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雖壽

曹操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yǎng)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龜雖壽》是曹操的樂府歌辭《步出夏門行》里的一章。

《步出夏門行》是曹操在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北征烏桓的時候?qū)懙?。他在這組詩里描寫了河北一帶的風(fēng)土景物，也抒發(fā)了他個人的雄心壯志，無論思想性和藝術(shù)性都達(dá)到了很高的地步。而《觀滄?！泛汀洱旊m壽》這兩章寫得尤其出色。

《觀滄?！芳耐辛嗽娙撕苌畹母锌麑⒆约哼@種昂揚奮發(fā)的精神融會到詩里，借著大海的形象表現(xiàn)出來，使這首詩具有一種雄深蒼勁的風(fēng)格，成為一篇優(yōu)秀的作品。而曹操自己的昂揚奮發(fā)的精神，在《龜雖壽》里也很強烈地表現(xiàn)了出來。

這首詩一上來就接連運用三個比喻，到第七句才揭出主題。頭兩句是用“神龜”作比喻，說“神龜”雖然長壽，但是仍然有死的時候?！熬埂?，是完了的意思，在這里指死?！吧颀敗笔怯谩肚f子·秋水篇》的典故：“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币馑际牵何衣犝f楚國有一只神龜，死的時候已經(jīng)三千歲了。莊子原來是說神龜長壽，曹操在這首詩里把他的意思反了過來，說神龜雖然長壽，可還是難免一死。第三句和第四句是用“騰蛇”作比喻，傳說“騰蛇”是龍的一種，能夠乘云駕霧。這兩句是說“騰蛇”雖然有乘云駕霧的本領(lǐng)，但終究還是要死掉而化為土灰的。以上四句都是從反面作喻，第五句和第六句改從正面作喻：“老驥伏櫪，志在千里?！薄绑K”，是千里馬；“櫪”，是馬槽。這兩句和下面的“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兩句的意思緊緊聯(lián)在一起?！傲沂俊?，指重義輕生的，或努力想要建功立業(yè)的人?！澳耗辍?，是晚年的意思?！安灰选本褪遣恢?。這四句是說千里馬雖然年老力衰，整天蜷伏在馬槽之下，但是它的志向仍然是要馳騁千里。烈士即使到了晚年，他的壯志也不會消沉。這四句是整首詩的中心思想，接下去四句又對這一思想作了進(jìn)一步的發(fā)揮。“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yǎng)怡之福，可得永年?！薄坝笔菨M，“縮”是虧。“盈縮”，在這兒是指一個人壽命的長短?！梆B(yǎng)怡”的意思是培養(yǎng)樂觀的精神。這四句連起來，是說一個人壽命長短的期限，不完全是由上天決定的，靠了精神樂觀的好處，也可以延年益壽。

總之，《龜雖壽》告訴人們，不必為壽命而擔(dān)憂，也不應(yīng)因年暮而消沉。一個人的精神面貌是最重要的，有了凌云的壯志，雖到老年也不顯老。曹操寫這首詩的時候，已經(jīng)年過五十，詩里的這番話也正是對自己的勉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