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姚家大宅。
寬敞整潔的庭院,翠綠的梧桐樹沙沙作響。
假山噴水池位于庭院中央,陽光傾灑下來,將飛揚的水花染成點點金色。
寂靜的客廳。
茶氣裊裊冉冉,茶香沁人心脾。
我端起茶杯,透過茫茫茶氣,望著那個坐在我對面的老爺子。他的頭發(fā)灰白,額角已爬滿皺紋,飽經(jīng)滄桑的臉孔隱隱映射出年輕時俊朗的模樣。
老爺子悠閑地品著茶,笑容很輕很淡,眼底卻閃爍著精明睿智的光芒。
“請您告訴我,姨媽究竟在哪里!”
我喝下一大口茶水,將茶杯放在桌面,忍無可忍地低吼出來。
今天上午,我從帝景學(xué)院回到家,沒有看到姨媽的身影,卻見到姚家的仆人們恭敬地守在家門口。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我被他們強制帶入姚家大宅,老爺子笑瞇瞇地“威脅”我,讓我耐心地陪他喝茶,否則,我將永遠不會知道姨媽的下落。
好,喝茶就喝茶,又不是喝毒藥,我還怕他不成?
可是……
我傻坐了半個多小時,早忘記喝過多少杯清茶了,那個可惡的臭老頭仍然若無其事地品著茗茶,完全沒有開口講話的意思!
難道,我就這樣傻傻地等下去,坐以待斃嗎?
不,不!我要先發(fā)制人,主動反擊!
“說吧,您到底想怎么樣?”
“我的孫女,對爺爺發(fā)火可不好?!崩蠣斪酉蛭覕[擺手,示意我冷靜下來,“你這個急脾氣,跟你爸爸一模一樣,但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哦?!?/p>
哈?熱豆腐!
我呀,從小到大最不喜歡吃的東西,就是豆腐!
“您快告訴我,姨媽在什么地方?”
老爺子放下茶杯,笑著說道:“別擔(dān)心,你姨媽沒事。她不是珠寶設(shè)計師嗎?我派她到海外考察去了,等她回國后,我就讓她到姚氏珠寶集團的設(shè)計部工作。芊芊,爺爺這樣的安排,你滿意嗎?”
“我,我……隨便您吧,只要姨媽平安就好。”
我略顯尷尬地低下頭,覺得臉頰有些發(fā)燙,偷偷瞟了老爺子一眼,見他還是那副樂呵呵的模樣,心中不禁浮起一抹愧疚。
在我的意識里,爺爺如同一個模糊的影子,從來沒有清晰過。
聽姨媽說,我剛滿周歲的時候,爸爸、媽媽遭遇意外事故,雙雙去世。而我,是被姨媽辛辛苦苦帶大的。我很愛姨媽,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我曾發(fā)誓,會永遠陪在姨媽身邊,照顧她一輩子。
然而……
半個月前,姚家老爺子的突然到來,徹底打碎了我這么多年的平靜生活。
老爺子自稱是我的爺爺,并用一份DNA檢測報告,證實了我和他之間的血緣關(guān)系。他希望我跟他回姚家,作為姚氏珠寶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好好接受上流家族的教育和培訓(xùn)。
我當時有種虛幻的感覺。
太不可思議啦,電視劇中的狗血情節(jié),竟然會發(fā)生在我的身上!
原來,灰姑娘真的可能在一夜之間變成白雪公主。遺憾的是,我并非悲情的灰姑娘,而是帶刺的野薔薇!
我拒絕回姚家!拒絕做姚氏的繼承人!拒絕老爺子的所有安排!
但是,我的反抗只堅持兩天,就以失敗而告終。老爺子表面上和顏悅色,對我這個孫女百依百順,卻在背地里派人帶走我的姨媽,用姨媽作為壓制我的籌碼,讓我舉手投降。
就這樣,我不得不接受了老爺子提出的全部要求。其中,我必須進入帝景學(xué)院讀書,是老爺子最為堅持的一項。
“芊芊?芊芊?”
老爺子的喊聲在我耳畔響起,我趕忙收回思緒,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失神太久了。
“你這個孩子,想什么呢?我都喊你好幾次了?!?/p>
“咳咳……”我有些窘迫地咳嗽兩聲,嘟起嘴回道,“女孩子的心事,您可別瞎猜,我愿意想什么就想什么?!?/p>
“好,好,你的事情你做主。”
“真的嗎?”我骨碌碌轉(zhuǎn)動眼球,慧黠地笑道,“您不要讓我在帝景學(xué)院讀書了,可不可以?我的知識基礎(chǔ)不好,隨班上課很吃力,這樣下去,別說三個月,就算三年的時間,我也未必能夠通過帝景學(xué)院的測試?!?/p>
老爺子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注視著我,而他的臉色也在不斷變壞。
“您,您不同意?我不明白,您為什么一定要讓我去那里讀書呢?”
“原因很簡單,你是我的孫女!”老爺子幽幽地嘆氣,笑容盡褪,凌厲的目光直望入我的眼底,“芊芊,爺爺年紀大了,姚氏集團終歸要交給你去打理。你可能會覺得我自私,把唯一的寶貝孫女當成壯大家族的工具,但是,你必須變得更堅強、更獨立!”
“我不想繼承您的家業(yè),我只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自在地生活?!蔽疑陨砸崎_視線,壓低聲音道,“您不必把姚氏集團留給我,我可能無法成為讓您驕傲的繼承人。如果您愿意,就把這份財富捐給慈善機構(gòu),幫助那些有困難的人吧?!?/p>
“嗯,我的孫女是個善良的孩子?!?/p>
老爺子贊許地望著我,輕輕點了點頭,神色漸漸變得凝重幾分。
“芊芊啊,你的父母早逝,我對此深感遺憾和懊悔。當初,我極力反對你母親嫁入姚家,結(jié)果你爸爸竟與我斷絕了父子關(guān)系,毅然離家出走,帶著你母親私奔,從此毫無音信。他們遭遇意外事故,雙雙去世,居然也沒有通知我這個父親,可見他們是多么怨恨我。芊芊,這么多年,爺爺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也從未照顧過你,真的很抱歉……我好不容易從某個知情人那里得到你的消息,努力找到你,決定在有生之年,把我擁有的一切都給你??墒?,當你的身份公開后,你就要面對與現(xiàn)在完全不同的世界。爺爺在世時,還可以縱容你、保護你,但爺爺不會陪你太久,總有一天要離開你。芊芊,你應(yīng)該明白,誰都會遇到身不由己的事。對于你讀書的安排,爺爺是不會讓步的。帝景學(xué)院是一座培養(yǎng)上流家族繼承人的學(xué)校,你在那里能夠?qū)W到很多東西,不僅是課業(yè)知識,各方面都會得到提升,也會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知道嗎?”
我沉默地垂下眼眸,沒有再看老爺子的表情,心里澀澀的,說不出是怎樣的感覺。
是的,我從沒想過,老爺子會如此關(guān)心我。他老人家的深思熟慮,哪怕不擇手段,竟然都是在為我著想。
這個突然的發(fā)現(xiàn),讓我感到震驚,感到不知所措。心口躁動著,情緒糾結(jié)著,仿佛很多話哽在喉嚨里,塞得滿滿的,卻怎么都說不出來。
“芊芊,安心在帝景學(xué)院讀書吧,其他事情爺爺會處理的。”
我抬起頭,抿緊嘴唇,猶豫不決地看著老爺子,就在我?guī)缀醣凰麆穹?、馬上要答應(yīng)的時候,我的理智倏地一下回歸了。
“不行!以我現(xiàn)在的情況,根本不可能通過帝景學(xué)院的考試?!蔽揖趩实嘏呐念~頭,無奈地嘆氣道,“反正結(jié)果無法改變了,何必多耗費三個月的時間呢?”
老爺子毫不在意地搖搖頭,笑望著我說:“寶貝孫女,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我們姚家人的潛力是無可限量的!”
什么?無可限量?
乖乖,我都被洛子寒那個家伙貶低為笨女孩了,還能有什么潛力?
欸?我是不是腦袋短路了,怎么會突然想起洛子寒呢?刪除!刪除!馬上刪除!
“抱歉,我還是沒信心,我做不到?!?/p>
這一次,老爺子的臉色沒什么改變??晌铱偸请[隱覺得,他看向我的眼神似乎蘊含著不可捉摸的意味。
“看來,我只能這樣做了?!崩蠣斪拥ǖ卣f著,側(cè)身從沙發(fā)后面拿出幾張照片,整齊地擺在桌面上,“唉,人老了就會犯糊涂,這應(yīng)該是我的失誤吧。前段時間,我只顧著查找你和你姨媽的下落,居然漏掉了另一個對你很重要的人。也難怪呢,這個孩子是明星,出道后改了名字,查起來不容易。芊芊,爺爺只想告訴你,憑姚家的力量,想要封殺他……”
“您鬧夠了吧,這樣的手段太卑劣了!”
我憤憤地瞪著老爺子,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接下了老爺子的“戰(zhàn)書”。
“我答應(yīng)您,一定會成為帝景學(xué)院的學(xué)生!作為交換條件,您必須保證,永遠不去傷害我的至親之人!”
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笑容慢慢爬上眼角。
“好,爺爺說到做到?!?/p>
我用質(zhì)疑的目光盯著他,心中溢滿了怒火:哼!這個狡猾的臭老頭,總是抓著我的“死穴”不放手,除了威脅,還是威脅,太過分啦!
我低下頭,瞇起眼睛,視線落在桌面,深深凝視著照片里的美男子。
老爺子說的沒錯,他是個明星,美得人神共憤的明星。雖然剛出道兩年,但他的人氣一路飆升,星途之路越走越順暢,也許明天就會紅透半邊天呢。
嘿嘿,這個大明星不是別人,正是我姚芊芊的青梅竹馬——崔民赫!
回到帝景學(xué)院后,我開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求師行動”。
此時此刻,我才知道,理事長伯伯是多么有先見之明。放眼整個帝景學(xué)院,最適合做我的輔導(dǎo)老師、能夠幫我渡過難關(guān)的人,非天才少年洛子寒莫屬。
可是……
我與洛子寒之間的關(guān)系比較微妙,兩個人一見面就會劍拔弩張,互相敵視,誰都不肯做出讓步。這,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氣場相斥”吧。
怎么辦?
難道我真的要放下自尊,去懇求那個輕視我的冷血動物?不,不,我不想那樣做,非常非常不甘心啊!
混混沌沌上了一天課,我多半時間都在煩躁發(fā)呆。
放學(xué)鈴聲響起,大家陸續(xù)走出教室,說說笑笑,不亦樂乎。我幽幽地嘆了嘆氣,愁眉苦臉地趴在座位上,一邊懶懶地收拾東西,一邊哀嘆自己的悲慘命運。
窗外,橙色的夕陽余暉染紅天空,暖亮的光澤絢爛而耀眼。
我悶悶地抓起書包,迅速邁動腳步,徑直向理事長辦公室走去。在這個時候,也只有理事長伯伯能夠幫我出謀劃策了。
“咚咚咚!”
很快,溫和低沉的男聲從門口傳了出來:“請進?!?/p>
“理事長伯伯,您好!”我輕輕推開門,掃去心中的沮喪,笑瞇瞇地走到理事長伯伯面前,撒嬌般地說道,“如果我打擾了您的工作,您可要原諒我哦?!?/p>
理事長伯伯抬頭看著我,先是怔了怔,隨即露出無奈的笑容。
“你這個孩子,說什么呢?你來找我,當然是有事了,對不對?”
“嗯,嗯。”我趕忙點頭,雙手撐在辦公桌前,低聲道,“理事長伯伯,我……我想請您幫幫忙,給我介紹幾個帝景學(xué)院的‘資優(yōu)生’。您說得對,我的成績太差了,必須有人輔導(dǎo)才行,我答應(yīng)您,一定會努力學(xué)習(xí)?!?/p>
聽到我的話,理事長伯伯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絢爛多彩了。
“芊芊,你會這樣想,真是太好了!不過呢……”理事長伯伯輕擰眉宇,沉聲道,“以你現(xiàn)在的學(xué)習(xí)狀況來看,就算安排學(xué)校招收的‘資優(yōu)生’做你的輔導(dǎo)老師,也未必能夠讓你在三個月內(nèi)通過重考測試?!?/p>
“那您的意思是……”
理事長伯伯望著我,緩緩說道:“子寒!子寒是唯一可以幫你的人?!?/p>
??!徹底無語了。
難道,除了洛子寒,就沒人能夠拯救我姚芊芊了嗎?
我訕訕地笑了笑,腳底輕飄飄的,有種頭暈?zāi)X漲的暈眩感。不知道為什么,看著理事長伯伯篤定的神情,我總會從心底冒出絲絲縷縷冰冷徹骨的寒意。
理事長伯伯,您怎么能這樣對我?如果我可以說服洛子寒做輔導(dǎo)老師,又何必跑到這里來,請您推薦其他“資優(yōu)生”給我認識呢?
“理事長伯伯,您知道的,洛子寒上次已經(jīng)拒絕我了。”
“那又怎樣?”理事長伯伯挑眉,笑著鼓勵我,“芊芊,你的鬼主意很多,想辦法讓子寒答應(yīng)吧?!?/p>
想辦法?想什么辦法?
我都冥思苦想好幾天了,若非走投無路,怎么會來麻煩理事長伯伯呢?
“伯伯,我聽說,帝景學(xué)院會招收‘特長生’。”
“嗯,沒錯。”
“您能不能讓我以‘特長生’的身份入校呢?”我眨了眨眼睛,萬分期待地盯著理事長伯伯,興奮地說道,“我學(xué)了幾年的漫畫,也發(fā)表過一些不錯的作品,而且,大家都不知道我是姚老爺子的孫女……”
“芊芊!”理事長伯伯突然打斷我的話,嘆氣道,“你呀,別想鉆空子了。帝景學(xué)院有死規(guī)定,不管是普通生、資優(yōu)生,還是特長生,必須要在成績方面達到學(xué)校的測試底線。另外,我得告訴你,‘漫畫’不屬于帝景學(xué)院招生的‘特長范圍’。芊芊,主動去向子寒道歉吧,他會原諒你、幫助你的?!?/p>
道歉?
我愿意向全世界的人道歉,唯獨不包括洛子寒!
“理事長伯伯,您怎么能三番四次把我推給洛子寒呢?他根本就看不起我,還說我是笨女孩,這樣傲慢可惡的家伙,我……”
“好吧,芊芊,我再告訴你一個內(nèi)部消息。”
理事長伯伯長舒一口氣,意味深長地盯著我,把聲音也壓低了幾分。
“其實呢,帝景學(xué)院進行的每次測試,學(xué)校理事會成員都會提前預(yù)覽試卷題目。而理事會成員,正是這座學(xué)校的擁有者——四大財團。更準確地說,是居住在白金館內(nèi)的四大財團繼承人!那四位少爺,雖然在這里讀書,但他們早已在國外獲得了學(xué)位,也不需要參加帝景學(xué)院的考試,只接受針對性的培訓(xùn)教育,從而成為優(yōu)秀的家族繼承人。”
哈哈!我明白了!
盡管理事長伯伯的長篇大論,讓我有些懨懨欲睡,連續(xù)打了好幾個哈欠。但是,我準確地抓到了他講話的精髓:洛子寒有權(quán)利提前知道考試題目!
也就是說,如果洛子寒做了我的課外輔導(dǎo)老師,我不但能夠提高自己的學(xué)習(xí)成績,說不定還可以從他那里探知一些試卷內(nèi)容呢。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當初,理事長伯伯安排得太周到了,只怪我自己太沖動,不小心得罪了洛子寒,讓自己落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現(xiàn)在,我究竟該怎么做呢?
明明最不想見到洛子寒,最不愿接受洛子寒的幫助,我卻沒有一點兒辦法,只能拋開高傲的自尊心,主動向他道歉,做出讓步了。
帝景學(xué)院白金館。
午后的陽光,溫暖明媚,閃爍著金子般的光澤。
白金館是一座純白色的宮殿式建筑,宛若十七世紀的歐洲古堡,傲然聳立在帝景學(xué)院的核心區(qū)域,帶給人一種鮮明而別致的視覺沖擊。
白金館自創(chuàng)建之初,就屬于支撐學(xué)院的四大家族。
這里是四大家族繼承人的學(xué)習(xí)、生活所在地,也是受到重重保護的“禁區(qū)”,若非經(jīng)過允許,所有學(xué)生都是禁止出入的。
我站在白金館前方的空地上,仰頭望著那座漂亮的歐式建筑物,挫敗般地長嘆一聲,不甘心地邁動了腳步。
“小姐,您好!”
白金館門口的兩個守衛(wèi)攔住了我。
“兩位大哥,你們好!”
我保持著少女最純美的笑容,向兩個守衛(wèi)點了點頭。
“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守衛(wèi)大哥畢恭畢敬地向我詢問,反倒讓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瞇起眼睛,樂呵呵地說道:“那個,我想找洛子寒?!?/p>
“很抱歉,洛少爺出去了,還沒有回白金館?!?/p>
真失望!
我今天可是鼓足勇氣來這里找他的,他居然不在!
“那,那他什么時候回來?”
守衛(wèi)大哥面露難色,很誠懇地回道:“這個我們也不清楚。少爺們來去自由,若非很重要的事,不會向我們交代的?;蛘?,小姐您在便簽薄上,留下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等洛少爺回來,我們會及時向他匯報的。”
不,不要!
我如果把自己的姓名、電話留給洛子寒,他看到之后,說不定會當場撕碎便簽薄,對我更加不屑一顧。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我才不做呢。
于是,我搖搖頭,笑著說道:“不必了,我還是先回去吧?!?/p>
“小姐,請等一下!”
我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守衛(wèi)大哥卻突然開口喊住了我。
“呃?還有什么事嗎?”
守衛(wèi)大哥仍是一副恭敬的態(tài)度,向我建議道:“如果您愿意,最好在這里等等洛少爺吧。若在您離開這段時間,洛少爺剛好回來了,兩位豈不是又錯過了見面機會?”
欸?確實這樣呢,守衛(wèi)大哥考慮得真周到。
不過,看樣子,兩位盡職盡責(zé)的守衛(wèi)大哥,是不會更“好心”一些,讓我到白金館里面去等候的,那我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嗯,謝謝兩位大哥的提醒?!?/p>
我微笑地望著他們,然后,慢慢轉(zhuǎn)過身,環(huán)顧白金館的四周。
我想在附近,找個自己喜歡的地方,作為暫時的“棲息地”,耐心等候那個不知何時歸來的洛少爺!
姚芊芊啊姚芊芊,你怎么變得這么可憐了?不但放棄高傲的自尊心,親自跑來向洛子寒道歉,還要頭頂烈日、不怕辛苦地等人家回來!
上帝啊,我從小到大沒做過壞事,一直是個好孩子,你怎么能這樣殘忍地欺負我?
我坐在白金館外面的草坪上,背靠著高大的梧桐樹,仰頭望天數(shù)白云。偶爾,天空中會有小鳥三三兩兩地飛過,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自由而歡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從不知道,等人是如此漫長而煎熬的過程,尤其是,對方根本不是自己想見的人!那種近乎抓狂的煩躁心情,簡直就像燎原的星火一般,不斷在身體里蔓延。
終于,在我等得不耐煩、快要打瞌睡的時候,那抹頎長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了。
洛子寒!
真的是洛子寒!
那個家伙穿著雪白的校服,拎著手提電腦,略顯疲倦地走了過來。
我微微一驚:為什么“四大家族”繼承人的校服,也是這么獨樹一幟,與學(xué)校里其他同學(xué)的校服完全不同呢?
在帝景學(xué)院,分別設(shè)有高等部和大學(xué)部。
高等部的三個年級,由于校服顏色不同,可以一目了然地分辨出來。一年級校服是炫亮的瑩黃色,彰顯著青春活力;二年級校服是清爽的淡紫色,代表著寧靜平和;三年級校服是幽雅的暗紅色,象征著沉穩(wěn)內(nèi)斂。
可是……
洛子寒那個家伙的校服,分明是白色的,一塵不染,純白如雪,金燦燦的衣扣和袖扣閃爍著明亮耀眼的光澤。
我趕忙站起身,向他跑了過去。
“洛子寒!”
他稍稍停住,抬眸看了我一眼,冷俊倨傲的臉孔平靜淡然,沒有什么波動。不足一秒鐘的時間,他又重新邁動腳步,旁若無人地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欸?這算什么!
他居然毫不在意地漠視我,將我這個堂堂美少女當成了透明的空氣!
“洛子寒!”
我不由得提高聲調(diào),一股怒火從心底竄了出來,抬起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校服。
他漠然轉(zhuǎn)過頭,冷冷地問道:“你想怎么樣?”
“我,我……”
想我姚芊芊也算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偏偏一見到他冷若冰霜的眼神,我就舌頭打結(jié),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了。
“放手?!?/p>
他的聲音很輕,淡淡的,靜靜的,完全聽不出他的喜惡。但是,無形之中,周圍的氣場好像一下子降低了,冷冷的,有種秋風(fēng)蕭瑟的感覺。
我像觸電般地放開他的衣服,尷尬地說道:“哦,那個……對,對不起?!?/p>
洛子寒幽幽地嘆氣,抬手推了推眼鏡,默默地盯著我。
我看不明白他的眼神,更不懂他臉上那靜若止水的表情,只覺得自己更加窘迫難堪,臉頰莫名地發(fā)燙起來。
“你怎么會在這里?來搗亂嗎?”
“不是!”
我立刻搖頭,暗自在心底他,恨極了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態(tài)度。
“說吧,你來做什么?”
“當然是來找你啦!”我憤憤地望著他,拼命控制自己想發(fā)脾氣的沖動,不甘心地小聲嘀咕道,“別以為我很愿意來這里,傻乎乎在外面等了這么久,我都快氣炸了?!?/p>
突然,一聲低笑傳來,隱約拂過我的耳畔。
我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忽閃忽閃地眨動眼睛,緊緊盯著洛子寒微揚的薄唇。那月牙般的弧度雖然很淺很淺,卻是出乎意料的完美,仿佛帶著某種令人沉醉的魔力。
是的,我看清楚了,他在笑,他確實在笑!不是嘲諷輕蔑的笑,也不是淡漠疏離的冷笑,而是……而是春風(fēng)細雨般柔和的微笑。
我,我沒有眼花吧?
洛子寒,他居然也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你找我有什么事?”
“呃?”我怔了怔,支支吾吾地說道,“那個,我……我其實是來向你……”
清脆的手機鈴聲猛然響起,害得我嚇了一跳,后面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是誰?是誰在這個時候給我打來電話?
“抱歉……”
我不好意思地望了望洛子寒,趕忙轉(zhuǎn)過身,后退幾步,按下手機的接聽鍵。
“喂,你好!”
電話彼端傳出溫柔的男聲,帶著一絲明顯的寵愛:“芊芊,有沒有想我?”
我無語地笑了笑,戲謔般地回答:“嗯,想你,很想你,特別想你。怎么樣?這下你滿意啦?”
“還不滿意?!?/p>
“民赫哥,你可不要太貪心哦,貪心的人會變成禿頭的?!蔽乙贿呴_玩笑,一邊關(guān)心地追問,“你還好吧?一切順利嗎?什么時候回來?”
“怎么?芊芊想見我了?”
“才不是呢?!蔽夜室獠怀姓J,笑瞇瞇地說道,“民赫哥,是你想見我了,對不對?我告訴你哦,如果你不經(jīng)常在我眼前晃悠晃悠,萬一我把你忘記了,你可別怪我!”
“傻丫頭,我天天都在想你呢,你怎么能這樣傷我的心?”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民赫哥無論什么時候都會牽掛著我,思念著我。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共同生活這么多年,相信沒有人比民赫哥更了解我。
在我的心中,誰都無法替代民赫哥的重要位置。
“我也很想你,這是真話?!?/p>
“可愛的傻丫頭……”民赫哥沉默了幾秒,溫潤如風(fēng)的聲音慢慢飄入我的耳際,滲入我的心底,“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國了。這兩天,外景拍攝會結(jié)束,我也恨不得立刻飛到你的身邊呢?!?/p>
“嗯,那我們約好了,你要早點兒回來?!?/p>
掛斷電話后,我呆呆地站了好久,情緒依然有些起伏。
幾個月前,民赫哥接拍了一部新戲,開始拍攝后,他就忙得分身乏術(shù),不可開交。我們好像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他甚至……甚至不知道我來帝景學(xué)院讀書的消息。
真是的!我怎么忘記在電話里告訴他了?
當心情完全平復(fù)后,我才赫然想起洛子寒的存在!糟糕!我讓洛少爺?shù)攘诉@么久,不知道他會不會大發(fā)雷霆呢?
啊咧?人呢?洛子寒不見了!
我茫然地蹙起眉心,頭腦隱隱有些暈眩:這是怎么回事?白金館前面的空地上,根本沒有洛子寒的身影!
他怎么不見了?他去了哪里?
我趕快跑到白金館門口,迫不及待地向兩個守衛(wèi)大哥求助。
“請問,洛子寒他……”
守衛(wèi)大哥點頭說道:“小姐不必擔(dān)心,洛少爺已經(jīng)進來了。”
擔(dān)心?我這哪兒是擔(dān)心呀!我是著急,著急好不好?
“兩位大哥,我要去找洛子寒,不打擾你們,我先進去了?!?/p>
“小姐!”
欸?守衛(wèi)大哥怎么又攔住了我?
我之前明明與洛子寒在談話,這足以證明,我是認識洛子寒的。既然如此,守衛(wèi)大哥此刻的舉動是不是太奇怪了?
“我找洛子寒有事,真的有事!”
“對不起,我們不能讓您進去。”守衛(wèi)大哥看著我,沉聲道,“洛少爺吩咐我們,不準讓陌生人來打擾他?!?/p>
我怔了怔,突然有些糊涂了。
“兩位大哥,你們是什么意思?我不是陌生人,我認識洛子寒!”
“可是……”守衛(wèi)大哥稍稍遲疑,終于還是說了出來,“這位小姐,請您回去吧。洛少爺告訴我們,他并不認識您?!?/p>
什么?
洛子寒居然說他不認識我!那個壞家伙,這樣的謊話他也能說出口?
于是,我憤怒了!
我姚芊芊身體里的小宇宙爆發(fā)了!
洛子寒,咱們走著瞧,我一定讓你成為我的輔導(dǎo)老師!總有一天,我會自由在在、大搖大擺地出入這座白金館!
連續(xù)幾天,我在放學(xué)后,都會直奔白金館,等著洛子寒的出現(xiàn)。
是的!我沒有放棄,也絕對不會放棄!
只不過,結(jié)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整整一個星期,我居然再也沒有見到洛子寒!唯一幸運的是,白金館的兩位看守大哥對我越來越熟悉了,在我的不斷追問下,他們既同情又無奈地向我說明了原委。
難怪我一直見不到洛子寒,因為,他這些天從未走出過白金館!
帝景學(xué)院的學(xué)生都知道,“四大家族”繼承人不必去公共教學(xué)樓上課。那四位少爺讀書的教室在白金館二樓,各種教學(xué)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每天都會有專業(yè)老師負責(zé)指導(dǎo)他們。
所以呢,如果四位少爺不主動走出白金館,別人是很難見到他們的。這樣看來,高高在上的“四大家族”,如同囚困在籠子里的金絲雀,似乎也蠻可憐的。
既然短期內(nèi)無法見到洛子寒,我就干脆趁此機會,先養(yǎng)精蓄銳吧。
天色漸漸轉(zhuǎn)暗,我離開白金館,心情復(fù)雜地回到學(xué)生公寓,推開門的瞬間,又看到了尚美姐倒立的颯爽英姿。
如今,我已不再對此感到震驚,反而還多了幾分欣賞和憧憬。
“尚美姐,你什么時候回學(xué)校的?”
前幾天,尚美姐請了假,偷偷去參加面試。據(jù)說,是她最向往的經(jīng)紀人工作,連洛子寒都不知道這件事,我當然會為尚美姐保密了。
“嗯,剛回來沒多久?!?/p>
尚美姐翻身下墻,走到我的面前,意味深長地盯著我。
“怎么啦?我哪里不正常嗎?”我抬手摸了摸臉,笑著問道,“尚美姐,你這次不惜違反校規(guī)去面試,結(jié)果如何?”
“不知道呢。”她用發(fā)繩綁起長發(fā),淡淡地笑了笑,“芊芊,我可沒違反校規(guī)哦。只要面試通過,我就會主動退學(xué),一邊進修,一邊從事經(jīng)紀人工作?!?/p>
“尚美姐,你這么想做經(jīng)紀人嗎?”
尚美姐點了點頭,堅定地回答:“嗯,是的?!?/p>
見到她如此執(zhí)著,我的腦海中突然迸射出一個小火花:民赫哥作為新生代偶像明星,或許,能夠助尚美姐一臂之力呢。
不過……
尚美姐是大財團洛氏家族的千金小姐,她只要公開身份,別說什么經(jīng)紀人面試了,就算她想擁有一家專業(yè)的經(jīng)紀人公司,也是輕而易舉呀!
“尚美姐,你為什么不借助家族力量……”
“芊芊!”尚美姐打斷我的話,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想那樣做,我希望憑借自己的力量,去追求自己的理想,過自己喜歡的生活。一直以來,我沒有為洛氏家族做過什么,也不想自私地依靠它。我不像子寒那樣堅韌強大,總是默默背負著家族的重擔(dān),我呀,終歸是個小女子,很害怕那種站在頂點的孤獨和無奈,真是愧對子寒呢。”
我垂下眼睫,若有所思地怔住了。
這么說,天才少年洛子寒、無所不能的洛少爺,只是一個被家族束縛、不得不獨自承受孤單的可憐人?
不,不!
我的腦袋一定是被火星毒氣污染了,否則,怎么會產(chǎn)生如此不切實際的想法?高高在上的洛少爺,哪里需要我這個小人物的同情?
“尚美姐,你能幫幫我嗎?”
尚美姐微怔,凝眸望著我,笑道:“說吧,只要不違法、不犯錯,我都會盡力?!?/p>
“我想見洛子寒?!?/p>
我弱弱地說出這句話,偷瞄著尚美姐的表情。
“哈哈!”尚美姐大笑起來,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得逞般地努努嘴,“小丫頭,終于承認了?你和子寒肯定認識,對不對?”
“嗯,算是吧,可我……”我有些百口莫辯,不知道怎么解釋我和洛子寒之間那種奇怪而復(fù)雜的關(guān)系,“尚美姐,我想通了,你的建議是最正確的。我要請洛子寒做輔導(dǎo)老師,幫助我提高學(xué)習(xí)成績,但他住在白金館,我進不去,怎么都見不到他!尚美姐,你能不能帶我去一趟白金館?”
“沒問題。”
尚美姐答應(yīng)得非常爽快。
這下我可高興了,樂滋滋地問道:“那,我要不要給他準備些禮物?”
“禮物嗎?”尚美姐托起下巴,低頭想了想,“子寒那個孩子,很少表現(xiàn)出自己真正的喜好,他最能委屈自己了,什么都可以忍耐,女朋友也是?!?/p>
哈?我沒聽錯吧?
尚美姐她,她是什么意思?
我蹙起眉心,眨了眨眼睛,試探性地說道:“尚美姐,你可別告訴我,洛子寒不喜歡他的女朋友哦?”
其實,得知洛子寒有女朋友,我并不感到意外。
客觀地說,洛子寒確實是個近乎完美的少年。無論聰明睿智的頭腦,還是冷俊倨傲的容貌,抑或尊貴顯赫的地位,都是無可挑剔的。他就像閃爍在暗夜里的星辰,熠熠生輝,璀璨炫亮,獨一無二。
如此卓越不凡的美少年,喜歡他的女孩必然數(shù)不勝數(shù)。
正因為這樣,我才更加好奇,他明明有足夠的時間、足夠的機會,去尋找兩情相悅的戀人,又何必勉強自己接受不喜歡的女孩呢?
“尚美姐,你……”
很意外的,尚美姐竟然沉默了,最終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第二天。
在尚美姐的帶領(lǐng)下,我總算順利進入了白金館。
這座幽靜別致的城堡建筑,果然獨特非凡,令人大開眼界。里面裝飾得金碧輝煌,現(xiàn)代與古典元素結(jié)合得美觀而巧妙,處處彰顯著尊貴時尚的氣息。
仆人向我們匯報,說洛子寒在書房,尚美姐帶著我直奔書房而去。
“咚咚咚!”
“請進。”
書房里傳出洛子寒的聲音,但我們推開門后,只看到了他忙碌的背影。
“姐姐,對不起,請你稍等。”
洛子寒淡淡地說著,并沒有抬頭卡我們,繼續(xù)在手提電腦前聚精會神地處理事情。望著他專心致志、一絲不茍的模樣,我不禁從心底發(fā)出一聲贊嘆:此刻的他,真的很帥!
“子寒,是不是……”尚美姐稍顯猶豫,拉著我坐在書房的沙發(fā)里,低聲道,“聽仆人們說,你這幾天忙得要命,連白金館的門口都沒走出過,是我們家族有什么……”
“嗯?!甭遄雍畱?yīng)了一聲,簡單地解釋道,“我們洛氏準備開發(fā)一個新項目,但我不太滿意他們送來的幾個方案,這些天,我就是在忙著擬定新方案呢。姐姐,別擔(dān)心,這只是小事,我會……”
倏地,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和尚美姐正在困惑之際,洛子寒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我們對面,緩緩坐在沙發(fā)上。他看起來有些疲倦,不,是真的很疲倦。
深棕色的發(fā)絲輕貼在額角,將那張俊朗剛毅的臉孔襯托得柔和幾分;帶有粉色光澤的薄唇,淺淺地上揚,似笑非笑??赡苁翘哿?,他摘下眼鏡,用指尖輕輕揉捏著眼角,深邃如潭的黑眸宛若寧靜的幽湖,沒有我常見的冷凝與寒意,反而流轉(zhuǎn)著細細的水潤波光。
“姐姐,她……”
“姚芊芊,我的室友?!鄙忻澜憧戳丝次遥χ鴮β遄雍f道,“子寒,芊芊有事想拜托你,我就帶她過來了。她呀,是個很有趣、很可愛的女孩,我挺喜歡她的,你就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幫幫她吧。”
我沒敢出聲,只是尷尬地笑了笑,臉頰有些發(fā)燙。
洛子寒凝眸注視著我,靜靜的,定定地,仿佛籠罩著山嵐的迷霧,讓人無法看清他眼中真正的情緒。慢慢的,他的薄唇勾起一抹優(yōu)雅的弧度,似乎是在微笑,但卻沒有一絲一毫喜悅之意。
我就這樣愣住了,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與他對視。
好吧,如果你想比試誰的眼睛更黑更亮,我就堅持到底,絕不認輸!既然爸爸、媽媽給了我一雙美麗漂亮的大眼睛,我難道還怕你不成?
“喂,喂,你們兩個……”尚美姐輕笑出聲,在我和洛子寒的視線中間晃了晃手,“你們兩個可真有精神,不累嗎?或者,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難舍難分’?”
咳咳!咳咳咳!
聽到尚美姐的話,我和洛子寒幾乎是以“光速”,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好了,我還有事,你們兩個慢慢談吧?!?/p>
尚美姐隨便找了個借口,咖啡都沒喝完,就匆匆離開了。
寂靜的書房里,我和洛子寒相視而坐。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似乎尚美姐剛一走,房間內(nèi)的氣壓就突然變低了,絲絲寒意圍繞在我的周圍,有點兒冷。
“那個,洛子寒,我……我是專程來向你道歉的?!?/p>
唉,誰讓我有求于他呢?只能表現(xiàn)得“狗腿”一些,努力去討好他了。
洛子寒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薄唇輕揚,淡淡地說:“道歉?為什么?”
“?。繘]……不,總之,就是我錯了,對不起?!?/p>
我真是恨透了自己此時卑躬屈膝的模樣,更何況,我又不是心甘情愿向他道歉,當然會感到憤憤不平。
可是,無路可退,我只能忍忍忍!
“一個不知道錯在哪里的人,何必假惺惺來道歉呢?”
他動作優(yōu)雅地端起咖啡,再也沒有看我,透過茫茫的咖啡水霧,我眼中的他就像無法攀越的高山,冷漠悠遠,遙不可及。
“洛子寒!”
他望著我怒不可遏的雙眼,又露出了嘲諷蔑視的表情。
“姚芊芊,你究竟是來認錯道歉,還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我憤憤地握緊雙手,恨不得直接甩出一拳,砸在他那張欠扁的俊臉上,可我最終還是忍住了。
忍,一定要忍,百忍成鋼,我不能浪費了尚美姐的好心,在這里功虧一簣。
“好吧,我承認。在理事長伯伯的辦公室,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自己太沖動,做出了錯事,對不起,請你不要介意。”
他繼續(xù)喝咖啡,擺擺手道:“算了,那件事,我都忘記了?!?/p>
“真的嗎?”我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盯著他,“這么說,你原諒我了?洛子寒,拜托你,拜托你做我的輔導(dǎo)老師吧?!?/p>
他握著咖啡杯,擰起眉宇,淡淡地問道:“你不是拒絕了嗎?”
“呃?是拒絕了,但我……”
“那就放棄吧。”他有意無意地打斷我的話,黑眸深深望入我的眼底,“不知道嗎?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
“不公平!這樣不公平!”
我失態(tài)地大叫,走到他的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害得他差點兒把咖啡灑出來。
“姚芊芊!”
“洛子寒,你不覺得過分嗎?為了向你道歉,我在白金館外面等了你好幾天,若不是尚美姐幫忙,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見到你呢。這份心情,你能理解嗎!你總是口口聲聲說我是笨女孩,說我腦子不好使,我當然會生氣了,但你自己就沒錯嗎?上次,好不容易碰到了你,可我打完電話,你居然不見了,還命令守衛(wèi)大哥將我擋在門外,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洛子寒,你就這么討厭我?”
終于,我將心底想說的話,一口氣都說了出來。
是呢,非常痛快,所有的郁悶和委屈都飛向天外,不再堵塞我的心口了。然而,我也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后果,必然是被洛子寒掃地出門。
“姚芊芊,你的腦子還真是奇特呢,想法也是如此怪異。”洛子寒放下咖啡杯,眉宇蹙得更緊了,黑曜石般的明眸漸漸籠上一層薄霜,“我不會做你的輔導(dǎo)老師,你的情況自己應(yīng)該很清楚,我說話從不夸張,只是保持著客觀態(tài)度。我厭惡與腦子笨的人相處,不是看不起那些人,而是……溝通起來很困難,感覺太浪費時間。至于上次,我也不是突然離開,是你在打完電話后,傻愣了很久,卻忘記了該做的事。你當時的態(tài)度,我無法認同。偶然接到電話是個意外,這我能體諒,但怎樣處理意外,就是個人態(tài)度問題了。姚芊芊,請你明白,我對你并沒有什么偏見,不過,我們更適合遠離彼此,只做陌生人?!?/p>
這么說,我注定無法勸服洛子寒做我的輔導(dǎo)老師了?
可是,還有誰能夠幫助我呢?
我最珍愛的姨媽和民赫哥,都被姚老爺子握在手掌心里,我要保護他們,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他們!
哪怕付出一切,哪怕不擇手段,我也要讓洛子寒答應(yīng)我的要求!
轉(zhuǎn)眼又到了周末,我還在苦惱著輔導(dǎo)老師的事。
尚美姐回家了,臨走前她告訴我,洛子寒這周也會回家。她一定幫我勸說洛子寒,盡量讓他改變主意。
我很感激尚美姐的熱心幫助,但是我對洛子寒已經(jīng)不敢抱什么期望了。
怎么辦?
我到底該怎么辦呢?
獨自坐在公寓里,我托起下巴,望著窗外發(fā)呆。
那天,洛子寒說過的話仿佛仍在我的耳畔回蕩,越想忘記反而越清晰。說什么對我沒有偏見,說什么最好只做陌生人,簡直是開玩笑!明明我們認識對方,怎么能若無其事地假裝成陌生人呢?
壞家伙!
傲慢冷酷的壞家伙!
我氣得恨恨的,咬得牙齒咯咯響,抬手抓過書桌上的畫紙,一邊想著洛子寒那副臭屁模樣,一邊用筆“刷刷刷”地畫下許多Q版肖像畫。每一幅畫的主人公都是洛子寒,擁有各種各樣的姿態(tài),各種各樣的表情,或者橫眉冷眼,或者趾高氣揚,或者毒舌霸道,或者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著那些漫畫,我的心情總算慢慢好轉(zhuǎn)幾分。
真是奇怪!
為什么我和洛子寒就像斗氣的冤家一般,總是爭來吵去呢?如果,我們之間注定要保持這樣的相處模式,那么,我就不客氣地再“出手”了。
星期天傍晚。
我神清氣爽地站在帝景學(xué)院門口,踮著腳尖,左右張望。
之前,我給尚美姐打過電話,確定洛子寒已經(jīng)離家返校,很快就會到達學(xué)校大門了。嘿嘿,我準備攔住洛子寒的車子,當場強迫他做我的輔導(dǎo)老師!
不過……
我的計劃究竟能不能成功,還是個未知數(shù),但愿一切順利。
玄色的高級轎車徐徐而來,車牌號碼與尚美姐告訴我的一模一樣。看來,那就是洛子寒乘坐的轎車了。
當?shù)劬皩W(xué)院的自動門緩緩向兩側(cè)滑動的時候,我不顧一切地沖到轎車旁邊,用力拍打著后排的車窗。
“洛子寒,你下車!快下車!”
“洛子寒,我要和你談?wù)?!?/p>
“洛子寒,你……呃……”
車門突然打開,我差點兒被撞倒,好在我動作敏捷,閃身比較快。
洛子寒彎腰從車里走出來,頎長挺拔的身軀遮住了我頭上的陽光,頓時落下一片沉甸甸的陰影,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姚芊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洛子寒仿佛天生就是這樣淡漠的人,他的黑眸透過眼鏡凝望著我,閃爍著冷徹入骨的縷縷寒光,讓我不由得后退幾步。
他,他怎么會如此吝嗇笑容?
難道,他微笑著與人講話會遭受天打雷劈不成?
“洛子寒,洛子寒……”
我開始耍賴,試圖伸手去拽他的袖口,卻被他看穿用意,提前避開了。
“姚芊芊,你是無賴嗎?”
“如果你愿意幫助我,我變成無賴也沒關(guān)系?!蔽铱蓱z兮兮地望著他,懇求道,“洛子寒,你就答應(yīng)我吧,做我的輔導(dǎo)老師,幫我通過學(xué)校測試?!?/p>
“不行!”
“洛子寒,只有你能幫我了?!?/p>
“我拒絕?!?/p>
“你說吧,我到底要怎樣做,你才會答應(yīng)?!?/p>
“不答應(yīng)?!?/p>
“洛子寒,你太過分啦!”我蹙緊眉心,一改剛才的“討好樣”,宣稱道,“既然你這么固執(zhí),那就沒辦法了,我只能出絕招了。”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薄唇緊繃如線,完全沒有在意我的“威脅”,反而邁動腳步向轎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