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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橙色的房間,白底紅格子的書桌上,我翻開日記本,露出夾在里面的照片。
照片里,一個穿著白色衣裙的少婦擁抱著兩個小女孩。少婦擁有著世界上最完美的笑容。
“媽媽……”
我的手指慢慢撫摸著她的臉,多么想念這樣的笑臉。
當初,爸爸因為常年沉迷心理研究工作不愿意拖累媽媽,兩人協(xié)議離婚。離婚那天,獨立堅強的媽媽也仍是用她最美最溫暖的笑容面對我們,她說因為上帝已經(jīng)讓她擁有了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我和珍妮。
離那段遙遠幸福的日子已經(jīng)快10年了,溫暖的記憶仿佛都模糊了,只有不斷看照片,才能將回憶修補。
啪、啪、啪——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我起身打開門。
“珍妮?”
趁著壁燈的光線,我看到珍妮嬌美如薔薇花般的臉。她盯著我,眼神尖銳得就像薔薇花梗上的刺般刺痛了我的心。
“你為什么要那么做?你知道我喜歡希澈社長?!?/p>
“他丟掉了你的信。”我平靜地向她解釋。
“所以呢?你用高跟鞋砸向別人就能挽回什么嗎?或者,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這樣簡單。你知道希澈社長對我而言,就意味著幸福,而你就是想毀滅這一切不是嗎?”
“珍妮,在你眼里我就是千方百計想讓你不幸福的人嗎……”心因為珍妮的話兀的一沉。
“你就是!”珍妮截斷我的話。
“愛妮,你又做了什么事情讓你妹妹這么生氣?”正敷著面膜的繼母郭嵐聽到我們的對話,從她的房間走了出來。
“媽媽,她真的好卑鄙!我從來沒有想過她這么惡毒,我讓她遞情書給澈學長,她卻把澈學長打暈了,讓我當眾出糗?!?/p>
卑鄙?
惡毒?
呵呵,這就是我最愛的妹妹給我的評價嗎?
不知道為什么,我現(xiàn)在很想笑,她的話就像兩把利刃般刺痛了我柔軟的肌膚,然后慢慢劃著,流出桃花般艷麗的血液。
空氣里彌散粘稠而甜腥的氣味。讓我的胃一陣翻攪,難受極了。
郭嵐偏頭斜瞟了我一眼。
“嘖嘖,你真是令人討厭的家伙……”
聽到她的話,珍妮在一旁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關你的事!”我握緊拳頭。
“你!你這個欠管教的家伙,從來都沒有叫過我媽媽,只會叫我郭姨。珍妮是你親妹妹,怎么就和你不一樣,乖巧又懂事,真懷疑你們是不是一個媽媽生的……”
郭嵐被我一句話頂回來,頓時生起氣來,臉上的面膜開始簌簌地脫落。她頓時更加地生氣:“啊!我五百塊一張的面膜!慕愛妮!我告訴你,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你爸結了婚,就是你們的媽媽?!?/p>
我對著她那張可笑的臉,冷冷地說:“你不配做我們的媽媽!”
珍妮拉住氣得就要動手的郭嵐,說:“媽媽,不要和她計較,她的怪性格就是這樣令人討厭!在我的心目中你才是我的好媽媽,以前那個生我的女人從來只稱贊她,什么好的都買給她,一點也不知道其實她裝得那么乖巧,都是惡心的偽裝!”
她看著我,憎恨的眼神讓我如此痛心。
自從8歲那年媽媽離開后,這種情緒就像藤蔓一樣在她的眼睛里滋生,發(fā)瘋似的增長。
那年她7歲。
“……珍妮,為什么你這樣討厭我?8歲那年發(fā)生的事情遠遠不是你想的那樣?!?/p>
“不!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珍妮嘲弄地笑著,一字一句接著說,“我只是希望你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里!”
我只是希望你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里!
心里有一種苦澀的感覺蔓延全身,被自己最愛的人如此地憎恨,簡直比刀插在心上還難受。我想解釋,可是有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支撐著我。不,不能將真相說出來,說出來,珍妮會崩潰。
對于最愛慕珍妮的慕愛妮來說,她愿意犧牲一切來守護妹妹的幸福。
“珍妮……”
“以后我不會再有任何事情拜托你,姐?!碑斔f著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原本那么親昵的稱呼卻變得嘲諷無比。
“珍妮,別管她。媽媽今天給你燉了燕窩哦,快去喝一碗,喝了包你的皮膚嬌嫩嬌嫩,這樣你的澈學長一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p>
“啊,謝謝媽,難怪媽最近的皮膚又有光澤又有彈性,等下我要喝一大碗哦?!?/p>
我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著珍妮挽著郭嵐下樓,有什么東西噎在了喉嚨里,讓我無法發(fā)出聲音。我的眼前又開始彌漫起大霧,憂傷的濃霧遮住了眼前整片空間。
不!我不能哭——
倔傲的我逼回了眼睛里的酸意,緩緩關上房門。
我們的親生母親在我8歲那年去世。那天,天空下起了一場盛大而華麗的雪,一團一團如飛絮的雪落在媽媽溫柔的臉上,我才知道這么美麗的雪花是蒲公英的花球。而地上越來越多的紅色液體則蜿蜒成一朵朵紅色的玫瑰,遍地盛開,寂靜而燦爛。
從那天后,照顧妹妹就成了我的生存目的。我們的家也從拉圖小鎮(zhèn)搬到了米婭,爸爸是一位心理醫(yī)生,和同事成立了心理研究小組,常常不在家?,F(xiàn)在住在家里的中年女人,是我們的繼母。
珍妮叫她媽媽,但我叫她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