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茫茫的霧氣,縹緲朦朧,妖嬈縈繞。
一道纖瘦的身影,慢慢地,慢慢地走了過來。
“綠海!綠海!綠海……”
“綠海,幫幫我,請你幫幫我……”
“綠海,請你代替我,好好保護(hù)大家……”
“綠海,拜托你了,只有你才能辦到……”
辦到?辦到什么?
一直呼喚她的女孩是誰,到底是誰?
“不要走!你不要走!”猛地睜開雙眼,綠海從夢境中驚醒,額角涔涔冒出的冷汗浸濕了發(fā)梢。
窗外,天空中泛出淡淡的晨曦,黎明的微光穿過輕拂的紗簾,在地面灑下若隱若現(xiàn)的光影。
綠海坐起身,靠在床頭,抬手抹去臉上的汗珠,心口莫名地一陣揪緊。
那個出現(xiàn)在夢中的女孩是誰?為什么她能夠聽到女孩的呼喚,能夠牢記女孩說過的每一句話,卻始終無法看清女孩的容貌呢?
此時此刻,綠海的意識已經(jīng)完全清醒,但夢中的一切還是如在眼前,帶給她一種身臨其境的真實(shí)感,甚至,她的耳畔仍然回蕩著夢中女孩那一聲聲哀婉的懇求……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么奇怪?
而且,夢中那個女孩竟直呼她為“綠海”,就像彼此是相識多年的熟人,但綠海卻看不清女孩的容貌,對女孩的聲音也感到陌生。更讓她困惑的是,她完全不明白女孩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色越來越明,千絲萬縷的陽光穿透云層,蕩漾起一片斑駁耀眼的光澤。
綠海用力甩了甩頭,飛快地跳下床,起身梳洗,準(zhǔn)備去上學(xué)。
忘記吧,反正只是一場夢,既然怎么都想不明白,不如徹底從腦海中拔除,痛痛快快地忘掉。
“綠海!”
“啊,來了,來了!”她一邊答應(yīng),一邊迅速抓起書包,急匆匆向門外奔去。
打開門,一個俊美儒雅的銀發(fā)少年正溫柔地看著她。
“瞧你的樣子,一定又沒來得及吃早餐吧?”少年的聲音淡淡的,清雅如風(fēng),其中的寵愛可見一斑。
綠海毫不隱晦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烏黑的眼珠如寶石般閃亮:“嗯,雖然沒有吃早餐,但我今天很早就醒了。只是……”
只是她一直被那個奇怪的夢境困擾,傻坐在床頭想了很久很久,結(jié)果……結(jié)果時間浪費(fèi)掉了,她的腦子卻依然混沌,真是自討苦吃、自作自受。不過,這樣的事,她是斷然不會說出口的。
“你呀……”銀發(fā)少年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無奈地笑道,“是不是知道我會為你準(zhǔn)備早餐,你就故意賴床???”
“才不是!”她揚(yáng)起下巴反駁,肚子卻在這個時候“咕咕咕”地唱起歌來,害得她面紅耳赤,恨不得當(dāng)場暈死。
低低的笑聲傳入她的耳朵,更令她感到窘迫不堪,無地自容。
“那,那個,雅史,你……”
“我?我,我沒事……”銀發(fā)少年側(cè)過頭,笑得身體都在輕輕顫抖。
“雅史!”綠海提高聲調(diào),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憤憤地瞪著他,“雅史,你還笑?你再敢笑我,我就,就……”
“好,好,不笑了。”雅史反握住她的手,漸漸收斂笑意,清澈的眸子里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像,“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要餓著肚子去上學(xué)?!彼N起薄唇,沉聲道,“靜靈!”
“雅史大人!”
一襲青衣的短發(fā)女孩應(yīng)聲出現(xiàn),手里拿著香甜的巧克力布丁。
“靜靈,你怎么每次都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綠海笑瞇瞇地奔過去,從短發(fā)女孩手中奪過布丁,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靜靈,謝謝你的愛心早餐,我收下了?!?/p>
靜靈搖頭嘆氣,看著綠海吃得津津有味,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側(cè)眸望了望身邊的銀發(fā)少年,她的心口不經(jīng)意掠過一抹淡淡的疼痛。
“雅史大人,您……”
“怎么啦?”雅史輕聲問著,柔和的目光始終注視著綠海,見她風(fēng)卷殘?jiān)瓢愕某韵?,笑意不由得加深了幾分?/p>
“您,您再這樣,一定會把綠海寵壞的!”
聽到靜靈近乎抱怨的話,雅史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加燦爛了。
“雅史大人?”
“這樣,不是很好嗎?”雅史望著靜靈,唇邊的弧度美如皎月,“我想一直這樣寵著她,陪在她的身邊……只要每天都能看到綠海的笑臉,我就心滿意足了。”
“雅史大人……”靜靈默默地別開視線,低聲道,“希望,希望綠海能早日明白您的心意……”
自從雅史大人變成綠海的鄰居,靜靈就一直在雅史大人身邊冷眼旁觀。無論上學(xué),還是回家,無論大事,還是小事,雅史大人對綠海的珍愛和疼惜……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唯獨(dú)那個神經(jīng)遲鈍的綠海本人,竟然毫無感覺,單純地將雅史大人當(dāng)成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鄰居!
想到這里,靜靈不禁又將視線移回,落在綠海身上。
很多次,她真怕自己會忍不住,將雅史大人對綠海的感情脫口而出,不為其他,她只想雅史大人不再受到傷害,只希望看到雅史大人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菲瀾學(xué)院。
這是一所非寄宿制學(xué)校,校規(guī)嚴(yán)謹(jǐn),條條框框特別多,其中一條就是:每天放學(xué)后,學(xué)生必須按時離校,禁止在校內(nèi)逗留。
對此,綠海有些憤憤不平。
去年冬天,她因打掃衛(wèi)生耽擱了時間,被糊涂的管理員鎖在學(xué)校,既進(jìn)不了教室,也爬不出校墻,獨(dú)自站在屋檐下,凍得嘴唇發(fā)青,渾身瑟瑟發(fā)抖。要不是雅史和靜靈及時趕到,她恐怕早已一命嗚呼了。
直到今天,綠海仍然記得,雅史抱她回家時一路上帶給她的溫暖和感動。那樣寒冷的日子里,她的心竟暖暖的,如沐春風(fēng)……
“綠海?”
雅史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她卻視若無睹,自顧自地抿唇輕笑。
“綠海?”
這一次,雅史的聲音高亢幾分。
可是,結(jié)果并沒有改變,綠海仍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
雅史凝眸望著她的側(cè)臉,緩緩揚(yáng)唇,默然而笑。
綠海她到底在想什么,竟會想得如此癡迷,如此陶醉,如此開心……
“綠海!”
雅史輕拍她的肩頭,令她成功地回過神來。
“嗯?什么事?”
雅史淺淺一笑,望著她的眼睛,說:“吃過早餐,想不想今晚試試靜靈準(zhǔn)備的晚餐?”
“當(dāng)然想?!本G海轉(zhuǎn)過身,瑪瑙般的黑瞳戲謔地盯著靜靈,“呃?奇怪,我怎么這么快又餓了?靜靈,靜靈,今晚我去你那里蹭晚餐,好不好?”
綠海故意可憐兮兮地懇求著,靜靈是無動于衷,雅史卻心疼了。他輕撫綠海的長發(fā),柔聲道:“放心吧,靜靈很歡迎你的?!?/p>
“我沒這樣說過?!膘o靈當(dāng)場反駁。
綠海才不在意呢,她和雅史、靜靈做了這么多年的鄰居,最清楚他們的性情了——靜靈根本就是個口硬心軟的人,所以,綠海繼續(xù)像個孩子似的向靜靈撒嬌。
“靜靈,靜靈,你最好了……”
“我不好?!?/p>
咦?
綠海忽閃幾下眼睛,暗想:靜靈今天的心情……似乎不佳呢。
“嗯,靜靈,我不胡鬧了,你也別不開心……”
靜靈微怔,因被綠海看穿心事而紅了臉頰:“誰,誰不開心了?”
“就是你?。 本G海突然狡黠地笑了笑,眸光燦爛,“晚上,我不去你那里蹭飯了。周末學(xué)校放假,我親自下廚,請你和雅史一起……”
“打?。 膘o靈緊緊蹙眉,面色漸漸變得蒼白,“那個,綠海,你,你還是來雅史大人家吃飯吧?!?/p>
“真的?”綠海睜大眼睛,笑意加深。嘿嘿,她就知道,以退為進(jìn)是正確的選擇——靜靈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廚藝”。
靜靈不甘心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來吧,今晚我做你喜歡吃的菜。而,而且,人多熱鬧,反正……”
“反正雅史大人也希望時刻見到你?!边@句話,湮沒在靜靈的喉嚨里,她說不出口。在沒有得到雅史大人同意之前,她也不敢說出口。
不過,綠海做出來的食物,靜靈實(shí)在無法接受,大概只有雅史大人吃得下??墒?,吃過綠海做的食物后,雅史大人整整痛苦了一夜,當(dāng)時的情形,她至今記憶猶新。所以,為了保護(hù)雅史大人,她寧愿自己辛苦些,也絕對不會接受綠海的邀請。
“靜靈,靜靈,我就說嘛,你最好了!”綠給了靜靈一個大大的擁抱。
靜靈不自在地推開她,又抬頭望了望淡然微笑的雅史:“雅史大人,您看她,她也太恃寵而驕了吧?”
雅史溫柔的目光掠過綠海的臉龐,輕笑道:“我啊,就是喜歡她那份單純和自然,沒有任何掩飾。這不是很可愛嗎?”
靜靈無奈,自知說什么都是徒勞,誰讓雅史大人眼中只有綠海一個人呢!
“雅史,靜靈,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
靜靈努了努嘴,訕訕一笑:“嗯,當(dāng)然是說你……”
倏地,靜靈閉口不言,停下了腳步。她的視線越過綠海,直直地望向前方。
“咦?靜靈,你怎么不說了?”發(fā)現(xiàn)靜靈的異狀,綠海微微皺起眉頭,也順著靜靈的目光轉(zhuǎn)頭看去……
那里,幾步之遙的地方,站著一個銀發(fā)少年——與雅史相同的銀發(fā),潔白如雪。那個少年,美得足以令日月無光!
他,他是誰?
“悅臣大人!”
靜靈單膝跪地,向陌生少年行禮。
“起來吧?!鄙倌昴怀雎?,俊美的容顏上沒有絲毫波瀾,湛藍(lán)色的眼眸如幽靜的深海一般,淡漠而難以捉摸。
雅史走向少年,輕輕揚(yáng)唇,露出一抹溫潤的笑容。
“哥哥,好久不見?!?/p>
綠海驚訝地睜大雙眼,烏黑的眼珠眨啊眨,困惑不解地望了望雅史,又望了望被雅史稱為“哥哥”的美少年。
這,這是真的嗎?
認(rèn)識雅史這么久,綠海還是第一次知道雅史竟然有一位哥哥。
“雅史,你也應(yīng)該承擔(dān)起你的責(zé)任了。”悅臣的聲音低沉冰冷,他全身散發(fā)出一種尊貴凌厲的氣息,讓人不敢逼視,“別在這里耗費(fèi)時間了,記得早些回去。”
“哥哥,很抱歉……”雅史慢慢收斂笑容,眼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我似乎更適合這里的生活呢……也有不想離開的人,所以,請哥哥不要逼我?!?/p>
不想離開的人?
悅臣微擰眉,藍(lán)眸不經(jīng)意撞上綠海那對清澈如水的黑瞳。但僅僅一秒鐘的遲疑之后,他迅速移開了視線。
難道……難道這個人類女孩,就是雅史不肯回龍宮的牽絆嗎?
“雅史,你……”
“哥哥!”雅史的笑容有些慘淡,“不要再說我了。倒是你,怎么會突然來菲瀾學(xué)院?如果找我閑話家常,直接去家里不是更方便嗎?”
悅臣淡漠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明顯的凄楚,這樣孤寂的凄楚,看在綠海眼中,竟莫名地心口一緊。
“我來這里,其實(shí)是……”欲言又止,悅臣的薄唇緊抿,“嗯,沒什么……雅史,你去上課吧?!?/p>
“那好。”雅史并未追問,微笑著說,“哥哥,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幫你,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但是,只限于你,其他族人,我拒絕。”
悅臣注視著他,低聲嘆了口氣:“到了現(xiàn)在,你……還在怪大家嗎?”
雅史搖頭,苦澀地笑了笑,輕聲說:“不,已經(jīng)不怪了……也許,從我出生那一刻開始,就注定是這樣尷尬的命運(yùn)。不過,讓我選擇的話,我還是希望以人類的身份生活下去?!?/p>
悅臣默然垂下視線,額前如雪的銀發(fā)遮擋了藍(lán)眸中一閃而過的痛惜。
盡管他會尊重雅史的決定,但雅史是他唯一的弟弟,若非實(shí)在沒有辦法,他當(dāng)然想將雅史留在身邊。
“哥哥……”雅史移動腳步,與悅臣擦肩而過,“拜托你,偶爾也為你自己著想一下,好嗎?”
父母去世后,雅史心中最敬重、最牽掛的人,只有悅臣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了。無論以前,還是現(xiàn)在,面對族人的鄙夷和排擠,一直都是悅臣在堅(jiān)定地保護(hù)著他。也正因?yàn)槿绱?,他才不想回去,不想再給悅臣帶來麻煩。
“雅史!雅史!”
綠??炫苤愤^來,閃身擠入兩兄弟中間,望著他們?nèi)绯鲆晦H的銀發(fā),不由得揚(yáng)唇,輕笑出聲。
“哦?在偷笑?”雅史抬起手,將綠海拉到自己身邊,“走,去上課了?!?/p>
綠海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笑吟吟著說道:“雅史,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忘記?
雅史低頭沉思……沒有啊,什么都沒有忘記。
悅臣側(cè)過身,恬淡地看向綠海,卻因她那燦爛的笑容而微微一怔。
記得父親對他說過,人類的笑容很純凈、很溫暖,是不是就是她這樣的呢?
“咳咳……”綠海清了清嗓子,主動提醒道,“雅史,你們談了這么久,你……還沒有介紹你哥哥給我認(rèn)識呢?!?/p>
原來,原來她所說的“忘記”是指這個呀!
雅史啞然失笑,而眸光卻漸漸變得黯淡。
不是忘記,而是……他根本不想讓綠海與悅臣相識,因?yàn)椋祟惖氖澜缗c悅臣生活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雅史?”
“好,好……”雅史笑望著綠海,眼底滿是寵愛,“嗯,你看到了,這位是我的哥哥悅臣!還有什么疑問嗎?”
綠海若有所思地走到悅臣面前,歪著頭打量他,黑眸熠熠閃光,如鉆石般璀璨閃亮。
“你好,悅臣!我是雅史的朋友,綠海!”
悅臣靜靜地看著她,湛藍(lán)的眼眸氤氳著淡淡的霧氣,美得有些縹緲。他的神色依然淡漠,向綠海微微頷首便算是簡單打了個招呼。
綠海聳了聳肩,唇畔消去笑意,其中的失望可見一斑。
她完全沒有想到,悅臣的性情與雅史相差那么多——雅史親切隨和,容易相處,而悅臣卻寡言孤傲,讓她不敢靠近。
“那個,很高興認(rèn)識你。”見悅臣始終無動于衷,綠海尷尬地笑了笑,轉(zhuǎn)身向雅史招招手,“雅史,我們走吧,該上課了?!?/p>
雅史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輕握住綠海的手腕,將她從悅臣身邊拉離。
“哥哥,再見!”
“嗯。”悅臣低應(yīng)一聲,藍(lán)眸若有若無地掃過綠海的臉龐,似乎想說些什么,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忽視了悅臣的目光,綠海仰頭望天。她愛極了天空的顏色,那抹湛藍(lán)總會讓她憧憬和向往。如果有一天,她能夠飛上藍(lán)天,該多好啊……
突然——
綠海猛地停住腳步,目光發(fā)直,被雅史握住的手腕顫抖起來。
她,她又看到了夢中那個女孩的幻象!而且,那個在夢中出現(xiàn)的身影,竟越來越近地靠向了她。
“綠海?”雅史轉(zhuǎn)過身,見她臉色煞白,焦急地問,“怎么啦?綠海,你哪里不舒服嗎?”
“我,我……”綠海輕咬下唇,猶豫著,為難著,她不知道該怎樣告訴雅史,自己此刻見到的奇怪影像。
“綠海,你……”
雅史的話戛然而止,因?yàn)橐黄拍康陌坠獯掏戳怂难劬ΑEc此同時,他還看到了白光包圍的那顆晶瑩璀璨的……龍珠!這一刻,他如夢初醒,終于明白為什么悅臣會出現(xiàn)在菲瀾學(xué)院了。
白光越來越亮,越來越奪目,而夢中女孩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就在綠海以為伸出手能夠碰到那個女孩的時候,她的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砰!”
一雙堅(jiān)實(shí)有力的手臂緊緊攬住了她。
抬起頭,綠海的眼中映入了悅臣那張絕美無瑕的容顏。
“謝謝你……”她努力站起身來,試圖離開悅臣的懷抱,但是,她的身體就像在與她賭氣,根本不聽使喚。
咦?怎么回事?
綠海一頭霧水。她想揚(yáng)起手向不遠(yuǎn)處的雅史示意,然而,這也是徒勞,她還是那樣安靜地躺在悅臣的懷抱,仿佛在依戀他似的,不愿離開。
“雅史!雅史!雅史……”
身體不聽話,不受控制,那么,她的聲音總應(yīng)該屬于她自己吧!
結(jié)果,她徹底絕望了,不管她喊得多大聲,喊得多用力,雅史完全聽不到……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就在這時,她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竟慢慢地,慢慢地探上了悅臣的臉龐,輕柔地?fù)崦拿佳邸?/p>
不,不可能!
她,她明明什么都沒做,為什么會……
“悅臣,能夠再見你一面,真好啊……”
綠海怔住了。
她清楚地聽到悅臣懷中的“自己”在講話,字字句句就在耳畔,那的確是自己的聲音。但,但是……不,不對,她根本沒有出聲,根本沒有說話!
“喂,喂!悅臣,你不要相信,那不是我說的話!”綠海拼命大喊,在悅臣眼前不斷晃動雙手,希望他看到,更希望他聽到。
可是……
悅臣并沒有理睬她,仿佛將她當(dāng)成了透明人,他用溫?zé)岬恼菩木o緊包裹住“她”的手,然后,更加用力地?fù)Ьo了“她”。
“你,你在做什么?”綠海本能地想要閃躲,想推開悅臣,可莫名地,在望向悅臣那對深情而憂傷的藍(lán)眸時,她的心竟狠狠地疼了一下。
為什么?
她和悅臣不過是剛剛認(rèn)識的陌生人,為什么她會因他而心痛?
悅臣的懷抱是那樣溫暖……偶爾,他的薄唇會輕輕上揚(yáng),露出鮮有的微笑,海水般幽藍(lán)的眼眸,一直脈脈地望著“她”,如層層漣漪般,慢慢撼動著她的心湖。
這是怎樣一種感覺呢?暖暖的,帶著深深的幸福和依戀……
“悅臣,還記得我們10年前的約定嗎?”在綠海越來越詫異時,那個被悅臣擁緊的“自己”又開口講話了。
“記得,永遠(yuǎn)都會記得!”悅臣慘淡地笑著,藍(lán)眸中綻放出一朵晶瑩的淚花,“玲瓏,你放心吧,這10年來,我生活得很好……就如我們約定的那樣,無論誰先離開,另一方都要幸福地活下去……”
綠海的心揪痛得厲害,仿佛隨時都會疼得窒息。
她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想阻止那種碎裂般的心痛,卻無濟(jì)于事。聽到悅臣喊她“玲瓏”的那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在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
如果她沒有猜錯,她應(yīng)該是被夢中出現(xiàn)的,也就是這個叫“玲瓏”的女孩附身了?!傲岘嚒闭紦?jù)了她的身體,而她自己則像靈魂出竅一般,能夠聽到、看到周圍發(fā)生的一切,能夠感受到“玲瓏”的情緒和心理,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
“悅臣,我要走了……”綠海感覺到“玲瓏”的眼角濕漉漉的,“將龍珠完整無缺地送回來,是我最后的使命……悅臣,對不起,10年前丟下你一個人,讓你獨(dú)自守著寂寞,守著痛苦,對不起……”
“不許說傻話!”悅臣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玲瓏,感覺到了嗎?這10年來,我對你何曾改變過分毫?玲瓏,你是……”
“悅臣,已經(jīng)夠了……”滾燙的淚珠溢出眼眶,“玲瓏”幸福地望著悅臣,唇畔含笑,“真的,真的好想永遠(yuǎn)陪在悅臣身邊啊……”
淚珠一顆顆掉落,在地面迸射出一片彩虹般的淚花,“玲瓏”微笑著捧起悅臣的臉,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這一次,綠海被嚇到了,驚慌得不知所措。
唇上傳來一波波熱浪,那熟悉的氣息,那咸澀的淚水,毫無疑問都是屬于悅臣的。
深切的感情,伴隨著絕望的痛,重重地撞擊著綠海的心,讓她的心疼得支離破碎……
“悅臣,要幸福啊……”
“不,不,不……”悅臣緊緊擁住她,眼中淌下大滴大滴的淚水,“玲瓏,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綠海怔怔地望著悅臣,望著他眼中盈盈的淚光,那種莫名的心痛愈發(fā)劇烈起來。她慢慢靠近他,竟不由自主地想為他擦掉眼角的淚……
強(qiáng)烈的白光漸漸淡去,“玲瓏”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如夢里那樣,“玲瓏”輕聲呼喚綠海,一次又一次。
“綠海,以后,拜托你了……”
“綠海,請代替我保護(hù)大家,照顧悅臣……”
“可是,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怎么能……”綠海急切地說著,卻見“玲瓏”的身影越來越遠(yuǎn),趕忙大喊道,“玲瓏!玲瓏,你回來!不要再對我說那些奇怪的話,不要再……”
白光全部消去,而“玲瓏”也隨白光一起,永遠(yuǎn)地逝去了……
“玲瓏”離開后,綠海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她首先感覺到的,就是悅臣埋首在她的長發(fā)中,哭得泣不成聲,冰冷的淚水沾濕了她的頸窩……
綠海小時候常聽爸爸說“男兒流血不流淚”,但此刻,那樣淡漠孤傲的悅臣竟會淚如雨下,可見他是多么痛徹心扉,可見,玲瓏在他心目中是多么重要。
想到這里,她的心不經(jīng)意地痛了一下。
“那,那個,你能不能先放開我?”這樣親密的擁抱,讓綠海有些不自在,更何況她與悅臣一點(diǎn)兒都不熟悉。
悅臣抬起頭,幽海般的藍(lán)眸直望入她的瞳孔,仿佛在尋找什么,又似乎想確定現(xiàn)在的她是否還存有“玲瓏”的氣息。
“剛才……我失禮了?!彼砷_手,放綠海離開懷抱,又恢復(fù)了疏離倨傲的神色,那如雪的銀發(fā)在風(fēng)中飄飛,灑下一道道清冷的剪影。
綠海不介意地笑了笑:“嗯,沒關(guān)系的。我,我想……玲瓏她,她一定是非常想見你,才會借用我的身體來……”
“不是的。”悅臣打斷她的話,慢慢擰起俊朗的眉,“玲瓏她也是身不由己……”
呃?什么意思?
綠海眨動著烏黑的眼眸,直盯著悅臣:“我不明白……其實(shí),玲瓏曾在我的夢里出現(xiàn)過,還對我說了奇怪的話,讓我代替她保護(hù)大家……”
“那是你的使命?!?/p>
“啊?”綠海怔了一下,揚(yáng)起下巴說,“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我的使命就是上學(xué)讀書!我既不會拳腳,也不會魔法,怎么去保護(hù)大家?不,不對,我甚至還不知道‘大家’指的是什么人呢!”
悅臣望著她,薄唇更為緊繃,臉色悄然變冷。
“使命就是使命,你必須接受!”
綠海怒視他,黑亮的瞳里躍動著團(tuán)團(tuán)簇簇的小火花:“不,我不接受!附身這么奇怪的事,已經(jīng)讓我覺得不可思議了,居然還說什么‘使命’!我告訴你,直到現(xiàn)在,我還沒有理清頭緒,更不可能將夢中發(fā)生的事當(dāng)真!”
“什么?”悅臣緊緊皺眉,藍(lán)眸如海般深邃,“你以為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在夢中嗎?你以為我丟下族人、離開龍宮,來這里找你,僅僅是一場夢中的游戲嗎?我對你太失望了,綠海!”
聽到他喊自己的名字,綠海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太意外了,悅臣那樣淡漠的人,居然也會喊她的名字?她連想都不敢想呢。
等等,她好像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問題。
龍宮?悅臣確實(shí)說了“龍宮”兩個字,那……“龍宮”是什么地方?在哪里?這是在開玩笑吧?
“悅臣,你說的‘龍宮’是……咳咳咳!咳咳咳……”
綠海的心突然一陣絞動,整個身體頓時如被火燒一般疼痛著,喉嚨發(fā)不出聲,像要窒息似的,她只能拼命咳嗽。
“噗!”
一口鮮血噴出,疼痛略有緩解,血腥的味道卻讓她幾欲作嘔。
“你怎么樣?”悅臣輕拍她的后背,俊毅的面孔仍然淡漠,仿佛完全沒有在意她的狀況。
綠海甩開他的手,趔趄著向前挪動腳步。她眼中氤氳起淡淡的淚霧,慍怒和委屈像藤蔓一般纏繞著她的心。
“綠海!”
悅臣追上她,抬手?jǐn)堊∷募绨?,默默地注視著她……稍稍遲疑之后,他用修長的手指為她擦去了唇邊的血漬。
“你……”綠海愕然,既感到意外,又有些窘迫。
悅臣輕啟薄唇,淡淡地說:“剛才不是我存心袖手旁觀,而是……我無法幫助你。那是龍珠對你的考驗(yàn)。只有通過了考驗(yàn),你才能真正控制它。”
“龍珠?那是什么東西?珍珠我看過不少,龍珠我可從來……”綠海想否認(rèn),卻她真實(shí)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里確實(shí)流動著一股異樣的氣息。
難道,這就是龍珠的力量嗎?
“是龍珠選擇了你。”悅臣幽幽地嘆氣,藍(lán)眸中流轉(zhuǎn)著一抹綠??床幻鞯那殂?,“玲瓏附身于你,就是為了將龍珠交給你……當(dāng)玲瓏離開時,龍珠已經(jīng)融入你的身體,成為了你身體的一部分?!?/p>
啊?不會吧?
綠海低下頭,對著自己上下打量,想找出龍珠的位置。
“你看不到的。”悅臣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沉聲向她解釋,“龍珠并非可視之物,它是由強(qiáng)大的力量凝聚而成的,只有當(dāng)龍珠與所有者分離的時候,擁有靈力的人才能看到?!?/p>
“那……”綠海試探性地問道,“那我被玲瓏附身時,你……你看到龍珠了?”
悅臣沒有出聲,用沉默做了回答。
是的,那時他看到了龍珠,卻也因龍珠的重現(xiàn)而痛苦不堪。
如果龍珠沒有出現(xiàn),至少他還能騙自己,玲瓏仍然活著,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龍珠進(jìn)行了新的選擇,這意味著玲瓏就這樣永遠(yuǎn)地消失,再也無法相見了……
“綠海!綠海!綠海,你在哪里?”
聽到熟悉的呼喊聲,綠海才驀然發(fā)現(xiàn),她竟一直沒有看到雅史。
剛被附身的時候,她明明見雅史在附近,為什么現(xiàn)在她的眼前一片空白,除了悅臣,誰都看不到呢?
“雅史!靜靈!我在這里!”
“暫時他們還聽不到你的聲音?!睈偝纪送追浩鸺?xì)小的波瀾,“你和我在龍珠制造的結(jié)界內(nèi),而他們在結(jié)界之外。龍珠進(jìn)入你的身體時,就會自動張開結(jié)界,這是龍珠對你的一種保護(hù)。我能夠進(jìn)入結(jié)界,也是偶然,龍珠想保護(hù)的,只有你一個人。”
綠海怔了一下,焦急地追問:“那我們怎么從結(jié)界里出去呢?我……我可不想一輩子待在這里,我要去雅史和靜靈身邊!”
“綠海,能夠控制龍珠的人,是你自己。”
“我?你是說……”綠海抓住悅臣的手腕,晃動著他的手臂,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線光明,“悅臣,你快告訴我,要怎樣做才能讓龍珠的結(jié)界消失?”
悅臣微微擰眉,他不太習(xí)慣這種屬于朋友的舉動——從小到大,他身邊唯一缺少的就是朋友和伙伴。王,永遠(yuǎn)都是孤獨(dú)的,這大概就是站在巔峰的悲哀吧……
“放松下來。”悅臣不著痕跡地掙開綠海的手,藍(lán)眸中閃爍著月華般的光芒,“龍珠既然選擇了你,就希望你能夠掌控它。深呼吸,讓龍珠的氣流與你的呼吸同步,那樣結(jié)界就會消失?!?/p>
綠海眨動著黑琉璃般的眼眸,似懂非懂地望向悅臣,長發(fā)拂過她的臉龐,有種靈動飄逸的美麗。
“是這樣嗎?”綠海很努力地深呼吸,臉頰憋得通紅。
悅臣搖了搖頭,漠然地吐出兩個字:“放松!”
“我已經(jīng)在放松了。”綠海的話幾乎帶著哭腔。
“你……”真想責(zé)備她,但看著她可憐的模樣,悅臣又無法說出口了,“別緊張,心平才能氣和,等你呼吸平穩(wěn)了,龍珠會配合你的?!?/p>
有了悅臣的悉心指導(dǎo),再加上綠海的決心和努力,果然,沒過多久龍珠張開的結(jié)界便成功消失了。
“雅史!靜靈!”
走出結(jié)界,綠海飛快地跑向雅史,原來,雅史和靜靈就在她旁邊。
“我想,你也該出來了?!毖攀纺⒁曀⑿χ鴵崦拈L發(fā),“綠海,只要你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
“可是……”綠海仰頭望著他,黑眸中流轉(zhuǎn)著猶豫和不解,“雅史,你知道龍珠的存在嗎?悅臣說,龍珠擁有強(qiáng)大的力量,但我對龍珠一無所知,為什么龍珠會進(jìn)入我的身體呢?還有,我好像必須擔(dān)負(fù)起什么使命,那……”
“嗯,我明白?!毖攀份p輕握住她的手,希望帶給她一些安慰,“綠海,不要急,慢慢聽我說。是,我是看到龍珠選擇了你,所以,當(dāng)你置身于龍珠打開的結(jié)界時,我并沒有驚慌地四處尋找你。悅臣說得沒錯,龍珠擁有強(qiáng)大的力量,它能夠保護(hù)你,但與此同時,它也賦予了你責(zé)任和義務(wù),那就是你的使命?!?/p>
綠海托起下巴,若有所思地問道:“雅史,我的使命是什么?我一定要接受嗎?”
雅史輕嘆,溫柔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勉強(qiáng)你……綠海,你只是個普通人,不一定……”
“一定!”悅臣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海藍(lán)色的眼眸中閃動著凌厲的光芒,“無論是誰,只要被龍珠選定,就必須背負(fù)起她的使命?!?/p>
“哥哥!”雅史的臉上褪去笑容,他更加用力地握緊了綠海的手,“我知道,龍族歷代的王,都能夠感應(yīng)到龍珠的召喚,悅臣哥哥也會不例外,而你來菲瀾學(xué)院正是為了龍珠。但是,請哥哥不要為難綠海,我是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綠海的?!?/p>
綠海的心頭一暖,默默地笑了。
雅史的疼愛和包容,讓她感動,能夠擁有雅史這樣如親人般的朋友,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運(yùn)。
“雅史,你應(yīng)該很清楚,龍珠選擇的人,對整個龍族有多么重要。”悅臣淡漠地盯著雅史,藍(lán)眸里凝結(jié)著厚厚的冰霜,“你不愿回龍宮,不愿在龍族生活,我可以理解你、尊重你,可是,身為龍族的王,我怎么能任由龍珠流落在外,而不去保護(hù)自己的子民呢?”
“悅臣,雅史……”綠海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眸底波光瀲滟,“龍族是什么?你們,你們兩個不是人類嗎?”
綠海的質(zhì)疑,讓悅臣和雅史陷入了沉默之中,尤其是雅史。他最不愿提及的,就是他的出身,如果可以,他希望永遠(yuǎn)以人類的身份生活下去,陪在綠海身邊。
悅臣的銀發(fā)如雪,帶著絲絲冰冷,他抬眸望向綠海:“我們……”
“還是我來說吧?!毖攀房酀匦α诵?,目光中有淡淡的酸楚,“在人類眼中,龍族應(yīng)該就是‘妖怪’了,但事實(shí)上,龍族生活的世界與人類并無沖突。悅臣和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悅臣是龍族最年輕的王,而我自己,因?yàn)槟赣H是人類巫女,既不是純正的龍族,也不是完整的人類……”望了望綠海,他的眼底慢慢爬上一抹憂傷,“曾經(jīng),龍族人叫我‘半妖’,或者這才是最適合我的稱呼……”
“雅史,你不要再怪他們了。其實(shí),很多族人都想向你道歉……”悅臣深知,“半妖”這兩個字帶給了雅史多么大的創(chuàng)傷,也許那些傷口永遠(yuǎn)都無法痊愈。
“雅史……”綠海握緊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雖然很震驚,但雅史就是雅史,在我的心目中,雅史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p>
雅史望著她,眸子里的憂傷漸漸隱去,臉上氤氳起春日般溫暖的笑容。
夠了,只要綠海能夠接受他,他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微風(fēng)輕拂,光影交錯。
金色的陽光從樹枝間灑落,星芒點(diǎn)點(diǎn)。
悅臣俊容倨傲而冰冷,藍(lán)眸只有在望向綠海時才稍稍溫和幾分。
“我們必須談一談。”
綠海抿唇苦笑,搖了搖頭:“悅臣,我不想談。如果,你還是要求我背負(fù)起龍珠賦予的使命,很抱歉,我拒絕?!?/p>
綠海不得不承認(rèn),她今天遇到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她需要時間來整理清楚,需要時間來慢慢消化。至少現(xiàn)在,從這一刻開始,她不想再進(jìn)行“龍族”、“龍珠”、“使命”之類的談話了。
“不準(zhǔn)拒絕!”悅臣面色凝重,藍(lán)眸淡漠如冰,“想得到龍珠的大有人在!既然現(xiàn)在龍珠在你身上,你就隨時可能遇到危險(xiǎn)。綠海,你……”
“哥哥,不要勉強(qiáng)綠海了。”雅史將綠海拉到身后,耐心地勸說悅臣,“這樣突如其來的事,任誰都很難立刻接受。哥哥,請給綠海一些時間,好嗎?”
悅臣默默地望著綠海,最終,他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目送雅史牽著綠海的手,慢慢消失在視線之外,他才想到,綠海這個人類女孩終究不是他的“玲瓏”,即使有龍珠為羈絆,他和綠海也不可能一起保護(hù)龍族……
陽光越來越刺眼。
空氣里飄散著梔子花的清香。
“丁零——”
聽到預(yù)備鈴聲,綠海和雅史互相揮了揮手,分別向各自的教室走去。
悅臣的出現(xiàn),玲瓏的附身,龍珠的力量,這些如同天方夜譚般的事情,讓綠海神經(jīng)緊緊繃著,腦子里一片混亂,怎么都理不清楚。
走進(jìn)教室,她仍然低著頭,若有所思。
“咚!”
伴隨著一聲悶響,綠海的額角撞上了講臺的邊緣。她本能地抬起手,揉了揉被撞的地方……奇怪!明明撞到了,為什么她沒有感覺到疼痛呢?
“綠海?”
低沉而帶著一絲玩味的呼喚傳入她的耳朵。
綠海迅速抬頭,視野中出現(xiàn)了一個優(yōu)雅含笑的美少年。他站在講臺邊,曲肘托腮,藏青色的發(fā)垂落額前慢慢飄舞,一對紫眸閃爍著光芒,正似笑非笑地盯著綠海。
咦?
綠??戳怂冒胩?,也不知道他是誰。
可為什么他會直呼綠海的名字呢?
“你是……”
“嗯,我是你的新同桌,今天才轉(zhuǎn)學(xué)到這里?!鄙倌隃惖剿媲埃纤О愕难垌路鹉軌蚩吹剿男牡?,“綠海,我叫翔音,一定要記住啊。還有,走路時不能低頭,不能心不在焉,不然會受傷的?!闭f完,他淡淡一笑,眸中多了幾分探究之意。
綠海,再仔細(xì)看看我,再努力想想我,難道……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把我忘記了嗎?
“翔音,你等一等!”
在他準(zhǔn)備轉(zhuǎn)身的時候,綠海的聲音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