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托爾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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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如果知道怎樣去工作和怎樣去愛,
知道怎樣為自己所愛的人工作和愛自己的工作,
那么他就可以享受到豐盛的人生。
唯有選擇能決定一個人的位置
熬啊熬,終于把七天的假期熬過去了。
我不喜歡放假。主要是叛逆期沒過,所以反對一切被規(guī)定的事物,覺得不可愛。
在安排好的時間,和所有人一起齊刷刷休假,這帶給我一種停電檢修的感覺。和它相比,工作更能讓我高興一點。
這一年的長假里,春雨醫(yī)生創(chuàng)始人張銳猝死,微信朋友圈都在說這件事。太可惜了,他只有四十一歲,在創(chuàng)業(yè),IPO(首次公開募股)快要實現(xiàn),人卻沒了。有個朋友寫了篇文章《拿命去換錢究竟值不值得?》,我愣了一下,很認(rèn)真地問了自己一遍。
如果讓你來回答,那答案是什么?
我的一個女友開了個美食微信公眾號,叫“神婆愛吃”。她也寫到這件事,說上小學(xué)的時候,用“生死存亡”造句,好像沒有革命烈士就有語病。但活到現(xiàn)在,“張銳們”大大拓寬了這詞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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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不僅為“活”,更為了“存”,那是真正的理想主義者。
這輩子不僅為“活”,更為了“存”,那是真正的理想主義者。
我喜歡這個說法,我喜歡“張銳們”。
這個愚蠢的世界沒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值得人拿命去交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有人選擇做事,有人選擇休息。我最討厭的是什么都不做的人對做事的人指手畫腳、嗤之以鼻,因為不做事就沒有失敗、沒有風(fēng)險、沒有力量感,也沒有了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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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愚蠢的世界沒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值得人拿命去交換。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這條命有什么意思呢?收藏生命并不會讓它延長。
2016年,我辭職,做了“美的專業(yè)主義”這個自媒體。在此之前,我是一個電視節(jié)目主持人。
年輕的時候,到大學(xué)做講座,我被問到最多的問題是:你是怎么成為女主播的?回答了很多次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提問的人并不想了解一個女主播是怎樣做功課,怎樣提問,怎樣思考的。更多的人關(guān)心你是怎么出名的,我怎么才能干掉你,坐在你的位置上。
我的同行白巖松說過一句話:如果把一條狗拉進(jìn)中央電視臺的演播室,然后在黃金時間連播它一個月,這之后,這條狗就成為中國的一條名狗。
的確,女主播常常被人羨慕,我也認(rèn)為出名就是這個職業(yè)的待遇。因為有了待遇,有了話語權(quán),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都需要負(fù)責(zé)任,要用自己的名譽(yù)做擔(dān)保。老實說,這常常讓我有一種不安感。
事情的改變發(fā)生在2012年,那一年令我印象深刻。
先是我主持的所有節(jié)目都被停掉了。我寫過很多檢查,生氣過,也努力過,最后終于認(rèn)賬—在傳統(tǒng)媒體里,談話節(jié)目沒有生存空間了。
第二件事是作為一個電視媒體人,我家的電視機(jī)至少有十個月沒有開過。它在書架的中央,就像一塊黑色磁鐵,我在屏幕上貼了一個圣斗士星矢,它一直沒有被拿掉。
在這段時間里,我和易中天先生主持了一檔節(jié)目,在CCTV1播出。節(jié)目播出了快一年,我并沒有紅,一直出現(xiàn)卻不被記住,這是白巖松也萬萬沒想到的狀況吧。
漸漸地,我自己所在的頻道很少再開業(yè)務(wù)會,電視臺里的男孩子跟我說:李老師,我們找不到女朋友。
這不行。我是個手藝人,得做事情,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胡亂混過去的日子一點兒也不舒服,像是大難臨頭,嚇?biāo)牢伊?。于是我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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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什么都不做,那這條命有什么意思呢?
收藏生命并不會讓它延長。
有很多人問我:你為什么辭職?
這很容易回答。我要賺錢,我害怕過氣。令我沮喪的并不是過氣這件事,而是那種感受。認(rèn)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心有猛虎的女人,我要抵抗的是那種“什么都難以發(fā)生”的過氣感。
我認(rèn)識一個女孩子,也是媒體人,比我早兩年辭職,去了一家網(wǎng)絡(luò)公司。她說:我想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要成為一個真正厲害的人,我要賺很多很多錢,熬很多很多夜。
我一直很喜歡這個女孩子,她漂亮,聰明,而且非常有野心。
創(chuàng)業(yè)有一百萬種可能性,它并不能讓我一直興奮。實在太忙了,每天早晨醒來,覺得腦門上貼了一萬件事,屁滾尿流地做完五千件,晚上躺在床上一數(shù),變成一萬五千件。
事業(yè)和愛情一樣,都是越做越多。
只要你邁出那一步,一切都會不同。
放假回家,媽媽問我:你現(xiàn)在做的這件事能賺錢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覺得沒辦法解釋清楚我在做什么。
我爹什么都不問,他學(xué)會了一項新技能:在手機(jī)上下載了一個銀行APP,讓我表妹教他使用,然后他跟我說:以后我們給你轉(zhuǎn)錢就不用跑去銀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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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業(yè)和愛情一樣,都是越做越多。
只要你邁出那一步,一切都會不同。
人老了就膽小了。我一直不停地朝著想要的生活奔跑,還沒等我跑到,我爹我娘就老了,我是他們懸在身體之外的心,放不下來。
我媽曾經(jīng)問過我:你不辭職不行嗎?
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辦完了辭職手續(xù),從辦公室拉回了幾十本書,一些獎狀、獎牌。我把它們放在一個箱子里,再也沒有打開過。
接下來就是昏天黑地地忙。我很少跟父母解釋我在做什么,他們問:你要做的這件事情,做得成嗎?
我不知道。
即使我做錯了所有的事情,父母也會愛我。年輕的時候我常常犯錯,也不怕犯錯,因為總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過了三十歲,時間變得深不可測。我并不知道它會埋伏在哪里,在哪個關(guān)鍵時刻給我沉重的一擊。幸運的是,隨著年紀(jì)漸長,我犯錯的概率越來越小了。
我對媽媽講,如果不辭職,女主播這碗飯我也能繼續(xù)吃下去。但它就像一碗沒有淘干凈的米,里面有微小的沙子,長年累月會磨損我的牙齒,折磨我的腸胃,直到我決定放棄它。
放棄一碗飯不是結(jié)果,它是開始。任何改變都沒那么可怕,它最好來得早一點。我想我是做對了。能不能一直都做對?我并不知道。
但我會堅持下去,因為只有這樣,才會讓我覺得不那么平庸。
假期里我剪短了頭發(fā),拍了一組照片。是的,今年我要出一本新書。
照片發(fā)在朋友圈,瞬間收獲了幾百個好評,朋友說你短發(fā)很好看。實際上我頭發(fā)掉得太厲害,索性剪短,更有安全感。
你看,這真是充滿自主權(quán)的一年。小到頭發(fā),大到飯碗,我都能夠完全主宰自己的命運,決定怎么做。
現(xiàn)在我的團(tuán)隊有七個人,她們非常年輕,有的是“85后”,有的是“90后”,都很聰明。我們做視頻節(jié)目,做醫(yī)療美容知識入口,采訪專家和KOL(關(guān)鍵意見領(lǐng)袖),有機(jī)會嘗試最新的美容項目,一個個越變越美。
再寫招聘啟事的時候,我就很得意,心想你們?yōu)槭裁床豢禳c到我身邊來呢?要知道,跟我在一起會越來越美,這才是最好的命運。
每一天,我們的微信公眾號后臺都會有人留言,問一些怎樣變美的專業(yè)知識,這讓我特別高興,覺得自己做的事能對別人有幫助。
在很多年前,關(guān)于美和審美是由男人說了算的。男人們站在歷史的上層位置,他們并不關(guān)心女人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在過什么樣的生活。反正男人們只喜歡胸大、貌美和很聽話的女人。
當(dāng)我越來越深入地了解跟女性有關(guān)的項目、了解女人的需求時,我發(fā)現(xiàn),所有變美的動力都來自女人內(nèi)部的爭論。你喜歡誰?你想要什么?怎么才能過上好的生活?女人們常常為此吵得不可開交。
和很多年前不同,女人們在努力變美,不是為了取悅男人,而是為了讓自己更自信。她們想要定義的美,并不只是胸大貌美很聽話,那些令人著迷的女人,都會更有樣子,更有自己的風(fēng)格。
現(xiàn)在我學(xué)會了通過一張臉認(rèn)識一個人,這是準(zhǔn)確的。因為一個人的臉上寫著他的生活。年輕時候走過的路,遇到的人,經(jīng)過的那些事,都會在一張臉上現(xiàn)形。
有人來采訪我說,創(chuàng)業(yè)讓你覺得最難的是什么?
我想起張愛玲在《半生緣》中寫過一段話:中年以后的男人,時常會覺得孤獨,因為他一睜開眼,周圍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卻沒有他可以依靠的人。創(chuàng)業(yè)大概就是這樣吧,有時候會覺得孤獨,不知道自己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也并沒有人可以分擔(dān)。
一個人變美并不容易,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不一定能讓命運更好,那我們?yōu)槭裁匆@么拼命地活著呢?時不時這樣想想當(dāng)然是好的,它促使我一次次做出選擇。
唯有選擇能決定一個人的位置。
成長都是像刀一樣,越磨越鋒利
不久前,上海的一種報紙??耍?jīng)很有影響,養(yǎng)活了我很多的朋友。三年前,我主持的一檔談話節(jié)目關(guān)掉了,因為收視率不高。這些年,我的幾個記者朋友,一些人轉(zhuǎn)行,一些人移民,幾個最好看和最著名的同行創(chuàng)業(yè)去了。我一直以為這就是日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直到今天接到卷毛的電話。
卷毛曾經(jīng)是我的同行,他是特稿記者,因為報道黑社會而被人家恐嚇,一年內(nèi)搬了三次家,睡覺從來不脫鞋,枕頭下面壓著一把刀。卷毛愛洗腳,愛打麻將,一群人去K歌,他最愛羅文,跟我合唱一個《鐵血丹心》。幾年前,卷毛所在的報社不景氣,他便和人合伙,開了一家飯店,據(jù)說生意不錯。有媒體人去吃飯,只要報卷毛的名字,總會送兩個菜。我沒想到卷毛會給我打電話。也沒什么事,他說:蕾蕾,我們報紙畢了。在陜西話里,“畢了”就是駕崩的意思。我說你也不靠報紙活著。他說你真不懂事兒,這報紙再不景氣,有它在,就是高堂在,一旦沒了,我就成了孤兒。我嚇了一跳,感覺被他逼著要說幾句真心話,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卷毛嘆口氣說,后天就是記者節(jié),你在干嗎?這下我可真犯了愁,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因為我忘了記者節(jié)這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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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選擇能決定一個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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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多年,很多人很多事聚了又散,那些所熱愛的和畏懼的一起消失不見。
2000年,我從北京返回西安,成為《三秦都市報》的一名記者。那個夏天,我腰圍一尺七,曬得黑黑的。好多年后,我的制片人回憶第一次見我:我和李蕾握了一下手,我記得很清楚,李蕾的手像個鳥爪子,涼的,眼睛很大,像個螞蟻。我們制片人八十年代的時候?qū)懺?,很受女生歡迎。2000年11月8號,中國有了記者節(jié),我和這些朋友一起過節(jié),可我那時還沒有記者證;我寫人物特稿,喜歡采訪,有一篇稿被很多報紙刊登,竟然拿到了七千多元稿費。
這么多年,很多人很多事聚了又散,那些我們所熱愛的和畏懼的一起消失不見。我現(xiàn)在住在上海,自認(rèn)是個手藝人。抽屜里有一個藍(lán)皮的記者證,去年用了一次,上高鐵,可以先上車后補(bǔ)票。
我想先說說2002年8月11日我在內(nèi)蒙古的經(jīng)歷。
那是一次比較特殊的經(jīng)歷,沒有很明確的采訪任務(wù),又走得很遠(yuǎn),這讓我很放松。我一直想來草原看看,看看這個有著悠久歷史的民族。他們說的是漢人聽不懂的蒙古語,他們大碗喝酒,酒是植物做的。他們認(rèn)為動物中最好看的眼睛是馬的眼睛,他們和馬睡在一起,醒過來摟著馬脖子看它的眼睫毛。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想說的是,就在那個地方,太陽落山的時候,我看見羊群歸家。靠在一個小小的敖包上,我想起來,上小學(xué)時我的理想就是做記者。大約十歲多吧,寫作文《我的理想》。什么都不懂,怎么會懂理想?我以為記者就是拿著一個照相機(jī)到處跑,在一大片腿之間鉆來鉆去,比別人更快地問大人物一個問題。我把這些想法寫在作文里,班主任說理想不等于幻想,你還是寫寫醫(yī)生或者教師更實際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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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終于迎來了一個不可抵抗的商業(yè)時代,所有優(yōu)美的靈魂都生不逢時。
后來我還是成了一個媒體人,這和理想沒什么關(guān)系。我靠手藝吃飯,每個月想的都是怎么能把活干得更好,怎么賺到更多的錢,怎么讓別人覺得我很牛。為了這些虛榮心,我又實際又不怕吃苦,在北京租房子住,很破的房子,一個月房租兩千四百塊,冬天沒有暖氣,我就拼命申請出差,去南方。
有一年11月我在煙臺,拍一個名叫《兄弟》的紀(jì)錄片。是樁真事兒:孤兒兄弟自幼相依為命,哥哥輟學(xué)打工,供弟弟上學(xué),弟弟終于考上大學(xué),要交錢學(xué)計算機(jī),哥哥就監(jiān)守自盜,偷了公司的東西,之后潛逃。警方去學(xué)校找弟弟,要他給哥哥打電話,就說自己病重,哥哥忍不住偷偷去學(xué)校探望,被捕歸案。
片子拍得很順利,結(jié)束后弟弟和我們告別,他伸出手,我提起三腳架,沒理他。剪片子的時候我一遍一遍看哥哥的特寫鏡頭,那么樸素的一張臉,厚厚的嘴唇簌簌地抖著,我一直覺得他就要哭了,可他卻始終沒有哭。
看了七遍,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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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真是很奇妙的事,你根本無法預(yù)料自己的心會選擇背負(fù)什么。
這個片子改了三次才通過。制片人跟我說,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不能太理想化,媒體需要一個正確的立場,這是責(zé)任。工作以來,我的心情第一次遭到來自責(zé)任的挑戰(zhàn),我抽了半包煙,第二天舌頭上長出一個泡,很痛,兩天沒吃東西。
2002年的8月,我在草原上想起這些。
我一直想來草原看馬,看看它們長睫毛下面美麗的眼睛,只是草原上草很少,馬也很少了,牧民用摩托車替代了馬。摩托車比馬跑得快,不生病,吃得少,只是沒有靈魂。我們終于迎來了一個不可抵擋的商業(yè)時代,所有優(yōu)美的靈魂都生不逢時。
草原上有人唱起深情的歌,我想起當(dāng)年教訓(xùn)過我的制片人。離開北京之后,再也沒有見過他,他的話卻一直跟著我。成長真是很奇妙的事,你根本無法預(yù)料自己的心會選擇背負(fù)什么。
在報社的幾年,我去了更多地方,看到更多事實。我采訪過十七歲患黑色素瘤的女孩子,她給我寫了一張小紙條,從重癥監(jiān)護(hù)室里遞出來:我不想死,我還沒有戀愛過;我看到一個人上訪了三十一年,從風(fēng)華正茂到白發(fā)蒼蒼,只是為了三百三十五元錢;我沿著渭河做田野調(diào)查,從西安上溯到它的源頭甘肅省渭源縣,史書上說那座山陽面產(chǎn)金,陰面產(chǎn)玉,有白虎出沒,我走了半個多月,眼看著一條河是怎樣被人“糟蹋”,從圣河變成廢河。
那時候《三秦都市報》的辦公室在一個叫安東街的地方,街很窄,站在道路的這邊可以和另一邊眉來眼去。我們辦公室里來過一個七十幾歲的老人,他進(jìn)來,不說一句話,從一個大大的蛇皮袋子里往外掏東西,都是材料,堆在桌面上,有一尺多高。掏完了,還是不說話,咚的一聲跪在地上,我聽見人的膝蓋骨磕在瓷磚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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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靈敏的東西,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得到。
在媒體工作很容易喚起集體榮譽(yù)感,也容易養(yǎng)成一些潔癖。我們會為一個好標(biāo)題激動得睡不著,會像神經(jīng)病一樣不接地氣。辦一份周刊,叫《新青年》,卷首語是萬老師寫的,第一句就是:風(fēng)中紅旗漫卷,路上青春跌宕。我們吵架,純粹為了一個開頭該怎么寫,或者一件事的對錯是非,吵急了摔門、罵人、怠工、打架……這些事都發(fā)生過。
后來我做了特稿部主任,穿著黑T恤,扎著頭巾站在《陜西日報》的大會議室述職,為了幾篇被斃掉的稿子跟總編拍桌子?;叵肫饋?,我們總編真是個好人,他還請我吃飯。那時候我就是別人眼里的憤青吧,其實也做不了什么,只是不平靜,遇見不能理解的和不能接受的就心情巨壞,盼望把一切都?xì)缰貋聿藕谩?/p>
2003年,我在陜西電視臺主持一檔名叫《開壇》的談話節(jié)目。下半年,《開壇》做了一期節(jié)目,嘉賓是學(xué)者朱學(xué)勤,上網(wǎng)查看資料時,看到了他的一段話:知識分子很容易為自己的“高尚意圖”所迷惑,不以這一意圖進(jìn)入歷史過程的責(zé)任后果為念。
看完這段話,我發(fā)現(xiàn)朱先生所說的知識分子的問題和我在傳媒中遭遇的困惑是一根藤上結(jié)出的瓜。對我來說,“記者”這個身份像是一雙高跟鞋,一穿上它,立即覺得自己看世界的海拔不一樣了,可以口誅筆伐,動輒砍殺秩序,這么做的確快意恩仇,至于破壞了以后,能不能建設(shè)更好的秩序卻是我沒想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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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到了某個階段,真正重要的東西會越來越明確。
我的一個朋友說,真正的“報紙人”,是上帝放逐在混沌人間的天使,他們有一顆澄明的心,一雙犀利的眼,一支獨立的、只忠誠于真理和道義的筆。除此之外,我還想說,他們應(yīng)該有平靜的壞心情,悶在蓋子里架在火上燒,冒出的是智慧的藍(lán)火苗,而不是浮躁的紅火苗。
2008年,我離開西安,到了上海。一直被問,你為什么要離開。我說不清楚。有些靈敏的東西,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得到。我可能是這樣一個品種,多長了一根無用的天線,接收到特定的頻率,就像有個聲音一直在耳朵里說:快點走快點走。所以我總是一直在路上,這樣的動蕩和不安有一個好處,它讓我保持了身材。
有一年冬天,父母來看我,我們在上海一個叫天鵝軒的地方吃飯。那時候我正和一位前輩共同做著一檔談話節(jié)目,我媽媽就訴苦:易老師,我這個女兒,辭職的時候都沒告訴我。她要來上海了,回家跟我們說,我是來通知的,不是來商量的。
我聽得吃吃笑,心平氣和地幫母親剝一顆筍,說,那個人真是我嗎?可真是個白眼狼啊。每一個故事都應(yīng)該標(biāo)識出它所誕生的地方,那不是為了讓我們重新回去,而是為了讓我們發(fā)現(xiàn)自己走了多遠(yuǎn)。
后來我不再做電視節(jié)目,也不參加什么業(yè)務(wù)會。我的很多同行都有點傷感,覺得自己成了媒體的難民,那一艘曾經(jīng)華美的大船,像泰坦尼克號,有著悲劇的命運。堅持到最后的人,無非是甲板上那一群樂手,保持著教養(yǎng)和風(fēng)度,心里知道所有的救生艇都走了。
人生到了某個階段,真正重要的東西會越來越明確。盡管媒體在經(jīng)歷著巨大的動蕩,可我依然相信自己并不會成為悲劇的一部分。我越來越忠誠地認(rèn)為:自己是個手藝人。我學(xué)會了小心翼翼地對待理想,也不斷突破自己的某些障礙。坦白說,手藝人恐怕是這世上唯一越做越難做的行當(dāng),也是這世上唯一不需要擔(dān)心世界變化快的行當(dāng)。沒什么可害怕的,成長都是像刀一樣,越磨越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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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可害怕的,成長都是像刀一樣,越磨越鋒利。
我負(fù)責(zé)做女神,你負(fù)責(zé)對我好
“十分李蕾”改成了“美的專業(yè)主義”。
有人在微信公眾號后臺留言:為什么改名字?你把這個號賣掉了么?留言的人一定是我的“真愛粉”。天氣這么冷,他是擔(dān)心我饑寒交迫,只好出賣公號吧。
你們可以放心,給微信公眾號改名字這事兒的確是我干的,可我是不會賣掉這個號的。十五歲,我第一次拿到稿費,三十元,驚為巨款;第一次拿到實習(xí)工資,十七歲,一百一十八元;第一次在王府井買東西,白色褲子,花了一千多元,那年我二十三歲。三十歲以后,時間特別快,十年八年一眨眼就過了,不像二十幾歲,兩三年都覺得漫長。去年夏天我整理衣柜,發(fā)現(xiàn)二十三歲時買的那條白褲子還在,還能穿。忽然總結(jié)出一個真理:只有金錢和美貌是值得終生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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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rèn)為生命中所有的好東西都只是為了一個目標(biāo):讓人變得越來越美。
先說金錢,我從來沒占過錢的便宜,但平心而論,錢也沒有辜負(fù)過我,我的努力都得到了回報。沒有人能平白無故享福,也沒有人會白白吃苦。這就是我給微信公眾號改名字的動力:我要努力賺錢。賺錢干什么?這個問題更好回答了:變美。我認(rèn)為生命中所有的好東西都只是為了一個目標(biāo):讓人變得越來越美。
是在2015年春天,我決定注冊一個微信公眾號。這事兒和生孩子有個共同之處:起名字很重要。比如我認(rèn)識兩個叫“平娃”的人,一個成了著名作家,他把名字改了一個字,叫“賈平凹”;另一個平娃沒改名,開了個平娃烤肉店,烤肉特別好吃。我覺得名字改變命運,這么說是不是顯得迷信?畢竟我也是讀了那么多年書的人,重說一遍吧:名字改變一部分命運。
我有個朋友,叫張向東,一個文藝?yán)砉つ校炎约旱墓九鲜?,又辭職創(chuàng)業(yè),去做自行車了。他特別反對我創(chuàng)業(yè),每次都問我為什么要賺錢。這問題都問了幾十遍了。我說要賺奶粉錢啊。他說,歡喜我養(yǎng),你別創(chuàng)業(yè)了。我沒理他,也沒想創(chuàng)業(yè),不就是開個微信公眾號嗎?至于嗎?你管頭管腳,我還能上天啊?他也不理我,過了兩天,說,微信公眾號名字就叫“十分李蕾”吧。就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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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每一天都是重要的,他們住在我的身體里形成現(xiàn)在這個我。
“十分李蕾”2015年5月7日上線,第一篇文章是《我的女兒叫歡喜》。這大半年,做過“給孩子讀詩”活動,做過虎頭蛇尾的“十三姨”社群,推薦過一些書,開了“李蕾聲優(yōu)課”,也新認(rèn)識了一些好玩的人。我竟然堅持下來了,更難得的是你們也堅持訂閱,這幾天我沒有更新,有人來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我有點感動,覺得很多人待我好,是不必見面也不必討好的,這是我最大的福氣。
這個冬天上海特別冷,昨天我在樓下的面包房接受采訪,采訪者是幾個“90后”,都很好看,小姑娘問我:在你的成長過程中,哪一段時光對你影響最大?
我答不上來。
過去的每一天都是重要的,它們住在我的身體里,形成現(xiàn)在這個我。有人贊我有主見,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從來沒解釋過,今天要說老實話,其實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媽媽從小教我要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情,我沒學(xué)會這個,我走的每一步都沒踩在點上。直到媽媽的頭發(fā)全白了,她對我說:我也不知道怎么生了個你。對于我身上錯別字一樣的氣質(zhì),她并不理解,一直為我揪著心,嘴上卻再也不提了,這些年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說意外。
有幾個特別好的朋友也問過我: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一直知道自己不要什么。我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堅持把自己不要的剔除掉,直到無路可走,眼前不管剩下什么,你想要的一定就在其中。
正因為這樣,每次被人問如果可以穿越,你想回到幾歲,我都很恐懼,心里說千萬別讓我回去,求你了,那些鼻青臉腫的過去,再年輕再一臉膠原蛋白也不值得我留戀。比起年輕時,我睡眠更差,看完一本書要花更多時間,身體更嬌氣,需要很努力才能顯得美貌。可我對現(xiàn)在的自己更有感情,我的臉,我的頭腦和我的生活,都是我認(rèn)真要求自己的結(jié)果。
在《神雕俠侶》里,楊過曾經(jīng)對小龍女說:現(xiàn)今咱們什么也不用怕啦。過得幾個月,等你身子大好了,咱倆一齊到南方去。聽說嶺南終年溫暖如春,花開不謝,葉綠常春,咱們再也別掄劍使拳啦,種一塊田,養(yǎng)些小雞小鴨,在南方曬一輩子太陽,生一大群兒子女兒,你說好不好呢?在這么冷的冬天,聽到這樣的話,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這就是我想要的:和你們一起,過上好的生活。
什么是好的生活?很美貌,很有錢。
如果你的容貌配不上你的內(nèi)心,那就賺很多很多的錢,改變?nèi)菝?。每個人都能為自己修煉一張體面的臉。
新年開始,我把微信公眾號改為“美的專業(yè)主義”。我喜歡這個名字,就像餓了就要吃飯,冷了就要取暖,我認(rèn)為變美是需要專業(yè)技術(shù)的,這也是我真心喜歡的事情。
從內(nèi)心到容顏,變美是個技術(shù)活兒。
時間會做出判斷,我得努力一下,讓這個微信公眾號變得好看,讓更多的人,包括我自己,變得更美。如果下一場大雪,我會在雪里埋幾粒豆子,許愿說:希望你變得好吃。那些真心喜歡美食的人,不會因為減肥而放棄,那些真正想要變美的人,我要找到你們,控制美到生命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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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好的生活?很美貌,很有錢。
有人問我:變美是必需品嗎?
不是。
地球分為“美半球”和“不美半球”,“美半球”的人生來就美,或者一生都在努力變美;“不美半球”的人剛好相反,她們堅持認(rèn)為好美不如賴丑著。她好端端活著,吃飽穿暖有工作,沒時間上健身房,沒心情閱讀和玩耍,沒錢沒膽量改變自己的容貌。但是,她渴望愛情,她說總有一天,會有一個王子千辛萬苦找到我,就像扒開灰燼找到一顆珍珠。然后她給我留言,說,李蕾,你在書里寫過一句話:只要你下定決心做一件事,全世界都會來幫助你的。
說實話,我并不感動。
你看過童話嗎?就算你是灰姑娘本人,灰姑娘也是穿著水晶鞋,有仙女把她變成公主,在自己最美的時候讓王子愛上自己的。你下定決心不美,難道以為王子會愛上一個長得丑只對社會有用的人嗎?
不要做灰燼里的珍珠,你只需要變得越來越美,然后直視王子的靈魂,對他說:我負(fù)責(zé)做女神,你負(fù)責(zé)對我好。
我就是喜歡工作
馬爾代夫有個酒店,只有二十五個房間,都是水上別墅。這個酒店最著名的地方是:每棟別墅都有一個滑梯,從房間里哧溜滑下去,就直接滑進(jìn)了大海。
沖著這個酒店,翹翹去了馬爾代夫。
酒店大約兩千美金一晚,翹翹說:我脫光衣服,什么也沒穿,哧溜滑進(jìn)大海,海面上全是星星,我在想,我還要工作嗎?
很多年前,我和翹翹都不知道地球上有個地方叫馬爾代夫。馬爾代夫,多古怪的名字。有只名叫麥兜的小豬說:馬爾代夫,那是坐落于印度洋的世外桃源,藍(lán)天白云,椰林樹影,水清沙幼。
媽媽答應(yīng)帶麥兜去馬爾代夫,說發(fā)了財就去。后來媽媽帶麥兜去了太平山頂,麥兜以為這里就是馬爾代夫,他們玩到太陽落山,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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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最容易錯過的,不是努力,不是才華,是辨認(rèn)時代的能力。
那時候翹翹就問過我:如果賺到很多錢,你想做什么?不記得當(dāng)年胡亂回答了什么,現(xiàn)在想起來,覺得好感慨:我怎么知道翹翹真的會賺到好多錢呢!
有錢人真的很古怪,如果我是翹翹,脫光了衣服,哧溜滑進(jìn)大海,才不會想要不要工作,我只想再來一次。
我曾經(jīng)目睹了翹翹的青春,她一臉局促,穿得像個萬花筒,從“十八線”小地方來到北京,一心想要成為“一個重要的人”。
翹翹在北京待了半年后,我們在一個酒吧里認(rèn)識的。是誰過生日,亂哄哄的局,喝了很多酒,那些洋酒大部分是假酒,仗著年輕,沒人在乎究竟喝了什么。
后來錢不夠了,翹翹出去買二鍋頭,揣在懷里偷偷帶進(jìn)來,門口不讓進(jìn),她挺著肚子說:姐懷孕了,不信你摸。
保安真的伸手摸,她一巴掌扇過去,手上四個銀戒指,打得保安臉上幾條血印子。就這么打了一場群架,當(dāng)然打不過,跑的跑,沒跑掉的留下來賠錢。折騰到天亮,我和翹翹就成了閨蜜,還合租過一段時間。
我沒想到翹翹能成為有錢人。普通人最容易錯過的,不是努力,不是才華,是辨認(rèn)時代的能力。把我放在二十年前的杭州,我也同樣認(rèn)不出馬云。
翹翹的目標(biāo)非常明確:她要更聰明,更有錢,更強(qiáng)大,走在街上被人認(rèn)出來。如同每一個從五湖四海來到超級大都市的年輕人一樣,促使翹翹不斷進(jìn)步的都是負(fù)能量。
翹翹說:在某個小城市平平淡淡度過一生,這種幸福到處都是,我要的不是這些。
翹翹問我:你最想要什么?
我說不知道,但我一直知道自己不要什么,把那些不想要的都拿掉,我就離自己想要的越來越近了。
如今我和翹翹都過了四十歲。有幾年我們曾經(jīng)失去聯(lián)系,但我知道她一直很拼,對自己從未滿意過。她的體重再也沒有超過三位數(shù),學(xué)會了三國語言,沒有孩子也沒養(yǎng)狗。
我懷孕的時候,有錢人翹翹重新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我問她有錢的感受怎樣?她說如果我是個有錢的男人,感受會很美妙。但有錢給女人帶來很多麻煩。
我根本不信,說,我是不怕麻煩的人,把你的錢都給我吧。
翹翹翻個大白眼:你要錢干嗎?
我說把迪士尼包下來,痛痛快快玩一天。
我們都不是一兩歲的人了,不再為生活所困,也不再為年紀(jì)所累。我和翹翹重逢的時候,都認(rèn)為這才是我們生命中最美好和舒服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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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個小城市平平淡淡度過一生,這種幸福到處都是,我要的不是這些。
如果能夠回到年輕,我根本不會更快樂,那時候可怕的審美和干癟的錢包有什么好留戀的?也許我只想殺年輕的我滅口。
用了這么多年,我們努力控制自己的頭腦和身體,沒有一刻放松過,終于能夠掌控自己的生活,讓自己心安理得。那些看起來毫不費力的生活,都讓人竭盡全力。
我決定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翹翹提醒我:不要太拼,總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失去太多。
特別累的時候,我會難以入睡,心想總有一天我會厭倦工作,停下來停下來。
現(xiàn)在輪到翹翹這么問了:我還要工作嗎?
我發(fā)了一會兒呆,心想我們?yōu)槭裁葱枰ぷ髂??起初是為了生存,為了找到更好的位置,得到更多的愛,成為一個重要的人,一個被人羨慕的人。
慢慢地,好像這些都沒那么要緊了,我停不下來,只是因為愛上了工作本身。
有部很好看的紀(jì)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里面有句話:擇一事,終一生。
那些修文物的師傅們對著一個碗,一個盤子,一坐就是一輩子。如此投入工作的動力是什么?文物師傅們說:干得時間長了,慢慢也就磨出來了,主要你還得喜歡它。
我就是喜歡工作?!澜绲教幎加羞@樣的怪人,對吧?
無論如何選擇,能不能過好自己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在一切都未到來之前,只有工作值得信賴,實現(xiàn)自己的心愿,有自信,同情別人,一個人強(qiáng)大得像一支軍隊。
從馬爾代夫回來,翹翹更忙碌了。她只是又分手了。男人問她:你不愛我了?翹翹說:我愛你,但我跟自己感情更深,我愛了自己四十幾年,實在不能為你放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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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選擇,能不能過好自己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問她:如果愛情一去不回呢?
翹翹說:那就讓它一去不回。
沒有自己風(fēng)格的人,是沒有未來的
我錄了個新的視頻節(jié)目,叫《美的專業(yè)主義》。
最后一句話,我站在巨大的西班牙斗牛士壁畫前,說,時尚易變,風(fēng)格永存。
這是Coco Chanel的格言。
香奈兒1971年去世,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正是由于她強(qiáng)烈的風(fēng)格,讓我體會到一個人可以永遠(yuǎn)活著。現(xiàn)在,很多事情發(fā)生了改變,假如香奈兒還活著,別管多少歲,她依然可以站在時尚前沿,我毫不懷疑這一點。
所以說,“風(fēng)格”比那個創(chuàng)造風(fēng)格的人活得更長久,它決定了一個人的位置。
可究竟什么是風(fēng)格?
說實話,這件事讓我很苦惱,我常常被它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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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格”比那個創(chuàng)造風(fēng)格的人活得更長久,它決定了一個人的位置。
這一次,我就被錄節(jié)目卡住了。
我必須做一檔自己的節(jié)目。
有人問我:你為什么要那么費力呢?告訴我你喜歡吃什么,你身邊睡了什么樣的人,這些都很好玩。
我不是為了做節(jié)目,也不圖好玩,我需要工作。
起先是想要賺錢,后來工作本身變得更迷人了。
我找了一個很漂亮的地方錄節(jié)目,到處都是曲線。第一期節(jié)目,我講了papi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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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得想得少一點,才能做得多一點。
錄像的前一天晚上,我問我的小伙伴們:要講papi醬什么呢?
一檔節(jié)目,總要有自己的風(fēng)格,小伙伴們希望節(jié)目紅,有很多人看,他們甚至想去燒個香,背著我偷偷商量。剛開始我的確被卡住了,因為我根本不能猜出人們的興趣所在,也不知道人們要看什么。一想到我和papi醬、《奇葩說》《金星秀》生活在同一個時代,我會覺得難以置信,這非常令人吃驚,畢竟他們這么新又這么與眾不同,連他們的粉絲也特別有戰(zhàn)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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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膽量或者機(jī)遇,什么都無法替代工作。
后來我吃了一大包薯片,對小伙伴們說:不要夢想我成為別人,一切酷炫的東西都不適合我,我站在那兒說話,只能用自己喜歡的方式,管它什么風(fēng)格,我們得想得少一點,才能做得多一點。
錄節(jié)目的時候,我在想是什么時候知道papi醬的?應(yīng)該是那條“上海話+英語”的短視頻,刷爆了我的微信朋友圈,我看了兩遍,差點笑昏過去,覺得這姑娘太有意思了,小巴掌臉上有八萬種活法。
我最愛看的,是papi醬翻白眼。
心理學(xué)家說,每個人都會翻白眼,但唯獨在青春期,女孩子不得不屈服于各種各樣她們認(rèn)為很弱智的指令,斗不過你,我翻我翻我翻翻翻,非暴力不合作??傊?,翻白眼意味著你不情愿,意味著你少女,意味著你還年輕。
我的節(jié)目還在后期制作當(dāng)中,新聞就爆出papi醬獲得了羅振宇和徐小平的投資。你看,任何一個時代都不會埋沒有獨特風(fēng)格的人,她們總會獲得盛名。有錢是一件好事,但從這一天開始,papi醬無憂無慮的翻白眼時代徹底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