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夜月送別二首（錄一）

亂煙籠碧砌，飛月向南端。

寂寂離亭掩，江山此夜寒。

《江亭夜月送別二首》是王勃在670年前后旅居巴蜀期間客中送客之作。第一首是：“江送巴南水，山橫塞北云。津亭秋月夜，誰見泣離群?！弊x此可知送客地點（巴南），話別場所（津亭），送行時間（秋夜），分手之處（江邊），行人所向（塞北）。這一首被沈德潛選入《唐詩別裁集》，以“泣離情”作結(jié)，抒情稍嫌直露。第二首以“江山此夜寒”作結(jié)，卻含蓄醖藉得多。

詩須有好句，“江山此夜寒”之所以為好句，是因為“一片離情，俱從此（寒）字托出”（黃叔燦《唐詩箋注》）。而這個“寒”字，不單是氣溫表上的讀數(shù)，更是送客歸來后心理上的感覺。不然何以強調(diào)“此夜寒”呢！“此夜寒”絕不是說今夜寒潮來襲，而是有前三句的鋪墊使然。

倒回去看，“寂寂離亭掩”是說“離亭”（題面稱“江亭”、第一首稱“津亭”、王維《渭城曲》稱“客舍”，全是一回事，指唐時之驛站）已經(jīng)關門。這驛站便是詩人送客之后當夜暫住之地?！皝y煙籠碧砌，飛月向南端”，則是送客后到離亭掩門之前，詩人即目所見。地下“碧砌”（驛站的臺階）籠罩在暮靄之中，天上月亮則朝著與行人相反的方向（南端）運行，“亂煙”的“亂”、“飛月”的“飛”，都是詩人的心理感覺——友人走了，詩人的心情很亂，而時間過得太快。在“有我之境”中，將詩人送別后留連顧望之狀、凄涼寂寞之情和盤托出。所以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