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柏遼茲回憶錄:狂飆之子與十九世紀西歐文藝 作者:[法] ??送袪枴ぐ剡|茲 著


第十五章

我在巴黎歌劇院的夜晚;我的布道熱忱;丑聞;令人激動的場面;數(shù)學家的敏感。

巴黎歌劇院的大部分演出都很莊重正式,每次我都要閱讀與思考那些即將演奏的作品,認真作準備。我,以及其他正廳后座的??停瑢ξ覀兯姁鄣淖髡咚憩F(xiàn)出來的狂熱與羨慕,是與我們對另一些人的切齒痛恨程度相等的。我們心目中的奧林匹斯山上的統(tǒng)治者朱庇特主神是格魯克;我們對他所表現(xiàn)出的崇拜即使是今天最瘋狂的音樂愛好者也難以想象。如果說我的朋友們是這門音樂宗教最虔誠的信徒的話,那么我可以不帶任何虛榮地說,我就是他們當中的權威人物。當我看到他們虔誠的熱度降低時,我會用圣西門那樣的布道來重燃這虔誠之火。不管他們愿不愿意,我都要把他們領到歌劇院,并且總是送給他們門票。這些票實際上是我在售票處花錢買的,但卻謊稱是從行政部門的職員那里得到的。由于我的這個小小的花招,只要我一領著我的伙伴去聽格魯克杰作的演出,我就讓他們坐在正廳后排的長凳上,并且建議他們最好不要換位置。因為沒有一個座位對于聽覺效果來說是十全十美的,每一個座位的優(yōu)缺點我都研究過。這里,我們距離法國號太近;那里,我們又聽不到。左側,由于底層包廂的反射,效果很不舒服;右側,長號的聲音又太突出。下面,我們距離樂隊太近,器樂湮沒了人聲;上面,我們距離舞臺又太遠,妨礙我們辨清對白或是演員的表情變化。某部作品的配器應該從這個地方聽,而它的合唱則應該從另一個地方聽。在某一幕中,布景所表現(xiàn)的是一片神圣的樹林,因而舞臺非常寬闊,聲音在劇院的各個角落都會減弱,所以就需要靠近舞臺;而在另一幕,情況恰恰相反,是發(fā)生在宮殿之中,這種布景被布景工稱為“封閉的沙龍”,因此,人聲就會被這種表面上看似無關的環(huán)境加強。所以,我們就必須在正廳后座中坐得更靠上一些,以便可以從稍遠一些的地方聽樂隊及合唱的聲音。這樣,這兩種聲音在內(nèi)部就融合得更加緊密,從整體上也就更加和諧。

我一做完這些指示,就問我的這些新信徒是否了解他們將要聽的曲目。如果他們沒有讀過歌詞,我就會從兜里掏出劇本,利用拉幕之前留給我們的時間,讓他們讀一讀,并在主要段落中加人我認為有助于他們理解作者意圖的評論。我們總是挑一個好的時間到達劇院,以便能夠挑選座位,而不錯過開幕時奏出的第一個音符。我們體味著在巨大的快樂到來之前的那種等待的特殊魅力,而我們也確信能夠得到這種快樂。此外,我們也很愉快地看到樂池里先是空空蕩蕩,只有一架孤零零的鋼琴而沒有別的樂器;接著逐漸地,音樂家與樂器加入其中。樂隊的服務人員首先進入樂池,將樂譜放在譜架上。那個時刻對于我們來說夾雜著一絲恐懼。因為從我們到達的那一刻起,就有可能發(fā)生某種意外:人們或許會改變演出的曲目,用某些早已過時的貨色來替換格魯克的經(jīng)典作品;比如說《未婚夫》《開羅商隊》《帕努奇》《鄉(xiāng)村預言家》或是《拉絲苔尼》等——所有這些作品都或多或少地蒼白貧乏,或平庸虛偽。對于這些作品,我們同樣會給予高尚的蔑視。樂隊的低音提琴所處的位置是距離正廳后座最近的。演出劇本的標題就大大地印在低音提琴的樂譜上,這既能使我們擺脫不安,也會驗證我們的恐懼。在后一種情況下,我們便會趕緊跑出演出大廳,不停地咒罵,就好像一些正在偷竊的士兵,發(fā)現(xiàn)他們認為是盛滿美酒的大桶中不過是裝了一些清水而已。此外,我們的詛咒還會殃及替換作品的作者,那個用這種欺騙給觀眾帶來痛苦的劇院經(jīng)理,以及那個仍然準許這種歌劇上演的政府??蓱z的盧梭,他珍視他的《鄉(xiāng)村預言家》這部歌劇,就像他珍視他的那些使他名聲不朽的辯論杰作一樣!盡管他的這部小小的幕間曲般的作品只包含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和聲、回旋曲、牧歌、獨奏及各種詼諧成分,但他卻堅信,正是由于這些因素,他才把拉莫打得一敗涂地,甚至使《帕爾卡》中的那首三重奏也黯然失色。雖然他受到種種打擊的折磨,但霍爾巴赫派(Holbachiens)卻對他的這部音樂作品推崇備至;他曾被譴責為并非該作品的作者,但是整個法國——從耶里奧特和費勒小姐到法王路易十五——都在歌唱他的作品。盡管法王在他的王國中唱歌是最走調的一個,但他卻仍不厭其煩地重復:“我失去了我的奴仆?!倍罱K,盧梭最得意的這部作品一上演便給他帶來了種種成功??蓱z的盧梭!如果他聽到了我們對他作品的侮辱,他會作何感想呢?他是否能預見到,雖然他的這部珍貴的歌劇曾激起了人們雷鳴般的掌聲,但終究有一天,竟會有一個玩笑之人如此蠻橫無理,將一個碩大的撒滿了白粉的假發(fā)套扔到了高萊特(Colette)的腳下,于是在如此重擊之下,他的這部歌劇便轟然坍倒,從此再也無法站起來了呢?只是極為偶然地,我目睹了《鄉(xiāng)村預言家》的最后一次演出;但許多人卻因此把我當成假發(fā)罩事件的導演;可我必須聲明我是無辜的。甚至在看到如此粗魯與不敬之后,我的心里還是既氣憤又快樂,以致我竟不能確信我是否真的對此事無可指責。但是您能想像嗎?格魯克,是的,正是格魯克本人,在大約五十年前,對這部可悲的《預言家》,竟也給予了一個莫大的諷刺。他甚至膽敢將這個諷刺寫出來,并發(fā)表在世界上最嚴肅的、將要呈遞給女王瑪麗·安托瓦奈特過目的信札之中。他寫道:“雖然法國在音樂方面并不得天獨厚,但還是有某些作品可證明這點,這其中就有盧梭先生的《鄉(xiāng)村預言家》。”有誰會想到格魯克竟會如此風趣?

這位德國人的如此挖苦足以把意大利作曲家靠滑稽與奸詐所獲得的成功剝奪殆盡。

現(xiàn)在我接著講述我的故事。當寫在樂譜上的標題表明曲目沒有任何改變時,我就會繼續(xù)我的布道,哼出樂曲中最突出的精彩部分,并解釋那些造成主要音樂效果的配器方法。因此,通過我的語言,我會提前從我們這個小小的俱樂部的各個成員那里獲得狂喜與興奮。這種激動的情緒使得鄰座的觀眾非常驚詫,他們大部分是一些善良的外省人,聽到我對即將演奏的樂譜中的精彩部分高談闊論,都唯恐喪失頭腦中早已存在的激情??偠灾麄儚闹蝎@得的更多的是厭惡,而不是快樂。此外,當每名音樂家進入樂池時,我都會說出他們的名字;并且還不時對他們的習慣與技藝加以評論。

“巴約進來了!他可是與眾不同,不像其他的獨奏小提琴手。他并不只是演奏芭蕾舞曲。他完全有資格為格魯克的歌劇伴奏。你們很快就能聽到他在 E 弦上演奏的旋律。我們可以從整個樂隊中分辨出它的存在。”

“噢,看那邊那個紅光滿面的胖子,他是首席低音提琴手,是歇尼埃神父。他雖然上了年紀,但依然精力充沛。他一個人抵得上四名普通的低音提琴手。我們可以相信,他演奏出的音樂與作曲者譜寫的樂譜分毫不差:他可不是那種對樂曲肆意處理的人!”

“樂隊指揮可要對第一長笛手吉約先生稍加留神。喏,就是那個正走進來的人。他演奏格魯克的作品似乎是天馬行空。比如說,在《阿爾切斯特》的那首宗教進行曲之中,作者所寫的長笛部分是在低音區(qū),這只是為了能夠獲得這種樂器特殊的低音效果。但吉約先生可不會將就樂譜的如此安排。他的長笛必須要壓過別的樂器;人們必須要聽到他的聲音。因此,他就將這部分樂曲提高了八度演奏,這也就破壞了作者想要取得的效果,將一個富有創(chuàng)意的樂思演繹成了稚氣粗俗的東西?!?/p>

鈴聲響了三下,宣布演出即將開始。于是我們對樂隊中那些顯要人物的評論便戛然而止。我們都緊閉雙唇,期待著克魯采爾或是瓦倫蒂諾的指揮棒給出的信號。這時,心臟都會發(fā)出沉悶的“怦怦”聲。演出開始了。如果我們的鄰座這時竟敢說話,哼曲子或是打拍子,這可是絕對不允許的。此時,我們會將一名音樂愛好者的一段非常著名的話當作座右銘來遵守:“先生,上天將會懲罰那些剝奪我聽覺的快樂的音樂家!”

我們對即將演奏的樂曲早已耳熟能詳了。因此,對它作任何改動同樣都是不謹慎的。我寧可被人殺死,也不能容忍某些藝術家對樂譜做出哪怕是一點點的放肆行為。我不能不做出抗議。我不會等待片刻,以致我可以冷靜地對此種褻瀆提出書面抗議。噢!不!我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高聲地,以可以理解的語言來譴責這種罪行。我可以確信,沒有任何批評可以像這種方式那樣,給肆意妄為者帶來如此沉重的打擊。有一天,上演的劇目是《伊菲姬妮在陶里德》。我在以前的演出中就發(fā)現(xiàn),有人在B小調的斯基泰人(Scythes)舞曲的第一部分中加入了鐃和鈸,而格魯克在此處卻只使用了弦樂器。另外在第三幕,在俄瑞斯忒斯(Oreste)的宣敘調中,本來有一段長號的演奏(劇情的發(fā)展足以說明該段落的重要性),它又是寫得如此令人贊嘆稱絕;可是,這段卻沒有被演奏。我已決定,如果同樣的錯誤再次出現(xiàn),我就一定要指出來。于是,當斯基泰人的芭蕾舞開始時,我就期待著該段落中鐃和鈸的敲擊。真是不幸,這段樂曲就像我所指出的那樣鉆入我的耳中。我早已熱血沸騰,但仍強忍怒氣等到這部分結束。于是,在兩段音樂分隔的瞬間,我抓住這一時機,用盡全力,提高嗓門大喊:

“那里本來沒有鐃鈸;是誰竟敢擅自篡改格魯克的作品?”

劇場中的混亂可想而知!普通的觀眾不可能對所有的藝術問題求得甚解;因而,是否修改作者的配器對于他們來說無關緊要。所以,他們是很難想像后排的那個狂熱青年的憤怒的。而且,到了第三幕情況更加糟糕:在俄瑞斯忒斯的獨白中,長號的演奏再次被省掉(如我擔心的那樣)。于是,同樣的聲音又響起來,人們又聽到這樣的質問:

“長號為什么還沒有出聲?真叫人難以忍受!”

觀眾和樂隊都驚詫不已?;蛟S只有瓦倫蒂諾的惱怒(我承認,他的惱怒是很自然的)可與之相比,因為當時是他擔任指揮。我現(xiàn)在已知,這些不幸的長號手只是按照樂譜上標明的指示照章辦事;因為他們的復制的分譜與總譜是完全一致的。

至于格魯克引入首段斯基泰人合唱中的那些鐃鈸擊奏,則取得了極大成功。但我至今仍不知是誰竟敢將它們也同樣引入到舞蹈之中,以致破壞了這段奇特的芭蕾音樂的神秘色彩和籠罩在其中的那種陰森可怕的寂靜。但我還知道,在隨后的演奏當中,一切又復歸于循規(guī)蹈矩,鐃和鈸終于不再作聲,而長號也最終加入了演奏。對此我已心滿意足,在牙縫之間喃喃自語:“啊,這才真讓人感到幸福!”

不久之后,德邦發(fā)現(xiàn)《在科隆的俄狄浦斯》第一幕中所演奏的舞曲竟與薩基尼的原作不同:有人用拖沓冗長的法國號與大提琴的兩段獨奏取代了原創(chuàng)的樂曲,這可是不合時宜的。德邦至少同我一樣怒氣上涌,于是便建議我一定要揭露這種無恥的篡改。我怎能不大力支持這種可貴的精神呢?如果我們使用在歌劇《伊菲姬妮》上演時使用過的方法,我們肯定同樣會在《在科隆的俄狄浦斯》中取得成功。于是,那天晚上,我們便在演出大廳中再次高聲吶喊。雖然只有我們倆人,但那偷梁換柱的音樂從此便永遠地消失了。

只有唯一的一次,我們成功地激起了觀眾的熱情。海報中宣傳,將由巴約來演奏《尼娜》中那段芭蕾舞曲的小提琴獨奏。劇院的行政部門或許是厭惡這位小提琴大師,或許是其他原因,反對演奏這段樂曲。他們認為,只要在劇院門口的海報上貼上一張紙條向觀眾說明此事就行;雖然它讓人難以覺察,但應該是足夠了??墒遣]有人去看它,所以,大部分觀眾都期待會聽到這位著名的小提琴家的精彩演奏。

當尼娜在她的父親和情人的懷抱中恢復理智時,碧戈蒂尼小姐的表演雖然感人至深,但還沒有到使我們激動得忘記巴約的程度。歌劇逐漸接近尾聲。

“怎么了,小提琴獨奏呢?”我的聲音足夠大,希望被別人聽到。

“對呀,好像有人漏掉了這一段!”觀眾中一個男子說道。

“巴約!巴約!我們要聽小提琴獨奏!”

這時,劇場有如烈火燃燒,這在歌劇的演出中前所未有。全場觀眾齊聲高呼,要求兌現(xiàn)海報中宣傳的承諾。幕布在喧鬧聲中落下,而喧鬧聲更加鼎沸。音樂家們看到觀眾如此憤怒,都忙不迭地離開樂池??衽挠^眾跳進樂池,把椅子四處亂扔,弄翻了譜架,砸漏了鼓皮。我徒勞地大喊著:“先生們,先生們,你們在干什么呀?為什么弄壞樂器呀!這簡直是野蠻行為!那可是歇尼埃神父的低音提琴呀!這件奇妙的樂器,它可以演奏出夢幻般的聲音呀!”可是沒人聽我的勸告。這些倔強的人,把整個樂池砸得一塌糊涂,弄壞了不知多少個長凳和樂器,然后才揚長而去。

我們在劇院中所做的批評是如此蠻橫無理;這正是將批評付諸行動的負面結果。而好的結果呢?那就是當一切進展順利時我們所表現(xiàn)出來的狂熱。

應該認識到,對于大廳中他人不予任何關注的樂章,我們卻是懷著怎樣的熱情為之鼓掌致敬呵!比如說,一個悅耳的低音,一個流暢的轉調,宣敘調中的一個純正的重音,雙簧管吹奏出的一段動人的曲調,等等。觀眾把我們當成劇場雇來的鼓掌捧場者,而后者的頭頭明白事實正好相反。當我們不適時的掌聲干擾了一氣呵成的旋律時,他便會不時地瞪我們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海神在說“quos ego(就想著自己)”。但是當布朗蘇夫人結束出色的表演時,大廳里響起了震耳的歡呼聲和跺腳聲。這種場面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到了;即使是在音樂學院,這個在法國仍不時出現(xiàn)為音樂而真正狂熱的唯一的地方,也是如此。

我至今仍然記得那激動人心的一幕,令人贊嘆。下面即是此事的來龍去脈。那時正在上演《在科隆的俄狄浦斯》。雖然我們對薩基尼的重視遠不如對格魯克的尊崇,但薩奇尼在我們中間還是擁有熱誠的崇拜者。一天晚上,我?guī)е粋€朋友到劇院看演出。他除了彈子戲外,對其他一竅不通。而我則想竭盡全力把他變成一個音樂信徒。但是安提戈涅和她的父親的痛苦并不能將他打動。因此,我很失望。第一幕結束時,我便挪到他前面的一排去坐,免得被他的冷漠破壞了情緒。然而,也許純屬偶然,他右邊的觀眾卻有著百般柔情,似乎是為了代替我繼續(xù)映襯他的無動于衷。很快,我就覺察出了這種局面。此時,德里維斯剛剛極為精彩地唱完了他的著名的宣敘調:

我的兒子!你不再是我的兒子!

離開吧!我的胸膛里充滿了仇恨。

盡管這一洋溢著古典的樸素與美好情感的場面令我如醉如癡,但我卻仍能聽到在我后面發(fā)生的對話。這當然是我那位年輕的朋友和他的鄰座。那年輕人正吃著桔子,而那位陌生人卻早已被這最蕩氣回腸的情感所俘獲。

“噢,上帝!先生,請您安靜!”

“噢,不,這簡直令人難以抗拒!這令我激動萬分!這令我悲痛欲絕!”

“但是,先生,您為這種東西而感到痛苦,這就大錯特錯了!您將會生病的!”

“不,讓我……噢!”

“先生!喂!拿出勇氣來!畢竟,這只是一場戲而已。給您一瓣桔子,要么?”

“啊,多么崇高而偉大!”

“是的,桔子產(chǎn)自馬耳他!”

“啊,這天國的藝術!”

“您可不要拒絕我?!?/p>

“啊,先生,多么動人的音樂!”

“是的,桔子真是太漂亮了!’’

這段交談真是驢唇不對馬嘴。在此期間,和解一幕已演出完,歌劇中那段悅耳的三重奏奏響了?!班?,多么溫馨的一刻!”這段旋律是如此簡單,卻有著一種感人肺腑的柔情蜜意將我緊緊纏繞。我的眼淚潸然而下,雙手抱住頭,就像一個陷入痛苦深淵中的人那樣難以自拔。三重奏剛一結束,便有兩只有力的臂膀將我從凳子上抱起,緊緊摟住我的胸部,似乎要將它壓碎。這正是那個陌生人的雙臂。他早已萬分激動,難以自已;而在他周圍的人中,我發(fā)現(xiàn)只有我似乎同他共鳴強烈。他熱烈地擁抱我,喃喃自語,聲音顫抖:

“天哪,天哪,先生,太美了,太妙了!”

我絲毫不為此感到驚訝;我也早已是哭成淚人一般,于是問他:

“您是音樂家?”

“不,但我同所有人一樣,都感到了音樂的力量!”

“啊,我深有同感!將您的手給我。天,先生,您是真正勇敢的人!”

就這樣,盡管有如此多的觀眾圍在我們四周,我們對他們的嘲笑卻毫不在意,更不在乎我的那位正在品嘗桔子的新信徒的驚訝神色。我們低聲交談了幾句,我告訴了他我的名字,他也將他的告訴了我,還有他的職業(yè)。他竟然是一位工程師!一位數(shù)學家?。?!那么,他那見鬼的對音樂的敏感是藏在何處呢?

  1. 帕爾卡:(Pargues),古希臘神話中掌管生、死、命運的三女神之一。
  2. 拉莫的歌劇《依波利特與阿里茜》中一段奇怪的片斷,過去非常著名?!?/li>
  3. 二人為巴黎歌劇院演員,塑造了《鄉(xiāng)村預言家》中高蘭與高萊特的形象。——原注
  4. 《鄉(xiāng)村預言家》在這個充滿歡欣記憶的夜晚之后,再也沒在巴黎歌劇院上演過?!髡咦?/li>
  5. 斯基泰:黑海沿岸古國名。
  6. 在格魯克的原譜中,只在《眾神息怒》中才有鐃鈸的演奏。文中所談及的芭蕾舞曲與原譜完全不同,其配器也是不同的?!髡咦?/li>
  7. 格魯克確實在這里標出了演奏長笛的指示;這只能算他倒霉了?!髡咦?/li>
  8. 他叫勒德希埃;我沒有再見過他?!髡咦?/li>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