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自然之子及其他

前些時看諾貝爾生物學獎獲得者勞倫斯的作品《所羅門王的指環(huán)》，頗有心得。勞倫斯的家人和勞倫斯一起生活，都成了生物學家，而勞倫斯的家，簡直就成了個動物園，或曰：人與動物群居的樂園。

勞倫斯在家里起碼養(yǎng)了二十種動物。他和他的家人與動物之間的趣事不勝枚舉：譬如有一回，勞倫斯剛剛買了一塊嶄新的洋紅色俄式地毯，他在湖邊散步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雁鵝們不見了，心想大事不好，便一路小跑著回家去。果然，就在他自己的書房里，他的老父親坐在中間的椅子上，悠哉游哉，怡然自得，正給雁鵝們喂面包卷兒吃呢。雁鵝們圍了一圈兒，大嚼著，那塊美麗的洋紅色地毯上已經(jīng)有了一圈黃綠色的痕跡，那黃綠色令勞倫斯瞠目結舌。

又有一次，勞倫斯出差回來，在火車站，突然看到一只大鳥在天空盤旋，他一下子意識到，那就是他曾經(jīng)救過的一只鳥，當時那只鳥受了重傷，躺在他家附近的湖畔。他把它抱回家，悉心照料，幾個月后，鳥的傷好了，重新飛向天空。在他看見它的那一瞬間，他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奇異的想法：它也許還會認識我？但是這個想法轉瞬即逝，連他自己也覺得荒唐，不可能，當時火車站的人群比肩接踵，即使是人，也難得在那許多人當中辨出他來——但是，奇異的事情發(fā)生了！那只大鳥盤旋幾圈之后，竟然像一架滑翔機一般俯沖下來，這時，車站幾乎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了那只大鳥，大鳥竟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他的肩上——勞倫斯說：他當時的感覺就像中了頭彩，不，簡直是帝王一般的感覺！想想看吧，在所有人驚奇的目光中，勞倫斯的肩上站著一只神奇的大鳥，那是只有童話里才有的事情?。?/p>

關于勞倫斯家的狗，就更是趣味橫生，勞倫斯的小狗甜妞兒是個豺狗，卻絕頂聰明：來訪的客人們只要對勞倫斯有半點不恭，甜妞兒就會突然箭一般地沖上去，照著那廝的屁股就是一口！勞倫斯總是納悶兒：甜妞兒永遠是趴在桌子下邊，看不見客人的表情??！難道他真的能懂人話？

聽著勞倫斯說他和動物們的故事真的是一種享受，你的眼前會出現(xiàn)一幅圖畫：一口小湖，湖畔長著蘆葦，在黃昏的若明若暗的光線中，湖中泊著一條船，勞倫斯坐在船上，雁鵝和海鳥們環(huán)繞著他，他把手伸進水里，有一條條魚在他的手中游過，魚能夠感覺到他的善意的手溫……這樣的圖畫，難道不該出現(xiàn)在地球上的各個角落嗎？

我想，勞倫斯一家之所以能與動物們長期共處，恐怕和給它們極大的自由空間大有關系。

我想，或許在遠古時代，靈長動物中有一支，深得日月精華、造化之功，成為萬物之靈的人。人就是自然界本身孕育的孩子，和天空大地流水，和鳥獸森林花朵沒什么兩樣。人可以在水中游，天上飛，陸上迅跑，可以和天地萬物進行對話和神秘的感情交流。然而人向自然界索取得越來越多，終于背叛了自然，同時也被自然離棄了。人類的每一次索取都造成自然界的“報酬遞減”，人取之于自然的越多，剩下的也就越少，人再也聽不懂自然界那些神秘的對話了，確切地說，人類的靈性是被各種各樣貪婪的欲望吞噬了，人類的翅膀，折斷在自己的手中……

按照生物學家的說法，自然界有一種“共生”的現(xiàn)象：譬如小丑魚和海葵長期生活一處，共享食物，它可以在?？|手中避難，同時用自己的鮮艷色彩誘使魚上鉤作為對?？膱蟠?；海葵的觸手可以毒殺別的魚卻對小丑魚無害。又比如某些珊瑚和海藻，珊瑚排出的二氧化碳和無機鹽被海藻用來制造糖分和氧，而這兩種物質是珊瑚生存所不可缺少的，這樣的共生使雙方都獲益，也該算是一種友誼吧。

那么，人與自然為什么就不能有這樣的友誼呢？這樣的夢想，在21世紀的今天，不該是一種奢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