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秋到邊城角聲哀

秋波媚

陸游

秋到邊城角聲哀，烽火照高臺。悲歌擊筑[1]，憑高酹酒[2]，此興悠哉！

多情誰似南山月，特地暮云開。灞橋煙柳[3]，曲江池館[4]，應(yīng)待人來[5]。

【注釋】

[1]筑：古擊弦樂器，演奏時，以左手握持，右手以竹尺擊弦發(fā)音。[2]酹酒：將酒倒在地上，表示祭奠或立誓。[3]灞橋：唐代長安名勝，在今陜西西安城東。[4]曲江：池名，是唐代以來的游覽勝地，在今陜西西安東南。[5]應(yīng)：應(yīng)該。

中秋誰與共孤光

西江月

蘇軾

世事一場大夢[1]，人生幾度秋涼？夜來風(fēng)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

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

【注釋】

[1]世事一場大夢：《莊子·齊物論》：“且有大覺，而后知其大夢也。”李白《春日醉起言志》：“處世若大夢，胡為勞其生?！?/p>

【賞析】

這首詞作于詞人烏臺詩案受貶后的第一個中秋夜，為一封書信，是蘇軾兄弟的唱和之作。這首詞詞調(diào)低沉、凄婉，真實(shí)地反映了詞人受挫后的苦悶心情。

上闋寫時光短促，人生虛幻，慨嘆自己的坎坷命運(yùn)?！笆朗乱粓龃髩?，人生幾度秋涼”二句，將自己被貶的傷感與苦悶雜糅其間，開篇即營造出悲涼凄楚的氛圍。

蘇軾少時以文章為天下所知，春風(fēng)得意，然而步入仕途以后，卻每每遭受慘痛的挫折。這種種事情，就像一場大夢一般，令人無法捉摸。“秋涼”既是對中秋天寒的描寫，又是對自己少年及第、中途困頓的形象比喻。

隨后，作者以寫實(shí)的手法來表現(xiàn)環(huán)境與自身境況，借以襯托自己內(nèi)心的悲涼與感傷?！耙箒盹L(fēng)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敝星锏囊雇砬镲L(fēng)蕭瑟，裹挾著落葉穿梭在回廊之上，鏡中觀望自己，只見兩鬢已早早生出白發(fā)。有感于自己的遭遇，看著逐漸老去的容顏，作者更覺得凄涼。此處連用秋風(fēng)鳴廊、落葉飛舞、眉鬢生霜這三個蕭瑟落寞的意象，更顯形神兩諧。

避之不及而受到牽連，明寫“酒賤”，實(shí)寫個人的潦倒遭際，“客少”二字把昔日親朋紛紛離去的情狀寫出，詞人以委婉但辛辣的手法諷刺了世態(tài)炎涼、人情冷暖，是“幾度秋涼”的妥帖注腳。

“月明多被云妨”，作者以明月自詡，暗示自己之所以遭貶斥，是因為為人不畏權(quán)貴、耿直無私，妨害了當(dāng)權(quán)者的利益。作者諷刺奸臣當(dāng)?shù)?，就像烏云一樣欲將正直之士遮蔽起來。而到此，作者的情感宣泄也達(dá)到了一個高潮，胸中的憤懣隨之傾瀉而出，含蓄不盡。

伴隨著悲憤之情的肆意抒發(fā)，作者不由生出“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的念想。他獨(dú)自一人在貶所過中秋節(jié)，其孤苦無依可想而知。明知無人相伴，又故問“中秋誰與共孤光”，“誰與”即是“無人與”，更顯愁苦。詞人只能“把盞凄然北望”，這一“望”，既是對遠(yuǎn)方親人的思念，更是對朝廷與皇帝的深深祈望——期盼明君能撥云見月，重新起用自己。全詞的情感于不能升處繼續(xù)攀升，情意婉轉(zhuǎn)，令人心折。

千秋歲引

王安石

別館寒砧[1]，孤城畫角，一派秋聲入寥廓。東歸燕從海上去，南來雁向沙頭落。楚臺風(fēng)[2]，庾樓月[3]，宛如昨。

無奈被些名利縛，無奈被它情耽閣[4]！可惜風(fēng)流總閑卻！當(dāng)初謾留華表語[5]，而今誤我秦樓約。夢闌時，酒醒后，思量著。

【注釋】

[1]寒砧：搗衣石。古時秋至制寒衣需搗，在詩詞中寫到寒砧、砧聲多與思鄉(xiāng)懷人有關(guān)。[2]楚臺風(fēng)：楚襄王蘭臺上的風(fēng)。出自宋玉《風(fēng)賦》：“楚王游于蘭臺，有風(fēng)颯至，王乃披襟以當(dāng)之曰：‘快哉此風(fēng)！’?！盵3]庾樓月：《世說新語》：“晉庾亮在武昌，與諸佐吏殷浩之徒乘夜月共上南樓，據(jù)胡床詠謔?！盵4]耽閣：延誤。[5]華表語：引用《搜神后記》中的故事：遼東人丁令威學(xué)仙得道，化鶴歸來，落于城門華表柱上，唱道：“有鳥有鳥丁令威，去象千年今來歸。城廓如故人民非，何不學(xué)仙冢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