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沒有幻想過自己會在凰華住怎樣的好房子。對我來說,只要有一個可以趕稿的獨立空間就足夠了。
但打開房門后,我還是被宿舍豪華的裝潢嚇了一跳:從外面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的宿舍,內(nèi)部竟然華麗得令人瞠目結(jié)舌。
不論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學(xué)生宿舍,而是五星級飯店的標準套房。
宿舍的房間是一室一廳,有著獨立的衛(wèi)生間和廚房。
房間里鋪設(shè)著最好的榻榻米,所有的陳設(shè)都極具古典美,但又符合現(xiàn)代極簡主義的風格。
里面的桌椅和床都是由真正的原木制作,房間里散發(fā)著一股木料的芬芳,墻壁上有米色暗花的墻紙,所有的東西都很高檔。
不僅如此,連學(xué)習用的電腦都配備好了。
我把行李放下后,拿起桌面上還帶著花香的小卡片,上面寫了一些學(xué)校歡迎新生的祝詞和家具使用注意事項等等,還有出了問題可以聯(lián)絡(luò)的電話——一部乳白色的無繩電話安靜地躺在桌上。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手撐在松軟的被褥上面,終于體會到了報到之前通知上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了。
“除了必需品和衣物之外,不用攜帶任何東西?!?/p>
原來凰華什么都準備好了。
休息了一會兒,把東西拿出來分門別類地放好。衣柜也同樣是原木制作的,精美又大氣。
擱好畫具之后覺得有些餓了,打開冰箱以后發(fā)現(xiàn)里面什么都沒有,空蕩蕩的。
想來也是,總不能你喜歡吃什么都預(yù)先知道。如果那樣,不會是讓人感覺舒適,而是感到毛骨悚然吧!
我拿著鑰匙和學(xué)生ID卡,前往學(xué)校的百貨供應(yīng)店買食物。
當我選購了一些食物準備結(jié)賬時被告知:這里的學(xué)生購物是不需要花錢的,只需要用ID卡做掃描記錄就可以了。
于是我馬上回到百貨店內(nèi)又拿了雙倍的東西——凰華簡直是一所讓平民學(xué)生睡覺都會笑醒的學(xué)校??!
當我氣喘吁吁地提著沉甸甸的口糧回到宿舍時,發(fā)現(xiàn)鑰匙不見了。
啊……出門的時候連手機都沒有拿出來,這下要怎么辦才好?興沖沖屯糧的力氣好像一瞬間就從身體里面抽出去了,渾身都軟綿綿的。
“不要開玩笑啊!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把鑰匙弄丟了?”我欲哭無淚地蹲下來看著門鎖,自言自語地嘟囔著。
“這個是你的嗎?”有人忽然在我身后問道。
“嗯?”我回過頭去,看見一件淺灰色的高級定制襯衫。
我嚇得跳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有個男生站在了左側(cè)。
這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孩子,俊俏的臉卻繃得緊緊的,散發(fā)出冰冷的氣息。
“鑰匙!”一看就不經(jīng)常笑的嘴唇有著好看的形狀,顴骨的位置也剛剛好,鼻梁的長度和面部的長度比例完全符合繪畫中黃金分割的標準,眼睛則是非常吸引人的鳳眼。
他的手指上掛著一串鑰匙,上面明晃晃的宿舍編號說明這就是我那間小套房的鑰匙。
“??!是我的!”我認出它來了,“謝謝你,這真是救了我啊!”我感激地雙手合十。
真是菩薩保佑??!剛以為要被關(guān)在門外而且不好打電話求救的時候,就有救星上門了。
穿灰色襯衫的少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臉上的表情在走廊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冷漠。
“你很高興嗎?”他說話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一絲情緒的起伏。
“那是當然的!真的非常感激啊!如果你沒有撿到鑰匙,我就會被關(guān)在外面喂蚊子了!”我有些夸張地形容,然后熱情地握住他的手,“太感激了!”
我還沒說完,只見少年皺起了眉,流露出不悅的神情,同時快速甩開了我的手。
啪的一聲,鑰匙掉在了地上,手上有些火辣辣的疼。
我驚訝地看著他。
“不要隨便碰我?!彼恋镍P眼里滿是冰冷,夾雜著明顯的嫌惡,“臟死了,有很多細菌。”
呃……細菌?
我的手明明洗得很干凈,哪里臟?
我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家伙……
“我洗過手了!”我一臉正直地和他講理,“就在十分鐘以前!”
“細菌在洗手之后過一分鐘就開始繁衍生息,所以你手上的細菌已經(jīng)要用億作為計算單位了!如果你不知道,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p>
“你……有潔癖?。俊?/p>
我只聽說有這種人,但還是第一次遇到呢。
“愛干凈是好習慣?!蹦羌一锢^續(xù)冷冰冰地說,還掏出濕紙巾擦拭著被我碰過的那只手。
我看著他的眼睛,好像沒有發(fā)現(xiàn)直接針對我的厭惡感。
可他這樣的舉動,讓我覺得自己是溝渠里奔跑的老鼠,會傳播疾病的害蟲……
腰間突然癢癢的,好像有尾巴要長出來,頭上也似乎有了昆蟲的觸角。
算了!雖然被當作病原體很是不爽,但好歹人家?guī)臀艺业搅髓€匙!
雖然被他很用力地揮開手,又被當作了害蟲,這多少有點傷我的自尊心,但想到是他的習慣也就釋然了。
“不管怎么說,還是要感謝你。請問怎么稱呼你呢?”我笑著詢問。
“不用謝,”少年面無表情地回答,“我只是剛好看見了而已?!?/p>
克制住吐槽的欲望,我保持著笑容,但只堅持了一秒就宣告放棄。
“好吧,那就這樣!同學(xué),再見!”
既然這位帥氣的少年明顯對我的感謝沒有什么興趣,我還是趕緊開門回宿舍弄飯吃好了。
我打開門把東西放了進去,完全沒有預(yù)料到對方居然會回答我。
“藝術(shù)系,二年級A班,瀧澤悠之——”
冷冰冰的聲音讓我轉(zhuǎn)過頭去,那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到門的右邊,目光安靜而冰冷地審視著我。
美麗的眼睛……一閃而過的熟悉感……
“你……我應(yīng)該叫你學(xué)長?”一滴汗從腦門上掉落。
“臟兮兮的笨蛋?!?/p>
“啪”的關(guān)門聲響和這句評價一起傳進了耳朵里,我站在門邊像個傻瓜。
可惡,沒有一點學(xué)長的風度!
(2)
“事情就是這樣,阿智你也覺得那家伙是奇怪的人吧!學(xué)長就可以罵別人是笨蛋嗎?”吃完煎蛋和面條之后,我一邊打著飽嗝,一邊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一點也不奇怪??!”話筒那邊傳來的阿智表哥的聲音陌生得有些古怪,但那隨隨便便的語氣毫無疑問就是他,“如果你還想聽會有更難聽的,我去年剛進體校的時候經(jīng)常被前輩們罵蠢豬和白癡之類的,最近又被起了新的外號。”
“看來學(xué)長們欺負人是共性啊……”我欷歔道。
阿智雖然比我早一年上學(xué),但因為年齡差距不大,我們之間并沒有明確的長幼之分。
“也不會啦!雖然聽起來很損,但學(xué)長會這么說是因為看見我一直跟不上大家,有點心急。”不知道他在吃什么,那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你那位學(xué)長大概也是如此吧!”
“這個……”阿智這家伙的過分豁達讓人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不管怎樣,這位住在我隔壁的學(xué)長和阿智籃球隊的學(xué)長可不是同一類型呀!
“不過你說他叫什么?瀧澤藕汁?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反正鑰匙找到了,不高興的事就忘記吧?!币驗槌詵|西,阿智的聲音變得含糊不清。
“說的也是!”我撓了撓頭表示贊同。
“你的插圖畫得怎么樣了?”阿智忽然把聲音壓得低低的。
由于我想要給伯母一個驚喜,并沒有把插圖的事情告訴伯父和伯母,所以只有阿智知道我的計劃。
“應(yīng)該沒有問題吧!這里的條件很好,我會盡力完成的!”
“那你就加油吧!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卑⒅窃谀沁叞l(fā)出嘻嘻的笑聲。
掛掉電話后,我把紙筆、顏料拿了出來,卻總是想著鄰居的名字。
瀧澤悠之……
這個名字好像真的在哪里聽過……
不過是在什么地方呢?現(xiàn)在怎么想不起來呢!
就這樣,帶著疑問,我投入到了插畫的世界里……
因為再過幾天就要正式開學(xué)了,所以時間越發(fā)緊迫起來。
整潔的房間隨著工作進度的推進變得亂七八糟。
一開始我還做點東西吃,后來為了節(jié)省時間,直接用泡面填飽肚子。
結(jié)果就是廚房里堆了不少用過的碗,地上則丟滿了繪過畫的廢稿,字紙簍更是塞滿了廢紙。
糟糕的是,我居然還在這種的情況下患上了輕微的熱傷風。我只好在旁邊放著塑膠袋,把擦鼻涕的紙丟在里面,身邊很快就堆積起了一座擦鼻涕紙的“山”。
在連續(xù)工作了近一周后,我絕望地跑出門,去了一趟學(xué)校食堂——一方面是覺得再不曬曬太陽,說不定就會變成現(xiàn)代版的吸血鬼;另一方面則是感覺如果再不吃點蔬菜,說不定會因為吃太多泡面,身體里積聚了大量的防腐劑而變成木乃伊。
“麻煩來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我搓著雙手在飯廳點餐完畢,端著已經(jīng)做好的飯菜,找了個座位大口吃了起來。
好香,好好吃,嗚嗚嗚……吃泡面吃得快吐了!不行,我要終結(jié)這種地獄一樣的生活!
我一邊吃一邊下定決心:西山信,努力啊,無論如何也要在兩天內(nèi)完成插畫!
當我看到送三文魚壽司的服務(wù)生過來時,不禁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服務(wù)生,而是一位戴著白色帽子的壽司師傅。
我趕緊吞下萵苣,伸手接過壽司盤子。
因為自己家里也從事飲食行業(yè),我很清楚地知道一個壽司師傅在業(yè)內(nèi)是多么地受尊敬。他親自來送壽司,簡直讓人受寵若驚。
“您這是……”我小心翼翼地問。
“因為服務(wù)生說外面有個吃得很香的孩子,所以我決定親自來看看,沒想到居然是女孩子?。 庇捎趬鬯編煾敌枰獛资甑墓αΣ拍軌虻玫秸J可,所以這樣的人總是不怒自威,現(xiàn)在卻看著我笑嘻嘻地說話,我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那也是因為您做的昆布味增湯真的非常好吃??!”我知道剛才吃相不雅——吃的時候都能夠感覺到別人正對我投以奇怪的目光。
果然被人當作怪人看待了呢!
“沒關(guān)系!”師傅揮舞著寬厚的大手,“吃東西原本就應(yīng)該是享受的事情。雖然料理有料理的格調(diào),可是如果吃的人不能肆意地露出享受的表情,那有什么樂趣可言呢?”
“凰華的學(xué)生就是太講究禮儀了!可吃東西這件事,只要開心地吃,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對于做料理的人來說,看到別人吃你做的料理時露出的開心表情,就是最高的褒獎!”
師傅的這番話得到了我的贊同。我拼命點頭,并對他產(chǎn)生了十足的親切感——他和我的伯父對食物有著同樣看法呢!
就這樣,我認識了這位爽朗的石田師傅。
“今天真是感謝您關(guān)照了,不僅吃了而且還拿回去真是不好意思?!蔽艺酒鹕?,手里拿著師傅特別打包好的烤鰻魚手卷盒子,感激地行了個禮。
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旁邊墻上掛著的一幅圖畫。
安靜的藍色房間,光線從窗外照射進來,是一種蒼涼而悲傷的綠色。整張畫里面沒有人物,有一種好像要把所有的東西都吸進去的感覺。
“房間里應(yīng)該有人啊……如果加上被光所照耀的膚色的話,這張畫就可以得到平衡了……”我自言自語地說著。
的確,這張畫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雖然是安靜的,但安靜得太過冷酷,讓人看著心里發(fā)涼。
雖然有著極強的吸引力,卻無法忽略那種冰冷的質(zhì)感。
好熟悉的冰冷……
我疑惑地看下方的作者署名。
瀧澤……悠之……
“???”我驚訝地喊起來,“是那家伙……瀧澤……”
不就是那個罵我又臟又笨的所謂的學(xué)長嗎?果然,這幅畫和他本人給人的感覺幾乎完全一致呢,冷冰冰的。
“你認識他啊?”石田師傅看著我,眉眼間有一些驚訝,“那孩子可是出了名的講究格調(diào)呢!”
“您和他很熟悉嗎?”我的詢問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那孩子喜歡吃我做的懷石料理。不過就算喜歡,每次吃的時候都沒有特別的表情——直到他把這幅畫送給我,我才知道他喜歡我做的料理?!笔飵煾祰@了口氣。
“很美麗吧!但就像那孩子的表情一樣,冷冰冰的?!?/p>
料理在某種意義上也是藝術(shù)的一種,石田師傅和我有著同樣的看法實在不足為奇。但是……那家伙除了有潔癖之外,連表達感情也這么別扭,真是的……
我腹誹著那家伙,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幅畫中看似隨意但雕琢到毫厘的精妙筆法,實在是難得一見。
就好像詩詞形容的不能太肥或者太瘦的古代美人的身材一樣,好的畫面加一筆或者減一筆,感覺就會截然不同。
要能夠恰當?shù)卣莆者@個“度”,又要看起來感覺不出是刻意為之,是一種非常高的境界。
那家伙明明只是比我高一年級的學(xué)長,竟然有這樣的筆法,其實已經(jīng)讓我非常吃驚了。
現(xiàn)在我不僅僅是覺得瀧澤悠之這個名字好像聽過了,甚至連他的繪畫都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過。
不然……那種這張畫里面明顯應(yīng)該再加入一個人物的感覺是從何而來的呢?
(3)
正當我慢悠悠地朝宿舍走去的時候,背后傳來一個帶著調(diào)侃意味的男聲。
“啊,終于來了嘛!等得腿都疼了呢!”
光線不足的竹林里忽然響起男孩子的聲音,再加上說話的內(nèi)容,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準確地說,就好像從樹林里面跑出來的什么鬼怪忽然開口叫住了你一樣。
“你是……”雖然我已經(jīng)因為受到驚嚇而變得僵硬,但最終還是回過頭。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到底是什么人,少年已經(jīng)走到了我的面前。
“等待總是讓人覺得有些辛苦呢!”忽然出現(xiàn)的少年,用隨意的、熟稔的語氣說。
“啊,你好像是……”因為他走近了,臉也看得清楚多了,少年的眉宇之間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雖然畫畫不錯,但記憶力似乎不好呢!”少年笑著說道。
記憶力不好是用來對付佐野大小姐的啦!我不高興地想回應(yīng)。
風吹過來,竹林搖晃著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聲音,似乎正隨著這個少年的笑容而搖擺起來……
我發(fā)現(xiàn)我的確認識他……
不,應(yīng)該不算認識。但是,的確見過此人。
就在涼子大小姐來找碴的那一天……
我拿著訂購的柴魚回家時,忽然發(fā)現(xiàn)炎熱的路面上,竟然站著一名穿著紫色唐裝的美少年。
“把柴魚的尾巴分給我吃吧!”少年有著像黑曜石一樣閃閃發(fā)亮的黑色眼眸,漆黑的頭發(fā)剪成羽狀。
“柴魚的尾巴?”我有點茫然地看著手里的魚干。
“如果給我吃就會省一大筆錢,我是你的福神?!鄙倌瓴[起眼睛,朝我伸出好看的手。
少年的容貌實在太美了,就好像從少女漫畫里面走出來的、足以迷倒所有女孩的全民偶像。
雖然他一直在微笑,但總感覺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狡猾。
“這是我伯父的柴魚?!蔽艺J真地回答,“所以不能分給你?!?/p>
“不要管那么多了!總而言之,給我就可以實現(xiàn)愿望了!”少年有些不耐煩地皺起了漂亮的眉毛。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他不是人類。
是狐貍,還是貍貓,還是貓妖呢?似乎更加接近貓妖……
當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把魚尾的部分扯了下來,還用小一點的塑膠袋裝好后交到了那家伙手里:“只有尾巴這一部分哦!不可以給你太多?!?/p>
“謝謝啦!”紫衫少年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了。
那天回去之后,雖然柴魚少了尾巴,但伯父也只是隨口問了一下,并沒有過多追究。
對我來說,一定是由于天氣太熱,所以我睜著眼睛做了一場夢。又或者是由于把路邊的黑貓幻想成了少年的樣子,因而這并不是真實的事情,所以很快就被我拋諸腦后。
直到現(xiàn)在,我才重新回憶起那件十分古怪的事情來。
“??!貓妖!”我抬起手指著少年脫口而出。
他今天沒有穿唐裝,換成了紫色的T恤和牛仔褲。
“誰是貓妖?。∶髅骶褪歉I??!鄙倌昶岷诘难垌锩媛舆^一種復(fù)雜的情緒,“不過那也不重要??偠灾?,看起來大家都順利來到凰華了呢!”
“大家?”我不解地看著少年。
“和你說也沒有用啦!”少年的身體似乎在輕輕地搖晃著,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是風吹動了他的袍子,不是他自己在動。
就算是真的福神,這也未必太故作姿態(tài)了。
“可是柴魚尾巴被你吃掉了吧?”不管怎么看,都仍然覺得他是黑貓。
“當然吃掉了。要想從我這里得到好處,必須用東西來換?!鄙倌曦W哉f著他覺得很自然而我根本聽不懂的交易理由。
“要跟住在你隔壁的人好好交往哦,那家伙可是個好人?!彼粲兴嫉卣f著。
“隔壁?是什么人?”我下意識地提出問題之后,少年的臉上又再度出現(xiàn)了要柴魚尾巴時那種不耐煩的表情。
“總而言之,好好相處就是了,我會來檢查的。”少年說著,很快地轉(zhuǎn)過身,“如果有什么為難的事就來找我。”
“福神也可以隨意召喚嗎?”我覺得有些好笑。
“只是會給你帶來便利而已,我并不是真正的神明?!鄙倌昶^,逆著的光勾勒出他的側(cè)臉,有一種溫潤又狡黠的感覺,眼睛也在閃閃發(fā)光。
“我叫蓮沼紫暮。”少年對我說完就迅速離開了,不過在即將消失時又回過了頭,“以后還會見面的,到時候再給你我的聯(lián)絡(luò)方式吧!”
奇怪的家伙!雖然怎么看都很奇怪,但如果有名字,并使用現(xiàn)代的聯(lián)絡(luò)方式,也就不至于是使用法術(shù)的妖怪吧!
如此想著,卻發(fā)現(xiàn)忘記問這位名為蓮沼紫暮的少年,我能夠進入凰華的事情是否和他有關(guān)。
不過再仔細想一下,他看起來不過和我年齡相仿。這種年紀的少年,總不至于能夠左右凰華這樣著名學(xué)院的錄取結(jié)果吧!
比起探究這個奇怪又美麗的少年,倒不如去看看瀧澤悠之。
不,我絕不是因為這個“貓妖”少年說的話才產(chǎn)生了這種想法的,而是石田師傅鄭重其事的囑托讓我產(chǎn)生了去看看的念頭。
(4)
“既然認識了悠之那孩子,就替我對他說‘不管遇到怎樣的事情,都應(yīng)該要好好吃飯’,這些天他好像正在接受藝術(shù)系霧島老師的指導(dǎo)。那位老師出了名的嚴格,以至于那孩子這幾天根本就沒有來吃東西?!?/p>
看來潔癖癥學(xué)長遇到難題了嘛!
或許是石田師傅的囑托讓我不好推脫……又或許是因為黑貓少年蓮沼紫暮的話,我到底還是選擇了去藝術(shù)系的校舍。
凰華的校舍一般是根據(jù)科系的特色來修建的,藝術(shù)系的校舍就像一座建筑的雕塑。
走進去之后會發(fā)現(xiàn)一切都安排得格外巧妙,不但見縫插針地放入植物和大面積利用自然光,繪畫和雕塑作品也隨處可見,其中不乏名人的作品——想來是為了提高學(xué)生們的審美能力。
我們班級的繪畫教室在三樓。按照學(xué)弟學(xué)妹應(yīng)該吃點兒苦頭,同時要尊重高年級的原則,二年級的教室應(yīng)該在樓下。
我試探地摸過去,果然看到了二年級繪畫A班的牌子。
但是隨之而來的卻是巨大的怒吼聲,震得走廊嗡嗡作響。
“不要以為你是什么天才!就算全世界說你是天才也沒有用,繪畫最重要的是感情。繪畫者投入感情才能引發(fā)觀眾傾注感情,可是你現(xiàn)在根本是殘缺的!”
“我并不覺得自己缺少了什么!”我所熟悉的冰冷的聲音反駁道,但有著我不熟悉的情感的波動。
“冰冷的!你的繪畫是冰冷的!你的技術(shù)無可挑剔,但你的感情沒有投入到應(yīng)該投入的地方。瀧澤,你根本就是個繪畫無能癥患者,和你的潔癖一樣根本就沒救了!如果我是你,我根本沒有臉還待在凰華讀書,更別說進入鳳城,被人稱為花帝——其實你連畫展都不敢去——”
花帝?花帝是什么?為什么會被稱為花帝?
正當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在這個奇怪的稱呼上周旋時,從里面?zhèn)鞒龅脑捀亲屛覈樍艘惶?/p>
“夠了!”冰冷的聲音憤怒起來,“你知道什么?其實你根本就不想認真地給我指導(dǎo),只是一直在刁難我——什么感情,這世界上繪畫比我冷酷黑暗的人太多了!你分明只是看我不順眼而已,霧島!”
沒有想到這位瀧澤學(xué)長居然直呼老師的姓。
正當我驚訝時,只聽見怒氣沖沖的腳步聲朝著門這邊傳來。
我趕緊藏身到旁邊的安全門后,過了一會兒,聽到門發(fā)出巨大的碰撞聲,又看見皺著眉頭臉色蒼白的瀧澤悠之從走廊迅速地走過。
真好看……
哧溜……哎呀,這是什么?口水!
我伸手擦擦嘴角——怎么有人生氣還這么好看啊!
呃……好像看見了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不過這位老師的看法,和我以及石田師傅的看法是一樣的,瀧澤悠之畫里的感情的確太過冰冷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決定趕緊回宿舍,不料在走廊上發(fā)現(xiàn)了那個貓咪一樣的紫衣少年——蓮沼紫暮。
我驚訝地張開了嘴,因為蓮沼正好站在繪畫教室門外,并且正打算伸手推開房門。
發(fā)現(xiàn)我也在,黑發(fā)少年露出詭譎的笑容,把一根手指放在了嘴唇上,做出“噓”的手勢。
我露出疑惑的神情,蓮沼卻招手叫我過去。等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又指了一下門邊。
“要我待在這里?”我小聲地說,蓮沼點點頭,然后推門走了進去。
隔著門上的玻璃窗,我小心地窺視著里面的情形。教室里支著許多畫架,一位頭發(fā)花白、身材高大的中年老師一看見蓮沼就皺起了眉頭。
“按照你說的那樣去責備瀧澤,我的心里也非常不好受。蓮沼,如果不是因為你是來自薄暮一族,你是不能說服我配合的……”
面對這樣劈頭蓋臉而來的責備,黑發(fā)少年回應(yīng)了一個輕淺的微笑。
“可是老師也希望看到一個完整的學(xué)生吧!”蓮沼說話的態(tài)度就像當初跟我要魚尾巴那樣,帶著一種狡黠而詭譎的感覺。
有的人好像天生就能夠讓人愿意按照他所說的那樣去做,蓮沼就是這樣的人。
就好像……他站在那里,就會有直接掌握你內(nèi)心的那種力量。對于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還是會深受影響,這一點我是有著很深的感受的。
現(xiàn)在我不就是在關(guān)心我的鄰居瀧澤悠之嗎?
眨了眨眼睛,我繼續(xù)窺視著里面。
霧島似乎考慮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甘愿地說:“但是有一個殘缺的學(xué)生,總好過毀了師生之間的情分吧!現(xiàn)在按照你說的直接挑釁瀧澤,我已經(jīng)能夠從他的眼里看到對我的憎恨了!”
……
何止憎恨,他還直接叫老師你的姓氏!對于那樣一個穿衣服很有品位,又有潔癖癥的家伙來說,這種違反道德的事情一定是在非常憤怒的情況下才會做出來吧!
“相信我,他一定有機會擺脫過去的一切……到時候您就會有一個真正完美無缺的學(xué)生了?!鄙徴游⑿ζ饋怼?/p>
太陽剛剛落山,天空還泛著清淺的紅色,他的這個表情在這樣特定的環(huán)境下看起來分外詭異,漆黑的眼眸里面似乎也閃爍起了星星點點的紅光。
我明顯地看見中年的霧島老師面對這位少年時輕輕地后退了一步。
“能夠畫出這幅畫的那個瀧澤悠之,才是您想要的學(xué)生,這不是您一直以來的期望嗎?”
蓮沼抬起手來,指著墻上掛著的一幅不大的正方形的畫。那幅畫其實很簡單,只不過是個小男孩的肖像,頗有一些童稚味道的肖像。
但是那張肖像上的小男孩雖然只是安靜地、面無表情地站著,卻奇妙地讓人看著就移不開視線,甚至想要微笑起來。
就像看見蒙娜麗莎一樣——我的回憶也如同潮水一般,洶涌地拍打在心頭。我見過這幅畫!因為這是父母出事之后我最喜歡的畫。甚至,正是因為這幅畫,我才決定要成為一個繪畫者。
因為沒有父母,我小時候并不開朗,直到伯母在百忙之中抽空帶我去看同齡人的畫展,看到了這幅畫——那一年的兒童繪畫世界比賽上,這幅畫拿到了金獎。對我來說,它有著金獎無法替代的意義。
愉快和溫暖!這張畫傳遞出了這樣的感情。
小男孩雖然一個人待著,但他好像完全沒有害怕、驚慌,讓人感覺是一個幸福、快樂、置身于溫暖家庭中的孩子。
在爸媽離開我之后,我重新感受到了家庭溫暖,并且我發(fā)現(xiàn)了這樣的溫暖其實就在我的身邊。它就是伯父專門為我做的鹵肉拉面,是伯母特意晾曬過的帶著陽光味道的被褥,是阿智給我?guī)Щ貋淼木G色大螞蚱……
這幅畫讓我的人生能夠重新感覺到幸福,而這個作者……他的照片被裝在相框里,放在這幅畫的旁邊。
那是一個長得非常好看、正在幸福微笑著的小男孩,下面貼著他的名字——瀧澤悠之。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控制住自己沒有尖叫出來。
在童年時代,這位瀧澤悠之一直是我的偶像,我總是關(guān)注他的畫。因為他未成年,所以他的父母并沒有允許他發(fā)表太多的作品,但他所有的畫都帶著跟那張畫一樣的暖意。
但后來瀧澤悠之的作品就不再出現(xiàn)在任何畫展上了,也沒有聽到關(guān)于他的任何消息。
總而言之,因為長時間沒有看見他的作品,也沒有聽到關(guān)于他的消息,瀧澤悠之逐漸被我掩埋在了記憶中。以至于我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反應(yīng)還不如阿智強烈。
但是不論怎么說,住在我隔壁的瀧澤,明顯就是那個曾經(jīng)幾乎改變了我的人生志向的小男生……
我迷迷糊糊地待在外面,甚至沒有注意到霧島老師接下來說了什么,也不知道蓮沼是什么時候出來的。
(5)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jīng)跟著蓮沼離開了教學(xué)樓。
我們坐在有點偏僻的小徑的路燈下的椅子上,我終于忍不住問蓮沼:“你到底是什么人?”
“蓮沼紫暮??!我的名字不是很難記吧!有人說過挺好記又好讀呢!”
“我說的不是這個?!泵鎸@個像黑貓一樣詭異的少年,我總是有點詞窮。
“那是什么?”蓮沼偏著頭,他的這個動作看起來更加像貓科動物了。
“干脆從一開始說起吧!我進入凰華的事情到底和你有沒有關(guān)系?”我索性直接問了出來。
如果再不問,我大概會憋得吐血而死吧!
寧可面對一切,也不愿意總是不明不白。
“我那天只是去確認一下被錄取人的資格而已,”蓮沼伸出手撓了一下挺翹的鼻頭,“因為我知道你已經(jīng)被錄取了,但我沒有那么大的權(quán)力來決定是否錄取你。如果一定要說,應(yīng)該是當初入學(xué)考試時,某些人的作弊行為被發(fā)現(xiàn)了?!?/p>
就算蓮沼不說,我也早就從說漏嘴的涼子那里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對于蓮沼的說法,我并沒有太多的質(zhì)疑。
“你為什么要去確認啊?”我晃動著穿球鞋的腳,“錄取是學(xué)校的事情吧!而且之后你那么明確地要我和悠之……瀧澤學(xué)長好好相處,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到底是為什么?”
“因為我看了你的試卷——作弊的人其實是有實力考上的,不過有人為了不讓你考上而掩蓋事實。但這畢竟是凰華學(xué)院破天荒地第一次重新錄取。這個學(xué)院里有一些你無法想象的制度……你可以這么想,我有足夠的權(quán)限調(diào)看你的考試試卷?!?/p>
蓮沼停下來盯著我的眼睛。
他的眸子又深又黑就像浩渺的夜空,被他盯住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
“雖然你的畫并不是學(xué)院今年藝術(shù)系繪畫考試中最優(yōu)秀的作品,但的確和他過去的繪畫很像?!?/p>
“啊?他?”
“瀧澤啦!”大概是覺得我的反應(yīng)太遲鈍,蓮沼露出興味索然的表情,就像失去興趣的貓咪。
“像嗎?”被拿來和自己曾經(jīng)的偶像相提并論讓我難以置信。
“兩幅畫的風格差不多?!鄙徴游宋亲?,然后用手指著我,“瀧澤二世?!?/p>
我應(yīng)該拒絕的,但不知為何卻笑了。
大概因為覺得蓮沼的樣子比較適合做詭異的事情,而不適合這樣直截了當?shù)赝虏鄣木壒拾伞?/p>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為朋友擔心嗎?”雖然蓮沼并沒有說明自己在凰華到底處于怎樣高級的位置,但想來應(yīng)該是為了這個理由。
“咦?”似乎覺得我的問題很奇怪,蓮沼居然頭一次在和我說話的時候思考了一下——雖然只是很短暫的一下,“你這么說的話,姑且就算是吧!”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如果他不想說,不管怎樣都不會說吧!
“就算有相似的畫風,也不一定就能夠?qū)λ袔椭?!”我還是不能理解要和瀧澤悠之好好相處的緣故。
“但是阿明那家伙說一定可以的!天草家的人從來都不會預(yù)言錯誤的。”摸著尖尖的下巴,蓮沼說了個我不曾聽過的名字。
“現(xiàn)在你不用管是誰,反正以后一定會認識的?!?/p>
沒等我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忽然抓住了我的肩膀:“聽著,那家伙的未來都在你身上了——所以一定要好好地和他交往!”
“交往?”直到蓮沼將這種特指某種關(guān)系的詞匯用在這里,我才發(fā)現(xiàn)從一開始,他好像就在不停地提到這個字眼。
“這個你不用在意啦。不過那家伙最近很受刺激,如果可以的話,多注意他一下吧!”蓮沼根本沒有停留在我的疑惑上。
“可是他嫌我臟——他有潔癖癥啊!”
好吧,最近我也的確是有點臟。
“你不會把自己弄得干凈一點啊!”蓮沼瞪著我,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真讓我有點蒙了,蓮沼,又不是你覺得干凈就好,潔癖癥患者看誰都沒有他自己整潔,這才是問題所在吧!
本來還想推搪一下,比如說一下“那家伙明明就是出身繪畫世家的大少爺,不需要誰來照顧”這樣的話,蓮沼卻忽然一本正經(jīng)地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
“拜托了,信小姐,千萬不要讓瀧澤死掉。”
“?。俊蔽夷康煽诖舻孛鎸@個可怕的托付。
有這么嚴重嗎?
“是啦!那家伙快扛不住了呢!”
“身體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一個禮拜沒有吃什么東西,只喝湯。”
“他很快就會去見我的祖先四郎大人了——如果你不救他。”
“做人要有義氣,那家伙撿到過你的鑰匙吧!”
在我目瞪口呆的時候,身邊忽然多出了好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對我說話。
那是一群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少年——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語來總結(jié),大概就只能是“霸氣外露”了吧!
“你們應(yīng)該先自我介紹,否則會嚇到可愛的小姐的。”有著《最終幻想十》里面男主角那樣陽光活力的笑容和黃色柔軟頭發(fā)的少年,認真地對旁邊的同伴們說著。
“明明看起來就是個‘男人婆’呢,什么小姐啊……阿皇你也不怕咬到舌頭!”之前說做人要有義氣的那個少年是這群人中最高的,身高大概接近一米九。就算我站著,也要仰視才能看見他的臉。
他穿著一身有閃爍鉚釘?shù)暮谏W蟹?,火紅色的頭發(fā)猶如怒立的鬃毛一般,有些微亂,面部輪廓堅硬,目光中有著野獸一般狂野的氣息。
“就你先介紹了,第一個?!北唤凶靼⒒实纳倌辏坪鯇δ欠N猛獸般的威懾力毫無感覺,干脆而平和地下達命令。
“哼!”紅發(fā)少年朝我彎下腰,盯著我的臉看了一陣,“皮膚很黑的小姐!你好,我是織田秀樹,凰華政治系,二年級A班?!?/p>
“你不覺得他這樣的介紹毫無誠意嗎?”我終于忍不住抨擊起來。
“哎喲!”織田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她果然不是小姐,是野獸!”他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和老子一樣的野獸喲!”
“好了,織田,走開,到我了!”長著一張一看就知道是混血兒的深邃眼睛,修剪著毛絨質(zhì)感短發(fā)的少年推開那個家伙。
出人意料的是,這樣的面容卻是溫雅柔潤的感覺,這正是那位說瀧澤七天沒有好好吃飯的人。
“我是源博雅,音樂系,三年級A班。不過我想再多留一年,因為今年學(xué)校聘請了最好的日本笛大師……”
“話好多哦,博雅?!辈恢罏槭裁?,這位有著一頭瀑布般黑長直發(fā)的少年,明明只是隨意地說話,卻有著揮之不去的陰森的味道。
“昨天你吹笛子的時候,窗戶外面有轱轆首?!?/p>
這個少年所說的轱轆首,是一種傳說中頭可以離開脖子飛舞在天空中的妖怪。
“啊,哪里?有這么不思議的事情嗎?你怎么不叫我,我沒看見??!”博雅郁悶地說著。
“你這種正直的孩子是看不見的,紫暮倒是有可能?!薄昂陂L直”少年瞇起眼睛微笑,但我總覺得他的嘴角下一秒就會裂到耳朵根,變成一尾白色的狐貍。
蓮沼紫暮面不改色地坐在我旁邊,似乎這群造成混亂的人和他無關(guān)。
“我是天草明,天草四郎時貞大人的子孫。我家有神社,在凰華我可以讀我想讀的任何學(xué)科,目前大概是二年級吧!”
就介紹而言,這群人實在是一個比一個奇怪。等這位少年說完之后,最開始的那位阿皇才開了口。
“上泉皇,二年級A班,和阿明一樣,我沒有具體科系。”陽光少年和源博雅有著類似的氣質(zhì),尤其是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眸子。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這位上泉學(xué)長和那位源學(xué)長之間有著本質(zhì)的不同。
或許是因為他可以輕描淡寫地命令那位一看就會揍人的織田學(xué)長的緣故吧!總之,這群人里沒有一個能夠讓人小覷的。
雖然穿著打扮不同,但很顯然,他們都有著極不錯的品位。身上穿的衣服全是我不知道的品牌,看得出來是材質(zhì)極好的衣服。
想來這就是蓮沼口中凰華那個我所不能理解的“制度”所產(chǎn)生的“特別存在”了吧!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樣的制度,但這些人能夠聚集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吃驚的事情。
“德川和清水雖然沒有來,但以后一定會有機會的……只要你照顧好瀧澤?!?/p>
“那兩個家伙一個有厭惡女生癥,另外一個討厭和他人來往!”源博雅說。
“是比瀧澤麻煩得多的家伙,不見也無所謂?!碧觳菝饔挠牡卣f。
“就當作報恩吧!”紅發(fā)織田居然在鼓掌,“貍貓小姐的報恩?!?/p>
“誰是貍貓啊!”我沖織田說。
“膚色和這隨意打扮的風格,貍貓小姐大概就這樣吧!”織田居然認真地給了我答案,不由讓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無力感。
“好了,別吵。”上泉皇蹲了下來,雙手托著下巴,眼睛閃閃發(fā)光地看著我。
“我們是很關(guān)心他的,希望他能好起來……如果信小姐覺得麻煩,隨時都可以終止?!?/p>
“她不會的?!碧觳菝骱鋈辉谂赃叢遄臁?/p>
我的確不會,但為什么是這個鬼氣森森的家伙來說?。?/p>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還在為天草明之前那句篤定的話而生氣。
我很不爽!
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到底是誰啊?又是隔壁瀧澤的誰啊?重點是,又是我的誰???
要不是我的偶像是瀧澤的話,我為什么要被這群奇怪的人拜托這些奇怪的事。
瀧澤……糟糕,好像又想起他的臉蛋了。
細膩的皮膚,勻稱的臉形,亮澤的頭發(fā)和閃閃發(fā)光的眼睛,眼角眉梢雖然總是嚴肅得有點過頭,但也好看得叫人想哭……
以前的同學(xué)喜歡偶像歌手,形容“看著都能吃下三碗干飯”,瀧澤長得可完全不輸給他們……
天啊,我在想什么?。?/p>
“真丟臉?!蔽移疵厝啻曛t紅的臉蛋。
“瀧澤是俺的偶像!怎么辦才好呢?”一激動,方言都冒出來了。
自從蓮沼告訴我那幅畫是瀧澤畫的,我可憐的心靈就跟被洪水沖過一般,七零八落。
要不是瀧澤是我的偶像,要不是我選擇繪畫是因為想要畫出瀧澤那樣的畫,要不是我迷戀……哦……這個詞兒真是太讓人不好意思了。但除了迷戀,我還真找不出別的字眼來形容我對瀧澤的感情。
我沒有迷戀他,我只是喜歡他的畫!
我拼命對自己洗腦,把注意力從腦子里瀧澤那張臉上拖了回來。
嗚呼!不知不覺已經(jīng)把這家伙當成首要思考對象——我怎么會這樣?西山信,你的原則呢?
雖這么想著,但我還是祈禱著那家伙能好好的。可是事情一如那群“烏鴉嘴”所料,我居然在回到宿舍的時候,發(fā)現(xiàn)瀧澤悠之倒在他自己的宿舍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