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歸

舊香殘粉似當初^⑴，人情恨不如。一春猶有數行書^⑵，秋來書更疏。衾鳳冷^⑶，枕鴛孤^⑷，愁腸待酒舒^⑸。夢魂縱有也成虛，那堪和夢無^⑹。

【譯文】

舊粉殘香還能維持原樣，他的心連這也比不上。春天里還寄來書信幾行，到秋天便斷絕了來往。鳳衾冷落，鴛枕孤涼，只能借酒來澆愁腸。明知道夢里相見只是虛妄，怎禁得夢也湊不穩(wěn)當。

【注釋】

⑴舊香殘粉：昔日用剩的薰香、脂粉。

⑵書：指書信。

⑶衾（qīn）鳳冷：繡在被上的彩鳳感到清冷。衾：被子。

⑷枕鴛孤：繡在枕上的鴛鴦感到孤獨。

⑸舒：舒展。

⑹和：連。

【品賞】

詞寫戀情的變故，悲嘆人情的無常。首句懷舊，“香”、“粉”曾是戀人所用之物，睹物思人，自然引起對戀人的懷念之情，說明舊情難忘?！八飘敵酢比趾N幽深，既點明香、粉之物如故，也暗寫自己戀情依舊，雖然明知人去樓空，戀人芳蹤杳然難尋，往事難再，但深情繾綣，難以釋懷，恍若如初。接下“人情恨不如”句，與上句形成鮮明對比。自己睹物生情，戀人卻人情淺薄，人不如物，變化驚人。層層寫來，追念者的深情與憾恨自然逼現?！耙淮骸眱删涑猩涎由欤允聦嵶C明人情不如物情。一春之中書信僅“數行”，但畢竟能從中獲得一點信息，一點安慰，一點希望。可是，入秋以來，“書更疏”，可見情意更淡薄，關系也更加疏遠。下闋側重寫處境的孤冷和依戀之情?！棒励P”、“枕鴛”，無情之物，尚覺冷清孤單，何況多情之人。而彩鳳的比翼雙飛，鴛鴦的生死不離，足以使人聯(lián)想起當初至親互愛的情景，因而失戀之痛更翻進一層。痛苦難遣，唯借酒消解，而酒入愁腸，往往愁上加愁，倍增離思。最后只能希望于夢中相逢。顯然夢醒“也成虛”，但夢中至少可得到一些慰藉；可奈何如今連這短暫虛無的夢也沒有，于是心死魂斷，完全絕望了。收句欲擒故縱，一筆蕩開，以夢傳情，極為有力。全詞以層層跌宕、層層翻進的筆法，把波瀾起伏的心情寫得曲折層深，哀怨無比。

（費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