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 楚

楚楚，1964年生于福建福州。祖籍山東榮成。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福建省作協(xié)全委會委員。出版散文集、散文詩集多部。作品收入多種選本，獲多種獎項?，F(xiàn)供職于《福建日報》。

最后一筆激情

看是飄落，不是飄落，是一段纏纏綿綿的牽掛。

真想為你好好地活著，但我疲憊已極。在我生命終結前，你沒有抵達。只為最后看你一眼，我才飄落在這里。

千年萬年，我會整天含著淚水等在這里。每一個時刻，都可能是你將來臨的最后一個時刻，我不敢離去。若能深深愛過一次再別離，我將欣然墜地，腐朽化為泥。

你從來不知道我是誰，但你永恒地擁有我。

一步之遙，隔絕了一個一輩子不能對你說出的渴望。思想無罪，終我一生以沉默相許。愛是什么？它是這網上小小的扣兒，一個銜著一個，無始無終——

等你，讓我清瘦，讓我憔悴，讓我死去活來，讓我在枯萎和褪色里，把癡情走成千古絕唱……

蠟染午后

如果望不見你，這扇窗，用來做什么？

等遠行的你回完最后一眸，我就掩上它。風景為全世界的眼睛而生。我，只為你。

你的鞋聲宛然在回廊，你插的蘆葦花猶自在青花瓷瓶里憔悴，你放上的低音號唱片，一直輾轉到秦代也不肯回頭。

不問歸期，我怕聽《大約在冬季》，我怕霜降前就老去，我怕你踏月歸來，已是我不在的日子。

臨行你將我托付斜陽照料，每當起風的午后，它就竊了樹的背影，覆我一襲蠟染長裙。我遂綰長發(fā)成髻，斜簪一支金步搖，古典給誰看？相守的時光是一組曼妙的編鐘，讓我無你時，盤膝而坐，一一敲響。

據說在遠方，有一雙眸子始終朝向我白屋的朱紅窗口，有一張返程車票，已經在那人的口袋里。那么——

誰在乎明天窗外的紅磚道上是否有一地落葉？

誰又在乎一下午路過的遮陽草帽，都蜷回誰家的屋角？

紅唇海灘

說我是船。

你以灼熱的胸口貼緊我面頰，我怎么能不痛痛快快地哭出淋漓盡致，把你濕成大海——有多少水就有多少柔情。再用我僅有的一生，生出一萬簇紅唇，吻你成唇印斑駁的海灘。你的存在便是我的坦然?？v使滄海之外更有滄海，我是一只倦游的鞋，我要——擱淺。

遠處有濤聲隱隱作痛，我不讓你憂郁。

為你瘦瘦地醒著，點一盞唐詩宋詞里的夕陽讀你。在你淺淺深深的眼波里，我就失去年齡，將青春很久，然后猝然死去。

死得栩栩如生。

選自《給夢一把梯子》，河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