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百年女性詩人的精神朝圣史——《蝴蝶翅膀上有星辰閃爍——百年女性散文詩選》序

愛斐兒

應王幅明先生邀請，有幸為《蝴蝶翅膀上有星辰閃爍——百年女性散文詩選》寫作序，在誠惶誠恐中認真拜讀了近百年來有代表性的女性散文詩人的作品，仿佛徜徉在靈性搖曳的百花園中，如精神朝圣者般探尋。鉆研彌深，感受彌真，如聞百花之香，如啜瓊漿玉露，在精神的芬芳與靈性的音符中感受愛意的同頻共振，在思想的盛宴中與美好純粹的靈魂以心傳心，在“超越并包容”的詩境與哲思中和真善美相伴同行。

無疑，在所有從事詩歌寫作的詩人中，散文詩作者屬于更具有自由探索意識的一群人，女性散文詩尤屬最特殊的一群。她們常常不被世俗觀念所左右，喜歡選擇荒僻之徑，更容易被曲徑通幽所吸引，與那些蘊含著深邃、寬廣與美好的思維相遇，就像遇見了最好的愛情，因為愛的伴隨而輕易穿越了心靈的曠野，就像陽光輕易穿越了水晶。她們在思考和寫作狀態(tài)中不斷提升自己的能量，并將獨特的思維過程記錄下來，所以，她們的作品更容易給我們帶來不一樣的心路歷程、不一樣的人生風景。尤其是對女性散文詩寫作者來說，散文詩這一探索性寫作方式，已然帶領她們脫離了瑣屑與庸俗，為那些世俗眼中毫無意義的事物重新賦予意義和價值。她們自身的善感性，讓她們擁有了對愛和真善美的非凡感知力，對自己思想情感的發(fā)生和涌動模式更加敏銳，比常人更容易看到生命的真相。

女性與美是天然的結(jié)合體?！熬湃~詩人”提出“美應當有記憶”，就因為萬物有靈，靈性有美。美是私人的，更是女人的，因為女性散文詩人優(yōu)雅、知性、智慧的審美情懷，增加了百年來散文詩共同的美學高度和文學依歸。有文化主體性的美才是真實的，唯有美的東西才能真正引發(fā)共鳴，讓人瞬間實現(xiàn)生命維度的提升。散文詩作為美的載體，令她們擁有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在某種程度上說，散文詩寫作已經(jīng)成為她們的一種信念，并引導她們把生活過成了詩和遠方。百年散文詩始終貫徹著對美的追求和倡導，以大雅、大美的思想食糧，反哺著這個為之提供了苦難經(jīng)歷，同時又塑造了她們頑強品格的民族精神。

在《蝴蝶翅膀上有星辰閃爍——百年女性散文詩選》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條從被動尋愛到主動去愛的線索，這是對傳統(tǒng)女性文化的深刻反思，更是近代女性解放史的縮影。從“前行代”代表冰心老人“有了愛就有了一切”開始，到“中生代”袒露的“大膽地愛、真誠地奉獻、無畏地創(chuàng)造”，再到“新生代”所展露的“從木頭里逼出火星，從風里抽出嫩芽”的情懷，都秉承對光與愛的傳承。這些散文詩既充盈著對愛的呼喚與期盼，更代表著對真愛的沉思與真摯的追求，在超越且包容世俗觀念的過程中，完成對自我的救贖，去愛且成為愛的本身。

這些優(yōu)秀的女詩人，已然脫離了眾生合唱，以一個人的獨步、獨舞、獨唱，鋪開百年詩路，在愛的指引下捧出自己的真善美。正如胡品清所言，“人在被愛且享受愛之時，大自然也會有奇跡出現(xiàn)”。女性百年散文詩儼然就是一部愛的羅曼史。歷經(jīng)對愛的探索與發(fā)現(xiàn)，心靈中最美麗的地方，被愛的光芒照得通亮，這讓她們的生命沿途充滿了愛與光明。因此，散文詩寫作讓她們的生命不再是一次平常的旅行，而是自性發(fā)現(xiàn)的過程，更是一場恢宏的朝圣。

坎貝爾曾總結(jié)出自性發(fā)現(xiàn)之旅的四個階段：啟程，啟蒙，考驗，歸來。人類若想獲得最強大的光與愛，必然將引發(fā)他最深刻的黑暗與恐懼，就像那么多先賢圣人如釋迦牟尼、耶穌，或者圣雄甘地、特蕾莎修女所追求的那樣，無論自己處境如何，無論世人如何看待，持續(xù)地活在無條件的愛與慈悲中，在沒有道路的地方，也清楚地看到那個永恒光芒的指引，并在那個信念的支撐下，勇敢地穿越一個又一個的考驗，最終臻于完美的境地，完成對人世間痛苦的超越。這是自性發(fā)現(xiàn)之旅，是每位朝圣者到達覺悟必經(jīng)的過程。她們通過詩歌創(chuàng)作來完成持續(xù)地向內(nèi)觀看，直到“外”變成了“內(nèi)”，那個真善美的本我與外部世界貫通合一。一個人只有完成了“小我”到“大我”、“有我”到“無我”的轉(zhuǎn)變，籠罩在心靈中的黑暗和恐懼才會真正消失。

當代女性散文詩創(chuàng)作中這些優(yōu)秀的篇章，展現(xiàn)的維度、深度雖然各不相同，卻真誠記錄了她們通過散文詩寫作完成生命的自我發(fā)現(xiàn)、自我完善和自我超越，并對我們產(chǎn)生了引領和鼓舞的作用。正是源于創(chuàng)作者親身經(jīng)歷了這樣一條“少有人走的路”，這些作為開路者的女詩人，才會讓我們念念不忘。她們的散文詩作品喚醒了我們心靈中最真的那部分，同時也將對人類共有經(jīng)驗的思考，以及進步與更新的能量傳遞給了我們，為有志于探索生命奧秘的人們留下思想坐標和精神路標。她們的思想和文本之美，共同打造了一艘散文詩的挪亞方舟，以愛為桅桿，以真善美為風帆，帶領我們共同駛向集體覺悟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