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袁拾遺不遇
孟浩然
洛陽訪才子,江嶺作流人。
聞?wù)f梅花早,何如北地春?
孟浩然初次赴長安參加科舉考試,名落孫山,后來也到洛陽參加過科舉考試,仍未考取。此外他還游歷過兩湖與江浙、江西等地。他通過這些社會活動擴(kuò)大了視野,也結(jié)識了李白、杜甫、張九齡、王維、儲光羲、崔國輔等許多詩人與朋友。這些社會活動豐富了他的詩歌內(nèi)容,也使他在詩壇享有很高的聲譽(yù)。所有這一切都是一般的莊園主望塵莫及的。
袁拾遺,據(jù)《元和姓纂》卷四可知,他的名字叫袁祐,也是襄陽人,曾擔(dān)任過“膳部郎中同直左拾遺”。《全唐詩》卷一二〇收了袁祐兩首詩,小傳稱他“明皇時官贛縣尉”。孟浩然還寫過《送袁太祝尉豫章》《南還舟中寄袁太祝》。贛縣西漢屬豫章郡,所以一名豫章,可見袁太祝也就是袁祐,而袁祐在擔(dān)任贛縣尉前還擔(dān)任過太祝。綜上所述,孟浩然與袁祐是同鄉(xiāng),曾在洛陽專門拜訪過他。袁祐被貶為贛縣尉時孟浩然還特地為他送行,之后又特地去探望過他,離開后還特地寫詩寄給他??梢妰扇说挠颜x非常深厚。從標(biāo)題看,這首詩主要表達(dá)失望之情,并借以表達(dá)兩人的深厚友誼。
起句扣題寫孟浩然拜訪袁祐的地點以及袁祐的才華。孟浩然在開元十四年(726)曾赴洛陽參加科舉考試,接著就在洛陽與長安從事一些社會活動。孟浩然與袁祐交往,不僅因為他是同鄉(xiāng),在洛陽為官,還因為他是個才子。儲光羲在《貽袁三拾遺謫作》一詩中也稱之為才子:“如君物望美,令德聲何已!高帝黜儒生,文皇謫才子。”
次句承上寫“訪才子”而未遇,因為袁祐被流放到江嶺地區(qū)了。不過這是道聽途說,實際上袁祐被貶謫到贛縣擔(dān)任縣尉?!敖瓗X”即大庾嶺,在今江西大余和廣東南雄的交界處,贛江的上游章水即發(fā)源于此。章水與贛江交匯處的贛縣就是袁祐所要去的地方。
三、四兩句寫作者對朋友遭貶的惋惜與同情。大庾嶺也稱梅嶺,白居易《白氏六帖·梅》說:“大庾嶺上梅,南枝落,北枝開,寒暖之候異也?!痹v所處的贛縣雖不在嶺南,但是與洛陽比起來要暖和多了,因此能早日見到梅花開放。第四句中的“北”字,通行本多作“此”字,為形近而誤。因為袁祐能早日見到梅花,是因為地處南方,所以“北”字正好能同“南”字形成鮮明的對比。這句詩是說洛陽雖在“北地”,梅花沒有贛縣那么早,但是這里有老朋友,所以這里的春光比贛縣要明媚得多。
儲光羲對袁祐遭貶是同情的,從上述引文中可見,他寫得直截了當(dāng)。孟浩然對袁祐遭貶也是同情的,但是他寫得非常含蓄,起句寫他滿懷希望去拜訪老朋友,結(jié)果沒見到,當(dāng)然很失望。沒見到的原因不是偶然外出,而是被流放到遙遠(yuǎn)的大庾嶺去了,則對老朋友的同情也就溢于言表了。他沒有像儲光羲那樣把責(zé)任直接推給“高帝”與“文皇”,但是一、二句詩顯然表達(dá)了同樣的意思。他沒有寫朋友在江嶺一帶生活是多么的寂寞與艱苦,甚至還寫了那里的梅花早早就開放了,但是詩人又用“何如北地春”這個反問句將其否定掉了,并引起了讀者的思考。遠(yuǎn)離政治、經(jīng)濟(jì)、文化中心和老朋友,氣候再溫暖,心也是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