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明公案

孫子書君之《日本東京大連圖書館所見中國小說書目提要》二五三頁，二五四頁，及《中國通俗小說書目》一五二頁，一五三頁，均載“《皇明諸司公案傳》六卷”，又“《皇明諸司廉明奇判公案傳》二卷”，謂六卷本系續(xù)傳，二卷本系復(fù)本；兩書一藏帝國圖書館，一藏內(nèi)閣文庫。行格及分類等等，孫君述之甚詳，故雖未見原書者，亦能知其梗概也。

查余藏小說中，有《皇明諸司廉明奇判公案》四卷，上下大黑口，單魚尾，下記類別，卷數(shù)，葉數(shù)，四周單邊。每半葉分上下兩截。上截圖像，約占三分之一，圖兩旁說明，或三字或四、五字不等；下截文字，約占三分之二，十行十七字，刻工極精，似非翻刻。前有萬歷戊戌余象斗序三葉，又目錄四葉；卷一首葉標(biāo)題后二、三兩行題“三臺(tái)山人仰止余象斗集”“建邑書林余氏建泉堂刊”；二、三、四各卷，易“刊”為“梓”，馀均同。惟末卷末葉牌記則云“萬歷戊戌歲仲夏月余氏文臺(tái)堂梓”，改“建泉”為“文臺(tái)”，決非錯(cuò)誤，想另有故事也。

書中分類為：（一卷）人命十八則；（二卷）人命二則，奸情八則，盜賊九則；（三卷）爭占十六則，欺害十則；（四卷）威逼四則，拐帶三則，墳山兩則，婚姻五則，債負(fù)五則，戶役五則，斗毆三則，繼立四則，脫罪三則，執(zhí)照五則，旌表三則，——共十六類（一百零五則），與孫目之二卷本同。目中之“海給事”，在文中為“鄒元標(biāo)”，亦與孫君所見之書同。惟余書四卷，倭?xí)ê喎Q）二卷；余書有象斗序，倭?xí)鵁o之；余書建泉堂（或文臺(tái)堂）梓，倭?xí)鴦t萃英堂刻，此不同也。孫君既知倭?xí)肀緸閺?fù)本，而分類適與余之四卷本合，則萃英堂重刻建泉（或文臺(tái)）本明矣。其改易卷第，改易行格（十二行二十二字），亦明人翻刻書者之通病，不足奇也。孫目所載之續(xù)傳六卷本，為文臺(tái)余氏刊本，其行格與余之四卷本同，則四卷本或萃英本疑是六卷本之初集也。又細(xì)閱四卷本之象斗原序，知專為初集而作，則四卷為六卷之初集，似更明矣。茲節(jié)錄序中數(shù)語于后，以供崇尚虞初諸同志之研究焉：

漢宣有言，廉民之安其田里而無愁嘆之聲者，以政平訟理也?！鬃訑≡斝蹋M不慕虞芮之讓，刑措之和哉？亦不得中行而與，故思狂狷之意也。

不佞景行廉明之風(fēng)，而思維世道于萬一也，乃取近代名公之文卷，先敘事情之由，次及訐告之詞，末述判斷之公，匯軼成帙，分類編次。大都研窮物情，辨雪冤滯，察人之所不能察者，非如包公之捕鬼鎖神幻妄不經(jīng)之說也?！箞?zhí)法者鑒往轍之成敗，而因此以識(shí)彼，識(shí)細(xì)民之情偽，而推類以盡余?！惾招攀匪d，稱循良吏盛而致平民安者，寧讓漢宣哉？不佞于是上嘉而樂道之。

余書于數(shù)年前以重價(jià)得之滬市，卷首尾舊護(hù)葉有倭鬼（題跋者已死，故以鬼稱之）手跋二則（文字欠妥，不錄），又藏印二：一“就賢堂圖書記”，一“讀耕齋之家藏”，均六字朱文。

原載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四日《晶報(b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