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鳥俄耳浦斯

The Birth of Tragedy

悲劇的誕生

俄耳浦斯成為第一個演員。他無法離開舞臺，內心空空如也，為他永遠看不到的觀眾，過著別人的生活。

俄耳浦斯忍不住要笑，哪怕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也在所不辭。天空和大地所有生物至今還記得，有一次，他搭一個臺子，不小心把腦袋卡在已經編好的樹枝里。換了誰，肯定會悄悄溜走，可這位俄耳浦斯把所有能聽見他的叫喊聲的人都招呼過來，讓大伙兒看他有多傻。因為俄耳浦斯就是這樣一個愿意讓大伙兒都高興的人。就連棲息在風雨飄搖的窩里的魚鷹也忍不住模仿他的歌聲。

俄耳浦斯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完善了他的音樂。如果你仔細聽，就能從他的歌聲中聽出黃顏色的知更鳥、綠顏色的貓雀、大掩鼻鳳鳥、藍緞園丁鳥（它們特別喜歡藍色）啄樹枝的聲音和展翅高飛的聲音，只是比那些聲音更悅耳?；蛟S你會因此而納悶，是不是模仿就能創(chuàng)造出什么新的東西？俄耳浦斯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模仿隱藏著巨大的危險。因為模仿破壞了事物原來的結構，打破了它們相互間的聯(lián)系。我們原來認為很結實的、已經固定不變的東西，無形之中重新排列組合。

世界上沒有任何別的什么人能拿出那么長的時間，學歌兒。夏天和風習習的傍晚，人們聽見他一遍又一遍地修改他模仿的那些聲音，直到對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音韻完全滿意為止。連那些被他模仿的鳥兒也不明白，他為什么那么執(zhí)著。他懂得悅耳的音調和刺耳的音調之間的區(qū)別，通過無數(shù)次的試驗，模仿鸚鵡、鞭鳥、笑翠鳥的鳴囀，最終唱出非常動聽的歌。

可是，盡管俄耳浦斯掌握任何一個新“程序”，都要花好多年的時間，他很快就意識到，他無論做什么事情，觀眾都要笑，或者因為敬畏，激動得喘不過氣來。他選取的那些“材料”相互之間都沒有關系。只要腦袋一仰，咕咕咕、咯咯咯、嘎嘎嘎的叫聲從圓鼓鼓的黑肚子里流出，不管笑或者哭，山水、樹木就會做出回應。他覺得自己像大海一樣深沉，像藍天一樣遼闊。他從大海與藍天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像，仿佛整個身體都沐浴在皎潔的月光里。整整一天，澳洲喜鵲、伯勞鳥、藍鷦鷯、銅翅鳩、布谷鳥、小嘴鸻、小袋鼠、負鼠和鉆石蟒蛇都從他門前走過，把蟲子、熟透了的水果或者甜果仁送到他腳邊。如果他能咧開嘴笑一笑表示感謝，他們就會高興得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