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如意算盤
下班以后,我出現(xiàn)在巖松門前那條塵土飛揚的路上,我以為我會聽到他的小提琴聲,或者讀書聲,但沒有。難道他不在家?越走近茅棚,心跳越快。他的門鎖上了,我的心被吊在那把鎖上。
我在茅棚前面踱著步子,回想著以前見面的情形,以及他美妙動聽的琴聲。那一縷縷輕柔婉轉(zhuǎn)的小提琴聲,悠遠沉郁,充滿迷茫和蒼涼感,聲聲流入我的骨髓,流進我的血液。他拉琴的時候,我站在一旁,癡癡地望著他,他突然停下手中的琴,望著我,對我微笑……
……
路上來往的行人好奇地張望著我,我惆悵地往家里走去。我剛進屋,殷仁就出現(xiàn)在門外。我返身想出門,被母親叫住了,殷仁嬉笑著堵住我的去路。殷仁手里提著兩袋果品和酒水。
母親笑嘻嘻地跑來把禮品接走。
酒是我父親的命。
水果是我母親的命。
我僵尸一樣無法動彈,我不知道該逃跑,還是該……
母親橫了我一眼,說,回屋,回屋,還傻站這干什么?
我無可奈何地退回進房間。
堂屋里父母親樂得哈哈大笑。我則惶恐不安。我不知道接下來會出現(xiàn)怎樣的局面。我胡亂地翻閱著從巖松處借來的一本書。這是俄羅斯作家契訶夫的一部短篇小說集。有一篇叫《苦惱》的小說深深地把我吸引,那個趕馬老頭,在俄羅斯異常寒冷的風雪交加之夜,守候著他那架破馬車,和那匹比老頭更為清瘦的老馬。寒冷孤獨使人哆嗦,沒有人愿和老頭說話,更令人哆嗦,這使我聯(lián)系到巖松……
突然出現(xiàn)一聲推門聲響,殷仁跨進了我的房間,令我吃了一驚,我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警惕地望著他。
殷仁嘴上叼著煙,一副二賴子模樣問我,什么事情把你嚇成這樣?
我說,你怎么可以隨意進人家房間?
殷仁嘻嘻一笑問,這是誰的房間?
我的!
那你怎么說是人家的?
我心里狠狠地罵了一句無賴。
殷仁小眼睛亂轉(zhuǎn),一會看房間,一會看床,還撥弄了一下我裝衣物的木箱。最后,他賊一樣的眼睛爬到我身上來了。我頓時感覺我的身體爬滿了螞蟻,除了他當街調(diào)戲污辱我那件事情之外,我一直搞不太清楚我還厭惡他什么,這會沒有疑問了,猥瑣,卑劣,無賴,無聊,可惡。更使人無法忍受的是,從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子惡臭味,令人作嘔,甚至會把人熏死。
我奪門欲出。
哪知房門被反鎖住了。
殷仁猥瑣地笑了。
我大驚失色地望著他,說你?他卻沒事人一般地掐滅手中的煙頭,隨后又掏出一支,劃燃打火機,眼睛仍然盯在我臉上。我聞到了一股毛發(fā)焦味,殷仁的眉毛被點著了,我暗笑了一聲,說燒得好,把眼睛燒瞎更好。
殷仁嬉皮笑臉地說,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呢。
我說,好看你個頭。說著我再次伸手奪門,門確實被反鎖了。
殷仁一步步朝我逼近,我聲嘶力竭地大聲喊叫開門,快開門。門外沒有絲毫動靜。我怒火中燒地往房間一角退去,殷仁再度朝我逼近。如同夢中出現(xiàn)的情形,殷仁罪惡的欲念和身子黑崖一般朝我壓了下來……這是我父母的如意算盤。他們十分清楚,只要把殷仁鎖進我房里,并且把我干了,我就是殷仁的人了。他們相信殷仁不會負了這番苦心……就在我的天黑下來的一剎那,我的極其聽指揮的五指狠狠地刷中了殷仁的雙眼,殷仁揉著火辣辣的并沒有瞎掉的眼睛說,你都是我的人了,還敢這樣?
誰是你的人了?我的吼叫聲把地皮都震動了。
殷仁紅著眼珠子又朝我撲了上來。
我發(fā)顫的指尖又在殷仁的臉上找到了用武之地,剎那間,殷仁的臉頰又增添了幾道血痕。我號叫著說,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從這跳下去。
我的窗外稍遠處是河流。窗下是一道絕壁。殷仁發(fā)愣的瞬間,我發(fā)瘋地撲向緊鎖的房門,此時的它被我擂得震天響亮。
門開了。
父母尷尬地站在門后,我憤怒地指了指他們,隨后又指著房里的殷仁說無恥之極。
我的淚下來了。
殷仁噌地從房間里躥了出來,往大門外沖去。
父母親煞白著臉,他們追逐著殷仁,叫他回來,可他們沒能把殷仁的步子給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