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庶昌傳箋

張劍

摘要：黎庶昌是晚清著名文人，但關(guān)于其生平的研究卻存在不少模糊甚至訛誤之處，利用正史、別集、家譜、方志、日記等文獻，對黎庶昌的生平重做勾勒、描述和評價，可以推進對相關(guān)課題的研究。

關(guān)鍵詞：黎庶昌 傳記 箋證

黎庶昌，字蒓齋，別署黔男子。貴州遵義人，生于道光十七年（1837）八月十五日寅時。先世由江西新喻徙居四川廣安州，明萬歷中徙遵義東鄉(xiāng)樂安里之沙灘。伯父恂，由進士起家，有名于時；父愷，官開州訓(xùn)導(dǎo)。

《黎庶昌全集·遵義沙灘黎氏家譜》（以下簡稱《家譜》）：“庶昌字蒓齋，別署黔男子，道光十七年丁酉八月十五日寅時生?！薄都易V》另載黎氏家世源流，凡十一世各房譜系，較繁。黎汝謙《誥授資政大夫出使大臣四川川東道黎公家傳》（以下簡傳《家傳》）敘稍簡明：“公諱庶昌，號蒓齋，貴州遵義黎氏。先世由江西新喻徙居四川廣安州，以上世代不可考。凡歷幾世，至前明萬歷中，有曰朝邦者，率其四子懷仁、懷義、懷禮、懷智，由廣安徙貴州之龍里，逾年再徙遵義東鄉(xiāng)樂安里之沙灘家焉。懷仁生民忻，民忻生耀，耀生天明，天明生國柄，國柄生贈奉直大夫正訓(xùn)，公曾祖也，妣鄒氏，封宜人。奉直授徒于四川灌縣，卒，門人葬之郭外。實□生山東長山縣令安理，妣楊氏。長山令生二子，長曰恂，由進士起家，歷官至云南巧家同知；次曰愷，即公考也，官開州訓(xùn)導(dǎo)。三代皆以公貴，贈次政大夫。妣張氏，生母吳氏，皆封夫人。訓(xùn)導(dǎo)公生四子，長庶燾、庶蕃，皆舉人，次即公?！?/p>

按：《家傳》稱黎庶昌號“蒓齋”，而《家譜》《清史稿》本傳等皆稱字“蒓齋”，今從《家譜》。

庶昌幼年家貧體弱，然攻讀刻苦。年十四五，賦詩屬文，條理井然，每試冠同儕。

《黎庶昌全集·先大夫側(cè)室劉孺人家傳》：“庶昌甫四歲，患羸弱，竟日號咷。”

《家傳》：“訓(xùn)導(dǎo)卒于開州，時公方六歲，家貧也，而尫弱多疾，伯兄教之嚴，祁寒盛暑不少懈。年十四五，賦詩屬文，犁然成誦?？たh試，屢冠其曹?！?/p>

時鄭珍、莫友芝以樸學(xué)聞名，庶昌隨諸兄從之游，學(xué)業(yè)大進。

《續(xù)遵義府志·黎庶昌傳》：“時鄭、莫兩征君以樸學(xué)著稱。庶昌諸兄與角逐其間，以詩詞名，庶昌獨留意經(jīng)世之學(xué)?！?/p>

夏寅官《黎庶昌傳》：“少染家學(xué)，從莫子偲、鄭子尹兩先生游，稽經(jīng)考道，學(xué)以大進?！?/p>

按：咸豐四年（1854）四月，十八歲的黎庶昌娶莫友芝之妹為妻；而鄭珍母親是黎庶昌三姑母，黎恂很賞識鄭珍，又將長女許配之；鄭珍女又許配給莫友芝之子莫彝孫。鄭、莫、黎三家互為姻親。

咸豐七年（1857），中秀才。黔亂，乃走京師應(yīng)順天鄉(xiāng)試。咸豐十一年（1861）、同治元年（1862）兩試不第，困不得歸。適詔求直言，遂以諸生上書，論時事萬余言，朝廷嘉之，特賞知縣，發(fā)往江蘇曾國藩大營查看差遣。

《家傳》：“廿一，入群庠生，食廩餼。自咸豐壬子，黔省苗教亂起，停鄉(xiāng)舉者十五年，公時學(xué)已大成，無所進取，乃走京師應(yīng)順天鄉(xiāng)試。辛酉、壬戌兩試下第，困不得歸。同治元年，穆宗御極，兩宮太后垂簾聽政，下詔求言，公以諸生獻策闕廷，上韙其言，召赴軍機處面試。又奏言國家之所當(dāng)興革者十五事，皆切中時弊，遂特賞知縣，發(fā)往江蘇曾文正公大營查看委用?！?/p>

《家譜》：“同治元年十月，在都應(yīng)詔上書陳言，特旨以知縣用，交兩江總督曾文正公國藩軍營差委。”

《穆宗實錄》卷四十五：同治元年十月八日丁亥諭：“前因貴州貢生黎庶昌條陳時務(wù)。由都察院衙門代奏。當(dāng)經(jīng)諭令該衙門轉(zhuǎn)飭該貢生將應(yīng)陳事件詳細具呈。茲據(jù)都察院據(jù)呈代奏。詳加披閱。其中雖有更改舊章事多窒礙之處。間亦有可采擇。業(yè)經(jīng)另行降旨施行。并交該衙門分別核議外。黎庶昌以邊省諸生。攄悃陳書。于時務(wù)尚見留心。方今延攬人才。如恐不及。黎庶昌著加恩以知縣用。發(fā)交曾國藩軍營差遣委用。以資造就?！?/p>

《黎庶昌全集·答李勉林觀察書》：“庶昌方十七八歲時，讀古人之書，即知慕古人之為，思以瑰偉奇特之行震襮乎一世。故年二十六，而應(yīng)詔上書言事，頗自傅于蘇子瞻、陳同甫一流。”

按：黎鐸《黎庶昌年譜》（以下簡稱《年譜》）認為黎庶昌二十一歲“入府學(xué)附生食廩餼”；黃萬機《黎庶昌評傳》認為黎庶昌“十八歲時成了秀才，二十一歲入府學(xué)為附生，不久又得食廩餼，成了廩貢生?！保ㄙF州人民出版社，1989，第17～18頁）并引黎庶燾詩為證。今檢《慕耕草堂詩鈔》卷三有該詩，名為《喜蒓齋弟充弟子員作詩寄郡中》，實在咸豐七年丁巳諸詩作中，故從《家傳》而不從《年譜》與黃著。

明年從軍安慶，追隨曾國藩六載，稽查保甲，幫辦善后局，治理文書，篤學(xué)耐勞，屢得曾氏薦舉。同治七年（1868），經(jīng)曾氏保奏，以直隸州知州留江蘇補用，復(fù)入丁日昌幕。

至安慶時間在同治二年三月十九日?！都易V》：“明年（同治二年）從軍安慶。”《曾國藩全集》第二十七冊《書信》同治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復(fù)倭仁：“黎庶昌三月到營，派司稽查保甲，尚未試以吏事?！本囱阅橙眨殹赌曜V》言為三月十九日，而未注出處，后電詢作者黎鐸兄，云系據(jù)貴州圖書館藏黎庶昌手稿，然該稿并未收入其主編之《黎庶昌全集》，不知何故。

委查保甲事在同治二年五月二十日?！赌阎トむL亭書札》同治二年五月十四日致莫祥芝信：“莼齋議論頗能見其大，若更能于煩細曲折處，逐事求宜，則大善。滌公頗為酌一不內(nèi)不外差使，尚未定?！蓖炅露罩履橹バ牛骸拜积S前月二十后，派專查保甲。節(jié)相謂，當(dāng)就實際處可大可小者磨淬之。”按滌公、節(jié)相皆指曾國藩。又據(jù)《莫友芝全集·郘亭日記》，黎庶昌系專查東南保甲局。

幫辦善后局事在同治三年九月二十日?！对鴩返谑畠浴蹲喔濉吠纹吣昃旁鲁醵铡独枋埩艚K候補片》：“同治二年三月，該員到臣安慶軍營當(dāng)差，三年六月金陵克復(fù)，委辦善后事宜。”然曾國藩僅言是在六月克復(fù)金陵后?！多L亭日記》同治三年九月二十日則明載：“是日朗軒、莼齋委幫辦善后局?！?/p>

按：湘軍攻占安慶和江寧之后，曾國藩曾先后于安慶、江寧兩地設(shè)立善后總局，下設(shè)團練、保甲、田產(chǎn)、米糧、子彈、火藥、撫恤等局。黎庶昌幫辦善后局的同時，仍稽查東南保甲局，至同治四年閏五月始辭局?！多L亭日記》同治四年閏五月十七日：“曾相國以上月廿五登舟，廿八開行，溯揚淮，將于徐州開幕府，從行者錢子密、程伯敷、屠晉卿寥寥數(shù)人，而先分保甲局之黎莼齋、向伯常、譚春浦、計芾邨并辭局偕往?！遍c五月十八日：“琴西自皖還，即接替莼齋東南保甲局事?！?/p>

治理文書事在同治四年五月。《曾國藩全集》第二十八冊《書信》同治四年五月十九日復(fù)馬新貽：“國藩定于廿五日起程……幕中錢、程兩君從行，向令師棣、黎令庶昌亦俱同往，襄辦文案?！薄多L亭日記》同治四年六月十七日：“得向伯常來信，伯常與莼齋俱以閏月廿九抵臨淮，同司筆札?！?/p>

按：《年譜》及《黎庶昌評傳·黎庶昌年譜簡表》（以下簡稱《簡表》）皆謂同治二年派司稽查保甲、同治三年委派“辦善后事宜”，未能言明具體月日；《簡表》且誤系黎庶昌隨曾氏入山東襄辦營務(wù)時間在同治五年，評傳正文亦顛倒時間，語焉不詳。

屢得曾氏薦舉及同治七年保奏事分別在同治二年十一月、同治三年十一月、同治五年十二月、同治七年九月?！对鴩返诹鶅浴蹲喔濉吠味晔辉率铡蹲嚓愖帽Ｙt員以備器使折》：“……候補知縣黎庶昌，貴州人，因上書言事，奉特旨發(fā)交臣營差遣。好學(xué)耐勞，力矯高亢之習(xí)而趨于平實?！薄对鴩返诎藘浴蹲喔濉吠稳晔辉率巳铡独m(xù)保攻克金陵之水陸等軍及隨營籌餉各員弁折》，所附籌辦軍務(wù)餉務(wù)人員及金陵大營差委各員請獎清單：“委用知縣黎庶昌，請俟補缺后，以直隸州知州盡先補用，先換頂戴?！薄对鴩返诰艃浴蹲喔濉吠挝迥晔鲁跞铡秳憘鬈姽タ它S陂等處五案并保折》，附有保單云：“直隸州用江蘇委用知縣黎庶昌……該員等身先士卒，會克堅城……黎庶昌請免補知縣，以直隸州知州歸于本省遇缺即補?！薄对鴩返谑畠浴蹲喔濉吠纹吣昃旁鲁醵铡独枋埩艚K候補片》：“臣查黎庶昌自到營以來，先后六年，未嘗去臣左右。北征以后，追隨臣幕，與之朝夕晤對，察看該員篤學(xué)耐勞，內(nèi)懷抗希先哲補救時艱之志，而外甚樸訥，不事矜飾。臣于同治二年十一月密保一次，又于續(xù)?？藦?fù)金陵水陸等軍暨銘軍攻克黃陂案內(nèi)明保兩次，奏請以直隸州知州留于江蘇遇缺即補，均經(jīng)奉旨允準在案。今臣交卸督篆在即，該員系特旨差委人員，既無經(jīng)手事件，不必隨臣前赴直隸，亦無須補行引見，應(yīng)即歸于江蘇聽候補用。除俟該員服闋，由新任督臣馬新貽咨部起服外，理合附片具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敕部查照。謹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