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團司令澆冷水

我第二個認識的人，是此地“沙漠軍團”退休的司令，他是西班牙人，一生卻在沙漠中度過，現(xiàn)在年紀大了，卻不想回國。我向他請教沙漠的情形。

“小姐，這是不可能的事，你要量量自己的條件?！?/p>

我默然不語，但神色一定有些黯然。

“來看看這張軍事地圖，”他叫我去墻邊看圖，“這是非洲，這是撒哈拉沙漠，有虛線的地方是路，其他的你自己去看?！?/p>

我知道，我看過幾千遍不同的地圖了。這個退休司令的圖上，除了西屬撒哈拉有幾條虛線之外，其他便是國與國的邊界，以后一片空白。

我問他：“您所說的路，是什么意思？”

“我指的路，也就是前人走過的印子，天氣好的時候，看得出來，風沙一大，就吹不見了?！?/p>

我謝了他出來，心情很沉重，我知道自己的行為，確是有些自不量力，但是，我不能就此放棄。我是個十分頑固的人。

不能氣餒，我去找當?shù)氐木用?。撒哈拉威人世居這塊大沙漠，總有他們的想法。

他們在鎮(zhèn)外有一個廣場，場內(nèi)駱駝和吉普車、貨物、山羊擠了一地。我等了一個回教徒的老人祈禱完畢，就上去問他橫渡撒哈拉的辦法。這老人會說西班牙文，他一開口，許多年輕人都圍上來了。

“要走到紅海嗎？我一輩子也沒去過，紅?，F(xiàn)在可以坐飛機到歐洲，再換機就安安穩(wěn)穩(wěn)到了，要橫過沙漠，何必呢？”

“是的，但是我想由沙漠過去，請你指教?！蔽遗滤牪磺宄?，把嗓子拉得很高。

“一定要去？可以?。∧懵牶?。租兩輛吉普車，一輛壞了還有另一輛，要一個向?qū)?，弄好充分的準備，不妨試試看！?/p>

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我說可以試試。我緊著問：“租車多少錢一天？向?qū)Ф嗌馘X？”

“一輛車三千西幣一天，向?qū)Я硪?，食物、汽油另算?！?/p>

好，我心算了一下，一個月十八萬西幣是基本費。（合臺幣十二萬。）

不對，算錯了，那兩輛車的租金才對，那么一共是二十七萬西幣。（合臺幣十八萬。）還要加上裝備、汽油、食物、水，非要四十萬一個月不行。

我摸摸口袋里的那幾張大票子，十分氣餒，只好說：“太貴了，我沒有能力去，謝謝您。”

我預備離開了。老人卻說：“也有辦法花很少的錢?！?/p>

我一聽，又坐下地來?！斑@話怎么說？”

“跟游牧民族走，他們都是很和平的人，如哪兒有一點雨水，他們就去哪兒，這個省錢，我可替你介紹。”

“我不怕苦，我買自己的帳篷和駱駝，請你幫忙。我馬上可以走?！?/p>

那老人笑笑：“走是說不定的，有時，他們在一個地方住一兩星期，有時住上半年三個月，要看山羊哪兒有些枯樹吃?！?/p>

“他們走完一次沙漠，大約要多久時間？”

“說不上，他們很慢的，大約十年左右吧！”

聽到的人都笑了，但只有我笑不出來。那天，我走了長長的路，回到我住的地方，千山萬水來到沙漠，卻滯留在這個小鎮(zhèn)。好在還有三個月時間，且住下來再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