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擁有那樣一雙眼睛的人,應(yīng)該還有更多的故事才對

輕輕說聲我愛你 作者:安晴 著


李敏雖然聽了林芷夏那番話,心里頓時覺得不枉她一直以來這么照顧這個有些傻缺的朋友,但是——

芷夏現(xiàn)在腦筋真的沒問題嗎?她的工資可是有三千多塊耶,兩個月辛勤勞動留下的汗水累積起來的三千多塊耶?真的就這樣賠給那個“冰山男”了?只要幫“冰山男”洗鞋子,就能得到三千多,而為了朋友義氣,失去三千多,這兩個選項(xiàng)之間選擇后者明顯就是虧本生意嘛……

當(dāng)兩個人走到超市門口時,超市的落地玻璃門被推開了,一股夏日的熱流朝兩人撲面而來。

走進(jìn)超市的是一個穿著白色T恤的男生,他放在玻璃門把手上的手指干凈修長,指甲在日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咦?芷夏,你怎么在這里?”從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有著熟悉的溫暖。

林芷夏的眼里閃過一絲喜悅的光芒。她抬頭看向?qū)Ψ?,從門外進(jìn)來的果然是昨天幫過她的云尚宇。

“你好,云尚宇。”

李敏聽過林芷夏講述云尚宇協(xié)助她逃離老板魔掌的事件,她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男生一會,便“呀”地叫出聲來:“芷夏,你真的沒夸大其辭耶!你說的救命恩人真的很帥……”

“嗯咳?!绷周葡募t著臉頰輕咳了一聲,心里很無奈:小敏,雖然坦率是好事,但是在本人面前發(fā)花癡,這叫身為死黨的她情何以堪?

“謝謝,你也很可愛。”云尚宇并不覺得突兀,反而愉悅地笑了起來,“我叫云尚宇,你呢?”

“我叫李敏,是芷夏的鄰居兼死黨?!笨粗⑿r眼里閃爍著比星辰還耀眼的光亮,李敏向來比長城石磚還要厚的臉皮,竟也像被刷上顏料一樣,瞬間便紅透了。

云尚宇禮貌地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問:“剛才見你們氣沖沖地走過來,是怎么回事?難道光天化日,那個壞蛋老板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欺負(fù)你們?”

提起這件事,李敏就一肚子火,她不悅地說:“哼,那個胖子哪里是我的對手!我們今天來是跟那個胖子要回芷夏的工資的,但是剛才不小心弄臟了一位冰山男的鞋子,我們道了歉,可冰山男還是不放過我們。芷夏不忍心看我受委屈,就賭氣說不要工資咯?!?/p>

“冰山男?”云尚宇詫異地越過兩個纖瘦的女生,看向超市里,直到看到站在老板面前的那個男生時,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那你們的工資現(xiàn)在在哪?”

林芷夏嘆了口氣:“還在老板手里,我已經(jīng)跟那個男生說,我的工資就當(dāng)是賠給他,讓他重新買一雙鞋子……”

云尚宇笑著搖了搖頭:“芷夏,你可真笨。雖然那家伙腳上的鞋子是不便宜,但是你也不需要把工資賠給他,你這次真是虧大了?!?/p>

李敏附和著他的話:“嗯嗯,云尚宇說得沒錯……”

“你們跟我來吧?!?/p>

兩個女生面面相覷了一陣,便跟著他朝“冰山男”的方向走去。

見林芷夏和李敏走到門口卻又折回,并且還帶了一個男生走進(jìn)來,老板有些緊張地悄悄往“冰山男”的身后站去,希望這個霸道冷漠的男生能夠幫他抵擋那三個人。

誰知道——

“曜,聽這兩個女生說,她們不小心弄臟了你的鞋子?”云尚宇笑著拍了拍冰山男的肩膀,“你看能不能給我個面子,小事化了?畢竟她們也道過歉了,跟女孩子生氣的話,會被別人說小家子氣哦。”

“我只是討個說法,又沒有生氣。”翟雨曜冷哼了一聲。

林芷夏和李敏詫異地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兩個男生。

原來他們兩個人認(rèn)識?

其實(shí)也不能怪她們會這么驚訝,一個溫暖如春風(fēng),一個冷冽似北風(fēng),八竿子打不著的性格,可是聽他們對話的語氣,竟是相熟已久的朋友一般……

“你沒生氣我就放心了?!痹粕杏钚Σ[瞇地和他說完,便轉(zhuǎn)頭看著嚇得縮著脖子孤身站在一旁的老板,用同樣輕柔的語氣說,“你好,我們昨天見過面,你還記得我嗎?”

老板皺眉思索了一陣,腦海中閃過一個挺拔的身影,頓時驚慌地瞪大了眼睛。

“想必你已經(jīng)想起來。”云尚宇微微前傾身體,說出來的話擲地有聲,“我聽說你還扣留了芷夏的工資是嗎?吶,我奉勸你最好現(xiàn)在就把工資還給芷夏,不然我可是難以向你擔(dān)保,我會忍不住向警察叔叔告知我昨天晚上所看到的一切哦?!?/p>

老板打了個哆嗦,轉(zhuǎn)身朝辦公室大聲喊道:“小李!快點(diǎn)把昨天結(jié)算給芷夏的工資拿出來?!?/p>

聽到老板的吩咐,剛才還偷偷躲在辦公室門口圍觀的財(cái)務(wù)小李,立刻轉(zhuǎn)身跑進(jìn)辦公室里,待他跑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個白色的信封。

林芷夏接過小李手里的白色信封,打開清點(diǎn)了里面的工資總數(shù),隨后沖云尚宇展露一個燦爛的笑顏,并感激地說:“云尚宇,謝謝你!”

她激動地把信封抱在懷里。太好了,經(jīng)過這么多坎坷,終于能實(shí)現(xiàn)用自己的錢去h市的海洋公園玩的夢想了!

“云尚宇,你真是太棒了!非但長得跟模特兒一樣帥,為人還溫和有禮,又樂于助人!不止如此,你還笑瞇瞇地就讓那個胖子在十秒鐘之內(nèi),把工資如數(shù)奉上……我真是超佩服你的!”

林芷夏見李敏雙手在胸前握著,仰頭欽慕地看著云尚宇,眼里閃耀著絢爛的光芒,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長這么大,她是第一次看到李敏這么佩服一個人,這么熱切地夸贊一個人,估計(jì)向來大咧咧的她,面對云尚宇這么溫柔和善的人,也忍不住一見鐘情了吧。

然而他們之間的熱烈氣氛并沒有感染到翟雨曜,他不耐煩地出聲道:“尚宇,回去了,和那些無聊的人待在一起的話,會受到污染的?!?/p>

他說完,便自顧自離開。

李敏的好心情因?yàn)樗麩o禮的話,被破壞得一干二凈,就在她氣得想上前去揍他一頓的時候,云尚宇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曜他的性格有點(diǎn)別扭,其實(shí)他的心地并不壞,希望你們不要介意。我跟曜還有點(diǎn)事要忙,就在這里跟你們道別了,以后有空可以打電話給我哦?!?/p>

他邊說邊追著翟雨曜跑出超市。

下午的陽光熾烈地籠罩著S市。

由于公路兩旁茂盛的榕樹將陽光隔開,人行道上相比其他地方要陰涼舒適一些。

榕樹下,林芷夏和李敏邊愉快地聊天,邊朝回家的方向走去。解決了一項(xiàng)大事之后的她們,腳步顯得異常輕快,就如同是拿了糖果之后,歡快得差點(diǎn)蹦跳起來的小孩一樣。

李敏雙手在胸前交握著,臉上露出有些傻氣的笑容:“你說這個世界怎么會有那種像天使一樣,讓人一見便覺得舒服的人呢?”

林芷夏朝天翻了個白眼:“李敏同學(xué),我知道你喜歡云尚宇,但是請你不要走在大街上,對著路上形形色色的陌生人,默默地一邊微笑一邊說著肉麻的話好嗎?那種感覺很詭異耶!”

“林芷夏!你就不能讓我文藝一下嗎?”李敏氣惱地鼓著雙頰。

“好啦……其實(shí)你說得蠻對的,和云尚宇說話,真的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

“對吧!不過他的那個朋友就糟透了,云尚宇說他性格有點(diǎn)別扭,可我總覺得他應(yīng)該用扭曲來形容比較貼切吧?!?/p>

林芷夏佯裝不悅地拍了一下李敏的手背:“你呀,干嗎在別人背后說壞話,那個叫曜的男生畢竟是云尚宇的朋友?。 ?/p>

李敏懷疑地斜睨她一眼:“哦?”

“不過說實(shí)話,他真的非常無禮,我對他的印象也想當(dāng)不好?!绷周葡恼J(rèn)輸?shù)卣f出心里最真實(shí)的想法。

“我就說吧!長得好看是沒用的,關(guān)鍵是要有好的性格,那樣才會討人喜歡啊?!?/p>

“我知道,像云尚宇那樣的,就非常討我們的李敏同學(xué)喜歡!對吧……”

“林——芷——夏!”

“哎喲?你居然臉紅了耶!”

……

長長的人行道上。

兩個可愛的女生互相拌嘴打鬧。

街道兩旁的榕樹仿佛被她們的笑聲感染了般,輕輕搖晃著樹枝,似附和著女生們的歡聲笑語一樣,發(fā)出了悅耳的“沙沙”聲。

如果用顏色來形容盛夏的話,那便是亮眼的燦金色。

夏日的太陽總是高高掛在水藍(lán)色的天空上,就算是白云,也無法阻擋它散發(fā)出強(qiáng)大的光和熱,無論是行人的肩膀上、樹葉的葉尖上、廣場的噴泉上……都有它的足跡。夏天的城市,如同畫家刻意在所有物體上點(diǎn)綴著金色顏料,提亮畫面色彩的絢麗圖畫。

在地圖上彼此相依的H市和S市,如同孿生兄弟,街道和建筑物看起來都沒什么差別。唯一的不同便是S市的公路上栽種著茂盛的榕樹,而H市則是規(guī)律地種下可愛的棕櫚。

棕櫚如同椰樹一樣,枝干光禿禿的,頂端才綻開大片的樹葉。棕櫚的樹葉如同開衩的蒲扇,盛滿了晌午的陽光。原本深綠的葉片,在陽光的浸染下,顯得十分透亮。

街道上滿是陽光透過棕櫚的葉片縫隙灑下的點(diǎn)點(diǎn)斑駁,細(xì)小的塵埃在這片光影中跳躍著,如同舞動著的精靈。

周中的正午。

即便是H市著名的海洋公園,人煙也比往常要稀少些。

從公車上下來后,李敏迅速從背包里掏出深藍(lán)色的太陽傘,一邊撐開一邊埋怨:“林芷夏,跟你做朋友這么多年,我仍舊都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耶!你瞧瞧這天氣,連老鼠都躲在洞里,怕被熱死,你干嗎非要選擇這個時間來海洋公園???”

她穿著綠色高腰吊帶裙,額頭上起了一層細(xì)密的汗珠,她皺起眉頭,一手拿著太陽傘,一手在臉頰旁邊不停扇著風(fēng)。

“哎呀,就是因?yàn)橄挛鐪囟缺容^高,大家都不喜歡選擇這種時間出來玩,我們等一會無論玩什么,都不用排太久的隊(duì),就能買到票嘛!” 尾隨在她身后下車的林芷夏擠進(jìn)李敏的太陽傘下,掏出小手提包里的紙巾遞到她手里,并用一臉無所謂的微笑說道,“不過如果你堅(jiān)持要在人流量大的晚上出來玩,然后在擁擠的人潮中享受免費(fèi)蒸桑拿的待遇的話,我們也可以先找個咖啡廳度過一個下午,晚點(diǎn)再去海洋公園?!?/p>

李敏本還想再說些什么,但在聽了她的話之后,便立刻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噎進(jìn)肚子里,她從鼻腔里發(fā)出輕輕的“哼”聲,妥協(xié)道:“算了,你這次說的也有點(diǎn)道理,我就勉強(qiáng)照著你的計(jì)劃行事吧?!?/p>

林芷夏拿出手機(jī),打開手機(jī)里的GPS導(dǎo)航軟件查看海洋公園的位置,嬉笑道:“好啦,謝謝你不辭辛苦配合我。喏,海洋公園往在前面轉(zhuǎn)個路口就到了,走吧!”

說完她挽起李敏的手臂,快步朝海洋公園走去。

澄凈的天空,萬里無云。

耀眼的太陽懸掛在正空中,陽光落在深藍(lán)色的太陽傘上,在地上涂抹出一個圓形的陰影。

海洋公園的正前方是一個巨大的花朵型水池,水池的外側(cè)被七里香灌木圍了起來,夏天是七里香花盛開的季節(jié),小小的花朵如同迷你版的香水百合,一簇簇奶白色點(diǎn)綴著濃密的綠色,空氣中散發(fā)著淡淡的花香。

五個花瓣上,都有一只用樹木塑造出來的海豚,它們都憨態(tài)可掬地朝著花圃中心張嘴微笑。它們的嘴巴各有一個泉眼,泉水從它們口中沿著拋物線的軌跡,紛紛灑落在花圃中央雕刻著“海洋公園”幾個字的石頭上。

“哇,芷夏,你看!”

林芷夏正低頭查看她和李敏在噴水池前自拍的照片,對方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扯著她的手臂,附在她耳朵邊興奮地小聲說道:“那個男生,長得好漂亮?。 ?/p>

她朝李敏手指指著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站在噴水池另一邊,獨(dú)自一人微垂首注視著波光粼粼的池面發(fā)呆的少年。

那少年的頭發(fā)是柔亮的黑色,稍稍蓋過耳朵,他的頭發(fā)似乎有些小脾氣,發(fā)尾處微微調(diào)皮地翹了起來。他清瘦得讓人心疼,異常白皙的皮膚在日光下仿若透明。他低垂著頭,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長長卷翹的睫毛,眼睛被睫毛蓋住,看不清眼底的神色,然而他挺直的鼻梁和形狀姣好的嘴唇,足以叫李敏忍不住驚嘆他的“漂亮”。

好像察覺到她們的視線一樣,他不動聲色地抬起頭,目光若有似無地看向林芷夏。

此時,噴泉飛濺出的水花,在盛夏的流光中折射出七彩的晶瑩光芒,空氣中彌漫著水汽,為夏日帶來一絲清涼。

在這片朦朧的水汽中,林芷夏怔怔地望著他的眼睛。

該怎么形容呢?

那樣一雙眼睛帶著些許冰冷,仿佛天地萬物都與他無關(guān)。

明明是那樣漂亮的眼睛,可對視的時候,心臟卻仿佛被手掌輕輕攥住了,微微有些難以呼吸。

李敏用手肘撞了下林芷夏的手臂:“芷夏,我們?nèi)フ埶麕臀覀冋諒埾喟?。?/p>

說著,她牽著林芷夏的手,沿著噴水池的外側(cè),走向那個少年。

林芷夏輕聲和她說:“喂,你想跟人家搭訕的意圖很明顯哦!”

“喂喂喂,別把我說得好像走在大公路上,只要看到人家長得稍微有點(diǎn)好看,就一心撲上去的輕浮女生好嗎?我只是看那個男生氣質(zhì)很特別,對他感到有些好奇而已啦?!?/p>

李敏的話音剛落,便看到男生正轉(zhuǎn)身要離開,她立刻焦急地大步?jīng)_上去攔住他:“嘿,你好!”

面對突然不知道從那個地方冒出來,擋住他去路的女生,辛哲只下意識地抬眼一看,便冷淡地從她身側(cè)繞過。

察覺對方把自己當(dāng)成攔路石,李敏的臉上禁不住一熱,但仍舊不死心地繼續(xù)上前和他攀談:“能耽誤你一點(diǎn)時間嗎?我們想請你幫忙拍張照片,只要一張哦……”

辛哲置若未聞,繼續(xù)朝前走去。

李敏跟在他身后,笑瞇瞇地說:“我們是從S市來的游客,不是什么壞人哦。我叫李敏,現(xiàn)在是雅致學(xué)院一年級的學(xué)生,你呢?”見對方始終沒有搭理她,她無奈地停下腳步,但嘴巴還不停地說著,“吶——你要記住喲,我是S市雅致學(xué)院一年級的李敏,有空可以找我玩……唔唔唔……”

一直站在她身旁的林芷夏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小敏,你還真是厚臉皮耶!雖然現(xiàn)在海洋公園人不多,但是也有不少人??!”

“怕什么啊。”李敏掰開她的手,翻著白眼說道,“像雅致學(xué)院這么有名的學(xué)校,即使我自報(bào)門戶也不失禮人吧?!?/p>

“拜托!這不是重點(diǎn)好嗎!”林芷夏哽在喉嚨里的一口血差點(diǎn)噴涌而出。

“好啦!”李敏大咧咧地勾住她的脖子,“我知道你的臉皮薄,不想跟我一樣被人圍觀,所以我們快點(diǎn)買票進(jìn)去玩吧!”

林芷夏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前往一旁的售票處。

“芷夏,你說剛才那個男生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還想著他啊?你不是喜歡云尚宇嗎?”

“這是兩碼事呀,我確實(shí)是喜歡云尚宇,但是這不會影響我對其他男生產(chǎn)生好奇啊。再說了,你難道心里不覺得奇怪嗎?怎么會有人抵擋得了我這么熱情的搭訕?”

“我覺得他應(yīng)該有很多心事吧。”

李敏一邊從錢包里掏出錢,一邊哼出一聲“嗯?”表示疑問。

“我發(fā)現(xiàn)他的皮膚很白皙,但是并不是健康的顏色,可能是很少外出,所以白得近乎透明。還有他的眼神很冷漠……雖然翟雨曜的眼神也冷冰冰的,但是那個家伙態(tài)度是桀驁的,而這個男生卻好像整個世界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一樣?;蛟S他平時幾乎沒有跟人接觸吧?!?/p>

“莫非他不能說話?因?yàn)椴荒苷f話,所以覺得自卑,才不跟人接觸?”

“也許吧?!?/p>

林芷夏從售票員手里接過兩張門票后,稍稍陷入了沉思。

——他漂亮的眼睛里寫滿了憂郁,擁有那樣一雙眼睛的人,應(yīng)該還有更多的故事才對……

漂亮的憂郁少年,不過是兩個女生旅途中一個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拋在腦后了。

仲夏的午后,海洋公園的游客果然不多,但是受歡迎的娛樂設(shè)施入口處,游客們?nèi)允桥胖欢痰年?duì)伍。

快樂的時光總是流失得快,到了傍晚,海洋公園的人流量漸漸多了起來。

過山車出口處的休息區(qū)。

干凈的小廣場四周,栽種著黃槐樹。

夏天是黃槐花開得最盛的季節(jié),盛放的黃色花朵一簇簇地,如同點(diǎn)綴在枝末的繡球。細(xì)軟的枝條岔開,綠色的卵形葉片在枝條上舒展,如一片片羽毛,托起那一個又一個的“繡球”。

風(fēng)輕輕吹來的時候,嫩黃色的橢圓花瓣隨風(fēng)揚(yáng)起,在陽光下宛如翩翩飛舞的蝴蝶,落在被覆蓋了一層金色流光的地上。

林芷夏坐在黃槐樹下的秋千上,晃著腳輕輕地蕩著,并得意地同倚著秋千架李敏說:“你瞧我多聰明!幸虧在我來之前,就已經(jīng)上網(wǎng)搜集了各個時間段各個游樂設(shè)施游客量比率的數(shù)據(jù),所以今天我們才能用最短的時間,玩遍了整個海洋公園?!?/p>

“是是是,你真聰明。”李敏嘴巴里咬著飲料杯的吸管,敷衍地搭著話,眼睛盯著手里的手機(jī),大拇指不停地在手機(jī)屏幕上劃動,一邊查看林芷夏制作的計(jì)劃表格,一邊和她匯報(bào),“現(xiàn)在是五點(diǎn)三十八分,距離我們下一個節(jié)目——‘動物群星會’,還有一個小時四十二分鐘。晚餐時間只需要半個小時,另外的一個小時,我們要做點(diǎn)什么?”

林芷夏用了一下力,讓秋千蕩得更高,氣流卷起她的裙裾在空中飛揚(yáng),她的話隨風(fēng)飄過來:“其實(shí)我在來之前,就已經(jīng)很想去坐旋轉(zhuǎn)木馬了耶!不過考慮到去坐旋轉(zhuǎn)木馬的大都是小孩子,怕被人笑話,所以才沒有安排進(jìn)去。”

然后兩人同時扯住秋千的繩子,用阻力讓秋千慢慢停下來。

“我也是的說!”李敏走過去把手機(jī)塞進(jìn)林芷夏的手里,用雙手捧著飲料杯,一臉陶醉地說:“旋轉(zhuǎn)木馬和摩天輪,是女生的憧憬??!想象自己像韓劇女主角一樣,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旁邊有個高大帥氣的男生,輕輕抱著我……哎喲,好害羞!”

“嗯,如果那個男生是云尚宇,那就最完美了對吧?”林芷夏點(diǎn)頭認(rèn)真地說。

“討厭,你又調(diào)戲人家!”李敏佯裝害羞地用左手捧著臉頰,用右手手肘給了林芷夏的背脊一擊。

林芷夏疼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她用手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委屈地說:“開個玩笑嘛,你用得著這么報(bào)復(fù)我嗎?”

“哼,看你以后還敢不敢損我?!崩蠲粽f著,伸手撥開她放在背上的手,動作輕柔地幫她按摩自己剛才重?fù)舻牟课?,“反正我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厚著臉皮去坐旋轉(zhuǎn)木馬怎么樣?”

林芷夏閉著眼睛享受好友的按摩服務(wù),同時認(rèn)真地思考了五秒鐘,才道:“如果來到這里,卻沒有坐旋轉(zhuǎn)木馬的話,回去以后肯定會后悔。所以就算會被人嘲笑也好,我也要去坐旋轉(zhuǎn)木馬!”

站在她身后的李敏附和著——“沒錯,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

傍晚。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被霞光籠罩著的海洋公園,猶如一幅暖色調(diào)的畫卷。

熱氣逐漸消散,游客越來越多。

公園里的黃槐樹合上了橢圓的葉片,如同睡著了一樣,只有一簇簇黃色的花團(tuán),在枝條上輕輕搖晃。嫩黃的花瓣末端,被橘金色的晚霞點(diǎn)綴,泛起溫暖的光暈。

旋轉(zhuǎn)木馬位于海洋公園的中心一片很小的銀杏樹林內(nèi)。

林芷夏和李敏原本以為這個時間,來坐旋轉(zhuǎn)木馬的游客肯定很多,并且做好了花半個小時排隊(duì)的心理準(zhǔn)備。

誰知道兩人來到這里的時候,竟詫異地發(fā)現(xiàn)旋轉(zhuǎn)木馬四周空蕩蕩的。

直到兩人走到售票處,看到門口掛著“此游樂設(shè)施檢修中”之后,心底的謎團(tuán)才被解開。

“看來要帶著遺憾回去了。”

林芷夏失望的話音剛落,卻聽見旋轉(zhuǎn)木馬那邊突然傳來“機(jī)器開始運(yùn)轉(zhuǎn)的聲音,隨后四周響起歡樂的音樂。

“不是說檢修嗎?為什么還有人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面?”李敏率先反應(yīng)過來:“咦,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的那個,不就是我們下午在公園門口主動搭訕了,卻老是不回話的男生嗎?”

林芷夏抬頭朝旋轉(zhuǎn)木馬望了過去,瞬間以為自己正置身于奇妙的童話世界。

在哥特式的護(hù)欄內(nèi),有著極高的圓形平臺的旋轉(zhuǎn)木馬,彩繪著各種鮮亮的顏色。無論是尖尖的頂罩,平臺的四周都鑲嵌著無數(shù)的小燈泡。

當(dāng)悅耳的音樂響起的時候,各種顏色的木馬,還有華麗的南瓜馬車漸漸動起了來。

絢爛的燈光宛若是朦朧的煙霧般,籠罩著旋轉(zhuǎn)木馬和四周的樹木。半空中閃爍著無數(shù)璀璨的多邊形光斑,迷亂了她的雙目。

風(fēng)吹落了銀杏樹葉。

扇形的葉子悠悠飄落,仿佛在半空中起舞的精靈。

膚色蒼白的少年坐在純白色的獨(dú)角獸上,宛若是踏著圣光從天而降的天使。

在她的印象里,少年本該如同清淡疏離,獨(dú)自在清池中開放的冷傲的白色蓮花,可此時閉起雙眼靠在旋轉(zhuǎn)木馬的扶手上的他,嘴角不易察覺地稍稍勾起,便稀釋了那一層冷漠疏離。

“哇!他真的很像王子耶!”李敏興奮地抓著林芷夏的手臂,低聲贊嘆道。

林芷夏怔怔的,也如著了魔般點(diǎn)點(diǎn)頭。

幾分鐘之后,辛哲從旋轉(zhuǎn)木馬上下來。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立刻迎上前去,微彎著腰,與他說道:“少爺,該回去了?!?/p>

見他沒有表現(xiàn)出不滿,男人即時走到一旁,拿出電話。

與此同時,售票處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詢問:“少爺,請問我們是否可以正常營業(yè)了?”在得到辛哲表示“同意”的點(diǎn)頭之后,工作人員從窗口探出身體,伸手把門口掛著的“此游樂設(shè)施檢修中”的牌子取了下來。

站在不遠(yuǎn)處的兩個女生見狀,面面相覷了一陣,便默契地一起走上前去。

李敏趴在售票處的窗沿上,笑瞇瞇地問:“你好,請問旋轉(zhuǎn)木馬維修好了嗎?我們可以買票上去玩嗎?”

“可以。”售票員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價位牌,“每張票是五元,兩分鐘之后啟動?!?/p>

林芷夏聞言,從手里的提包中拿出十元,并順手接過售票員手中的兩張入門票。

兩人從站在入口旁邊的辛哲身側(cè)走過的時候,李敏輕聲問林芷夏:“你說我們要不要再跟他搭搭話?”

“拜托,你還覺得不夠丟臉嗎?人家根本就沒興趣搭理我們?!绷周葡囊贿呎f著,一邊推著李敏的后背,一同從旋轉(zhuǎn)木馬邊上的小臺階,走上圓形平臺。

剛剛還心心念念想著辛哲的李敏一踏上旋轉(zhuǎn)木馬,便把什么都拋在腦后,直奔橘黃色的南瓜馬車,并激動地嚷嚷著:“芷夏!你瞧這南瓜馬車多漂亮!我感覺自己好像穿著水晶鞋去初遇王子的灰姑娘耶!”

看著好友如同小孩子般的活潑模樣,林芷夏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她走到南瓜馬車左邊那一匹被染上明媚藍(lán)色的木馬旁,撩起裙擺側(cè)身坐在木馬背上。

此時,頂端傳來溫柔的聲音——

“各位游客請注意,旋轉(zhuǎn)木馬即將啟動?!?/p>

聽到這句公告,林芷夏立即用右手握緊面前的扶手。

身下的藍(lán)色木馬微微晃動了一下,便開始隨著音樂聲上下運(yùn)作了起來,并繞著平臺上的原型軌道“行走”著。

小樹林里響起了柔美靈動的音樂:“擁有華麗的外表和絢爛的燈光,我是匹旋轉(zhuǎn)木馬永遠(yuǎn)被鎖上,只為了滿足孩子的夢想,爬到我身上就帶你去翱翔……”

林芷夏忍不住在美妙的樂聲中合上了雙眼,同時伸展她纖長的雙臂。

傍晚樹林里的風(fēng)夾雜著涼意,輕柔地拂過她的臉頰。

她能感覺到絲絲氣流從她烏黑柔亮的發(fā)絲間,還有修長干凈的手指指縫處穿過。而在馬尾上扎成蝴蝶結(jié)的緞帶,還有湖藍(lán)色的連衣裙裙角,也在清風(fēng)中飄揚(yáng)。

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和七里香的甜膩。

她禁不住大聲地對李敏喊道:“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在飛翔!”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在飛翔!”

聽到管家說車子已經(jīng)在海洋公園外等候,正打算要離開的辛哲聽到這句話之后,停下了離去的腳步,并轉(zhuǎn)過身隔著護(hù)欄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張開雙臂滿足微笑著的女孩。

無數(shù)華麗而炫目的光斑落入他漂亮的雙眸中,讓他似乎在剎那間,見到一個小女孩的笑臉,與林芷夏此時的笑顏重疊。

他向來平淡得如同結(jié)了一層冰的湖面般的眼睛,驟然閃過一絲明亮的光芒。

——會是她嗎?

他忐忑不安地想著。

待旋轉(zhuǎn)木馬停下了的時候,辛哲迫不及待地跑到她的身邊。

林芷夏輕輕一躍,剛想從藍(lán)色木馬上跳下來,誰知道下一秒?yún)s驟然撞入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少年懷中。從對方身上飄散過來的淡淡的青草芳香,縈繞在她的鼻尖,并讓她的臉頰暈開一抹艷麗的粉色。

“你的名字?!?/p>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他便已經(jīng)抓著她的手臂,由上而下凝視著她的雙目:“我想知道,你的名字?!?/p>

他的聲音和他的身體一樣很薄弱,仿若是花瓣上的一顆水珠,輕輕落入純白的雪地里,被染上同樣的涼意。然而聲線卻奇妙地好聽,從空氣中傳到耳膜時,耳朵像被輕輕撓到般,微微發(fā)麻。

從南瓜馬車上下來的李敏聽到辛哲詢問林芷夏的名字,十分吃驚,但是她很快便回過神來,大呼小叫道:“原來你不是啞巴啊!”

辛哲卻置若罔聞,宛若整個世界只有他和林芷夏一樣,他只認(rèn)真注視著她,眼里寫滿了探索和期待。

“林芷夏……”雖然有些疑惑,林芷夏還是不由自主地回答了對方,“我的名字?!?/p>

下一瞬,剛剛在辛哲眼中閃爍著的光亮漸漸熄滅。

他失望地放開她的雙臂,呢喃著:“你不是?!彪S即就決絕地轉(zhuǎn)身離開。

“怎么了?”李敏一臉莫名其妙,急忙上前詢問。

林芷夏看著辛哲落寞的背影好一會,才回答:“可能是認(rèn)錯人了吧?!?/p>

夜晚漸漸降臨。

山腳下的夜風(fēng)微涼。

地上的落葉被風(fēng)一層層撥開,像在探尋埋藏了多年的記憶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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