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員與主頁運營
保羅加入EDL的臉書主頁后不久,就與其他成員打成了一片(EDL的主頁是公開狀態(tài),允許任何人發(fā)言)。他頻頻發(fā)言,立場清晰有力,這些特點都被運營主頁的資深成員看在眼里。幾周后,保羅受邀加入EDL的臉書私密群組,該群組以化名狀態(tài)經(jīng)營,組員都是EDL的核心成員。之后,他又被任命成為一個新主頁的管理員,該網(wǎng)站旨在驅(qū)逐伊斯蘭極端分子。對保羅來說,當管理員是一件大事。然而他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卷入了一場是非之爭。
不管是私密論壇還是開放性論壇,總需要有人來規(guī)范發(fā)言秩序、維持討論紀律,因此管理員是一個相當重要的角色,手中不僅握有禁言還有編輯及刪帖的權力。2012年初,保羅管理的討論版面里就有超過1000個用戶,他不僅擁有話語權以及發(fā)揮的平臺,也有相應的權限和責任。保羅說:“那種感覺太爽了,我會成天泡在網(wǎng)上發(fā)帖,以及運營賬戶?!?/p>
對民族主義團體來說,管理臉書群組和推特賬戶是極為重要的崗位。在李·里格比遇難時,托米立即聯(lián)系了負責EDL社交媒體的同事們,他要求推特賬戶的負責人即刻電話聯(lián)系軍方。當日下午約6點30分,通告已發(fā)布:
EDL負責人托米·魯賓遜已前往伍利奇鎮(zhèn),大家行動起來吧,我們受夠了。
最開始,只有數(shù)百名用戶在推特上轉(zhuǎn)發(fā)了這則消息,之后數(shù)字又擴展到上千個。看到消息的EDL支持者們迅速行動,聚集到倫敦東南部一帶。
EDL的推特負責人是一位彬彬有禮的16歲少女,名叫貝姬。筆者撰寫此書時,EDL的官方賬號在她的精心運營下,約有35000名粉絲關注她發(fā)布的日常內(nèi)容更新:重要事件報道,示威游行信息,政治宣傳等。貝姬的“仕途之路”與保羅并無大異,EDL的前推特負責人注意到了貝姬經(jīng)常在私人賬號上發(fā)布相關信息和鏈接,就向她拋出了橄欖枝。在貝姬大顯身手之后,另一位管理員也看中了她。自此,貝姬便成了永久管理員。這是一份十分辛苦且重要的工作,她解釋道:“忙的時候我一睜眼就要開始工作,直到晚上上床睡覺才能休息?!奔词乖谕饷媾c朋友約會,貝姬也要不停地發(fā)推特。對此,她說:“這對他們沒什么影響,朋友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并且他們也都挺理解我的。”貝姬對這份工作非常負責,發(fā)出去的一字一句都要仔細斟酌?!拔也幌肴プ鰟e的事,我喜歡這個工作。”
目前,共有8個管理員負責EDL臉書主頁的運營。每個人分工不同,有人要負責搜集發(fā)布相關文章,為之后的示威游行提供方法建議;有人要負責刪除不和諧的評論,回答私信收到的問題;還有人負責回應支持者的鼓勵,同時也回擊網(wǎng)絡噴子的謾罵?!拔覀冋衼砹瞬簧倭R聲。”其中一位管理員告訴我。據(jù)托米·魯賓遜的私人助理赫爾·高爾說,EDL臉書管理員的工作之一,就是花大量時間刪除這些包含種族色彩的惡意評論。這項工作之所以費心費力,原因在于有許多反對EDL的用戶也同時關注了主頁,表面上他們是EDL的粉絲,暗地里就給EDL穿小鞋,每個管理員大約每天要花一個小時的時間來處理這些惡評。
正因為職責如此之重,領導層對管理員的權限范圍管控得十分嚴格(一般而言,管理員是整個主頁或小組的負責人,而編輯及刪除用戶評論的工作實際上是由版主來操作的):這就意味著就要死守密碼不放。2010年,某組織的一名臥底成員就成功在EDL地方分部的臉書管理員那里套到了賬號密碼,密碼到手之后,該成員不僅篡改了密碼、把原管理員踢出了群組,還以此為要挾進行敲詐勒索。托米·魯賓遜花費了整整兩周時間才將管理權限爭奪到手,最終還是找到了新的登錄密碼。我問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們有幾個小伙伴試了試,然后把密碼改回來了。”他說。
“那他們具體是怎么做的呢?”
“我只知道賬號保住了?!彼卮鸬?。
保羅泡在主頁上的時間越來越長,作為盡職盡責的版主,他時時刻刻都在小組里分享故事,為組建虛擬世界的朋友圈添磚加瓦。這種社交活動,也充滿著政治色彩。成員們在相互了解相識的過程中,同志之間建立起了團結(jié)一致惺惺相惜的感情。“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是一個團隊,團結(jié)就是力量,一定可以做出一番成就!”他如此說道。然而,虛擬的社群也會把人壓得喘不過氣。隨著保羅的在線時長越來越久,他的觀念也變得極端起來:他開始關心起伊斯蘭分子,且認為他們可能會造成種種“威脅”?!拔铱催^他們的作戰(zhàn)策略,陰險狡詐,他們想潛移默化地影響大眾的國家認同,然后推翻我們的政府。”也正是在這些針尖對麥芒的臉書主頁上,保羅第一次與穆斯林正面交戰(zhàn)。他發(fā)現(xiàn)穆斯林群體對此話題的氣憤程度并不亞于他,保羅面對著潮水般的謾罵與攻擊,且每次交戰(zhàn)都是一次火力的升級,對手的氣焰也十分囂張?!澳銈冞@群渣渣!低等動物!”回憶起當時的“罵戰(zhàn)”,保羅怒氣沖沖地向我吼道。諸如此類的網(wǎng)絡爭吵是他日常生活的重要一部分,且占據(jù)他越來越多的個人時間。“你每天大約花多長時間上網(wǎng)?”我問。“仔細算一算的話可能得嚇一跳,大概90%的時間都在吧,我?guī)缀鯖]有時間去做別的事情或者去見什么人。”保羅答道。他承認,泡在網(wǎng)絡上的這段時間讓他有些“社交恐懼”,與父母的交流越來越少,因為與網(wǎng)絡聊天相比,生活中的交談實在是“平平無奇”。網(wǎng)絡與現(xiàn)實,似乎是此消彼長的關系。保羅的網(wǎng)絡檔案日新月異,生活豐富多彩,而真實世界的人際網(wǎng)絡卻漸漸消弭了。
保羅和我漫步在他居住的小鎮(zhèn)上,小鎮(zhèn)十分安逸,也沒有什么娛樂活動。保羅告訴我,在某種程度上他十分希望參政,然后搬到大一點的城市生活。然而,缺乏工作經(jīng)驗、沒有相關資歷和錢財支持,保羅意識到這一切不過是癡人說夢。他告訴我,不久前,他曾在街頭偶遇過EDL的支持者們,但是他沒有過去打招呼。在線上,他已是知名政治團體人人敬仰的核心成員,坐擁來自世界各地的粉絲支持者和好友;然而走出網(wǎng)絡大門,他只是蕓蕓眾生的一介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