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李哲民

懷敬佩的心情，我捧劉宗武選的孫犁《鄉(xiāng)里舊聞》的書稿。孫犁是享譽中外的現(xiàn)當代文學(xué)大師，是新中國革命文學(xué)的一面旗幟。他積一生之力，以筆為犁，耕耘歲月，為中國文壇留顧下了一幅幅生動傳時代畫卷，贏得了一代又一代文學(xué)青年、作家和廣大讀者的尊重和愛戴。

在孫犁四百多萬的小說、散文、書簡等不同體裁的作品中，有近百處涉及故鄉(xiāng)——位于冀中平原的安平縣，或追憶過往，或感慨變化，或祝福發(fā)展。今值孫犁百年誕辰，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出版發(fā)行《鄉(xiāng)里舊聞》，使我們更加懷念這位一生秉持“大道低回”“大味必讀”理念的鄉(xiāng)賢先哲，更加感受到他“夢中每迷還鄉(xiāng)路，愈知晚途念桑梓”的濃濃鄉(xiāng)情。

安平自西漢置縣，至今已逾兩千多年發(fā)展歷史，雖也有零星稀疏的幾行記載，但要詳細了解我們前人的生活景況、社會風情，則倍感缺少形象生動的文字記錄。感謝孫犁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后的七八年中，以古稀之年，贏弱之軀，縱筆刻畫下了中國北方特別是我們安平農(nóng)民的眾生相與俚語習(xí)俗。其中，記敘鄉(xiāng)風民俗的有《吊掛及其它》、《鑼鼓》、《小戲》、《大戲》、《度春荒》、《聽說書》、《記春節(jié)》等。在《吊掛》一文中，孫犁寫到：“每逢新年，從初一到十五，在大街之上，懸吊掛。吊掛是一種連環(huán)畫，每幅一尺多寬，二尺多長，下面作牙旗狀。每四幅一組，串一長繩，橫掛于街，每隔十幾步，再掛一組，一條街上，共有十幾組，吊掛的畫法，是用白布涂一層粉，再用色繪制人物山水車馬等。故事多取材于《封神演義》《三國演義》、五代殘?zhí)苹颉稐罴覍ⅰ?。其畫法與廟宇中的壁畫相似，形式與年畫中的連環(huán)畫一樣……過了春節(jié)，就又由管事人收起來，放到家廟里去了?！倍潭處装僮?，就描繪出了吊掛的形狀、內(nèi)容、組合形式、縣掛地帶、掛后去向，使人如臨其境，似乎正有色彩胡風飄動的吊掛舞動在眼前：記述人物的作品包括《鳳池叔》、《干巴》、《瞎周》、《根雨叔》、《老刁》、《玉花嬸》等近二十篇，其中寫叔、嬸輩分的較多，作家筆下的這些群像，想必都在他心里留有很深的記憶。在《鳳池叔》一文中，孫犁寫道：“鳳池叔長得身材高大，儀表非凡，他總是穿著整整齊齊的長袍，步履莊嚴地走著?！薄八s幾套的騾馬，總是有條不紊……他總是若無其事地把鞭子抱在袖筒里，慢條斯理地抽著煙，不動聲色，就完成了駕馭任務(wù)?！薄暗谀囊患乙哺刹婚L”，因此，他常常失業(yè)家居，有一年冬天，他在家里閑著，年景又不好，村里的人都知道他沒有吃的了，有些本院的長輩，出于憐憫，問他：‘鳳池，你吃過飯了嗎？’‘吃了！’他大聲地回答?！缘氖裁?？’‘吃的餃子！’他從來也不向別人乞求一口飯，并絕對不露出挨饑受餓的樣子，也不偷盜，穿著也從不減退?！痹谒酪郧埃职淹粮臅r分得的三間北房賣掉，為自己出了一個體面的、雖屬光棍，但誰都樂于幫忙的殯?！倍潭處坠P，即描述了鳳池身懷精藝，“爽”得偏執(zhí)，腹中空蕩，仍硬撐臉面。在《村長》一文中孫犁寫道，“村長個子很小，臉也很黑，還有些麻子，他的穿著，比較講究，在冬天，有一件羊皮襖，在街上走路的時候，他的右手總是提起皮襖右面的開襟地方，步子也邁得細碎些”。他和本村‘地方’的老婆姘靠著，不久又愛上村東頭的一家賣油炸果子的寡婦。1937年的一天晚上，村長又到東頭寡婦家去，深夜了才出來，寡婦不放心，叫他的兒子去送村長回家，走到東街土地廟那里，從廟里出來幾個人，用撅槍把村長打死在地，把寡婦的兒子也打死了。實際上，村長頭部中了數(shù)彈，但并沒有死，回到村里，五官破壞，面目全非，深居簡出，常常把一把大鋤刀放在門邊，以防不測。1939年，日本人占領(lǐng)縣城，地方又大亂，一個夜晚，村長終于被綁架到村南墳地，大卸八塊。舊社會，一村村長往往不可一世，欺男霸女，魚肉鄉(xiāng)里。他最終被大卸八塊的結(jié)局乃是罪有應(yīng)得。

孫犁是安平縣的驕傲，多年以來，家鄉(xiāng)人民總是掛記著他。

2010年4月，我有幸來到安平工作，在謀求經(jīng)濟、社會加快發(fā)展的同時，以打造孫犁文化品牌、推進全面建設(shè)小康生活為主導(dǎo)思想，在2010年7月11日和2013年農(nóng)歷4月6日孫犁逝世十周年和種族歧視辰一百年兩個日子，都準備搞些活動。之前已經(jīng)舉辦過紀念孫犁逝世十周年座談會，在《安平文學(xué)》和《安平時報》刊發(fā)紀念文章，又舉辦孫犁雕像落成揭幕儀式以及孫犁文學(xué)獎散文大賽等系列活動。全國二十多個省市自治區(qū)的作家們紛紛來到安平，駐足“中國第一個農(nóng)村黨支部紀念館”，流連孫犁的故園，徜徉工業(yè)園東區(qū)，對安平“絲網(wǎng)之鄉(xiāng)”、“紅色安平”、“孝德之鄉(xiāng)”、“孫犁故里”的深厚文化底蘊，有了切身感悟。

今后，我們還將繼續(xù)努力，為孫犁文學(xué)的研究、傳承與弘揚做更多有益的工作。

2012年12月

（作者系河北省安平縣縣委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