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開赴倫敦
州長好像很愿意和我待在一起,他經(jīng)常請我到他家去做客。幫助我建立印刷廠是一個必談的話題。他除了承諾要給我開向銀行貸款的信用證明,以便我可以購買印刷機(jī)、鉛字和紙張等用品外,還承諾要為我寫一些介紹信給他的朋友們。他好幾次說定了寫好那些信的日期,叫我到時去拿;但每次我去的時候,他就會定了一個更遠(yuǎn)的日期。就這樣,一直推到了船開的時候——這個船期也是推了幾次才定下來的。當(dāng)我前去向他告別并取信的時候,他的秘書,巴德博士出來對我說,州長正在忙著寫那封信,他會在開船前趕到紐卡斯?fàn)柊研沤唤o我。
拉爾夫,盡管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并且有了一個小孩,但他還是決定和我一起去。我認(rèn)為他是想建立一種商業(yè)聯(lián)系,并且拿點(diǎn)傭金。不過后來我發(fā)現(xiàn),由于他和他的妻子關(guān)系不好,他就想把妻子甩到這里,自己不再回來了。我辭別了自己的朋友們,并且和里德小姐進(jìn)行了一番盟誓,然后坐船離開了費(fèi)城。當(dāng)船在紐卡斯?fàn)柾?康臅r候,我得知州長果然正在那里停留。但是,當(dāng)我去拜訪他的住處的時候,他并沒有見我,而是他的秘書接待的我。他的秘書說州長正在處理一項(xiàng)非常重要的公務(wù),不過會把信送到船上來的,并衷心祝愿我一路順風(fēng),等等。我有點(diǎn)困惑地回到船上,但并沒有懷疑什么。
安德魯·漢密爾頓先生是費(fèi)城一位著名的律師,他和他的兒子跟我同船旅行,還有教友會商人德納姆先生,奧奈和拉塞爾先生也在,他們是馬里蘭一家鐵廠的老板。他們訂了頭等艙。我和拉爾夫不得不坐三等艙,那里沒有人認(rèn)識我們,大家都把我們當(dāng)做普通人。但是,安德魯·漢密爾頓先生和他的兒子(名字叫詹姆斯,他后來當(dāng)了州長),從紐卡斯?fàn)柣刭M(fèi)城了。漢密爾頓先生被人重金請去給一艘被逮住的船辯護(hù)。正當(dāng)我們要啟程的時候,弗蘭奇上校到船上來了,他對我們的熱情關(guān)注被大家注意到了,于是那些紳士們便邀請我們?nèi)ヮ^等艙,因?yàn)檎媚抢锟粘隽藘蓚€位子來。所以,我們就到頭等艙去了。
我知道弗蘭奇上校上船的時候把州長寫的信帶來了,于是我請船長把那些我的信交給我。船長說此時所有的信都放在一起,他這個時候沒有辦法挑出來。但是,在船到達(dá)倫敦前,他會給我機(jī)會讓我把那些信分揀出來。我因此就安心了。我們的行程在繼續(xù)。船艙里的人們都很友善,加之安德魯·漢密爾頓先生留下了一些自己在船上用的東西,因此我們的儲備很豐富,過得很愉快。在這次旅行中,德納姆先生和我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我們一直保持著這種友情。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講,這次旅行又是令人不愉快的,因?yàn)樘鞖鈱?shí)在太糟糕了。
當(dāng)我們到達(dá)英吉利海峽的時候,船長兌現(xiàn)了他的允諾,他讓我在信包里找州長寫的信。但我沒有找到一封應(yīng)由我轉(zhuǎn)交的信。我按州長的筆跡找出了六七封信,我想那可能是州長答應(yīng)為我寫的。尤其是其中一封寫給皇家印刷所巴斯克特的信和另外一封給一個文具商的信。我們在1724年12月24日抵達(dá)倫敦,我先拜訪了那個離我近的文具商,并且遞上了基思州長的信。他說:“我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比缓缶痛蜷_了信?!芭?,原來是里德爾斯登寫的。我最近發(fā)現(xiàn)這個人完全是個大騙子,我將斷絕和他的來往,并且拒絕收受他的任何來信?!比缓?,他就把信退回到我手上,去招待其他顧客了。我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些信不是州長寫的。經(jīng)過回憶和比較前后的事實(shí)情況,我開始懷疑州長的誠意了。我找到朋友德納姆,把這件事情講給他聽。他告訴了我基思的為人,他說基思絕對不可能給你寫信。了解他的人都不會對他有絲毫的信任。他對基思會給我信用證的想法報以一笑,他說,他根本沒有信用可給!當(dāng)我對他說我對日后該怎么辦很擔(dān)憂的時候,他建議我盡力在印刷業(yè)找個工作。他說:“就在這里的印刷行業(yè)做事,你會得到提高的。這樣,這對你以后返回新大陸開辦印刷廠也會更有益處。”
我們兩個人同那個文具商一樣,恰巧都知道里德爾斯登律師是個無賴。他曾經(jīng)唆使里德的父親和他簽了份合同,幾乎讓里德的父親破產(chǎn)。從這封信看來,似乎有一個不利于漢密爾頓先生的秘密計劃正在進(jìn)行。他們假定漢密爾頓是和我們一起到英國來的,而這一陰謀也牽涉基思和里德爾斯登。德納姆和漢密爾頓是朋友,他覺得有必要讓漢密爾頓知道這件事情。因此,當(dāng)漢密爾頓來英國不久,部分出于對基思和里德爾斯登的憎惡,部分出于對漢密爾頓的好感,我拜訪了他,并且把信交給了他。這封信上的信息對他非常重要,他很誠懇地感謝了我。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便成為了朋友,在日后的很多事上,他對我?guī)椭己艽蟆?/p>
但是,我們怎么會想到一個州長會玩弄這種可憐的把戲,這樣欺騙一個無知貧窮的孩子呢!因?yàn)樗肴偞蠹?,但又沒有什么可以給的,所以就“慷慨”地給予希望。這已經(jīng)成為他的習(xí)慣了。撇開這個不談,他倒確實(shí)是個具有智慧且公允的人;他還是個好作家;也是人民的好州長,盡管有時候他會對有錢選民的意思不理不睬。在任期內(nèi),他制定通過了好幾部良法。
拉爾夫和我形影不離。我們一起住在小不列顛,每星期的租金是3先令6便士,這是我們當(dāng)時所能支付的最高租金。拉爾夫找到了他的幾個親戚,但是他們都很窮,沒有能力幫助他。此時拉爾夫向我透露了他想留在倫敦,不再回費(fèi)城的打算。他身上已經(jīng)沒有錢了,他能籌到的錢在路上都已經(jīng)花完。我有15塊西班牙金幣,所以他邊找工作邊不時地向我借點(diǎn)錢以維持生活。他先是想法子進(jìn)入劇院,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成為一個好演員。但是劇院老板威爾克斯認(rèn)為拉爾夫不可能在這方面有所成就,所以就坦率地告訴他不要想吃這碗飯了。然后,拉爾夫去拜訪了佩特羅斯特街的出版商羅伯茨,他希望有條件地為羅伯茨的那份類似《旁觀者》的周刊撰稿,但是羅伯茨沒有答應(yīng)那些條件。隨后,拉爾夫又試圖當(dāng)個作家助手,替出版社或者法學(xué)會的律師抄抄寫寫什么的,但人家那里不缺人。
我很快就在帕爾默印刷所找到了工作。那是在巴塞洛謬巷口的一家有名的印刷所。我在那里工作了將近一年。我很勤快,但我把收入的很大一部分花在和拉爾夫看戲以及其他娛樂方面。我們還花光了我原來的西班牙金幣。現(xiàn)在我們只能勉強(qiáng)糊口。拉爾夫好像全然忘掉了他的妻子和孩子,至于我,某種程度上也忘記了我對里德小姐的山盟海誓。我只寫過一封信,我在信里告訴她我不太可能馬上回去。那是我這一生鑄成的另一大錯,如果生活可以重來的話,我會改正的。事實(shí)上,我們兩個的開支這么大,一直沒能湊夠回去的路費(fèi)。
在帕爾默印刷所,他們指定我給沃拉斯頓的《自然宗教》第二版排版。我覺得,沃拉斯頓的論證并不很充分。因此,我就寫了一篇簡短的哲學(xué)文章對之作了些評論。那篇文章的題目是“論自由與貧困,快樂與痛苦”。我把這篇短文獻(xiàn)給我的朋友拉爾夫,并付印了一些。這使帕爾默先生認(rèn)為我值得尊重,他把我當(dāng)成了一個聰明而有才華的人,雖然他對我的一些理論提出了嚴(yán)肅的批評,甚至是有些厭惡它們。我印這本小冊子又是一個錯誤。當(dāng)我住在小不列顛的時候,我認(rèn)識了一個在我們隔壁開書店的書商,他叫威爾科克斯。他收集了很多舊書,那個時候還沒有對外開放的圖書館。我們達(dá)成了一個協(xié)議,我出一筆合理的費(fèi)用——具體數(shù)目我已經(jīng)忘了,我可以借走他的任何一本書。這對我來說真是再好不過的好事情,我盡可能地利用它們。
我的那本小冊子不知道通過什么方式被一個叫做萊昂斯的外科醫(yī)生看到了,他是《人類判斷能力的確定性》的作者,我們就這樣認(rèn)識了。他很看重我,經(jīng)常來找我談?wù)撨@些話題。他帶我去霍恩斯——一家位于小巷里的淡啤酒館。在那里,他把我介紹給《蜜蜂的寓言》的作者曼德威博士。曼德威博士在那里開了一家俱樂部,他非常風(fēng)趣幽默,是俱樂部的靈魂人物。萊昂斯還把我介紹給巴特咖啡屋的佩姆頓博士。佩姆頓博士答應(yīng)適當(dāng)?shù)臅r候,會把我引薦給薩克·牛頓爵士。我非??释且惶斓牡絹?,但這從未實(shí)現(xiàn)。
我從新大陸帶了幾件珍品,其中最重要的是一件用石棉制成的錢包,是用火鍛煉而成的。漢斯·斯隆爵士聽說我有這樣的錢包,就來拜訪我,并且邀請我去他位于布魯斯伯廣場的家。他向我展示他的收藏品,還勸說我把我的錢包轉(zhuǎn)讓給他,使之成為他的收藏品中的一部分,他愿意付給我一筆可觀的費(fèi)用。
在我們租住的那個地方,還有個年輕女衣帽商(T夫人)也租住在那里。我想她在修道院里有個鋪?zhàn)?。她舉止高雅,很有教養(yǎng),通情達(dá)理且十分健談。晚上的時候,拉爾夫經(jīng)常讀劇本給她聽,他們的關(guān)系日漸親密。后來,這位女士另租了地方住,拉爾夫便也跟著去了。他們同居了一段日子,但拉爾夫仍然沒有找到工作,而她的收入又不夠維持他們和她的孩子的生活。所以,拉爾夫決心離開倫敦,試著去鄉(xiāng)村學(xué)校找工作。他想他是能夠勝任教師一職的,因?yàn)樗麑懙靡皇趾米?,?shù)學(xué)和會計都很不錯。但是,他總覺得那是屈就。他覺得自己將來一定會時來運(yùn)轉(zhuǎn),等到那時,他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曾經(jīng)做過這么低賤的工作,所以他便把名字改為“富蘭克林”,以表示對我的“尊重”。不久以后我就收到他的來信,他告訴我他在一個小村子里教書(我想是在伯克村。在那里他教10到12個小孩子,每周薪金6便士),他還叫我照顧T夫人,并且希望我寫信給他,收信人寫的是那個地方的老師富蘭克林。
他經(jīng)常給我寫信,寄來他那個時候正在創(chuàng)作的一篇長篇敘事詩,并且希望我批評指正。我不時地給他一點(diǎn)建議,但更多的時候是勸他不要再在這條路上走了。那個時候正好班揚(yáng)的諷刺詩出版了,我抄了詩的大部分給他,那首詩強(qiáng)烈地諷刺了那些沒有希望成功的年輕人愚蠢地追求詩神繆斯的行為。但我做的這些都是徒勞無功的,他仍然不斷地把新詩寄來。與此同時,T夫人由于拉爾夫的關(guān)系失去了她的工作和朋友,生活困苦,經(jīng)常來找我,向我借一些我手頭多余的錢。我逐漸喜歡上和她的來往,并且由于那個時候沒有宗教的束縛,我期望自己能對她更重要,希望能和她有更為親昵的接觸(這是我犯的又一個錯誤),但她憤怒地拒絕了我,并把我的行為告訴了拉爾夫。
這件事徹底破壞了我和拉爾夫之間的情誼。當(dāng)拉爾夫再次回到倫敦后,他向我宣告我們之間此前的恩惠從此一筆勾銷。于是我也就知道那些我借給他的錢和為他預(yù)付的錢都將一去不復(fù)還了。不過那也無所謂,反正他也沒有償還的能力。失去了拉爾夫的友誼,我倒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F(xiàn)在,我開始考慮存點(diǎn)錢。為了得到一份更好的工作,我離開了帕爾默印刷所,來到了離林肯酒店不遠(yuǎn)的瓦茨印刷所,它比帕爾默印刷所更大。我在那里一直工作到我離開倫敦。
我剛進(jìn)入瓦茨印刷所的時候做的是印刷工作,我想我需要在新大陸工作時候的那種體力鍛煉。在這里,印刷和排字是不分開的。我只喝水,其余的大概50個人都是酒鬼。工作需要的時候,我可以每手各提一排鉛字上下樓,但其他的人必須用兩只手才能拿起一排鉛字。他們對這和其他類似的事情感到很驚奇。我這個喝水的美洲人——他們是這樣稱呼我的,竟然比他們這些喝濃稠啤酒的人還要強(qiáng)壯有力!在我們的印刷所經(jīng)常能看到一個送啤酒的男孩的身影。有一個和我一起負(fù)責(zé)印刷工作的工人,他每天早飯前要喝1品脫啤酒,早餐的時候就著面包和奶酪喝1品脫啤酒,早餐和午餐間喝1品脫啤酒,午餐喝1品脫啤酒,下午大概6點(diǎn)鐘的時候又喝1品脫啤酒,做完工作后再喝1品脫啤酒。我覺得那是很惡心的習(xí)慣,但他卻覺得這些都是必須的。因?yàn)樗麍?jiān)信,喝了濃啤酒才有力氣干活。我盡力想讓他相信,啤酒在身體中產(chǎn)生的力量只跟釀酒時溶于水中的谷物和大麥成正比。在1便士的面包中所含的面粉更多,因此,如果他吃1便士的面包,再喝1品脫的水,那會比他喝1夸脫的啤酒所產(chǎn)生的力量更大。但是,無論我怎樣說,他都照喝他的啤酒。每個周末的時候,他都要從他的工資中拿出四五先令來付他的酒錢。這筆錢我是不用掏的,這些可憐的家伙總是讓別的東西主宰他們。
幾個星期以后瓦茨讓我去排字間工作,就這樣,我離開了印刷間的工人們。排字間工人要我支付一筆5先令的啤酒費(fèi),這筆錢我在印刷間的時候就付過了,我覺得那是一種敲詐。老板也這樣認(rèn)為,他不讓我付這筆錢。我堅(jiān)持了兩三個星期,他們想開除我的會籍,并在私下里搞了許多惡作劇。比如,如果我稍微離開工作間一會兒,我的鉛字就會被弄亂,頁碼也會顛倒,等等。所有這些都被解釋為印刷所里的魔鬼作祟。他們說,那些沒有得到印刷所里的人認(rèn)可的人就會受到鬼魂的捉弄。最終,雖然有老板保護(hù)我,我還是被迫屈服,并答應(yīng)付錢。這件事情讓我知道了得罪和你朝夕相處的人是很愚蠢的。
現(xiàn)在我終于能和他們和睦相處了,并且很快在他們中間具有了一定影響力。我建議對印刷的規(guī)矩作一些合理的改動,并且駁倒了所有的反對意見。以我為榜樣,許多工人吃早餐的時候不再把啤酒、奶酪和面包混在一起吃。因?yàn)樗麄儼l(fā)現(xiàn)只要和我一起,就可以只花3.5便士從隔壁鄰居那里得到一大碗灑了胡椒面的熱粥,并且還有涂了牛油的碎面包——這些東西的價錢和一品脫啤酒的價錢相同,也就是3.5便士。但這樣的早餐既便宜又吃的好,還可以保持頭腦清醒。那些仍然整天酗酒的人,由于欠錢不還而喪失了信用,酒店不再賒酒給他們了,他們就來找我借錢,用他們的話來說——他們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每到星期六的晚上,我就等著發(fā)工資,收回我借給他們的錢,有的時候一個星期有30先令之多。同時,他們也認(rèn)為我是一個很幽默而健談的人,因此很敬重我。我從來不缺勤(因?yàn)槲覐膩聿挥谜埣僮龆Y拜,我不是教徒),老板因此也很喜歡我。由于我做事的速度很快,老板總是把急件交給我做,所以我的待遇經(jīng)常要高一點(diǎn)。這樣,我的生活就過得越來越舒適了。
由于我住的地方離小不列顛太遠(yuǎn)了,所以我就在公爵街另外找了個住處,它在天主教堂的對面,位于一棟意大利兩層樓貨棧的后面。房主是一個寡婦,她有一個女兒,一個女傭和她們生活在一起,此外還有一個看守貨棧的工人。不過那個寡婦是住在外面的。她到我最后租住的那個地方打聽了我的人品以后,就同意我入住了,租金是每星期3先令6便士。就像她所說的那樣,有個男人住在這里,她可以獲得某種程度上的保護(hù),所以她要的租金很便宜。她是一個老寡婦,是牧師的女兒,曾經(jīng)是個新教徒,但后來追隨她的丈夫改信天主教了。她提起她丈夫的時候總是滿懷尊敬的。她在上層社會中生活了很久,因此知道許多名流們的奇聞逸事,甚至連查理二世那個時期的事情她都清楚。她膝蓋害痛風(fēng)病,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因此很少走出自己的房間,所以她有的時候想要有個人陪伴。我覺得和她在一起很愉快,所以不管什么時候,只要她愿意,我總會花一晚上的時間去陪她。我們的晚餐是每人半條鳳尾魚,一小塊面包和黃油,以及半品脫的淡啤酒。但最大的樂趣在于和她的談話。我的作息時間很規(guī)律,幾乎不會打擾她們,這些都讓她不愿意我另謀住處。因此當(dāng)我對她談起我聽說離我工作不遠(yuǎn)的地方有個住處(我是想省點(diǎn)錢,所以才向她提的),每周只要2先令的租金的時候,她馬上出價說會在以后的租金里給我減掉2先令,叫我不要考慮搬到那個地方。就這樣,我在倫敦的時候就一直住在那里,每周的租金是1先令6便士。
在房子的頂樓,幽居著一位70歲的未婚女士,她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房東告訴了我有關(guān)她的事情。她是個羅馬天主教徒,當(dāng)她年輕的時候被送到國外,住在一個修道院里成為了一名修女。但那個國家不歡迎她,所以她又回到了英國。當(dāng)時英國沒有修道院,所以她就立志要在世俗的環(huán)境里過修女的生活。她把她所有的財產(chǎn)捐給慈善事業(yè),每年只留下12鎊的生活費(fèi),這其中的大部分她還會拿出來做善事,自己只喝稀飯度日,只有在煮粥的時候才會生火。她在那個閣樓住了好多年了,自她入住以后,房東會讓天主教徒免費(fèi)住房,因?yàn)榉繓|也信天主教,所以認(rèn)為他們住在這里是對她的一種祝福。一個神父每天都來聽她的懺悔。房東說:“我曾問過她,她已經(jīng)這樣恪守信仰地生活了,為什么還有這么多的事情要向神父懺悔呢?”她說:“哦,人總是不可避免地會有一些不好的思想。”我獲準(zhǔn)去拜訪她,她很高興,并且很有禮節(jié)。我們的交談很愉快。她的房間很整潔,但除了一個墊子、一張放著十字架和書的桌子、一張她讓我坐的凳子就沒有什么東西了。在壁爐上面還有一張畫。畫里圣維朗尼正在展示她的手巾,基督臉上流著血。她很嚴(yán)肅地向我解釋了那幅畫的含意。她臉色很蒼白,但身體卻很健康。我把這當(dāng)做又一個說明無論收入多么微薄都可以過上一種健康愉快的生活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