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沒有翅膀

連載于《中國校園文學》雜志2015年第3期、4期

獲第三屆福建省“啟明”兒童文學雙年榜少兒組金榜作品

（一）

蘿萱從小就住在鄉(xiāng)下奶奶家，奶奶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依然頭腦靈活，能在本子上寫出一個又一個動人的故事。

蘿萱最崇拜的人就是奶奶，小時候她總是纏著奶奶講故事，奶奶每次都會樂呵呵地答應，拉著她的小手帶她走進山野里，在冒出嫩芽的草地上輕聲講述著她的故事。那聲音像風一樣輕柔，帶著溫暖和美好滋養(yǎng)著蘿萱小小的心靈。

蘿萱漸漸地長大了，而奶奶的身體卻變得越來越差，經(jīng)常需要住院治療。她再也不能陪蘿萱走到山野里去看風景，也很少講故事給她聽了。這一天，奶奶躺在院里的搖椅上，聽到屋外有漿果落地的聲響，她把蘿萱叫到身旁，慈愛地對她說：“萱子呀，現(xiàn)在是金秋，外面的風景一定很美，不然你陪奶奶出去走走吧?！?/p>

“奶奶，我也很想和您一起出去散步，但現(xiàn)在您的身體需要休息，出去走動會累著的?！碧}萱搖搖頭拒絕了。

奶奶欣慰地笑了，“乖孫女，懂得為奶奶著想啦。不過奶奶真的很想去看看外面的風景，不然我們就去附近的果園吧?！?/p>

“那，我去問問爸爸媽媽?！闭f著蘿萱就拿起了電話。

“哎喲，你就滿足一下奶奶小小的心愿嘛，不用問了，你爸媽肯定說不行?！蹦棠套柚沽怂劬餄M是孩童般的渴望。

蘿萱實在拒絕不了這種眼神，“好吧，奶奶。不過您要坐輪椅，走路太累可不行?！?/p>

“呵呵，沒問題，你這小丫頭都能管束奶奶了。”奶奶打趣道。

蘿萱沖著奶奶扮了個可愛的鬼臉，然后轉(zhuǎn)身回屋里去拿輪椅，就這樣她們出發(fā)了。

蘿萱推著輪椅和奶奶一起向著不遠處散發(fā)著濃郁果香的園子前進，奶奶講起了自己小時候偷果子吃的可笑片段，她倆幸福的笑聲灑了一路……

蘿萱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居然是她最后一次和奶奶一起散步了。一周后，奶奶安靜地離開了她。

（二）

再也沒有人給蘿萱講夢幻的故事了，再也沒有人聆聽蘿萱訴說心事了。奶奶那么突然地離開，讓她毫無防備，像被誰在心口重重地擂了一拳，巨大的悲傷瞬間決堤了。

奶奶的葬禮過后，蘿萱的父母就計劃搬家，遠離這個讓他們傷心的地方，帶蘿萱去城里接受更好的教育。

不久后，蘿萱的父母就帶著她來到了城里，面對這個高樓林立，車水馬龍、到處人頭攢動的城市，蘿萱的腦海里只浮出兩個字——“逃跑”。這里簡直就像一個大迷宮，她被困住了，可能永遠也出不來了。

蘿萱父母很快就聯(lián)系好了新學校，周一蘿萱就到學校上課了。穿著打扮時尚的同學，白得刺眼的教室墻壁，這一切都讓蘿萱極不適應，就連這里教授的知識都那么難以理解。幾次單元考試過后，蘿萱的成績一直在中下游徘徊，她為自己感到絕望。要知道她的夢想可是將來能夠考取一所傳媒大學，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記者。可是以她現(xiàn)在的成績和狀態(tài)，這樣的夢想只能是空想。

她越來越厭惡那陌生的教室、那一張張傲氣的臉龐，甚至想要逃學來躲避可怕的新學校。蘿萱好想回到鄉(xiāng)下那樸素的教室，和一幫好友們一起讀書做游戲，聽很有耐心的李老師講課。鄉(xiāng)下的教室雖然簡單，沒有電腦，沒有大屏幕，但卻很溫暖?？墒撬齾s已經(jīng)回不去了……

鬧鐘響了很久，直到聲嘶力竭再也吐不出一個音。蘿萱還在被窩里蒙頭睡覺，被窩里只有她規(guī)律的心跳聲，看來她是不打算去學校了。

是的，在夢里，蘿萱墜入了幽深的水底，沒有一絲光亮。她大口呼吸，吐出一個又一個泡泡。直到有一個人向她游了過來，拉住她的手。那是一雙大而粗糙的手，溫暖又熟悉。蘿萱望向手的主人——是奶奶！她剛要說什么，奶奶就急匆匆地把她推向水面，“萱子呀，這里你不能久留。趕快回去。”“那奶奶跟我一起回去吧。”蘿萱掙扎著又吐出一串泡泡。“萱子，奶奶回不去了。沒時間解釋了，你要好好生活下去，別讓奶奶擔心?！蹦棠陶f著就托起蘿萱，用力地把她拋出了水面。

與此同時，躺在小床上的蘿萱一身冷汗地從夢中驚醒了。鬧鐘的指針已經(jīng)指向了九點，爸爸媽媽早已上班去了。她揉揉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滿臉淚花，夢中的一切清晰無比，她在心里不停地問自己：“奶奶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來，她生活得好不好？……”

（三）

“要不是你的奶奶救了你，你差點兒就回不來了。呼，真可怕?！币粋€響亮的聲音從窗邊傳進蘿萱耳朵里。蘿萱一激靈：“你是誰？怎么知道這些事？”

一只布丁黃色的貓從窗臺跳到她的床前，“其實我們以前見過?！?/p>

“嗯？”

它淺黃色的眼睛微微瞇起，目光移向窗臺?！澳悴挥浀昧税?？在你小時候，曾經(jīng)收留了一只快凍死的小貓，在壁爐前給它鋪了暖和的棉被，還給它喂了牛奶救活了它。我就是那只被你救回來的小貓哇?！?/p>

“哦……原來是你。”蘿萱的腦海中只有殘缺的記憶片段，搖曳的爐火，微弱的貓叫，毛茸茸的尾巴……拼湊起這些片段后，她才依稀記起自己原來救過一只小貓，但是在春天來臨時它不辭而別了。

“嗯，真的很謝謝你。但是我不能一直給你添麻煩，所以天氣暖和起來我又重新上路了。后來，我的族人找到了我，交給我一支手杖，我才知道自己其實是風精靈，貓只是我平時的一個形體，要完成任務的時候身體就要變成透明的，飛很長很長時間，給每個地方帶去風的訊息?！必埾蛱}萱說明了自己新的身份。

“哇，你能飛翔，真是太厲害了。”蘿萱露出了羨慕的神情，“我也好想飛，飛回鄉(xiāng)下，城市的繁華光鮮始終讓我無法適應，一直在這喧鬧的地方待下去，我就會像脫水的植物一樣蔫掉，這是遲早的事。”

貓聽了若有所思，“你想回鄉(xiāng)下看看嗎？我暫時把你變成風吧?！?/p>

蘿萱忙不迭地答應，按照貓的指示抓住手杖的另一端。她的手指剛觸到手杖，立刻發(fā)現(xiàn)自己變輕了，變得透明了，貓也一樣。

“好了，我們起飛吧。”貓吹了一聲口哨，倆人手拉手就飛出了窗外，掠過了擁擠的車流，往天那端飛去。

此時的鄉(xiāng)下，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jié)?！坝质且粋€春天?！必堗止局拔乙_始工作了。”貓轉(zhuǎn)向蘿萱，請求道：“你也幫幫我吧，你現(xiàn)在也是風精靈了，往哪兒飛，就能給哪兒帶去春風。我往東，你往北，這樣工作起來就更快啦。事不宜遲，快點兒行動喲。”說完它就飛走了，身后，一片綠浪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