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口

太陽當(dāng)頂?shù)臅r候，我離開同行的游人，獨(dú)自坐在壺口瀑布西側(cè)的一塊石頭上，看著，聽著，想著。五月，是黃河最文靜的季節(jié)，其流量是八月的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是四月的四分之一，甚至四十分之一。盡管如此，五月的黃河壺口瀑布依然吼叫著很大的響聲，因為黃河畢竟是國之河、王之河、天之驕河，任何一個季節(jié)都不失其浩然大氣。

對壺口瀑布的描寫，一個“砸”字足矣！

寬闊的河床馱著黃河之水平緩而來，到了壺口，河床突然被切斷，斷出一個四十米高的峭壁，黃河會怎樣呢？黃河來不及思考，一秒鐘的思考時間也沒有，便你掀我擠咕里嚨咚砸將下去。這么一砸，便把黃河砸躁了，它不管不顧豁出去了，索性一失足成千古砸，砸響十里雷鳴，砸亂雪浪水煙，砸起迫天長虹。

如果問游人：看了壺口，你能聯(lián)想到怎樣一個抽象的詞語？各人的聯(lián)想肯定不一樣。我聯(lián)想的詞是——革命。毛澤東對于革命有過一段名言，說革命不是什么什么，革命是什么什么，三十五歲以上的中國人，大概都會背誦。

壺口瀑布位于黃河中游的秦晉大峽谷中段。請注意，是中游。壺口，是黃河的門檻，是黃河的“本命年”。黃河在壺口一個閃跌，閃跌成名揚(yáng)天下的景觀。事實上，那是黃河在發(fā)脾氣，在罵娘，猶如人在本命年遇到各種意想不到的坎坷時，發(fā)躁罵娘一樣。

剛剛過去的1994年是我的本命年。1994年我三十六歲，經(jīng)歷了生活的周折與心靈的閃跌，頗有幾分空前絕后的意味。所以，當(dāng)我1995年5月11日坐在石頭上看瀑布，看黃河的“本命年”時，我會心一笑，不必說半句話了。

1995年5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