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秋譽章書[14]

大哥大人手足：

妹因師范尚未開班，大約四月開學(xué)，暑假不放，故于近日一行，并攜有一蔡姓女子，因其人為是夫所棄，人復(fù)老實無用，非妹援手，實無依靠，故在東京為其籌款歸國。凡人做事必須全始全終，別處妹無立足地，故帶至紹地，使其入新開之手工學(xué)校，一年后可自食，則擇一人嫁之，妹（須）〔始〕可卸肩。學(xué)費已籌好，每月四兩半，為各同志湊集者。

吾哥之信為將上船時，友人在會館中見信攜交者，故未得即書。陶軍杏南只可如此寫，吾哥見面時當(dāng)?shù)兰懊迷诰┟善浞蛐銮嗄?，妹常常寫信回家說彼夫婦好處及感誠，大約謀一差事，彼總可為力。江亢虎處無非使其指點而已，吹噓恐不能，但彼能為力之處必盡力，因彼為維新中人，朋友中待人甚好也。

再，妹于陶杏南夫人處，即其如夫人，彼自稱為妻，不必言破。有龍頭（□）（原文此處為□）〔翡〕翠鐲一雙、珠子及衣服，如彼未售，已囑交吾哥。玉鐲在上海估玉器，已出價二百四十元，大約三四百元。如有售處，祈吾哥隨機售之。妹即日赴紹，彼時再當(dāng)函達(dá)。草草解裝手勒，不盡所言。敬請

旅安！

妹瑾叩

其二[15]

來吉大哥大人手足：

接讀飛函，敬悉一切。照三、札一寄呈，祈檢收。惟堂上之意，恐縣丞后在除汰之內(nèi)，請細(xì)細(xì)一查為要。銀元向昆生一轉(zhuǎn)移，由家歸楚，省此一筆匯費之意，此俱母親意。又云家中用度，吾哥近亦難兼顧，可勿念念于懷，暫置之可也。吾哥可于友人詳探示知英元大約，茲母親之款，因母親甚喜（允）〔元〕也。惟日用艱難，母親年老，能早日出山，以慰母望則何幸如之！未知何日能得保？保后可能即補，俱希稟知母親為要，因母心甚盼切也。

妹大約月底動身赴東，近因欲運動一官費及紹中多去幾女學(xué)生留學(xué)，以備學(xué)堂師范之用。奈妹多年未回，事事隔膜，親友又無一人，恐難達(dá)望。家中大小人丁安吉勿念，馀言后續(xù)，此請

旅安！

妹瑾叩

其三[16]

大哥大人手足：

疊接兩函，得悉一切。第二函有亢虎一函，吾哥以為有語病，誠然，亦因彼家庭甚有惡景，讀書不多之故，非新學(xué)盡如此也。此等人可交則交，不可交則絕，權(quán)衡在我，彼人何足道哉！

嫂夫人一事，我知哥非出成心，絕未提及一語，免兩有芥蒂也。前誤匯之百金，曾函詢二妹數(shù)次，俱未見回音，來函亦未提及，豈竟尚未取回耶？

子芳之人，行為禽獸之不若，人之無良，莫此為甚！即妹之珠帽及珠花亦為彼篡取，此等人豈可以人格待之哉？彼以待妹為無物，妹此等景況，尚思截取此銀及物，是欲絕我命也；況在彼家相待之情形，直奴仆不如！怨毒中人者深，以國士待我、以國士報之，以常人待我、以常人報之，非妹不情也。一聞此人，令人怒發(fā)沖冠；是可忍，孰不可忍！囑二妹討取此銀時，不妨決裂。蓋妹思之熟矣，為人奴隸，何不自立？后日，妹當(dāng)可自食其力，何必為人之婦者？況仇怨已[17]深，斷無好結(jié)果。況一年之久，未通一函，即視我母兄，彼何曾一置念耶？聞早娶婦矣。待妹之情義，若有虛言，皇天不佑。妹得有寸進，則不使彼之姓加我姓上；如無寸進，不能自食，則必以一訟取此兒女家財，不成，則死之而已。吾哥思之，當(dāng)亦深怒其為人也。

運動女生不能得手，日校又復(fù)來催促，故定月底動身也。草上，即請

旅安！

妹瑾叩

其四[18]

大哥大人手足：

前在杭州發(fā)一函，未知收到否？江亢虎如有可為力處，虛與周旋可也；如無可注意者，慢慢與之絕交可也。陶大均允為謀事，近有消息否？

二妹常有信來否？討取百金，不妨決裂，因彼無禮實甚，天良喪盡，其居心直欲置妹于死地也。目我秋家以為無人，妹已銜之刺骨，當(dāng)以仇敵相見，吾哥亦有以教我耶否？嗚呼！妹如得佳耦，互相切磋，此亦古今紅顏薄命之遺憾，至情所共嘆。此七八年豈不能精進學(xué)業(yè)？名譽當(dāng)不致如今日，必當(dāng)出人頭地，以為我宗父母兄弟光。奈何遇此比匪無受益，而反以終日之氣惱傷此腦筋，今日雖稍負(fù)時譽，能不問心自愧耶？父母既誤妹，我兄嫂切不可再誤侄女。讀書之人，雖無十分才干者，當(dāng)亦無此十分不良也。母親以妹孑身飄泊為念，妹強慰解之，撫心自問，妹亦非下愚者，豈甘與世浮沉，碌碌而終者？水激石則鳴，人激志則宏，他日得于書記中留一名，則平生愿足矣。無使此無天良之人，再出現(xiàn)于妹之名姓間方快，如后有人問及妹之夫婿，但答之“死”可也。吾哥雖未目見身受妹之魔境，但怨毒中人，當(dāng)亦不以妹為過甚，況二十世紀(jì)之人，當(dāng)亦不甘受此荼毒也。吾哥聞之，責(zé)我耶？憂我耶？笑我耶？教我耶？可明以示妹也。

歲月逼人，奈何？奈何？妹在紹，前月二十六動身，在申半月，十五日上船，二十一到東。

偶感采薪，草草書達(dá)，即請

暑安！

伏乞珍攝

妹瑾

其五[19]

大哥大人手足：

接讀來書，敬悉一切。母親福體近已康健，妹處曾接讀兩次手諭也。舅父九月間仍赴湖北錢宅，必?zé)o照呼，何也？妹于彼兒女之間情誼即知之矣。陶杏南處，妹疊上二函，俱未得覆。此我浙人只知有自己，不知有他人，不照顧同鄉(xiāng)之通病，即在東留學(xué)界亦推吾浙毫無團體愛情，何況富貴中人耶？即茲奉函亦置不答者。如我家稍有勢力，彼必趨奉之不暇，故擇交尚宜貧賤之交。我國世風(fēng)日下，親戚尚如此，況友乎？故陶處之希望，吾哥可淡置之，另謀設(shè)法。工局得借一枝，且安之，以養(yǎng)堅忍刻苦之歷煉。東三省議和本可結(jié)局，近因日民憤激俄之不割庫頁島事，反對政府風(fēng)潮甚大，且看平靜后如何，再行函告，此時勿冒險前往為要。因時局如茲，難后必?zé)o事承平，凡事得安之且無躁。況家中尚不致嗷嗷待食，亦無需吾哥焦灼家用。惟能月寄數(shù)元，為母親添補飯菜，則吾哥之孝心可慰；因老母六旬馀，知能得幾時尊養(yǎng)者。如父親冥壽之用度，妹甚不贊成，但須一桌菜祭之，必恭必敬，即盡人子之孺慕，又何必驅(qū)使錫木作無益之費用者，反不如將錢為老母食用，反為有益乎？嗚呼！母生我兄妹三人：吾哥孝養(yǎng)得（隨）〔遂〕；二妹雖不能歸省，而得常寄銀洋、食物，以娛暮景，亦可稍慰；所不孝者，其惟只妹一人耳！不能孝養(yǎng)，反使老母縈心，負(fù)罪實深。但此亦婚姻不能自由之遺憾，使得一佳子弟而事，豈（隨）〔遂〕不能稍有所展施，以光母族乎？悲哉，今生已矣！

王宅之事舉動，吾哥切勿信之，彼家之性情，妹知之深矣，方出此決裂之策也。曾不見從前之待我之情形乎？后妹出居泰順棧，則又使其仆婦甘辭誘回，其種種舉動更厲于前，無一毫改悔之心。況赴京之情形，乃吾哥所目擊者；在京之種種暴虐及赴東情形，乃妹所身受者。豈有一年馀不見，（隨）〔遂〕能改變性質(zhì)耶？吾能決其終身不能改變其無信義、無情誼、嫖賭、虛言、損人利己、凌辱親戚、夜郎自大、銅臭紈绔之惡習(xí)丑態(tài)。無非其父母或因其二位媳婦不善，或子芳新娶者不佳，故偶欲思妹歸耳；歸后則無非一如前車之轍，豈能一悔其陰鷙之心乎？或因湘鄉(xiāng)留學(xué)者回，言及妹之名譽尚佳，彼偶一啟其好虛名心，故有此言耳。或以為妹入耶穌教耶？因出洋者，湘人（為）〔謂〕之“吃教”者。彼家不開通者，亦一愚民耳，有何知識？其亦疑妹為教中人乎？不然，妹赴東將年半，未見彼有片字達(dá)妹及我家，此一時何忽然函達(dá)吾母耶？此二者，亦偶發(fā)天良，稍久即抿者。二妹[20]無推脫者，明知理虧，而自己出有收條，恐起爭端，設(shè)如二妹處決裂，豈（隨）〔遂〕不可由匯票號理論乎？而堯階言彼無支展，此又從何處得知之？況此銀在彼已年馀，未見一提及，又不寄于妹，此何居心，豈不能明見彼肺腸耶？凡朋友不以情義交者，萬不能持久；況彼家之形景，狼暴殘忍無信義，兼而有之，欲為一家人者能得有好結(jié)果者，必未敢信。如此時但以一面之辭，貿(mào)貿(mào)然不記舊惡，恐下車馮婦徒為有智者誚笑，反使妹后日之名譽有損。妹近兒女諸情俱無牽掛，所經(jīng)意者，身后萬世名耳，不則寧湮沒無聞，斷不與此無信義者有污英雄獨立之精神耳。惟錢財一端，妹正困于此，況彼守財奴物，取之無傷于廉。若果能將哲夫太親家扣留則甚佳，即彼不允，何妨云：“因憫妹經(jīng)費困難，以借用去矣，出有收字”云云，何如，祈酌行之。近妹曾有一函與子芳，責(zé)其百金與珠花、珠帽等事，后云：“經(jīng)濟困難，商借千金”云云，并云：“須還前欠，此后費用，當(dāng)再設(shè)法?！?/span>看彼如何作答。如不借及置之不答，則遺書斷絕往來，此后王宅不得云有秋氏之女為媳事，吾哥以為何如？因無彼家之富名，妹于籌款之事，尚可藉他人幫助；旁人聞彼富有，反疑妹為（妝）〔裝〕窮，故無一援手者。如彼至京有無禮之舉動行為，吾哥即可借口彼從前之暴狀及對我父母之無禮種種荒謬之行為，例之今日文明世界，與之開談判離婚；但吾哥在京無助者，亦不能行者，且待妹回時必有以報之也。

吾哥在路工局，此事何時停止？王堯階之叔相待情形何如？妹近在學(xué)校，身體甚耐勞，日習(xí)體操，能使身軀壯健。每月費用則限止若干，不多用壹錢，惟買書參考須多用錢耳。雜亂，扯雜布覆，即請近安，并祈隨時衛(wèi)養(yǎng)身體為要。飲食務(wù)求其滋養(yǎng)，衣服必求潔凈，則與衛(wèi)生甚有益者。京中有售日本寶丹者及清心丸，須看是“九世冶兵尉”者真，馀為偽。宜購置左右，以備不快時用之為要；如京中無真者，當(dāng)由日購上也。吾哥在京曾有朋友否？當(dāng)擇佳士深交之。因我家祖、父、叔俱未有一好友、一世誼者，如我家稍關(guān)痛癢毫無一人，故今日無一人照拂我家者。凡一家人之子孫，不能不后日須人照拂者。交人若[21]于貧賤交以恩誼，則后日必收其效果；若于富貴時交人，及望富貴照拂，素?zé)o來往，則難乎其難。吾哥以為然否？又頓。

妹秋瑾頓白

其六[22]

大哥大人手足：

接讀八月廿六來函，詢?nèi)毡久褡蹇棺h事，日前雖焚燒警察署，而未傷及民人一草一木，惟與政府為難而已；近政〔府〕[23]戒嚴(yán)之令尚未掣回，地方安〔寧〕，毫無驚恐，祈勿遠(yuǎn)念。

吾哥在京雖乏蔗味，但處近日朝不保暮之勢，得安且安之，況今日非略知外交者，恐謀事更難。吾哥何妨寫一函告知清墅叔，能否一年幫四五百金，而吾哥留學(xué)日本數(shù)年再歸，當(dāng)可擴張勢力，不然，恐謀事不易，未知吾哥以謂然否？況吾哥尚在壯年，二則赴日之途非遠(yuǎn)也。想清墅叔得有子侄出洋，彼亦有名譽也；如不能多幫，則二三百亦可。再托人謀一官費，則尚可兼顧家用；官費不一定須浙中者，各處俱可謀得也。

王二老父子，妹知之熟矣，斷不肯匯資于妹者。雖哲老之言彼允五百元者，因慷他人之慨，一竿允五百，亦無可如何者。機緣不巧，哲老卸事，此仍落空；而妹曾函達(dá)索銀一竿，至今月馀未見回音，其意可知矣。而二妹所言子芳有函達(dá)紹者，此乃為彼宅所欺耳，豈有數(shù)月而紹中未接其函，此語之假可知也。然此事有所借口，當(dāng)與王宅決裂行之。妹一人豈（隨）〔遂〕不能謀一衣食者乎？處文明之世，吸文明之空氣，當(dāng)不甘為彼人之奴隸也。

京中時事如何？吾哥曾交有朋友否？[24]二侄、祥弟明年可進東浦熱誠學(xué)堂，以造成彼后來自立地步，切不可使其失此讀書之年時。官立學(xué)堂多腐敗，不如私立學(xué)堂之佳，況東浦學(xué)堂甚辦有成效也。草草手此，即叩

平安！

妹瑾叩

其七[25]

大哥大人手足：

接讀九月廿三手書，敬悉一切。衣服、珠子已取回否？二妹處久無書來，不解其故，亦未知存湘之衣飾曾售去否，殊深焦灼也。

陶杏南之人毫無學(xué)問，新學(xué)界中殊不齒其人。江亢虎之人如好，何妨同其為義兄弟，后來亦可互相引進。因秋姓族中如是，十二叔等又如是，玉融、玉如亦可想而知。祖父以來俱無一好友，以至今日竟無人一援手故人之子者，亦由前輩之無良友也。

吾哥留學(xué)何如？各處托人運動官費出洋為要。薦工頭之事，想婁昆生亦無此好心也。如何景況，暇祈示知。張雨珊處，恐亦無效。如今時事，謀事非出洋一回不可也。

學(xué)校為范源濂與下田歌子所辦，學(xué)規(guī)甚緊，每禮拜三十三點（工）〔功〕課，又自修六時。學(xué)費十六元。馀俱在外。須買書參考，其價之昂。甚貴。衣服、零用、紙筆。等每月須三十元之譜，尚不敢奢侈一點，出門行路，并未坐過人力車也。草草布覆，即請

文安！后日考理科也。

妹瑾叩

其八[26]

大哥大人手足：

疊上兩函，計先后達(dá)覽矣。來東之行，必不可少緩。京中之十馀元，實無足戀者。惟經(jīng)費難籌，妹已向吾嫂言之，商借于張宅千馀金，即三年之費，后日歸還，亦無不能，想無不允之理。

家中侄等進學(xué)堂亦必需款，玙、珉二弟亦非進學(xué)校不可，如許經(jīng)費，實難籌得。惟有將公款提出，作為諸人學(xué)費，不作別用，以期造就人才。因各處賣田求學(xué)者甚多，如不自立，坐吃山空，此區(qū)區(qū)者亦歸烏有，不如求學(xué)業(yè)之為計得。以妹計之，二侄每年須八十元之譜，單膳食，無學(xué)費。二弟每年八十元之譜。只膳食。祖父等于明年暑假時落葬，死者落土為是，不必好地，風(fēng)水之話，實不可信。風(fēng)水之說，盡屬子虛，不可信。小姐嫁妝費不如為之求學(xué)入女學(xué)堂。子序亦勸其〔入〕學(xué)堂。玢妹、己湘二侄女，則或入學(xué)堂，或請一先生每天教一二點漢文。不留膳，薪水亦廉。吾哥則拿四百金為一年之學(xué)費，后之學(xué)費再籌。子序四五十元一年。大約各人一年以三百元即足，家希不學(xué)之人，皆有自立之生活，不愁他日不能歸此千馀公款也。

吾哥總以今年早來為妙，或明年二月初到日亦可，而此數(shù)月可向亢虎處稍學(xué)日語則更妙，未知吾哥以為如何？公款事，妹已[27]函告玙弟，囑其向吾哥言之，免吾哥先言也。時事如此，寸陰可惜，祈注意也。

二妹之函云欲哥向清墅叔商借，為妹學(xué)費，不知如何出此無益之策？彼并不知出外人之困難，不直接向王處商借而出此，徒費時日也。堯階乃又學(xué)幕，真不知時事者，虛糜光陰，徒求無益之學(xué)，為后日計，欲喚奈何也。草草拉雜布達(dá)，即請

近安！立候回示。

妹瑾叩。中十月廿四。

如來，祈早示坐何船及何日動身。到長崎，則寄一郵片。到神戶，可坐火車到東。坐火車時，打一電報，以便到車站迎接；或坐船直到橫濱，則由神戶發(fā)一郵片，當(dāng)?shù)綑M濱舟中迎接也。

其九[28]

大哥大人手足：

接讀來函，敬悉一切[29]。疊上三函，計可達(dá)到矣。二妹久無函來，惟于今月方接一函云，已函托吾哥向十二叔處代借款寄妹，并云：若借不到，則向王宅籌寄，不愁不允。不（經(jīng)）〔禁〕又笑又氣也。索回百金，想茲二妹自己需用，吾哥去函可勿提及為要，學(xué)費雖拮據(jù)，近尚勉強設(shè)法，惟鐲子賣不出，及二妹處衣服杳無售信，殊令人焦急萬分耳。

吾哥雖云赴東三省圖保舉，但今日世界謀事，非知洋務(wù)不可；若能出洋留學(xué)數(shù)年，謀事較易。妹已向嫂氏商量，借張氏千馀金為吾哥學(xué)費，學(xué)成歸還云云，且看如何回音，即當(dāng)告知。如能明年赴東，方不虛擲青年也；不然，北京、東省總覺雞肋無味也?？夯⒔Ｒ娒娣?？陶處之衣箱，但差一下人向其東院太太取之可也，不必再向陶老說話也。我兄妹二人毫無戚友堪依傍者，萬事非靠自己不行。吾以為天下最苦最痛之無可告語者，惟妹耳，居無室家之樂，出無戚友之助，飄泊天涯，他日之結(jié)局實不能豫定也。吾哥雖稍勝一籌，而無告語則同，無戚友之助亦同，所幸者，生為男子耳，結(jié)局似勝妹十倍也。但妹亦不作杞憂，處今日之世界，國尚如此，況妹乎？惟切齒者，吾之仇，報復(fù)無計，實平生隱痛也。惟祈吾哥善籌自立之計。

二侄進學(xué)堂甚善。子序、玙弟如此，俱非久長之計，各宜謀自己生活之后計，因區(qū)區(qū)之祖產(chǎn)非可久持者，今日不學(xué)，后日如何？哥宜函勸子序弟設(shè)法進學(xué)堂學(xué)實業(yè)，為自立計，且不可徒荒歲月，銷腦力于嬉游中。實業(yè)，漢文不佳者，亦佳也。吾哥能于日語先為練習(xí)。他日至東可進蠶業(yè)或?qū)崢I(yè)學(xué)科，以期實事求是耳。草草扯雜，即請

文安！

妹瑾叩　　十一月初二

其十[30]

大哥大人手足：

前函想接到。今留學(xué)界因取締規(guī)〔則〕字，俱發(fā)義憤，全體歸國。此后請勿來函，大約十二月須歸來也。此請

文安！

妹瑾頓白

其十一[31]

大哥大人手足：

接讀來函，知尚未接到妹退學(xué)之函。近日留學(xué)界全體同盟停課，力爭規(guī)則之辱，不取銷則歸國交涉，因公使不為助力，難達(dá)第一之目的，故決議全體歸國，故紛紛內(nèi)渡已及兩千馀人。妹已定此月歸國，以后再作行止，不能不作后日糊口計也。

二妹之無函達(dá)吾哥，而反向妹作此欺言，其何居心，誠使人不解，豈妹（隨）〔遂〕無一毫手足之情乎？況妹亦未有累及二妹之處，近來信音稀少，反不如朋友，此故百思莫解。然妹別將三年，豈二妹一變竟若此耶？或別有他故乎？實令人疑惑也。

玉如之無知，子序之不學(xué)，俱不足以興吾門，而繼之祥弟之頑疲，奈何！奈何！而妹生為女子，亦無益于家門，無助于吾哥，不勝自恨，此后糊口四方，尚不知何地駐足也。吾哥如不能東渡，當(dāng)赴奉天乎？

如今日之時局正極可危險，未知結(jié)何惡果耳，不勝為吾四萬萬人一悲痛也！匆草上達(dá)，即請

爐安！

妹瑾頓白。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