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的身體

某年牛棚書展主題是“閱讀與身體”，雖然有很多關(guān)于身體的講座跟活動，但是沒有一項是直接談閱讀和身體的關(guān)系，有點可惜。很多人以為讀書是一項純智的行為，與肉體無關(guān)，但只要再想一想，就會發(fā)現(xiàn)即使是在看來很靜態(tài)的閱讀過程里，我們也得用上身體器官，例如眼耳手口，無一不是身體的一部分。只用理性只用靈魂，你讀得了書嗎？不過，如果我們把閱讀看成一連串的動作和姿態(tài)，問題就來了。是什么把讀書的方式和其他行動區(qū)分開來的呢？走路、睡覺、吃喝拉撒和閱讀的分別，是否就只是后者總得有一書在手呢？答案，我還沒想清楚，但是我可以在我的筆記里找些有意思的材料，寫出來讓大家?guī)兔?，思考那閱讀中的人體是什么狀態(tài)。

坐

以前念哲學(xué)史的時候，有兩個大思想家的閱讀姿勢令我印象分外深刻，一個是笛卡兒，一個是馬基雅維利：笛卡兒躺著讀，馬基雅維利站著讀，總之都不像我們這樣坐著讀。一般人如果躺著看書，多在夜間臨睡前以書安眠，在進入個人最私密、最與世隔絕的時刻前，與這個世界做最后的交流。所以就寢前讀書是種過渡，身體的一半平躺不再移動，另一半只維持最寧靜、最有限的運作，意識則在充滿聲音、光線和對話的世界中漸漸隱退進沉默和黑暗。但是笛卡兒不同，他喜歡賴床，醒來之后繼續(xù)在床上思考、看書，直到11點左右。這位現(xiàn)代哲學(xué)之父半輩子崇尚理性，醒來之后繼續(xù)躺在床上看書，是不是要把這個過渡翻轉(zhuǎn)過來，讓意識漸漸清明，預(yù)備進入喧囂的熱鬧世界呢？

從前我還以為笛卡兒只是個性格懶惰身體虛弱的人呢，因為他在1649年被瑞典女皇請去教哲學(xué)，一個星期有三天要早上5點半上課，我們一向晚起的大哲習(xí)慣不了，清晨天氣又涼，終于患上肺炎身亡。最近我才知道，笛卡兒年輕的時候，居然是個身手不錯的劍手，曾經(jīng)在巴黎出手擊退一幫想不利于一位淑女的醉漢。他后來還著有一部《擊劍的藝術(shù)》，可惜亡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