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邊的樹

楊錦

我清楚，落日碰響我時，我就是

懸崖上，那棵

裹著風呼嘯的大樹

雷聲無蕊

閃電有花

我的主干如直立不斜的粗壯峰身

枝條比夢還老

樹葉如書頁，永遠翻下去

都是下一頁

喜歡看日出，月亮也當作銀子做的情人

霧來的時候

我不認為是站在了痛苦的邊沿

雨擊樹頂

當洗我的冠冕

我在年輪中稱王，在秋風里罷免諸侯

我做得神秘，徹底

回到眼睛里

為一杯不朽的淚，干杯

我清楚，落日終將最后一次碰響我

但我并不同落日一道沉沒

因為我不是

倒塌的風景

（選自《中國詩人》2018年第5期）

導讀

詩人用美妙的文字描繪出了另一棵《懸崖邊的樹》，與詩人曾卓所寫的《懸崖邊的樹》有著不同的形象和內(nèi)涵。我們這個時代和詩人曾卓所處的時代已經(jīng)大為不同，因此兩首同樣題目的詩作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詩意。這首詩以第一人稱的口吻，告訴讀者，“落日碰響我時，我就是/懸崖上，那棵/裹著風呼嘯的大樹”，瞬間將讀者拉到了一個特殊的場景，這樣的場景里我“裹著風呼嘯”，因為我有“粗壯峰身”，“我在年輪中稱王”，“為一杯不朽的淚，干杯”，“不同落日一道沉沒”“我不是/倒塌的風景”，凡此種種都呈現(xiàn)出的是孤傲、倔強、雄壯與豪邁。但是這棵樹也有著柔情蜜意的一面，“喜歡看日出，月亮也當作銀子做的情人”。這棵懸崖邊的樹作為一個獨立于世間又對這個世間有著清醒認識的我，仿佛一個大智大勇之人橫空出世，讓人的神為之所動，思為之所系，情為之所動。這首詩以驚艷的詞語、超強的想象、獨特的意象、豐富的內(nèi)涵動人心魄，在曾卓已經(jīng)創(chuàng)造了一個詩意高峰的基礎上，再闖出了一條詩意之路，再塑出了一棵詩意之樹，這棵樹必將因為獨特的詩意進入到我們這個荒誕而又真實的世界。（唐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