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開場,道聽西藏

在路上,愛的飄移游蕩 作者:小北 著


開場,道聽西藏

2012年七夕節(jié)晚上約了娜拉去后海放河燈,看大家都是在河邊撒手,覺得不過癮,租了條腳踏船,駛進湖心,看著河燈漂遠,心里蕩漾出一個念頭,為啥她可以飄遠,自己卻困守原地。去拉薩,是我可以飄得最遠的地方。當天夜里我便訂了北京去往拉薩的火車票。

臨行前一夜,哥們兒東子打來電話,說丫要真去西藏,我拉幾個弟兄給你餞行助威。我跟他逗趣兒說,是不是讓我給你當年的情人捎兩只北京烤鴨過去。早就曉得當年東子曾騎著單車闖過西藏,一路總有美女搭伴,每次喝醉總會聊起路上遇到的一個姑娘,問他為啥倆人沒有在一起,卻把姑娘獨自一人留在了西藏?東子喝得再醉也不漏口風,寧愿獨自思念。

真的是抱著學雷鋒的想法打車奔向方家胡同,在“埃蒙小鎮(zhèn)”喝了不少,酸角汁兌伏特加,醉眼蒙眬。文藝帥哥張楠提議說換隔壁酒吧彈會兒琴。經(jīng)不住哥幾個忽悠,想著喝個爛醉,火車上睡個三天就到了,還省得傷心思念了。

正經(jīng)話沒聊多少就醉了,只記得大家要我多喝紅景天,上去三天內(nèi)不要洗澡,不要洗頭,不要奔跑,凡事都要慢騰騰的,最重要的是一旦感冒了,就趕緊撤下來,否則很容易轉(zhuǎn)成肺炎,丟掉小命是件很輕松的事。實在不成就給他們哥幾個打電話,他們會騎著毛驢上去救我。

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東子開口給我講他當年在西藏遇到的那個姑娘,說那姑娘是個單親家庭,從小跟著媽媽長大,大學開始跟一個大她四歲的男生談戀愛,她老公是做股市操盤手的,后來混得不錯,在杭州買了個小別墅,地下室專門裝修了做成操盤室,姑娘工作也很有前途??上Ш萌兆記]過兩年,她老公就開始吃喝嫖賭,跟別人在股市上玩局把家輸?shù)镁猓媚锏膵寢尩昧税┌Y她老公也不管不顧,直到姑娘媽媽病逝,倆人離了婚。姑娘是個內(nèi)心強大的人,自己去了西藏待了大半年,后來她前夫改邪歸正要她回去復婚,但她已經(jīng)傷透了心,誰知后來她前夫眼睛又出了毛病,她又回杭州捐給前夫一個眼角膜,養(yǎng)好之后立馬又回了拉薩。

盡管我當時已經(jīng)醉了,但腦子卻很清醒,聽了之后只是一個勁兒地拉著東子喝酒,也不再問他是怎么跟人家遇上的,直喝得倆人哇哇大哭。那樣的姑娘,內(nèi)心得是何其強大,我也心里納悶,西藏到底有何神秘,讓那個姑娘兩次前往,最終還要獨自一人留在西藏,還是待一輩子!

半夜,我們幾個又拉著酒吧偶遇的幾個德國朋友,去胡同口吃鹵煮火燒。由于哥們兒英語不夠?qū)I(yè),提前撤場回了家。離開這個到處都是鹵煮味的地方吧,西藏那地兒應該到處都是青草味串著泥土氣息,再夾雜點酥油味。

說騎驢去西藏“救”我的仨哥們兒

記得是在唱《花房姑娘》

臨行前一夜在雍和宮吃鹵煮喝啤酒

T27次,北京西到拉薩,20:08開。臨到下午五點了,我還沒從宿醉中清醒過來,行李都還沒來得及收拾,趕緊把昨天購置的帳篷、睡袋、水壺、沖鋒衣、抓絨外套、零零碎碎一起塞進61升的背包里,掂了掂感覺也不是很沉,覺得差那么點兒旅行的味道,末了把筆記本電腦塞了進去。戴上墨鏡,出門打車奔向北京西站,心里沒有絲毫的興奮,卻仿佛是逃難,從一個讓我困惑痛苦的地方,逃向一個別人口中所說的荒涼、危險而又美麗、圣潔的陌生地方。

我曾經(jīng)問過自己,為什么會在一瞬間決定去往西藏,身邊朋友有那么多人整天叫嚷著要去西藏,卻未見一個朋友有動身的意向,不是他們不夠勇敢,而是因為他們有太多牽掛與不舍。而對于我來說,該丟的不該丟的,全都丟了,沒啥可丟了,干脆就放下,去西藏,看能夠忘記多少,若是運氣好,全部忘掉。

我不知道自己走的什么狗屎運,臨時訂票還訂著一張下鋪。上車之后把背包放在茶桌下面,離自己近些,轉(zhuǎn)頭就能看到。安頓好后,借著還沒醒來的酒勁兒,倒頭又睡了過去。

早上被推車賣早點的叫賣聲吵醒,嗓子眼里干得要命,要了份早餐,兩片面包夾一雞蛋,另贈一小份咸菜,還有一碗大米粥。

旁邊下鋪的大叔看我吃得撒歡,樂得跟我搭話說,小伙兒準備去哪兒?

我說:“奔西藏,您呢?”

大叔瞇縫著小眼兒,笑著便成了一條線,跟我的眼睛很像。這好感來得很快,聊天的感覺很好。

大叔告訴我,他們也是去西藏,邊說著還指了指坐在走道窗邊的阿姨。

敢情您這是為慶祝銀婚吧?哈哈。我跟他們打趣。

大叔阿姨聽著沒有絲毫害羞,抿著嘴笑說:嗨,我們倆經(jīng)常出來走走,平常也沒啥事兒,這些年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基本都走過了,還剩西藏沒怎么去過。孩子也大了,不用咱操心,我們兩口子自己瞎轉(zhuǎn)悠。

聊得正開心,聽到廣播列車到達中衛(wèi),于是跟大叔一塊兒下車放放風。早上的風吹得涼颼颼的,天空無云,藍色中透著些灰蒙蒙。車上的游客紛紛下車拍照,看到旁邊一位戴著遮陽帽的老大哥,手上戴著泛著金光的手表,皮鞋锃亮,挺著“八個月的三胞胎大肚子”,給他拍照的小伙兒顯得格外謹慎有禮,斜背著個小包。

離得不遠,聽到遮陽帽問小伙兒,這姿勢肚子顯得大么?身子正對著鏡頭,使勁兒收了收肚子。

小伙兒咧嘴笑著說,不大不大。

完了遮陽帽覺得不怎么滿意,換了個姿勢,側(cè)著肚子,左手摸著“北京西—拉薩”的列車牌子,說這樣再來一張。

小伙兒拍完后,表情格外嚴肅地看著相機里的照片,突然冒出一句,這照片發(fā)給梅姐看,她肯定喜歡。

遮陽帽瞥了一眼小伙兒,說你記得今天安排一下小梅的機票,好不容易說服她陪我到拉薩玩幾天。

他們不曾想到我跟大叔在旁邊把這一切看得仔仔細細,聽得真真切切。倆人使了個眼神,我打趣問,叔,你說這家伙是干啥的?

叔瞇著眼回了句,還能是干啥的,人家都有小蜜。

后來在餐車吃中飯的時候再次跟遮陽帽偶遇,套近乎聊了幾句,曉得遮陽帽帶著倆隨從,包了一個軟臥包廂,職業(yè)是一村支書,不辭辛苦從江蘇趕赴拉薩,也是想凈化下心靈,行走下這凈土。我邊聽邊沒心沒肺地笑著。

在整個行程中,北京到蘭州這段其實是最為難忍的,感覺時間慢得出奇。我曾經(jīng)乘火車進出過幾次蘭州,要說沿途的景色,不過是車外滿眼的黃土溝壑,沒啥興致。聽著車廂里有人偶爾略帶驚詫的詢問,我便知道車行至何處。

呀,老韓,你看這是不是枸杞?長得真好。

哎,那誰,趕緊過來看,黃河,這黃泥湯還真濃啊。

你看,那風車,為啥有的轉(zhuǎn),有的不轉(zhuǎn)呢?

……

車越往前行,天空越藍,列車偶爾會穿過一些陰影,抬頭望去,看到頭頂大塊兒大塊兒的云朵,好似腦海里的一塊塊印記,總是勾起關于一個人的零碎回憶。同樣的遠行,不同的心境,以前每次出門總是會掛念某個人,這一次是回憶一個人,一切仿佛就是昨天。不想再看窗外,耳朵里塞上耳機,聽著侃侃的《大禮堂》,試著讓思緒隨著音樂節(jié)奏緩下來,只要淡淡的憂傷就好。

鄰鋪的大叔姓王,石家莊一國企小領導,單位事情不多,請了假帶著老伴兒,一人花了三千多塊錢報了個去西藏的旅行團。我與他們一路聊來,最多的話題自然還是高原反應。我說上去三天不能洗澡,不能洗頭,不能奔跑,感冒要趕緊下來,否則就肺炎翹辮子。這時,旁邊的幾個朋友立馬湊了過來,先是看到我那套顯得蠻專業(yè)的背包裝備,一臉驚異地開始盤問我各種“高反”問題。其實我就知道那么幾樣,從哥們兒那里現(xiàn)學現(xiàn)賣,但還得一臉無辜裝作很知道的樣子回答各種問題。聽著我的話,他們個個都顯得一臉的擔心。我干脆撩了底兒,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去西藏,第一次背包旅行,我說自己到麗江那地兒爬個小山頭還頭暈眼花,氣喘吁吁,我說那就是“高反”。說完這話兒,人堆立馬作鳥獸散,臨走聽到有人說,那我應該沒問題了,麗江我去三次了,沒什么感覺。

列車行駛在黃土高坡,窗外滿是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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