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水邊

黃昏來臨，猶如十萬只寒鴉，

在湖上翻飛；而氣溫下降，

到附近的山頭，像西沉的落日

消失在灌木叢中。

我獨自低吟淺唱，在水邊。

用舌頭輕拍水面，濺擊浪花。

直到星星出現(xiàn)，在歌詞中，

潸然淚下。

1991年初春的一個下午，我獨自一人閑坐西子湖邊，寫下或者說是得到了這首詩，這段喃喃低語成了我青年時代的一種生活寫照。記得那天天色陰沉沉的，一個寂寥平凡的日子，我離開校內(nèi)的單身宿舍，騎車出了大學(xué)校門，沿著西溪路和保俶路來到少年宮。接著，向右加速并沖上了斷橋，然后在白堤上緩緩騎行。那時候，我喜歡在詞與物之間徜徉，陶醉于為事物命名的幸福之中。那時候，杭州還是一座小城市，人們的生活比較簡單，既少有酒吧、茶館、迪廳之類供人消遣娛樂的地方，也沒有私家轎車、高級公寓甚或五星級酒店。換句話說，社會階層還沒有明顯地分化出藍(lán)領(lǐng)和白領(lǐng)、窮人和富人。

白堤雖然離鬧市區(qū)不遠(yuǎn)，卻很難在這里碰到一個熟人，大多數(shù)游客都是外地人，這容易營造出一種幻景。加上那時我到杭州的時間不長，每次逛西湖都有不一樣的感覺。那時的我有點兒貪心，經(jīng)常到湖邊尋覓靈感，并且總能在騎車或漫步的途中有所斬獲。如同哲學(xué)家加斯東·巴什拉所說的：在詩人生活中的某些時刻，夢想將現(xiàn)實本身同化了。不過，我平時寫的詩歌與西湖甚或杭州這座城市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可是，那天下午卻多少有點兒反常，我在白堤上來回轉(zhuǎn)悠，最后竟然在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呆呆地望著冷颼颼的湖面。直到黃昏來臨，我回眸凝望寶石山的那一瞬間，才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那種體驗妙不可言，就像此時此刻，想象力的作用使得記憶栩栩如生，同時也為記憶繪制出插圖。殊為難得并值得珍惜的是，我得到了一首關(guān)于西湖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