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記不住
寫這樣的連載,常常會有人問:“一個星期接著一個星期,你可真有東西寫啊。就不會話題枯竭、陷入窘境嗎?”
對我而言,基本沒有題材不夠用的問題。因為在開始連載前,我會準備好五十來個話題,從中隨意挑選一個,“這次就是它啦!”提筆便寫。當(dāng)然,日常生活中還會自然而然地產(chǎn)生新的話題,再把它們加進一覽表里。所以,我不記得有過“哎呀,這個禮拜寫啥好呢”之類的煩惱。
只是不知何故,我往往都是上床之后,將要入睡之前,才想到“啊,這個也得寫一寫”的新話題。這成了一個小小的問題。
當(dāng)然,一想到便趕緊拿筆記下來就萬事大吉了,可我不是昏昏欲睡嗎?(輾轉(zhuǎn)難眠的夜晚對我來說,簡直就像愛吃沙拉的獅子一樣罕見。)枕邊也沒放紙筆之類,只好作罷倒頭便睡。第二天早晨一覺醒來,早已把打算寫的內(nèi)容忘得一干二凈。只是依稀記得“睡覺前好像想到什么東西來著”,記憶卻深深陷入了軟綿綿的泥沼。有些東西直到三個月后才想起是什么,也有些東西再也想不起來,至今仍然深埋在泥沼里。
我有點不明所以:為何偏偏是在入眠前想到這些素材呢?不單是隨筆,心想“嗯,這個要寫進小說里”的東西,也常常消失得無影無蹤。要是將這些埋沒的靈感全部收集起來,只怕能獨立成冊,弄出一本書來呢。
法國作曲家柏遼茲曾在夢中創(chuàng)作出一支交響樂。早晨醒來時,居然連第一樂章的細節(jié)都記起來了。會心之作呀,他心想。真厲害,睡夢中居然都能作曲?!昂脴O了!趁這會兒還記得,趕緊把它寫下來?!彼⒖套阶狼埃оУ亻_始寫樂譜。可就在這時,柏遼茲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的夫人此時正身患重病,需要大筆治療費用。他只好替雜志撰寫評論賺取稿費。一旦寫起交響樂來,就得花上許多時間才能寫完,其間還不能分心旁騖,也就無法支付醫(yī)藥費了。
他只得眼淚汪汪地打算忘掉那支交響樂,然而旋律卻縈繞腦際久久不去。盡管如此,他還是硬下心腸,拼命要忘掉。于是有一天,那音樂終于離他而去……就是這么個故事。真可惜呀。就這樣,柏遼茲的一部(大概是)杰作便永遠從音樂史上消失了。
從精神衛(wèi)生的角度來看,比起強迫自己忘卻難以忘懷的記憶,像我這樣想記住卻忘得一干二凈,或許才是無害的呢。當(dāng)然,也不是說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消統(tǒng)統(tǒng)忘掉就萬事大吉喲。
本周的村上 “高田馬場(Takadanobaba)”和“裸體大媽(Hadakanobaba)”很容易聽混嘛。什么?沒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