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所以懂得,所以孤獨

愿你此生有光相伴 作者:拾依


所以懂得,所以孤獨

We understand,so we're alone

被子里,我們身子挨著身子取暖,對著燈泡喋喋不休。伽兒問我:“今天開心嗎?”我說:“開心啊。”說完就開始哽咽,“可惜沒有看到雪?!彼斐隽吮蹚潱跋肟蘧涂薨?,哭完我?guī)闳ケ狈娇囱?,這里的雪不好看。”“可是北方的雪太涼,我有點害怕?!?/p>

島伸出了一只手,把失明的船只打撈起,卻沒有人送迷路的我們回家。我們都到了擁有酒的年紀,卻再沒人愿意像從前那般花上一整個晚上的時間給你講故事、聽你講故事,而那個小姑娘,如果真的有幸回到海岸,能不能請你告訴她,她叫莉莉安。千尋說過,只有知道自己名字的人才能找到回家的路。我沒有后悔過以前,卻討厭著現(xiàn)在。想來想去,最后還是希望你的人生能如同你看的小說一般。

有沒有一個瞬間,無能為力的感覺深深地侵蝕著你,讓你覺得自己沒用得不是一點點,難過得也不止一點點?在尼泊爾的時候過過一個萬圣節(jié),和一個小姑娘一起行走在泰米爾區(qū),一群頭戴尖角帽、身穿披風的小孩兒突然蜂擁圍上,露出門牙揚著笑臉拉扯著我們的衣角,說著“trick or treat,trick or treat”(不給糖就搗亂)。原來在東南亞萬圣節(jié)也這么重要,我和那個小姑娘翻遍了包也找不出一顆糖,孩子們失望地走了。我給不了他們糖,我也帶不了你去看盧思浩,原來世間再沒有人陪我一起追著盧思浩跑??墒怯幸惶煳彝蝗皇盏搅四悄晡覀儌z在臺北慢郵回來的明信片,五味雜陳的情緒無處安放。哎呀!五年過去了,我的字怎么還是這么丑!

“伽兒,我想看看你的明信片?!?/p>

“看你的大白菜!”

A

說起來也是很搞笑,二十幾歲的時候,我們活得無堅不摧,可是我真的每天都挺擔心自己有一天會孤獨終老。關(guān)于孤獨,你們覺得是什么?有人曬出國際孤獨等級表,第一級是一個人逛超市,第二級是一個人去快餐廳,第三級是一個人去咖啡廳,第四級是一個人看電影,第五級是一個人吃火鍋,第六級是一個人去KTV,第七級是一個人去看海,第八級是一個人去游樂園,第九級是一個人搬家,第十級是一個人做手術(shù)。前八級我都試過了,后兩級這輩子都不想碰。我知道有一種孤獨是:大家一起玩捉迷藏,你以為自己很厲害,藏得很好,卻不知大家已經(jīng)重新開始了好幾盤。

那時候你的QQ簽名還是:每個人都是座被海水擁抱的小島,時而冰涼,時而清爽,慢慢地被遺忘,慢慢地被淹沒。

你闖進了我的生活之后離去,讓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無處安放孤獨和不安,可那一年你給我推薦的盧思浩,他教會了我如何獨處。

B

小時候我最開心的事就是去春游。我們一起坐在充滿怪味的大巴車上,粒粒果凍從第一排傳到了最后一排。我們在花海里比著剪刀手,拍完還嫌棄對方長得丑;我們在電梯里遇到了正在拍戲的慕容云海,你說長大后你要當個大明星,我說我長大后要給你當個小粉絲。我有一個小小的夢想,我總妄想著等我的閨蜜飛黃騰達了就來包養(yǎng)我,可我不知道她也是這么想的。

伽兒的父親是一個銅匠,和冰冷堅硬的銅塊打了一輩子的交道,所有的溫柔與輕聲細語都給了伽兒。伽兒的家里不是特別富裕,很小的時候伽兒就學(xué)會自己掙零花錢,每天背一袋零食來學(xué)校賣,下課的時候她的書包就變成了我們班的“小賣部”。那時候她總是讓我白拿,在我心目中她比我媽媽還厲害。有一年放完暑假回學(xué)校,連路費都是伽兒臨出門時給鎮(zhèn)上的飯館洗碗換來的。在我們都還在接受社會主義教導(dǎo)的時候,她就悟出了人生的第一個哲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都不是問題?!?/p>

這個從小因為覺得我媽媽做的飯好吃而勵志要給我媽媽當女兒的姑娘,從小學(xué)一年級開始就時不時跟著我回家蹭吃蹭喝。伽兒從小就害怕坐車,所以一直到我們16歲的時候地鐵開通了,我們倆人才像正常的閨蜜一樣周末到處浪,到處搜刮好吃好玩的地方。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伽兒說我們能當閨蜜一定是因為智商都著急。

我說:“滾開,明明是你自己把整條街的智商都拉低了?!?/p>

她說:“這么不會聊天,電視劇里你都活不過第二集?!?/p>

“哼,你這樣還是找不到對象的呢!”

“說我找不到對象不要緊,你要是說我發(fā)不了財,我能氣得三個晚上睡不著?!?/p>

“伽兒你這樣是發(fā)不了財?shù)??!?/p>

“總有刁民想害朕!”

初中的時候伽兒的媽媽懷了小寶寶,辭去了工作回了老家,伽兒不想回老家,就開始和我們的班主任一起住在教工宿舍里。那時候她是唯一一個住在教工宿舍的學(xué)生,平時倒還好,一到家長會的時候我們就會羨慕她,三年里她的爸爸媽媽沒有來過一次,你們不知道對于我和梓楓這種很怕被老師告狀的學(xué)生而言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伽兒每次都用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表情跟我說:“被告狀有什么可怕的,沒人管你難道不是更可怕嗎?”

少年郎不知,你所厭煩的,也是他人兒時的夢想。

那時候我們都活得很懵懂,就連做閱讀理解也根本讀不出什么深層意思,不懂魯迅為什么總是有那么多小心思,也不知道閏土后來去哪了,就像是近視兩百多度的人摘掉了眼鏡一般,這個世界單純得很美好,未來也遙遠得沒有形狀,二月蘭和雪柳在亭子周圍開得正盛,好似年少時的夢想馬上就會實現(xiàn)一樣,好像作業(yè)都做完了一樣,好像勾股定理都學(xué)會了一樣,好像那個男孩真的會駕著七彩云來娶你一樣。

初中的時候伽兒開始在我們學(xué)校附近的一個茶樓兼職,每天中午飯點時去兩個小時,晚餐時間去兩個半小時,一天三十四塊,整個初中時代她留給我的記憶大概就是每天下午上課時她都是踩著點跑進教室。

初三時有一次我們一家人到茶樓里吃飯,伽兒來給我們送碗筷,媽媽強拉著伽兒坐下來一起吃,伽兒說怕被經(jīng)理罵,等我們快吃完的時候伽兒給我們上了一份布丁,她說是經(jīng)理送的,我知道那盤焦糖布丁花了她半天的工資。后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和伽兒相處得很別扭,近了怕她說我是在施舍,遠了又怕我們再無交集。媽媽給我做早餐時總讓我多帶一份給伽兒,可我不知道怎么說,所以每次都提早去班上把飯放在她的桌子上。我們默契地保守著這個秘密,她說:“明天給我籠蝦餃啊?!蔽乙琅f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媽媽后來再叫我去那家茶樓吃飯我都找理由避開了,大人們總以為對于孩子而言出去吃飯遇到熟人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卻不知道在12歲小孩的世界里,我們尷尬得要死,甚至有點不知所措。

初三畢業(yè)的那個暑假,伽兒終于可以不用邊上學(xué)邊兼職了,那個暑假她賺了好多錢。有一天她把我和梓楓拉出來吃綿綿冰?!耙郧澳銈儍蓚€老請我吃芒果綿綿冰,我就想啊,哪天等我有錢了,也要請你們吃!大份的!吃到你們有心理陰影為止!哈哈哈……”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真好,我的朋友有錢了,那是我第一次決定等伽兒飛黃騰達了我就給她當小蜜。

高中的時候我們?nèi)齻€人都不在一個學(xué)校,剛開始我們約定好每個星期都要聚上一次,吃上一杯綿綿冰;后來我每個星期都得去香港上英語課,伽兒也得做兼職,只有梓楓一個人還堅守著約定,時不時去冰室老板那里報到。

因為有一種叫作“高考”的東西存在,高中三年感覺比以往生命中的任何一個三年過得都要快。高考的時候是在網(wǎng)上報名,伽兒那時候忙著兼職,沒有回學(xué)校確認表格就叫同學(xué)給她簽了個字,后來老師找她問話,原來她把外語那一行選成了俄語??记叭齻€月,我們都忙著做語法填空和閱讀理解,伽兒卻在突擊俄語。高考那一天,兩個老師護送一份考卷,伽兒一個人坐在獨立教室里,答完了整份俄語試卷,答完了整個高中三年。

后來伽兒考上了一個不太好的學(xué)校,大一下學(xué)期她自己去教務(wù)處退了學(xué),拿回了六千三百塊和一箱子衣服?!鞍パ轿业膵尠?,姐這輩子都還沒見過這么多錢呢!”伽兒拿那錢給我們的初中班主任買了好幾箱水果,寄了一部分錢回家,請我和梓楓吃了最后一碗綿綿冰,然后就離開了這座城市到了橫店。

C

有一天梓楓突然問我:“我們這一生都在看別人演戲,你說,戲里的人又是什么感覺呢?”我一口糍粑還在喉嚨里沒往下咽,被梓楓問得啞口無言。是啊,戲里的人又是什么感覺呢?玻璃盤里的月餅被梓楓戳成了月餅?zāi)瓋?,“去去去,你到底吃不吃啊!?/p>

“你給我個五仁月餅?zāi)愎治铱???/p>

“還給我!”

“我們?nèi)M店吧!去看看伽兒。”梓楓沒頭沒腦地說。

那天是中秋節(jié),九月的橫店街頭,梧桐木的葉子嫩得滴得出水來。伽兒那天還要拍戲,把我們偷偷帶到了片場,囑咐我們一定一定不能出聲,讓我們躲在了一群工作人員當中。那天她演的是一個咖啡館里的服務(wù)員,男二點了一杯咖啡,她有一句臺詞——“好的,先生?!?/p>

“伽兒,你怎么中秋節(jié)還有工作?。俊?/p>

“噓……看見沒,那輛車就是大冪冪的,你以為啊?在我們?nèi)ψ永镏星锕?jié)和大年夜都還有戲拍的那可都是大咖??!小聲點兒,別讓狗仔給拍咯。”

凌晨兩點四十五分,四下無人的街,連狗都沒一只,更別說狗仔了。

那天晚上我們?nèi)齻€人在橫店后面的小吃街里差點吃撐了肚皮。我們坐的位置就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伽兒開始給我們扯東扯西,講她這一年怎么在橫店慢慢地從沒有臺詞的跑龍?zhí)鬃兂闪擞信_詞的跑龍?zhí)?。“你可別小瞧這句臺詞??!有臺詞的一天工資就是兩百,沒有的一天可能也就三四十,相差好幾倍呢!有時候拍夜戲賺得比較多,八十多塊一場呢。有時也能遇上好一點的劇組,盒飯都是兩葷兩素。吶,還有,你的李易峰,我上次給你偷拍的,謝謝姐姐吧……”

吃完飯我和梓楓回到了伽兒的宿舍,這里住的人都是在橫店跑龍?zhí)椎?。女孩兒們就算是演個路人甲乙丙,就算是演個死尸,也都會一大早起來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大家臉上有一副“明天老娘就會紅”的樣子,含蓄一點的就是“茍富貴勿相忘”了。我看著伽兒的化妝包和化妝盒,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各種顏色的乳液,長長短短的粉刷,看得我眼睛都累了。問伽兒拿眼藥水,伽兒拿出了lady bug和Cockney讓我挑一個,我說為什么我覺得沒差別,可能我是一個假女孩兒。

梓楓扯著嗓子問我:“哎呀,拾依你到底是不是個女的?說好的每個女生都是天生的畫家呢?就你這樣子在后宮劇里能活過前三集嗎?你們在學(xué)校都不學(xué)是吧?還是你自己沒好好聽課?”

伽兒扒開了他,“你上學(xué)老師教你整容術(shù)啊!”

“伽兒,為什么有時候根本就拍不到臉,你們還是要化妝?”我不解地問。

“妝不是用來看的,是實在委屈得想哭的時候用來提醒自己不能哭花了,沒有什么比把臉哭成調(diào)色盤更丟臉的了。”

伽兒的房間很小,那天梓楓睡在地板上,我們兩個睡在床上,梓楓一躺下來頭都和你請來的地主爺碰到了一起。伽兒的房間里除了衣服就是化妝品,除了劇本就是盧思浩的書。

一陣游蕩之后,我們都回到了各自的生活軌跡。我給你分享了五仁月餅,你給我推薦了盧思浩。那一年我們在橫店看了一場完整的雪。

D

大二的時候我有事沒事就和伽兒聊韓國婆媳劇,其實只有我一個人在講,她聽沒聽我也不知道。她總說我是提前步入中年婦女的生活了,都可以腦補我蹲在小區(qū)門口邊嗑瓜子邊和一群同齡人討論誰誰誰和誰誰誰又好上了,誰誰誰家的老頭子又外面有人了,誰誰誰家的兒子可有出息了……

那時候她很喜歡盧思浩,終于有一天她發(fā)話了:“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只知道Oba oni style,啊加西的,能不能向我好好學(xué)習(xí),洗心革面努力做人!”從此以后,別人在一起討論的是娛樂圈大事件,我和她一見面就開啟吐槽盧思浩模式。

有一天我問伽兒:“如果讓你回到過去,你還想去橫店嗎?”她回答:“我在自己的青春里,因為我的努力一切都已經(jīng)是最好的模樣了,唯一后悔的就是當年只顧著兼職了,沒時間早戀。”

終于有一天,我們兩個都回到了小時候的那座城市,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伽兒的父親和弟弟妹妹,梓楓卻去了北京,我們繼承了他的衣缽,在冰室里吃著芒果綿綿冰,吹著空調(diào)。伽兒問我:“唉,你說我們把盧思浩書上去過的地方、吃過的東西、聽過的演唱會、做過的事都做上一遍好不好?”

我說:“好!我們可是高水準的小仙女!追星就要追出新高度!”

第一件事當然是去買周黑鴨啦!我不會吃辣,站在冰柜前張口就問:“姐姐,鴨架有沒有不辣的???”賣東西的姐姐被我問得傻眼了,伽兒扒拉開我,“你丟不丟人??!吃周黑鴨還想買不辣的!”

“好吧好吧,微辣微辣,這是我的極限了!”

“把變態(tài)辣都給姐拿上來!”

那天我們把萬象城里剩下的八盒周黑鴨全買了,在晃蕩的地鐵里壓抑不住由心流往臉上的激動,回到家關(guān)上窗門,裹著羽絨服開著空調(diào),拿3D音響一首接一首地循環(huán)播放著五月天的歌,從上午吃到下午,灌著可樂吃下最后一盒,辣得眼睛鼻子都濕了,辣得嘴唇都腫了,還站在鏡子面前畫了一個自以為比香港小姐還美的其實是丑出了新高度的妝。你說,我們智商和別人相差懸殊也就罷了,怎么連化個妝都差那么多,同樣的化妝品一層一層地往臉上糊,怎么我們就畫不出吹彈可破的嬰兒肌,每次精心畫了兩個小時,出門五分鐘就糊掉了。有種叫作“男生”的不明生物還非要湊過來問:“哎,你今天擦口紅了吧?哎,你眼皮上這是雙眼皮貼吧?哎,你眉毛畫了吧?”

“我畫你一臉?。 ?/p>

管他呢,我們心滿意足地拿著《愿有人陪你顛沛流離》,一篇一篇仔細地看,仔細地找,用黑色水筆輕劃出浩叔吃過的東西、去過的地方,用熒光筆畫好了路線圖,第一站就是墨爾本,他寫下這本書的地方。

那時距離春節(jié)還有十天,我給爸爸寫了一張借條,拿著錢訂了一個月后的機票和酒店,還在微博上認識了好多好多在當?shù)亓魧W(xué)的中國學(xué)生,準備年后去那里過一個溫暖的春節(jié)。收拾好啃完的鴨架之后,我拿著我們畫好的路線圖小跑小跳地回了家。氣墊鞋里沒有氣墊,我們也好久沒有這種走路自帶跳躍板的感覺了,一邊按電梯一邊腦補自己要穿什么裙子,要戴什么墨鏡和草帽去“機場秀”。伽兒也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過兩天和她的爸爸媽媽弟弟妹妹一家五口一起回四川過年。

E

有人說成長就是一件孤立無援的事,

后來的日子里,我們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彼此的生命中。

距離羊年春節(jié)還有五天,我晚飯前依照慣例,打開電視機八臺的“第一現(xiàn)場”,看到屏幕上一輛轎車在高速路上發(fā)生了故障,停在路邊維修,一個小男孩突然沖了出來,一輛六輪貨車飛馳而過,小男孩被卷到了車底下,背后那個想抓住他的姐姐一起被卷入車底,帶飛了數(shù)十米。

我覺得我自己一定是在做夢,這太戲劇化了,又不是在拍電視劇,怎么可能是真的。我沒有在橫店,可我真的再也沒有見過伽兒。我和媽媽兩個人盯著電視上那個熟悉的身影,那是伽兒的媽媽,她抱著伽兒的小妹妹在護欄邊哭暈,消防員上前攙扶,記者們依舊積極地拿著攝影機一直對著伽兒的媽媽拍。媽媽也在這頭鼻子哭得通紅。沒有人告訴我那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就像沒有人告訴我周黑鴨吃多了嘴唇會腫一樣。

那時我第一次對電視新聞深有體會,平時看起來無關(guān)痛癢的新聞,突然有一天和你有關(guān)的人也在上面,我才明白,原來每一條新聞背后都牽扯著一個家。那種酸楚感至今我都道不明,那天晚上我躲在房間里,胸前的書里夾著我們的機票,我抱住了我們的夢想,緊緊地貼在懷里,捂得滾燙,我一滴眼淚都沒有讓它掉下。伽兒,你說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說你最討厭愛哭哭啼啼愛裝柔弱的女生,我是不是很爭氣?我跟我自己說,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一覺醒來你就會回來和我搶周黑鴨了,所以第二天我故意睡得很晚很晚,一覺醒來你還是沒有回來,只是枕頭濕透了半邊,一覺醒來外面都開始放新年歌了,一覺醒來梓楓也該回來了……

“梓楓,我不想要知道戲里的人是什么感覺了。你總是跟我說作為一個女生把自己的臉哭成調(diào)色盤是世界上最丟臉的事,沒有之一,可那天我的臉上全是鼻涕和淚?!?/p>

那天之后,我們的夢想沒有破碎,只是變成了泥湯,絕望伴隨著轟鳴聲;那天之后,我和梓楓很默契,再也沒有去吃過綿綿冰;那天之后,我才知道,原來小時候那么喜歡去春游并不是因為背包里能有吃不完的零食,而是因為你們都在。梓楓跟我說你會在某一顆星星上微笑,所以后來我有事沒事就愛朝著天空傻笑。

后來每次去盧思浩的簽售會,我總是習(xí)慣性地簽兩本書,他還是那么愛穿白襯衫,還是和我一樣那么不能吃辣,冬天還是一定要圍圍巾……我還讓他給你寫了句話——“愿我們一起顛沛流離到世界盡頭?!彼ь^看了一看,憨憨地笑了,“咦,我喜歡這句話?!辟海犚娏藛??他說他喜歡你改編的話,可我甚至都不知道現(xiàn)在的你在哪里,也不知道該怎么把書帶給你。

F

伽兒,后來我夢到了你,覺得你好像瘦了,頭發(fā)也長了,背影陌生得讓我覺得上次見你好像是上個世紀的事。然后你開口叫我名字,我忍不住就想笑,好像自己才剛剛放學(xué),只在樓道口等了你五分鐘。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們最后一次待在一起,我一定幫你畫個沒那么丑的妝,一定夸你是吹彈可破的嬰兒肌,一定多給你留個鴨架。

依稀記得當年那個很怕坐車的小女孩,每一次一上校車就十指握緊我的手,每次一下車打開手掌都是一手心的汗。你們說,是不是有些恐懼是與生俱來的呢?

花又開好了,你能不能再等一等我?哪怕此生不再見,你活著就能給我無限力量。你知道嗎?我開始討厭盧思浩了,我走遍了書上出現(xiàn)過的地方,吃遍了火鍋鴨架,吹過海風,也故意不帶鑰匙,在自己家門前坐了一個晚上……做完這些,我真的是越來越討厭他了,我真的是越來越討厭孤獨了,我真的真的幻想了無數(shù)遍你還在的話會怎樣。每次帶著幻想睡去,醒來時卻比沒有得到糖果的小孩還要失望。是不是總有些無能為力是要牽絆你一生的?

后來的我,變得很勇敢,像你一樣;很堅強,堅強得甚至有點心酸,也像你一樣。好消息是我的淚點終于變高了,覺得除了生離死別剩下的情緒都不過是無病呻吟,壞消息是其實我還是很想哭一場。

生活就是不斷地在加加減減,偶爾再給你來幾個銷魂的乘除。別人總跟我說,沒事兒,每個人都會離去。只是為何你要離去得這么早?后來我迎著陽光一路奔跑,永遠的熱淚盈眶,跑到了日落的山頭,沖你喊了一聲:“如果你想我,托夢告訴我!”

還記得嗎?小時候你總是一個人走在去兼職的路上,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做作業(yè),你說其實你也很討厭孤獨,你也總說一個人真好。還記得嗎?小時候我總說長大后,我想去看一場雪,一場不那么涼的雪。你答應(yīng)我的你沒有做到,可我答應(yīng)你的我一定會做到。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