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jié)　剝龍皮、抽龍筋：顛覆祥龍還是神化哪吒？

提起“龍”字，人們馬上就會想到一系列的成語，如飛龍在天，龍飛鳳舞，真龍?zhí)熳拥?，所有這些都是把龍看做一種具有神秘力量的祥瑞之物。

既然如此，那么，為何在《封神演義》中還會出現(xiàn)哪吒“剝龍皮、抽龍筋”的場景呢？

這還得從中國悠久的歷史文化底蘊說起。

在中國，龍是神話中的四靈之一，是傳說中一種善變化、能興云雨、利萬物的神異動物，為眾鱗蟲之長，四靈（即龍、鳳、麒麟、龜）之首。在古代典籍中，對于龍的記述，多有不一。有的說龍身體細(xì)長有四足，馬首蛇尾。有的說龍身披鱗甲，頭有須角，五爪。在明代李時珍所著的《本草綱目》中，則有“龍有九似”的記載，成為兼?zhèn)涓鞣N動物之所長的異類。其名稱也多種多樣，如有鱗者稱為蛟龍，有翼者稱為應(yīng)龍，有角者稱為多它龍，無角者稱為虬。

無論傳說中的形象或名稱有怎樣的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龍的形象既能顯又能隱，既能細(xì)又能巨，既能短又能長。在春分時節(jié)登天，在秋分時節(jié)潛淵，呼風(fēng)喚雨，無所不能。龍王是海底世界的主宰，在民間，龍是祥瑞的象征，龍又是帝王統(tǒng)治的化身。

唐玄宗時期，皇帝曾下詔祠龍池，設(shè)壇官致祭，以祭雨師之儀祭龍王。這也說明龍王已經(jīng)得到官方的認(rèn)可，不再是單純的民間神祇了。到了宋朝，宋太祖繼續(xù)沿用唐代祭五龍之制。宋徽宗大觀二年（1108年），曾詔告天下，五龍皆封王爵。封黃龍神為孚應(yīng)王，白龍神為義濟(jì)王，青龍神為廣仁王，赤龍神為嘉澤王，黑龍神為靈澤王。到清朝同治二年（1863年），又封運河龍神為“延庥顯應(yīng)分水龍王之神”，令河道總督以時致祭。

在唐朝，龍王的職責(zé)就已經(jīng)是興云布雨，為人類消滅炎熱和煩惱，龍王治水也開始成為民間普遍的信仰。《太上洞淵神咒經(jīng)》中的“龍王品”就稱“國土炎旱，五谷不收，三三兩兩莫知何計”時，元始天尊乘五色云來臨國土，與諸天龍王等宣揚正法，普救眾生，大雨洪流，應(yīng)時甘潤。關(guān)于龍王神誕之日，不同的文獻(xiàn)記載各不相同，甚至于各地民間傳說也不相同。

在古代，專門供奉龍王的廟宇和城隍廟、土地廟一樣多。每逢風(fēng)雨失調(diào)、久雨不止或久旱不雨，老百姓們就要到龍王廟燒香祈愿，請求龍王能夠治水，以保佑民間風(fēng)調(diào)雨順。

在以前，龍王的形象大體都是正面的，但到了佛教開始興盛后，龍王的地位開始下降，在明代小說《西游記》中，龍已經(jīng)變成了配角，甚至是丑角。在《西游記》中，孫悟空就曾經(jīng)大鬧東海龍王敖廣的龍宮，后來四海龍王一起來到，面對孫悟空也無力反抗，只好無奈地獻(xiàn)上鎮(zhèn)海之寶——如意金箍棒和黃金甲。

除了《西游記》外，在《封神演義》中也有龍王出現(xiàn)。只是四海龍王在《封神演義》中并沒有擔(dān)當(dāng)任何重要角色，和在《西游記》中一樣成了配角。

在《封神演義》中，頑劣不遜和天真爛漫的哪吒不知道自己身上帶著的混天綾和乾坤圈是法力無邊的寶貝，在九河灣洗澡的時候，他將混天綾放在水中，結(jié)果造成東海震動，居然連水晶宮也晃了起來。東海龍王敖光派巡海夜叉李良前去調(diào)查，但李良卻被哪吒打死了。敖光再派三太子調(diào)查，但龍王三太子也同樣被哪吒所殺，更嚴(yán)重的是，他還被哪吒剝皮抽筋。從法律的角度上來講，當(dāng)龍君三太子去欺負(fù)哪吒時，哪吒奮力反抗，這屬于正當(dāng)防衛(wèi)。但當(dāng)龍王三太子已經(jīng)躺在地上毫無招架之力時，哪吒仍然義憤填膺地將之殺死，而且還剝龍皮、抽龍筋，這顯然屬于防衛(wèi)過當(dāng)，也就是屬于犯罪類。當(dāng)時的場景頗為有趣：

哪吒手無寸鐵，把頭一低，躲將過去，“少待動手，你是何人？通個姓名，我有道理?！卑奖唬骸肮履藮|海龍君三太子敖丙是也。”哪吒笑曰：“你原來是敖光之子。你妄自尊大。若惱了我，連你那老泥鰍都拿出來，把皮也剝了他的?！比哟蠼幸宦暎骸皻鈿⑽?！好潑賊！這等無禮！”又一戟刺來。哪吒急了，把七尺混天綾望空一展，似火塊千團(tuán)，往下一裹，將三太子裹下逼水獸來。哪吒搶一步趕上去，一腳踏住敖丙的頸項，提起乾坤圈，照頂門一下，把三太子的元身打出，是一條龍，在地上挺直。哪吒曰：“打出這小龍的本像來了。也罷，把他的筋抽去，做一條龍筋絳與俺父親束甲?！?/p>

聽說兒子慘死，敖光親自登門，向哪吒的父親李靖興師問罪，并聲稱要向玉皇大帝告狀。哪吒不畏強權(quán)，心里肯定不服氣，在師父太乙真人的支持下，在路上追上敖廣，把他揍了一頓。最后四海龍王抓了李靖一家。這時，哪吒一人承擔(dān)了所有過錯，被剖腹剜腸、剔骨還肉，這才平息了這件事。后來，在師父太乙真人的幫助下，哪吒變成蓮花化身，重新復(fù)活，并擔(dān)任武王伐紂的先鋒官。

在《封神演義》這部小說中，龍王的出現(xiàn)，龍王三太子被剝皮抽筋并不是要去反駁或顛覆傳統(tǒng)的龍的觀念，而完全是為了突出哪吒的形象，所以在這以后，《封神演義》中便沒再提到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