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版序 遇見林徽因

你若安好 便是晴天 作者:白落梅 著


新版序 遇見林徽因

盛夏的江南,年年如舊,細(xì)雨迷蒙。微風(fēng)翻開潮濕的書卷,墨香淡淡,恍若隔世的相逢。閑散無事,打理庭園的草木,煮藏于柜中的老茶,擦落在桌上的光陰。我亦不過是出入煙火的平凡眾生中的一個,看似清凈無爭,實則有所求,有掛礙。

其實,我和她之間,只是隔了一道民國的往事如煙。她依舊停留在人間四月天,雖被世人愛慕,亦被誤解,卻始終做她清雅的白蓮,不擾不驚,不生不滅。我則在平淡的現(xiàn)世,經(jīng)受尋常的離合悲歡,生老病死。

五年,多么悠長的歲月,卻亦只是剎那光景。那時的我,清貧簡凈,卻值妙年錦時,素心如梅。那時的我,也有過美好的愛情,聽雨打新荷,夜夜到天明,無有倦意。那時的我,沒有名氣,寄居在江南老宅,唯草木知心,舊物情長。

那段光陰,是輕舟已過萬重山,再不復(fù)返。如今,我過上了安逸雅致的生活,每日喝茶聽雨,不問世情,從容自若。只是華年不再,我被人辜負(fù),又負(fù)了人。當(dāng)年心事依舊,除了老去滄桑,一切無多改變。

這期間的時光,總有人詢問蓮荷的消息,打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背后的故事,甚至找尋白落梅的下落。那個民國女子,亦因了這本書,被迫行走于今世。只是所有與她相關(guān)的言論,皆如天上云,水上萍,虛幻縹緲,不真實,無可依。

我與林徽因隔了時空滄海,本毫無瓜葛,偶然的相逢,竟結(jié)下如此深刻的緣分。一切皆為巧合,非她所愿,亦非我所求。只是聽從世事安排,漫不經(jīng)心,又順意自然。隱藏于背后的故事,太過渺小輕微,不提也罷。

我總說,人不生情該多好,如此便無有糾纏,無有悲喜。素日里,只與山水花草做伴,心性淡然,日閑風(fēng)靜。只是,無情之人又如何寫出有情之字,縱是對草木,亦要付諸真心。我對文字的喜愛,雖不算深沉,卻是此生離不了的牽掛。

我本不慕名利場,不愛富貴鄉(xiāng),只想做一個沒有志向、散淡無為的看花人,在草木深深的庭院,盛露煮茗,摘花簪頭,不負(fù)似水流年。奈何因了這位民國女子,我有了今時際遇,得人喜愛,亦受人責(zé)備,蒙人贊賞,亦有人厭棄。今日種種榮辱得失,我皆感恩,視作多年孤影耕霞所得的果報。

我的人生,該是繁花滿枝,然轉(zhuǎn)身走過,也只是虛空一場。一如亂世浮生,她亦是佳人寂寥,雖驚艷四座,傾倒眾生,也抵不過萎落成塵的宿命。所幸,她始終美麗,被封存在書卷里,不被歲月所傷,更不為世人修改結(jié)局。

作家席慕蓉說:我已亭亭不憂亦不懼。林徽因還是那朵蓮,亭亭枝蔓,植于民國的城池,端然而立,風(fēng)華絕代。有關(guān)她的情事,已被太多的人知曉。無論是徐志摩,還是梁思成,又或是金岳霖,都只是打她身邊經(jīng)過的路人,縱算有過漫長的交集,終沒有誰陪她走到最后。

不要問她到底愛誰多一些,又或者,她到底是誰的白蓮,花落何處,情歸誰心。于我心里,她只是一位民國女子,縱有傾城之姿,到底柔軟多情。她看似清醒明透,波瀾不驚,又可知,其內(nèi)心的山水,從來無人能懂。

我亦如是。數(shù)載漂泊如社燕,一生知己是梅花。但草木不言,你對之托付情深,所換取的,或許只是寡淡的收場。愛梅心事,以及遮掩于文字背后的情結(jié),又有誰人可解?而你們來到江南,只為尋找梅花的痕跡,以及與我相關(guān)的氣息,又是否尋到了些什么?

不過是途經(jīng)煙柳畫橋,迷失在一條悠長的雨巷中。恰如當(dāng)年的我,與林徽因那場邂逅,好似要將她的一生都看遍,所知的,卻是簡單的片段。后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林徽因。你們同我一樣,與她在文字里相逢,又在文字中相忘。

物轉(zhuǎn)星移,山河不改,你還是你,我亦還是我。五年前,我曾預(yù)支了一段如蓮時光,并許諾,有一日會加倍償還。時光仍在,竟不知,我所欠下的債約償還了多少。又或是,一生一世都還不清,那么,就這樣相欠,我自心安理得。

江南的梅雨,宛若眾生的執(zhí)念,不肯歇止,又理所當(dāng)然。不再詢問誰,亦無須等候什么,穿過這場漫長的雨季,便是晴天。那時的你我,縱是山南水北,亦要相望相安。

白落梅

丙申年荷月落梅山莊

終于明白,有些路,只能一個人走。那些邀約好同行的人,一起相伴雨季,走過年華,但有一天終究會在某個渡口離散。

真正的平靜,不是避開車馬喧囂,而是在心中修籬種菊。盡管如流往事,每一天都濤聲依舊,只要我們消除執(zhí)念,便可寂靜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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