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毛衣

計劃經(jīng)濟時代，什么都要憑票，穿衣要布票，買糖要糖票……

那時除了布票外，還會有額外的毛線票，這個是按生產(chǎn)隊來分的。也就是一個小隊一年會分到兩到三張毛線票。分配者好像深知幸福不能一下子來得太多的道理。

一張毛線票可以到鄉(xiāng)合作社買一斤毛線。一斤毛線對于有著二十幾戶人家、一百來號人的生產(chǎn)隊來說，明顯是僧多粥少。你要他也要，怎么分呢？為了體現(xiàn)公平，只有按戶來分。這次十戶，下次又十戶，如此循環(huán)下去……

戶頭分好后，隊長就讓這些人選出一個人，隊長就把票給他，大家也放心地把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工分錢交給他，讓他抽空去買毛線。

毛線買來后，各戶分到一兩。按這樣的速度，想穿一件毛衣起碼要等上八九年之久。

當(dāng)然若有人不想要或買不起，而這個人與你關(guān)系又特別好，就會把這難得的機會讓給你。如此，一次你就能得到更多，遇到這樣的好事，積攢的速度就會快些。

即使你有幸得到別人忍痛不要的一兩毛線，也很難說你就能快些穿上新毛衣。為什么呢？因為隊里的年輕人是要娶媳婦的。若是這一年有人要娶媳婦，好像是約定俗成一樣，那么這年的毛線票是一定要給他一張的。據(jù)說若是沒有這張毛線票媳婦兒就有可能要黃了。人家姑娘可是把毛線一斤寫在紅單上的。當(dāng)然，女兒出嫁是不用分隊里的毛線票的，自有男方去想辦法搞到。

因為一次一兩，所以每次的顏色都不相同，顯得五彩斑斕的。湊到夠織一件毛衣時，就開始用竹子做的針來織，這極其珍貴的毛衣織起來的色彩豐富得讓最善用色的畫家也要汗顏。我們村的人管這種毛衣叫彩虹衣。穿上這么一件珍貴的毛衣也就等于把天上最美的彩虹穿在了身上。

記得我外婆就有這么一件深綠色的毛衣，是舅舅買來孝敬她老人家的。舅舅是艄排工，經(jīng)常過南平，下福州，經(jīng)濟比我們家寬裕，路子肯定也多。

為了保護好這件來之不易的毛衣，外婆是使出渾身解數(shù)了。她把家里也許是幾代人做衣服剩下的布碎拼接成一條條長長的布條，把毛衣的袖口、領(lǐng)口以及所有的邊全包裹起來。本來清一色的一件上好毛衣，硬是變得柳綠花紅起來。

正月里去她家拜年，看到她穿著那件錦上添花得有點過頭的毛衣，又聽她跟別人說很暖和之類的話，真讓我羨慕呀！

不管是彩虹毛衣，還是外婆鑲著布邊的毛衣，它們都與當(dāng)下流行的清新自然、慢生活風(fēng)格的毛衣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