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父母的人生舞臺

多年離家已成客 作者:張金剛 著


父母的人生舞臺

父母相依相伴、相互攙扶的共同舞臺,是那片地,厚重而不老;是那座山,蒼茫而永青。

父母的人生舞臺很小,很黯淡,從未掙脫山村小家的圈子;父母的人生舞臺卻又很大,很華彩,足以撐起一家幸福的晴空。這舞臺,便是父母耕耘一生、從未停歇的勞動舞臺。

父母相依相伴、相互攙扶的共同舞臺,是那片地,厚重而不老;是那座山,蒼茫而永青。

暖春消融了大地,父母便忙著整修農(nóng)具、積儲農(nóng)肥、培育種秧,共赴田間地壟,播種一年的希望。揮揪翻地,扶犁鏵壟,挑桶擔(dān)水,彎腰栽苗,一年的作物陸續(xù)入地、孕育。流火的炎夏,父母頂著驕陽,揮汗如雨,鋤草松土,施肥澆水,精心打理著蓬勃的莊稼。秋收,父母日日穿梭在田間地頭,金黃的玉米、碩大的紅薯、飽滿的豆谷堆滿了屋頂、院落,也催綻了他們的笑臉。就這樣,寒暑易節(jié),父母在那片地上,永不疲倦地輪番耕作勞碌,供養(yǎng)著一家數(shù)口。

雨過天晴的夏日,父母常揣著干糧、奔走山嶺,翻石塊、捉蝎子,掄镢頭、刨藥材;暑氣未褪的初秋,父母又背起口袋,爬山越溝摘酸棗。雖汗流浹背,或被荊棘劃傷,可當(dāng)滿罐的蝎子、成堆的藥材、整袋的酸棗,換來孩子的學(xué)費(fèi)、一家的零花,那辛苦便也轉(zhuǎn)作甜蜜。深秋漸寒,父母便挑起扁擔(dān)、腰別鐮刀,進(jìn)山打柴割草,儲備過冬、來年的燒柴。整垛的柴草,年年持續(xù)不斷,溫暖著全家、火紅了日子。就這樣,春秋更迭,父母在那座山里,尋奇探寶般靠山吃山,貼補(bǔ)著一家生活。

城里的工地、家里的庭院,是父親的獨(dú)自舞臺,輾轉(zhuǎn)勞苦,閑適自足。

我們兄弟讀書、成家,迫使父親背起鋪蓋卷,踏上了進(jìn)城打工的艱辛路。不知父親在熱火朝天的建筑工地,脊背被建材壓彎又挺直了多少回;不知父親在簡陋無味的工地食堂,吃了多少難以下咽的饅頭菜湯;不知父親在污濁硌身的簡易工棚,挨過了多少孤寂辛酸的不眠之夜。但,回首望,挨過去的苦日子、皆成家的三兄弟,便是父親打工舞臺的喜淚結(jié)局。

閑下來的父親,饒有興趣地在庭院種起了葡萄、花草、瓜果。每年葡萄成串、花開絢爛、瓜果累累時,父親總會自豪地打電話,讓我們回家品嘗、觀賞。興盡,父親便坐在溫馨的小院里叭嗒叭嗒抽煙,如刻滿故事的雕塑。偶爾父親還會庭院拉開陣勢,編編籃筐、做做木工、拉拉二胡,經(jīng)營著老屋,樂享著晚年。

低矮的灶臺、夜里的炕頭,是母親的獨(dú)自舞臺,辛勤勞累,幸福滿足。

母親常年趴在灶臺上,魔術(shù)般地變幻著一日三餐,滋養(yǎng)著全家老小。母親忙完地里,忙家里,拖著勞累的身子,在灶臺切菜、和面,燒火、盛飯,動作麻利、飯菜噴香、不遜大廚。一句響亮的“吃飯嘍”,喚來全家圍坐美餐;可母親總是坐不下來,一直略顯自豪地忙活著,從照顧全家,到只照顧父親,長年累月;直至灶臺旁的身影已然佝僂,不時將弓彎的腰背捶了又捶。

夜間,父親和我們兄弟早已睡熟,可母親還在搖曳的油燈,或是明亮的電燈下,獨(dú)坐炕頭,穿針引線,縫縫補(bǔ)補(bǔ)、納納鞋底。如今雖眼已老花,卻也難改習(xí)慣,常為孫輩做沙包、縫棉衣。逢年過節(jié),母親早早將我們的被褥曬得蓬松,方正地疊在炕頭;盤腿坐著,和我們嘮嘮家常、回憶過往。想必,這便是母親最幸福的晚年勞動。

父母在屬于自己的人生舞臺上,勞作不息,從不抱怨。這舞臺,如一面鏡子,不僅照出了父母辛苦無言的一生,更照耀著我們堅(jiān)實(shí)有力地走好前路。

(刊于北京《民生周刊》2012年第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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