師告余以未具”，《九歌·湘君》的“期不信兮告余以不聞”都是。

六一

【注解】

(1)適：往、去?？?；音歌kuo，與“嘉”（古俗音歌）通，作“好”講?！妒酚洝り惿媸兰摇贰八绹珊酢钡摹翱伞币伯?dāng)音歌，作“好”講。詳見前邊第五五節(jié)“可”字注解。

(2)鳳凰：又名玄鳥，是神鳥。詒：當(dāng)作胎。受詒：受胎?！傍P凰既受詒兮”的句法結(jié)構(gòu)是：主語“簡狄”，因上文而省。鳳凰：賓語，受胎：謂語。這是一個把賓語放在謂語之前的句子，直譯出來是“簡狄鳳凰受胎”，譯成現(xiàn)代漢語是“簡狄受胎於鳳凰”。

六二

【注解】

(1)集：徵集，物色。

六三

【韻讀】

國：古方音kuo?。

惡：古方音?uo?。

【注解】

(1)理：與媒同義，都作“介紹人”講。弱：與拙同義，都作“不好”講，指品質(zhì)壞?！袄砣醵阶尽钡囊馑际恰懊饺说钠焚|(zhì)不高尚”。

(2)導(dǎo)言：傳話。固：古音kuo3，忠固，可靠?！翱謱?dǎo)言之不固”的意思是“怕他們傳言不忠實”。

六四

【注解】

(1)既以：既已。邃遠(yuǎn)：喻難求。這一行的意思是“賢妃求不到手”。

(2)哲王：指懷王。

(3)懷：音回c?ui，就是壞，楚方俗謂“壞”爲(wèi)“懷”。朕情：我的主張，我的美政?！皦碾耷椤豹q言“敗壞我美政者”。不發(fā)：清理出來。

(4)此終：群小。此：古佌字，作“小”講。終：衆(zhòng)。古方俗語謂“衆(zhòng)”爲(wèi)“終”（《史記·五帝本紀(jì)》第一五節(jié)“怙終”。徐廣曰“一作衆(zhòng)”）。“此終”即“小衆(zhòng)”、“小群”，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偏正式的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即“群小”。古：俱。古方俗語謂“俱”爲(wèi)“古”。謂“俱”爲(wèi)“古”，猶謂“車”爲(wèi)“姑”（《史記·大宛傳》注“姑師即車師也”）?！坝嘌赡苋膛c此終古”的意思是“我怎能忍與群小俱”——“我怎忍去隨同群小去禍國殃民”。

六五

【韻讀】

占：音筴kia。

莫：音蟆ma。

【注解】

(1)索：取。瓊（楚俗音群qün）茅：靈草、卜草。以：與、和。筵篿：占廷。筵：小竹棍子。篿：占。楚方俗語謂“占”爲(wèi)“篿”。筵篿就是“筵占”，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占筵，占卜用的小竹棍子。

(2)靈氛：厲神，占神。占：楚俗音筴kia。讀“占”如“筴”，猶讀“沾”如“浹”。

(3)兩：與“良”古通用（《周禮·夏官·方相氏》：“以戈擊四隅歐方良。”《注》云：“方良，罔兩也?！保?，在這裏作“君”講?！稄V雅》云：“郎，君也。”王氏《疏證》云：“郎之言良也。《少儀》云：‘負(fù)良綏?！嵶⒃疲毫冀?，君綏也?！寂c郎，聲之侈弇耳。猶古者婦稱夫曰良，而今謂之郎也?！睊喟矗毫?、糧、兩、諒作君義用，古書上還有例證：《史記·三代世表》上的君名“糧圉”的“糧”字當(dāng)是君的意思。《荀子·成相篇》“良由（按：“由”作“用”講）奸詐鮮無災(zāi)”的“良”字當(dāng)是“君”的意思?！短靻枴贰笆肫谌ニ沟脙赡凶印钡摹皟伞弊之?dāng)是“君”的意思（按：孰：誰；期：想到；去：到達(dá)；斯：指荊蠻；得：見；兩：君；得兩：是被立爲(wèi)君。男子：指荊蠻人。兩句意爲(wèi)：誰想到太伯到達(dá)荊蠻，而被荊蠻人立以爲(wèi)君呢？）。又《九章·惜往日》“諒聰不明而蔽壅兮，使讒諛而自得”的“諒”字當(dāng)是“君”的意思（掄按：諒：君。聰：心?！罢徛敳幻鞫污召狻保勒Z音演變規(guī)律，應(yīng)該是“君心不明而蔽壅兮”，它決不能是什麼其它的意思）。美：與修、賢同義。其：則。必：信。古方俗語謂“信”爲(wèi)“必”。謂“信”爲(wèi)“必”，猶謂“身”（楚俗讀“身”爲(wèi)“心”sin。身作“我”講?！稜栄拧め屧b》云：“身，我也?！保?wèi)“畀”（畀：作“我”講?！稜栄拧め屧b》云：“畀，予也?！庇衷疲骸坝瑁乙?。”）。心：孚，作“信”講?！洞笱拧の耐跗罚骸叭f邦作孚?！薄睹珎鳌吩疲骸版?，信也?！惫胖^“孚”爲(wèi)“必”。謂“孚”爲(wèi)“必”，猶謂“覆”爲(wèi)“蔽”。合：賢。古方俗語謂“賢”爲(wèi)“合”。謂“賢”爲(wèi)“合”，猶謂“諴”爲(wèi)“和”（《説文》云：“諴，和也?！保！皟擅榔浔睾腺狻钡囊馑际恰熬t則信賢”。這一句詩是占神的占詞的主題句。從下一行“孰信脩而莫之”起到第六十九節(jié)末行，“謂申椒其不芳”，都是闡明“君賢則信賢”這一觀點的。郭氏《今譯》把這個主題句譯爲(wèi)“男才女貌本是天所配成”，與屈子的原意不合。

(4)孰：誰。脩：賢。莫：舊作“慕”，當(dāng)是傳寫者所妄改。郭沫若改爲(wèi)“莫心”二字，亦非是。掄按：莫，音抹ma，作“無”，“不要”講，也可以引申爲(wèi)“棄逐”，“放逐”的意思?！罢l信脩而莫之”的意思是“誰信賢而又把賢人不要了呢？”，這也可以譯爲(wèi)“哪裏有過信賢的明君而又把忠賢之臣放逐了呢？”。

六六

【注解】

(1)是：這裏，指楚國。其：才。有：居，容得下。女：古汝字，作“你”講。這裏是靈氛稱呼屈原。“豈惟是其有女”的意思是，靈氛對屈原説：“難道就只有這裏才容得下你？”郭氏《今譯》譯爲(wèi)“何必一定要限於這兒才有女娃”，非是。

(2)這一行舊作“曰勉逝而無疑兮”，“曰”字當(dāng)是傳寫者根據(jù)前文所妄加，今刪去。勉：敏，迅速?！懊氵h(yuǎn)逝而無疑兮”的意思是，靈氛對屈原説：“你趕快遠(yuǎn)去，不要再躊躇了吧！”

(3)美：賢良。釋：放逐。女：古汝字?！笆肭竺蓝屌钡囊馑际?，靈氛對屈原説：“哪裏有求賢的明君會把你這樣忠賢之臣放逐了呢？”這就是説，懷王放逐忠賢，顯非明君，你留在這兒幹嗎？何不趕快遠(yuǎn)去呢？郭氏《今譯》譯爲(wèi)：“又哪有懷春的女子會把你丟下？”真是譯得不可思義，難解！難解！

六七

【注解】

(1)何所：哪一國。獨：而。無：不要。芳草：喻賢才。

(2)宅：音澤。有居、度等義，這裏指國度，故宅即故國。

(3)云：能。參看本篇第三五節(jié)“云”字的注解。余：汝，作“你”講。古漢語有的方言謂“汝”爲(wèi)“余”。參看上邊第三五節(jié)第二行“余”字注解。

六八

【注解】

(1)其：豈，哪裏。

(2)盈要：羊堯，嬉戲?！皯舴杂狻钡囊馑际恰凹壹覒魬舳寂宕髦拜?，嬉戲欲狂”。

六九

【注解】

(1)覽察：鑒別

(2)珵美：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美珵，就是美玉。當(dāng)：鑒別。

(3)蘇：取。幃：香囊。

七〇

【注解】

(1)椒：香物。糈：精米。要：同邀，作“請”講。

七一

百神翳其備降兮(1)，	天上的百神都林林總總地降臨，
九嶷繽其並迎(2)。	地上的諸祇都繽紛地前來相迎。
皇剡剡其揚靈兮(3)，	巫成熟練地占卜，
告余以吉(4)。	他告我以吉貞。

【注解】

(1)翳：與繽同義，作“盛”講。古方俗語謂“繽”爲(wèi)“翳”。謂“繽”爲(wèi)“翳”，猶謂“濱”爲(wèi)“裔”（《九歌·湘夫人》：“蛟何爲(wèi)兮水裔？”按：“水裔”即“水濱”，楚俗謂濱爲(wèi)裔）。翳其：盛貌，可譯爲(wèi)“林林總總地”。備：畢、皆、都。

(2)九嶷：諸祇，古方俗語謂“諸祇”爲(wèi)“九嶷”。九：諸。古方俗語謂“諸”爲(wèi)“九”。謂“諸”（依語音規(guī)律應(yīng)有兩讀：t?u，t?ou）爲(wèi)“九”，猶謂“舟”（兩讀：t?ou，t?u）爲(wèi)“軌”（《詩·邶風(fēng)·匏有苦葉篇》：“濟(jì)盈不濡軌?！睊喟矗翰唬簞t；濡：需；軌：舟。全句意爲(wèi)：濟(jì)盈則需舟。又按：現(xiàn)在客家方言猶讀“舟“、周”等字爲(wèi)“九”）。嶷：祇。古方俗語謂“祇”爲(wèi)“嶷”。謂“祇”爲(wèi)“嶷”，猶謂“岐”爲(wèi)“嶷”（《大雅·生民篇》“克岐克嶷?！睊喟矗横?，嶷與祁同義，均作“盛”講），亦猶謂“期”爲(wèi)“宜”（杜甫詩：“菟絲生有時，夫婦會有宜?！卑矗阂耍浩冢剿渍Z謂期爲(wèi)宜）。故“九嶷”二字，在這裏是“諸祇”的方言變形，它與“九嶷山”的“九嶷”無內(nèi)在聯(lián)繫。並：備、皆、都。迎：古音卬?a?，與下文故（楚俗音tsa?）字葉韻，有的版本把這個“迎”字改爲(wèi)“迓”，非是?！熬裴诶_其並迎”的意思就是“地上的諸祇都前來相迎”。郭氏《今譯》譯爲(wèi)“九嶷的神女繽紛地前往迎迓”，不妥。

(3)皇剡：巫咸的別名。古方俗語謂“巫咸”爲(wèi)“皇剡”?；剩何?。古方俗語謂“巫”“爲(wèi)“皇”。謂“巫”爲(wèi)“皇”，猶謂“奦”爲(wèi)“皇”（《字彙》云：“奦，亡遇切，音務(wù)，大也?！薄稄V雅》云：“皇，大也?！保?，亦猶謂“母”爲(wèi)“媓”（《方言》云：“南楚謂母爲(wèi)媓。”）。剡：鹹。古方俗語謂“鹹”爲(wèi)“剡”。謂“鹹”爲(wèi)“剡”，猶謂“寅”（兩讀：寅，演）爲(wèi)“賢”（《廣雅》云：“賢、寅，大也。”）。故“皇剡”即“巫咸”。剡其：嫻然，熟練地。揚靈：占卜。古方俗語謂“占卜”爲(wèi)“揚靈”。揚：卜。古方俗語謂“卜”爲(wèi)“揚”。謂“卜”爲(wèi)“揚”，猶謂“卜”爲(wèi)“陽”（《爾雅·釋詁》云：“卜、陽，予也?！保?。揚：又是占，古方俗語謂“占”爲(wèi)“揚”，謂“占”爲(wèi)“揚”，猶謂“阽”（作“人”講，本篇第四四節(jié)“阽”的注解）爲(wèi)“陽”（古方俗語謂“人”爲(wèi)“寅”，或爲(wèi)阽（音鹽），或謂陽?！妒酚洝ぺw世家》：“齊安平君田單將趙師攻燕中陽，拔之。”徐廣曰：“一作‘人’。”參看本篇第四四節(jié)“阽”字的注解）。靈：占。古方俗語謂“占”爲(wèi)“靈”。謂“占”爲(wèi)“靈”，猶謂“沾”爲(wèi)“霝”（《方言》卷七第二〇條云：“瀧涿謂之霑漬?！惫弊⒃疲骸盀{涿猶瀨滯也?！睊喟矗簽|滯與諦音近而義同。《通俗文》云：“霝滴謂之諦?！睊嘤职矗弘灥闻c瀧涿，霑漬同義，霝與霑同義）。靈：又是卜。古方俗語謂“卜”爲(wèi)“靈”。謂“卜”爲(wèi)“靈”，猶謂“不”爲(wèi)“靈”。掄按：靈與不同義，均可作“君”講。《屈賦》裏的“靈修”的“靈”是“林”的轉(zhuǎn)音，作“君”講?！妒酚?，三代世表》中君王名“不降”的“不”字當(dāng)是“君”的意思。故古“揚靈”是“占卜”的意思?！盎守哓咂鋼P靈兮”的意思是“巫咸熟練地占卜”。郭氏《今譯》譯爲(wèi)“輝煌煌地發(fā)出了無限的靈光”，非是。知道了“揚靈”的意思是“占卜”，則《九歌·湘君》的“橫大江兮揚靈，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爲(wèi)余太息”就好解了。掄按：這幾句裏的“揚靈”：占卜。未極：未吉。女：音?u，是“民”。嬋：憐。媛：我?！芭畫孺沦狻笔且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組，譯成現(xiàn)代漢語即“憐念我的人民”。這幾句意爲(wèi)：我橫過大江去占卜，占卜未吉，憐念我的人民爲(wèi)我歎息。靈氛、厲神、靈草這三個詞也得到了確切的解釋。前兩個詞就是占神，第三個詞是占草。

(4)：舊作“故”，是因形近而誤。：同占，這裏音張（楚國有的方言把尾n併入尾?，而把占讀如?a?）。

七二

【注解】

(1)勉：敏、迅速、趕快。以：而?！懊闵狄陨舷沦狻钡囊馑际恰摆s快去周天布地地”。

(2)榘矱：皇王。古方俗語謂“皇王”爲(wèi)“榘矱”。榘：音句kü，作“皇”講。古方俗語謂“皇”（作君講）爲(wèi)“榘”。謂“皇’爲(wèi)“榘”，猶謂“惶”爲(wèi)“懼”（兩讀：其遇切，群母音gü；居遇切，見母音kü，這裏用第二讀）。矱：音護(hù)?u，作“王”講。古方俗語謂“王”爲(wèi)“矱”。謂“王”（君王）爲(wèi)“矱”，猶謂“王”（作“大”講，《廣雅》云：“王，大也?！保?wèi)“胡”（作“大”講，《廣雅》云：“胡，大也。”）。故“榘矱”的意思就是“皇王”“君王”。所同，求賢。古方俗語謂“求賢”爲(wèi)“所同”。所：善、美、良、賢。參看本篇第二一節(jié)“所”字的注解。同：音淘dao（崆峒（桐）山，俗稱“雞頭山”?？勺C古方俗語讀“同”如“頭”。掄又按：“頭”：方俗語或讀如“陶”，這可證“同”字：古方俗語或謂之“頭”，或謂之“陶”。這裏和《小雅》“弓矢既調(diào)，射夫既同”的“同”字都應(yīng)依方音讀“陶”），作“擇”，“取”或“求”講。“所同”：逐字譯出來是“賢求”?！百t求”是一個把賓語放在謂語之前的古謂賓詞組，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求賢”。“榘矱之所同”：逐字譯出來是“君主之賢求”?！熬髦t求”是一個把修飾詞放在中心詞之後的古偏正式的合成詞組，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求賢的君王”?！扒箝俺E之所同”的意思就是“去訪尋求賢的君主”。郭氏《今譯》譯爲(wèi)“去追求出意氣相投的你的同志”，非是。

(3)嚴(yán)而：選能。參看本篇第四一節(jié)“儼而”的注解。合：賢。參看本篇第六五節(jié)第三行“合”字的注解?！皽韲?yán)而求合兮”的意思就是“商湯夏禹選能求賢”。

(4)摯：伊尹。咎繇：皋陶。而：因而。能調(diào)：得舉?！皳淳挑矶谜{(diào)”的意思就是“伊尹皋陶因而得舉”。段玉裁曰：“調(diào)本音在第三部，讀如稠，《車攻》以韻同字。屈原《離騷》以韻同字，東方朔《七諫》以韻同字，皆讀如重，此古合韻也。潘岳《藉田賦》以茅韻農(nóng)，束皙《勸農(nóng)賦》以曹韻農(nóng)；《韓詩》橫由其晦，《毛詩》作橫從，《毛詩》狃聲之峱，《漢書》作嶩；《史記·衛(wèi)青傳》大當(dāng)戶銅離，徐廣曰，一作稠離；汝南鮦陽之鮦，見腫韻，亦見有韻，皆第三部、第九部關(guān)通之義。江氏謂《車攻》調(diào)同非韻，《離騷·七諫》爲(wèi)古人相效之誤，其説似是而非?！保ㄥh自游國恩《離騷纂義》390頁）。掄按：清代古音韻學(xué)家能夠發(fā)現(xiàn)這些問題，是難能可貴的。江氏等以爲(wèi)非韻，固屬非是。段氏以爲(wèi)“東幽合韻”，並沒有把問題解決。只有發(fā)現(xiàn)了“同”，古方俗語或讀如“頭”，或讀如“陶”，這才算把問題解決了。

七三

【注解】

(1)茍：假如，只要。中：音敦，就是君，楚方俗語謂“君”爲(wèi)“中”，今雙峰方言猶然。情：就是誠，古方俗語謂“誠”爲(wèi)“情”。情其：誠意地。脩：賢?！捌堉星槠浜觅t兮”的意思就是“只要君王誠意地求賢”。郭氏《今譯》譯爲(wèi)“只要你自己的存心真好修沽”，非是。

(2)行媒：得力的推薦人。

(3)操築：隱居，古方俗語謂“隱居”爲(wèi)“操築”。操：隱。古方俗語謂“隱”爲(wèi)“操”。謂“隱”爲(wèi)“操”，猶謂“慇”爲(wèi)“草”（草與慇同義，均作“憂”講）。築：居。古方俗語謂“居”爲(wèi)“築”。謂“居”爲(wèi)“築”，猶謂“居”爲(wèi)“著”（《史記·貨殖列傳》“廢著”《集解》徐廣曰：子貢傳云“廢居”。著猶居也。著，讀音如貯。又陸容曰：“蔡氏注‘説築傅巖之野’云：築，居也。今言所居猶謂卜築?！保罢h操築于傅巖兮”的意思就是“傅説隱居于傅巖之山”，郭氏《今譯》譯爲(wèi)“傅説他曾經(jīng)在傅巖板築爲(wèi)傭”非是。

(4)而：爲(wèi)。説詳本篇第六節(jié)第一行“而”字的注解。不疑：輔疑，古讀“輔”爲(wèi)“不”。輔疑，“不疑”，是古代帝王大臣的名稱?！妒酚洝は谋居洝罚骸熬此妮o臣?！薄都狻吩疲骸肮耪咛熳颖赜兴泥?。前曰疑，後曰丞，左曰輔，右曰弼?！?img alt="" src="https://img.dushu.com/2022/03/22/1338341115206.jpg" />

七四

【注解】

(1)呂望：姜太公。鼓刀：屠牛，牛屠夫。鼓：牛，古方俗語謂“?！睜?wèi)“鼓”。牽牛星，古俗或謂之黃姑，或謂之河鼓，便是其證。刀：屠，古方俗語謂“屠”爲(wèi)“刀”。屠與誅同義。古方俗謂“誅”（兩讀t?u，t?ou）爲(wèi)“刀”，猶謂“舟”（兩讀：t?u，t?ou）爲(wèi)“刀”?！肮牡丁敝鹱肿g出來是“牛屠”?！芭Ｍ馈笔且粋€把賓語放在謂語之前的古謂賓詞組，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屠牛。屠牛，在這裏就是牛屠夫的意思?！皡瓮牡顿狻钡囊馑际恰皡瓮桥Ｍ婪颉薄９稀督褡g》譯爲(wèi)“呂望在朝歌的市中使用屠刀”，非是。

(2)謳歌：販牛，牛販子。謳：牛。楚方俗語謂“?！睜?wèi)“謳”，今湖南溆浦縣與沅陵縣交界地區(qū)土語猶然。歌：販，楚方俗語謂“販”爲(wèi)“歌”，謂“販”爲(wèi)“歌”，猶謂“舨”爲(wèi)“舸”。故謳歌即牛販，牛販子?！板钙葜幐栀狻钡囊馑际恰板钙菔桥Ｘ溩印?。

(3)聞：音門min，就是“明”，楚方俗語謂“明”爲(wèi)“聞”，今長沙方言猶然，“明”，在這裏是舉的意思?！渡袝虻洹贰懊髅鲹P側(cè)陋”，《史記·堯記》“作悉舉貴戚及疏遠(yuǎn)隱匿者”，《荀子·非相篇》“然而仁人不能推，知士不能明”。該：幹。古方俗語謂“幹”爲(wèi)“該”。該輔即幹輔，爲(wèi)輔。

七五

【注解】

(1)年歲：君王，指懷王。參看本篇第四節(jié)第二行“年歲”二字的注解。晏：“晏駕”的減縮，古人謂君王死爲(wèi)晏駕，忌諱語。

(2)時：國，指楚國。（參看本篇四五節(jié)第二行“時”字的注解。）央：亡。古方俗語謂“亡”爲(wèi)“央”。（參看本篇第四〇節(jié)“殃”字的注解。）

七六

七七

七八

七九

【注解】

(1)余：汝。楚方俗語謂“汝”爲(wèi)“余”。參看本篇第三五節(jié)第一行“余”字的注解。蘭：王逸云：“懷王少弟，司馬子蘭也?！?/p>

(2)羌：哪知道。

(3)委厥美：委身於。參看本篇第五八節(jié)第一行“美”字的注解。

(4)茍得：何能，怎能。參看本篇第四二節(jié)第四行“茍得”二字的注解。列：舉。古方俗語謂“舉”爲(wèi)“列”。謂“舉”爲(wèi)“列”，猶謂“裾”爲(wèi)“裂”。

八〇

【注解】

(1)椒：王逸云：“楚大夫子椒也?！?/p>

(2)榝：滫，臭物。古方俗語謂滫爲(wèi)榝。

(3)祗：舉，進(jìn)。（參看本篇第四一節(jié)“祗”字的注解。）

八一

八二

八三

【注解】

(1)和：姑，姑且。古方俗語謂“姑”爲(wèi)“和”。謂“姑”爲(wèi)“和”，猶謂“賈”（音古ku，作“何”講）爲(wèi)“何”，亦猶謂“蠱”（音古ku，作“惑”講）爲(wèi)“惑”。調(diào)度：逍遙。古方俗語謂“逍遙”爲(wèi)“調(diào)度”。調(diào)：逍。古方俗語謂“逍”爲(wèi)“調(diào)”。謂“逍”爲(wèi)“調(diào)”，猶謂“蕭”爲(wèi)“條”。度：遙。古方俗語謂“遙”爲(wèi)“度”。謂“遙”爲(wèi)“度”，猶謂“猷”（兩讀：音由cjou，喻母，又音謡cjau，喻母。這裏用第二讀）爲(wèi)“度”（《爾雅·釋詁》云：“度、猷，謀也?！保嗒q謂“謡”（猶：《集韻》《正韻》並余招切，音遙。《集韻》“本作，徒歌也?；蜃髦|”）爲(wèi)“度”（樂府·清商曲辭·採桑度的“度”字，當(dāng)是“謡”的意思）。故“調(diào)度”意思就是“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