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常青花似雪

張冬嬌

院子里飄著樟樹花香時，我便經常在樟樹下的小徑上徘徊。樟樹花香馥郁而沉靜，帶有一股樟腦味，醒腦又靜心，讓人百聞不厭。有好幾天，在我細細品味涼風中的清香時，發(fā)現(xiàn)另一種香味——和樟樹花香相似，但更馥郁更濃烈，一股一股襲來，像一條條游龍在樟樹花香里闖蕩，漸漸和樟樹花香融合成初夏特有的氣息，這種氣息也是好聞的。

有一次，我沿著小徑往籃球場方向走，每往前走幾步，這種香味就濃一點。當我走到靠籃球場邊的水溝旁時，那種香味愈來愈濃了，層層疊疊地把我包裹了。我停下腳步，下意識地往球場方向瞧了瞧，就在我的眼前，一棵小葉女貞樹，全身披著細密的白花，盛開在萬綠叢中。

濃郁的香就是來自眼前的女貞樹。它更像是一棵一米多高的灌木，枝干扶疏小巧，沒有經過園丁的剪刀的修理，無拘無束地生長著。細細密密的白色花朵一串串、一簇簇，沿著枝條鋪散下來，像一頭散披著的白發(fā)，飄逸中帶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我忍不住走近細瞧，這種香味更濃烈了，帶有一種淡淡的藥香味，夾雜著泥土的草根香。枝條上一朵朵純白色的花兒，擁著兩朵嫩黃的花蕾，一點點、一簇簇、一串串，形成規(guī)模、形成氣勢，在濃密的綠葉襯托下，顯得格外素凈明亮。枝端上綴滿圓形的乳白色花蕾，密密麻麻，擠擠挨挨，等待著綻放。無數(shù)蜜蜂和不知名的蟲兒來此忙忙碌碌，好些白色的蝴蝶穿梭于此，一時分不清哪是花瓣哪是蝴蝶。

比起院子里的山茶花、石榴花、櫻花來，女貞花的確不打眼，如果不是它濃郁的香，幾乎忽略它的存在了。它的確太普通了，溝邊、河邊、灌木叢中、山坡上，都能看到它素樸的身影。院子里的小徑兩旁，它們被修剪成兩排矮矮的綠墻。草坪里，一棵一棵的女貞樹，被設計成圓形圖案，蔥郁可愛。然而，沒想到的是，司空見慣的女貞樹，卻有如此馥郁的清香。原來美麗就在身邊靜靜綻放，平生第一次對女貞樹有了奇特的感受。

它就像一位賢淑恬靜的小家碧玉，清素淡雅，不張揚，不喧囂，在院子里百花爭艷時，它靜靜地待在一隅，默默地守著自己，等到林花謝了春紅，院子里綠意漸濃了，它才在初夏時節(jié)，一聲不響地散發(fā)著馥郁而沉靜的清香。它不求媚世，只想遵循內心，它用純真與靜美贏得了人們的垂青和贊美。

在我的家鄉(xiāng)，村前就有一棵幾十年樹齡的女貞樹，它枝繁葉茂，四季常青。村里人常用它的葉和皮入藥治療外傷或燙傷，它的葉子可以泡茶喝，做藥枕，還可以治療口腔炎、咽喉炎，具有清熱解毒的作用?！皹淙~常青花似雪，果實彤紅如丹朱。”印象最深的是它的果實，成熟后滿樹彤紅若丹朱，賞心悅目。果實入藥可滋補肝腎，明目烏發(fā)等。難能可貴的是，它的果實，具有整個冬天都不掉下來的特性，當鳥兒的食物青黃不接時，它的果實正好可以維持生命。

女貞樹花的花語為“生命”或“永遠不變的愛”，大約就來源于此。它的確像一個賢德的女子，低調謙和，含蓄內斂，天生具備一副慈悲心腸，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為人間綻放一份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