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旅程

被固定在巖石上，沒有昨天或明天戴著風暴的頭巾，踩著巉巖的邊沿，你必須向你的那個謎語說“再見”。

——埃利蒂斯《礁石的瑪麗娜》

1

這些奇怪的顏色片奇怪的形狀奇怪的山脈

和這些永遠是春在的草木氣味

奇怪的風向標和如此短細如發(fā)絲的水路

談何容易的距離以及黑色的

如蛇跡一般充滿了引擎哭泣的線條

這些

　　　　　整個這些

在夢里可以小得如一滴清淚

在夢里又不可能觸及的這些

奇怪的陌生的這些

　　充滿了各種氣味的這些

　　　　　落寞一般

　　　　墜在我的囈語里

　　　　陌生的太陽和慘白的中秋節(jié)

Gone with the wind

Gone with the wind

　　　　　　　　　　　　　　飄

此刻再沒有第二個頭腦能飄

　　　　　　　　　出這些

2

碎語碎語碎語烏鴉的

碎語或云的碎語或腳步

在方格板上的碎語或

筆尖在慘白的紙片上的

無休止如星星的碎語

半夜里雨花和煙頭落地

的碎語　有人寫了valediction

像一片竭枯的春天夾在生塵

的書頁里的碎語

任何人不會懂

　　擁擠的地球

　　及陌生的人群

　　不會懂——的碎語

我不會說再見

　　不會說　既不是朋友

　　也不是敵人不會

　　蘋果　蘋果樹　那詩人說

　　你撫弄過的每一株草尖

　　這個雨天已婷婷玉立了

　　籠住了那些蘋果樹的碎語

我不會說再見　不會說

　　昨夜電閃雷鳴　只是默默地

　　朝你的方向祝?！』馉T的碎語

　　石塊的碎語及水道的碎語

你就會走　你要走　你走了

落葉的碎語陰影驚散又聚合的碎語

　　你

　　　走

　　　　了

踏著香塵和渺小的地球和春天的

每絲沉瘖的碎語你走了

雨，雨

　　　和碎語

3

那是你的曇花嗎　你的流著

玉液的如你一樣流淌和飛旋

的曇花嗎？你的笑臉

你的潔白的齒　你在笑嗎？

城市的抽象如圖案的高樓

飛過了你那只

　　　　　白天鵝的倒影

那可摸觸的冰冷　白天鵝

的倒影　帶走這個城市的

鐘

　　聲

　　　　人們不再醒來不再

走過這夜里　不再看那朵你的

你的如你的　曇花

　　　　　　墜

　　　　　　　下

　　　　　　　去的

　　　　　曇　花　跟你說的一樣

　　　　　就是那樣墜的

　　　　　就是那樣墜的

　　　　　忘記了青春的枝

鐘聲

　　不再

　　　　來　看你　所有披紗的道路

　　　　　　　為你送行啊送你啊

　　　　　　　　鐘聲輕輕地　哭泣了

　　　　輕輕地如你走開　走

　　　　得

　　　　　　　　　　　真遠啊

這些奇怪的顏色片奇怪的風向標

4

時間豈能包含你

　　　　你笑過　　時間不會

拾取　你留下的笑　　　也許

列車已經(jīng)走完了最后一個隧道

隧道　長長的秘密

守著長長的隧道 霉味長長地

撲向你長長的發(fā)絲

和那些長得比未來還長的凝望

　　　　“又過了

　　　　　一盞燈”

　　　　　一個小站

　　　　　匆匆地

　　　　　被它帶走或扔掉像抹透明的塵土

　　　　　擦傷夜擦起星星“那是你的

　　　歌聲嗎？”

　　　輕柔如圣誕節(jié)的歌聲

　　　　　是你在唱嗎　親愛的

　　　　　“剛才，就是剛才那會兒？”

　　　　　我想睡的那會

　　　　　我在囈語中說出了那句忘卻了的詩

　　　　　那顆星

　　　　　冷峻的眼，一整夜

　　　　　不讓我走近你　　你在云那邊

　　　　　你的冥想是惠風的姿態(tài)　　還有

　　　　　那朵失落了很久

　　　　　又突然回到你指尖上的

　　　　　曇花　照耀你的背影

星星星星是一雙眼　一句諾言

凝在我掙扎的眸中　毫無火焰

望我無聲地望　不是爆怒

只是寧靜如水珠般的責備

　　　　無聲無聲無聲

　　　　更難忍更難忍更難忍

　　　　她是堤岸

　　　　你是流水

　　　　　星

　　　　　隔

　　　　　開

　　　　　你

　　　　　我

　　　　　星

　　　汽笛在詢問　不要問了　那是

　　　你的歌嗎

　　　“剛才？”“只開了一個頭”

　　　忘記了結(jié)尾　歌流走了流走了

　　　窄隘的河道沒有明亮的航標燈的

　　　詞匯的“來忍恨忍痛”，那是

你的歌嗎 攏攏發(fā)

　　唇啟動艱難春天的

　　每一個綠洲嫩的芽

　　那歌聲

　　　真美?。?/p>

5

那朵潔白如梨花一樣的臉

飄起來

　　朝向我厲風一樣的胡須

　　飄來　云　辛苦的云

　　無力呻吟的云

　　顛倒的世界星星在塵土中的壓迫

　　熱烘烘的顫栗

　　每個細胞和脈胳中的閃電

　　遙遠的狗吠

和清明月

　　云軟軟的短暫的無力呻吟的

　　云 駕著云 墮落吧無力地駕著

　　這瓣云

攏攏發(fā)還是如從前一樣

聽你哼歌聽你哼歌

　　攏攏你的發(fā)

　　云朵一樣走開去隱住

　　半個中秋節(jié)

　　半個地獄和天堂

6

……漫長的誕生 漫長的萬里長城

漫長……

　　　　錐心的陣痛……

那是粉紅菲薄如蟬翼一樣的

朝霞嗎……攏攏發(fā)　你

走過來　哼歌“在河之洲 在河

之洲” 蘭花　葦草　從河的

對岸來吧　英勇點　我親愛的

啼鳥　多清脆的

　　聲

　　　音啊　親愛的　過來吧

我已把自己的全部

　　全部全部呵，全部交給了

　　霜霧中的這只杜鵑鳥　抬起頭

看我飛　你給予了痛苦

的誕生　漫長的萬里長城

是你千百年坦開的溫柔

　　　“在河之洲

　　　在河之洲”聽我

　　　啼

　　　　　清悅地　啼

　　　　　用心啼　攏攏發(fā)

　　　　　走過來　把剩下的

　　　　　五色石

　　　　　　　　放

　　　　　　　　　　入

　　　　　　　　　　　我的掌心吧

7

這些這些

　　除你之外的這些

　　都是　　帆

　　沉船　　無數(shù)水手的尸影

巨大的礁石上我在落日旁眺望

“阻攔不了我了

　　　　　我要回去

　　　　　　　回去”

她一直央求我阻攔我

只得放開我

　　送給我淡水和漂亮的船

這些奇怪的風向標如此短細如發(fā)絲的水路

閉上心　不聽水妖迷人的歌

危險的沉船的歌

我要回去

　　復仇復仇復仇

　　那是你在唱鳴

　　　　　我親愛的

　　　　　那歌聲

　　　　　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