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三 賦表以里,心志所在
介子平
元次山好子書,故其文碎;蘇長公通禪理,故其文蕩。人無奮志,治功不興,典齊先生志在詩詞曲賦,此集出版,便是事功。
其文賦用功最甚。役典籍,七色蒼龍舞,運心靈,瀚墨虎豹吟。神形兼?zhèn)?,言意兼得。吟之誦之,清麗曼婉,唇齒間馥郁美妙至極矣。
賦難,用典首難,無典難成賦。袁枚云:“用典如水中煮鹽,但知鹽味,不見鹽質(zhì)?!鄙财礈?,勉強而成,為賦新詞,無病呻吟,“如請生客入座,問名探姓,令人生厭”。古人典籍,汗牛充棟,幽奇?zhèn)m詭,莫可名言。如何于浩瀚中擷取一瓢飲,侔色揣稱,得其所哉,至為不易。功夫盡在詩外。一奇一偶,天之道也;有散有駢,文之道也。賦難,對仗駢偶之外,韻腳押準亦難,通押尤難。巧為其道,精則韻而不澀,留古香而不泥,用白話而透古雅,典齊先生游刃有余,深得個中三昧也。
《漢書·司馬遷傳》載有司馬公云游事略:“二十而南游江淮;上會稽,探禹穴;窺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講業(yè)齊魯之都,觀孔子之遺風,鄉(xiāng)射鄒嶧;厄困鄱、薛、彭城,過梁、楚以歸。于是遷仕為郎中,奉使西征巴蜀以南,南略邛、笮、昆明,還報命?!惫试唬汉梦恼履_寫就,好新聞腳寫就,好詩賦也腳寫就。典齊先生作賦,除卻用典駢仗,尤注重脫開書本,實地走訪?!渡轿髻x》涉及景點數(shù)十,皆親往丈量,或數(shù)度,或數(shù)日,不計氣力。典籍之典以現(xiàn)場觀察為佐證,可謂典齊用典,不妄言,講出處,甚也,神也。
丁酉蘭月,好友嫁女,其奉上一篇《花好月圓曲》。賦詞婉約綺媚,優(yōu)游和雅,朗誦者貫珠扣玉,圓轉(zhuǎn)自如,聞者娛心悅耳,繞梁不去,喝彩聲不已。其文賦,魚魚雅雅、壯觀雄闊一路,素常等閑、無咎無譽又一路,此可見一斑也。
典齊先生賦文,在己為情,情動為志,文字記錄之,反復雕琢之。富麗堂皇、鋪張揚勵,間有俚語俗稱、民諺方言穿插,雖典連典,典套典,然佶屈聱牙、晦澀生硬皆以避免。可謂珠圓玉潤,眼前直下三千字;朗朗上口,胸次全無一點塵。人曰:“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辟x之大要,在于風檣陣馬,氣貫長虹,在于橫風疾雨,爽朗流暢。嚴格規(guī)制,游走自如,顧盼生姿,在此之外多出的幾許意趣,乃姜賦之貌矣。
事功者一時之榮,志節(jié)者萬世之業(yè),賦表以里,心志所在。誰曰不然!
是為序。
戊戌立夏
- 介子平,山西省著名文藝評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