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不語

中國國家地理雜志社社長 李栓科

每人心中都有一座山。學子十年寒窗金榜題名，謂之“學海無涯，書山有徑”；商者歷盡艱辛苦盡甘來，稱為成功創(chuàng)業(yè)抵達彼岸；仕人掌得權(quán)位齊家治國，是說開疆辟土贏得功名……而跌宕起伏的股市，總讓股民搭乘了過山車。傳統(tǒng)的登山家登臨絕頂一覽眾山，不為別的，只為“山在那里”。樂山樂水，見仁見智。

在女企業(yè)家王靜的心里，登山卻不僅是“山在那里”，也不限于覽勝的神怡，更不是征服的豪邁。我猜測，她視山為出世的驛站，入世的家園。每一次與山神交臂，都是一場靈與肉的對話。山崖之巔，踽踽孤影；千里冰封，萬年雪嶂，這樣的情景在她眼里，既無行者的浪漫，也無探險的驚怵，甚至連停滯片刻，欣賞云霞的迤邐，都成為奢望，這就是王靜的山路。

就是這樣危機四伏、艱苦卓絕的路，她已經(jīng)走了多次。單就全球14座8000米以上的雪山，她在5年時間之內(nèi)就已經(jīng)登頂了7座，這是讓男登山家也嘆服的成績。職業(yè)登山家擁山立世，登山的快意在于駐足每一座巔峰，將腳步印在峰頂?shù)淖罡唿c上。而王靜的山，應(yīng)該是那崎嶇的山路，快意在于那漫長而艱險的過程。變幻莫測的流云、撲朔迷離的冰裂、漫天飛舞的風雪，能欣賞這些壯麗之美，該需要多么強大的毅力。

人對于自己的改變總是熟視無睹，只因為我們無法分離自己的靈與肉，無法看見自己的背影。而有一定經(jīng)歷的登山者卻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轉(zhuǎn)變，這就是山的力量。就像王靜在書中提到的那些往事，7年前，她剛剛與山接觸，興奮、緊張與恐懼同在；7年后，她已經(jīng)不再有無所畏懼的沖動，山讓她沉靜。登山者都在山的這面鏡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背影，審視了自己的靈魂。

能堅持登山者，既需要很高的悟性，也需要極強的耐性。王靜的山路就是最典型的印證——多少次命懸一線的生機就在于敏捷的躲閃和臨危不懼的規(guī)避，雪崩突降，要不是瞬間的跳躍，只恐怕又是一起令人扼腕嘆息的山難。但凡登山者都有過放棄的念頭，寒冷和疲憊在不斷地侵蝕你的機體、摧垮你的信念，越是接近巔峰，越是能感受這兩支魔杖的威力，只有強大耐性的人才能最終觸摸極限。在現(xiàn)實生活里，王靜是一位性格直率開朗、為人仗義、處事低調(diào)的嬌小女生。她的朋友可謂是三教九流無所不包，在從她朋友一句一句的描述中，我又一次讀懂了“行動養(yǎng)成習慣，習慣形成性格，性格決定命運”這條飽受爭議的諺語。

爬山走路是人人都會的行為，可我們又有幾人能視山如神？我們一生究竟能爬多高？有生理學家做過概率推理，普通人窮其一生所攀爬的高度累計起來，約為自己身高的1萬倍，而王靜卻在短短的5年時間里，單在雪山垂直攀升的高度就已經(jīng)超過自己的1萬倍，真是勇敢無敵。這組稱奇的數(shù)據(jù)，還會繼續(xù)累加，因為王靜的山路已經(jīng)融入她的血液，她可以放棄功名利祿，她可以離群索居，但是，她唯一不能放棄的就是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