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我一看到你就很想為你彈鋼琴

戀愛圈心術(shù) 作者:公劉著


就像元神被嚇出了竅,接下來好幾天,我都過得渾渾噩噩不知道在干什么。

連最熱愛的美術(shù)課都無法專心了。我拿著筆心不在焉地勾畫著毫無章法的線條,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尺令米的眼睛、鼻子……嘴,自從吻了我之后,他有四天沒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難道他很忙嗎?

“小澈,小澈?!?/p>

“小澈!”長腿用力拍了幾下我的肩膀,我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來到我身邊。

“小澈,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到。你這幾天上課好像一直在走神,畫的畫也沒以前好了?!遍L腿臉上都是擔(dān)心。

“對不起。”我有些愧疚地小聲說,邊看了看面前的畫紙。天啦!連構(gòu)圖都錯了!我快羞愧死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呵呵,沒關(guān)系,你可能是這幾天太累了,到我辦公室休息一下,不要硬撐。”長腿沒有責(zé)怪我,依然溫柔地對我說著。

嗚嗚嗚……長腿老師真是太好了,可是,我其實不是太累才變成這樣的啊,都是那個“臉頰之吻”啦,都是因為尺令米!

那個該死的家伙,怎么還不出現(xiàn)???會害得我神情恍惚而死的啦!

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非禮了別人之后就消失!

難道……他是怕我找他算賬才故意躲著我不見的?不可能吧?那家伙怎么看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而且,我也沒想找他算賬啊,我可不是那種因為這樣一個蜻蜓點(diǎn)水般的親吻就纏著人家硬要以身相許的人!

郁悶!想來想去,我居然都是還想再見到他,他有什么好的?他有好過嗎?

上午的課就被那個強(qiáng)行霸占我腦海的尺令米破壞了,放學(xué)后,我神不守舍地走在回公寓的路上,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路邊的酸奶屋傳來:

“價錢好說,我要的這種酸奶里面加了菠蘿、蘆薈、草莓、獼猴桃、葡萄、杏仁,好像酸奶上面還浮著花生漿,不過聞起來有薔薇和檸檬的味道,雖然是冷食,但會讓人奇異地感覺到一種溫暖,讓人回味無窮、一生難忘……”

尺令米?他在買酸奶嗎?

等等!他說的這個特別口味的酸奶,不就是我之前親手為他做了兩次的那種酸奶嗎?除了我,誰還會在一杯小小的酸奶里面加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不同品種的東西??!

天啊,他用了句什么話形容我做的酸奶?什么“讓人回味無窮、一生難忘”?Oh,my God!真是沒想到啊,這個家伙原來是很喜歡吃我做的酸奶的,那他那天干嗎騙我說“不好吃”?干嗎口是心非???

“對不起,我制不出這種口味的酸奶!”這時候,酸奶制作師愛莫能助地回應(yīng)了尺令米。

他們倆都還沒發(fā)現(xiàn)有個我靜默無聲地站在他們后面。

“還沒試過,怎么就知道制不出呢?我剛剛都說了,制作程序并不復(fù)雜對不對?只要你把該加的食材都適當(dāng)?shù)丶舆M(jìn)去就可以。我很有錢的,你要多少錢都沒問題!”

“不是錢的問題,也不是制作技術(shù)的問題,重要的是——制作酸奶的人!那個人把對你的感情加入到了酸奶中,所以只有她做出的酸奶才能給你溫暖的感覺,你明白了嗎?”

尺令米怔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酸奶制作師拍拍他的肩膀說: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再品嘗到那種味道的酸奶,你何不去找那個曾經(jīng)給你做出溫暖酸奶的人呢?”

尺令米的耳廓輕顫了一下,但還是立在原地一聲不吭,沉默了半晌后,他終于向酸奶制作師低沉開口:“打擾了,再見!”然后,他轉(zhuǎn)過身來,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我。他突地睜大了眼睛,用很不相信的口吻說道:

“你是鬼嗎?否則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嘻嘻,鬼不會給你做酸奶,但是我會!”我調(diào)皮地沖他眨一下眼,然后挽起他的手臂說:“跟我回家吧,我勉為其難地再給你做一次那種溫暖口味的酸奶?!?/p>

他觸電般狠狠甩開我的手,像只逃難的貓般警惕地瞪著我:“你還沒回答我,你怎么會突然冒出來?你在跟蹤我嗎?”

“沒有啦!”我很無辜地擺手:“只是我想進(jìn)來買酸奶,就湊巧碰到了你而已嘛,你干嗎那么緊張兮兮的?”

“因為——我不相信你!”他冷冷地說著,就一個人大步走出了酸奶屋。

啥米?不相信我?我晨澈看起來這么像一個騙子嗎?不會吧?見過我的人都說我很真誠很可信耶,我不被別人騙就算好的了,我哪還有那個無聊勁有事沒事地騙人啊?真是委屈!

可惡的尺令米,切,不相信我?

我也不稀罕被你相信!、

哼!

“喂,尺令米,你就這么走啦?我還有話沒問完呢!”我趕緊跑出去,跑到他前面伸開我瘦長的手臂攔住了他。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幽黑深邃的美瞳里看不到一絲的悲喜:“你是想問我,那天為什么會突然親吻你的面頰嗎?”

“啊?我……”其實我不是想問這個啦,雖然有些介意,可是我絕對不會有勇氣提出來,沒想到他自己就說到了,那……好吧!

“那就算是吧?!?/p>

“很簡單,只是一個男女老少都適用的國際禮儀——告別吻而已!”他的語氣云淡風(fēng)輕,對他而言,這個吻是如此的理所當(dāng)然。原來是告別吻啊,也對,只有我這種土包子才會介意普通的國際禮儀。但是,聽到這個答案心里還是有點(diǎn)點(diǎn)的不舒服……

“所以,你不要想多了!”他頓了頓,接著對我說,目光依然如天邊飄浮的流云般沒有感情。

“啊?我當(dāng)然不會想多了,我已經(jīng)將那個吻忘得差不多了,呵呵?!蔽覐陌贾刑K醒過來,有點(diǎn)口是心非地回應(yīng)他,然后才猛然想起自己真正要問的問題:“尺令米,你干嗎要騙我啊?你明明很喜歡吃我給你做的那種溫暖口味酸奶,你干嗎要騙我說不好吃?現(xiàn)在又特意找酸奶制作師專門制作那種酸奶!”

他怔了怔,然后低低地說:

“因為,不想你太得意!”

“哈哈?!蔽掖笮?,“你就這么見不得我開心嗎?那你知不知道你說‘不好吃’的嚴(yán)重后果???那就是——你以后永遠(yuǎn)都吃不到我做的酸奶啦!哈哈!”我和他開起了玩笑。誰叫他口是心非呢,所以應(yīng)該得到我這樣一個“開玩笑”的小懲罰。

“吃不到就吃不到!即使永遠(yuǎn)都吃不到,也不想被任何人掌控!”尺令米陰郁而堅銳地盯著我道。

沒想到他居然生氣了,我……我也不想這么沒用,不過還是立刻挽救地說:“掌控?你想太多了吧,我剛剛是開玩笑的啦,我怎么可能那么卑鄙地用酸奶掌控你嘛,你喜歡吃我做的酸奶,我連感激你都還來不及呢,因為,自己的勞動成果被別人真心的喜歡,是一種很大的幸福啊,是一種最美好的鼓勵!”

尺令米默不作聲地看著這樣的我,在某一個瞬間,他冰雪風(fēng)霜的眼里好像飄過一絲柔軟如花的柳絮。但是,在我還未看清楚之際,他就突然別過臉轉(zhuǎn)過身去,將空曠寂寥的馬路突兀地硬填進(jìn)了我的視線。

我有點(diǎn)失望地重新找到他的臉,不爭氣地問他:

“你這幾天很忙嗎?怎么都不見你到我的小公寓去看爸爸了?”

“嗯,是很忙!”依然是冰冷得沒有溫度的聲音,把我心里的暖氣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驅(qū)趕走。

我沖他笑得盡可能的燦爛陽光,希望這樣的笑容可以讓他的聲音稍稍地溫暖一點(diǎn):

“呵呵,你明天有沒有空過來?我會做一大堆溫暖口味的酸奶歡迎你哦?!?/p>

他看著我,不說話,然后就突然轉(zhuǎn)身,邁開步子,一個人徑直向前走去。

我連忙在后面叫他:

“喂,尺令米,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

“……”

“喂,尺令米,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明天有沒有空去我家?”

“……”

“尺令米!”

“……”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我都再沒見到他轉(zhuǎn)身回應(yīng)我一個字。我的心隨著他遠(yuǎn)去的步伐漸漸變得空落落的。這是怎么了?明明我很討厭他啊,可見不到他的這幾天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直到剛才見到他的時候,才覺得有了精神,可現(xiàn)在他一走,我又開始情緒低落了。唉,晨澈啊,你究竟是怎么了?

尺令米漠然的離去,害我一整天都想著他會不會來,甚至熬夜做了一大堆的溫暖口味酸奶放到冰箱內(nèi),只覺得這樣做就能把他吸引到我家來。為什么要他再來,為什么?都因為疲憊而無力去想了,就好像身體里最重要的東西被抽走了,只有再見到他我才會重新振作。

在培訓(xùn)班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地板上有球鞋腳印,一路向前延伸。我猛地抬起頭,就看到了斜坐于窗前的一個冷酷身影,一邊吃著我的溫暖口味酸奶,一邊銳利地緊盯著對面的那扇窗戶。

我驚喜得沖過去大叫:

“呵呵,你來啦?!?/p>

“我要走了!”尺令米說著就放下吃完的酸奶杯,冰冷地起身走出了我的小公寓。

暈!我剛回來他就走了?什么人嘛?

連招呼都不打就走,即使是普通朋友也不會這么冷淡吧。難道說,他到現(xiàn)在也只把我當(dāng)陌生人?對啊,雖然他經(jīng)常在公寓里出入,可他一直就不是來看我而是來看他爸爸的啊,如果不是因為我住的房間窗戶正好對著他爸爸的房子窗戶,他根本就不會和我有任何交集!

原來只有我單方面的重視他,我對他的關(guān)心他根本不了解也不在乎。

唉……好累,好失望。

我把腳上的兩只鞋子甩掉,狠狠地往床上撲去……

“哎喲——”在身子完全落床后,我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因為撲到了個硌人的硬物上,翻身一看:

“媽媽呀,這不是尺令米的書包嗎?裝了很多的書耶!難怪這么硬這么沉!哈哈,一定是他走的時候忘了帶走了,待會一定會折回來拿的吧?”

不過他書包里的東西真的好多,我想把他的書包轉(zhuǎn)移一個地方,沒想到根本拿不起來,一不小心還掉到地上,里面的東西都跑了出來。

“他的書真的好多哦,不怕把肩膀背彎嗎?”我邊收拾邊嘀咕:

“咦?這些書怎么那么眼熟啊?!?/p>

Oh,my God!怎么可能會不熟悉嘛,這些都是高一的教科書啊,還有高一的暑假作業(yè)練習(xí)冊,都跟我的一模一樣耶!他不是跟我說他讀大一了嗎?”

更令我覺得奇怪的是,這些書的書皮上寫的名字通通都是——“遲冷類”!遲冷類是誰?我迷惑了,可接下來我就在書底下壓著的身份證上找到了答案。那張身份證上有著尺令米俊美無比的容顏,旁邊的名字卻是——遲冷類!而且據(jù)身份證上的年齡推算,他今年才16歲!

他的姓名、年齡全部都是假的,他一直都在騙我!之前騙我說我做的溫暖口味酸奶不好吃,他有他編的合乎情理的理由,那這一次呢?理由又是什么?又會合乎情理嗎?

“誰叫你亂翻我東西的?”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尺令米折了回來,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趕過來,劈手奪走了我手中的身份證,目光凜冽晦暗地盯著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

“停!”我還沒說完就被他用力地打斷了,“你不用費(fèi)力做解釋!你現(xiàn)在只需要告訴我,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我……我發(fā)現(xiàn)……那個……你……騙了我是不是?你的真實年齡是16歲而非18歲,讀的是高一而非大一,真實名字是遲冷類而非尺令米,對不對?”

“沒錯!我騙了你!我不叫尺令米而叫遲冷類,我不是18歲而是16歲,我不是讀大一而是讀高一!那又怎樣?”眼前的男生居然一口承認(rèn)了,淡漠如煙的口氣仿佛是在說著別人。

我愣了下,腦袋嗡的一聲好像有股熱氣瞬間騰了上來,沖著他大聲說:

“你為什么要騙我?你覺得這樣騙我有必要嗎?”

“因為我不想對你說真話!就這么簡單!”

他冷冷地說完,便神速收拾好自己的書包,提著它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我的家門。

我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法挪動半寸。

這個男生……這個男生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他就這么不信任我嗎?或者說他很難相信任何人?雖然對他的欺騙行為有點(diǎn)生氣,但畢竟這些都是小事,況且現(xiàn)在我也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想到這我居然還有點(diǎn)竊喜起來。還有……他明天還會來吧?

我立刻沖到門邊,還好他還沒有走遠(yuǎn)。他就像知道我會出來挽留他一樣,冷冷地杵在走廊盡頭,傲慢地看著我,看到我露頭出來,丟出一句:“酸奶還要多準(zhǔn)備一點(diǎn)!記住了!”

什么嘛!他怎么可以這樣不講理!當(dāng)然,我怎么可以這樣沒原則,又一次被他狠狠地打敗了。

之后,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多,我慢慢發(fā)現(xiàn)尺令米,不,是——遲冷類,遲冷類騙我的地方越來越多!

比如,他明明功課很棒、暑假作業(yè)都會做,卻騙我說不會做要我?guī)退觥?/p>

比如,他明明讀的高中是本市最著名的重點(diǎn)高中景天高中,卻騙我說是很普通的井田高中。

比如,他明明不會做飯卻騙我說會做,然后做出一大堆奇怪的東西騙我吃、吃得我想吐。

比如,他明明很多次都不能來我公寓吃我做的晚飯,卻騙我說他會來,然后放我鴿子,讓我守著滿桌子辛苦做出的菜肴孤單地等待……

對于他,我一次又一次下定決心一定要怎樣怎樣,可是只要看到他,所有的決心就全部插上翅膀去別的地方了,唉……我究竟是怎么了啊!

我一個人無聊地畫著畫,眼睛卻時不時看向窗邊的位置,仿佛可以看到遲冷類專注地凝視窗外的身影。

怎么辦?不過是一天不見,我又開始想他,那種見不到他就空虛難過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

不知道他每天看著對面的房子是怎樣的感覺呢?我走到窗前,朝對面的房子看去,呆呆地看著它想:

“遲冷類的爸爸長什么樣子呢?透過那扇窗戶,真的可以經(jīng)??吹剿麊幔克粫l(fā)現(xiàn)他的兒子經(jīng)常以這種方式在看他嗎?”

就在我想著這些時,對面那扇如同電影畫面般的窗戶里突然跳出了一個人——

那么鮮活燦爛的一個人,穿著紅色的大大T-shirt,上面還有個黃澄澄的卡哇咿笑臉圖案,就像太陽的兒子被熾熱的愛牢牢地圈護(hù)在心臟地帶。

褲子也是大大的,很休閑的及膝短褲,白亮亮得如同麗江上空沒有污染過的云朵,一條超炫的銀鏈以腰帶方式不老實地斜斜層疊在褲子上,借著上衣的遮掩半隱半現(xiàn)地玩著神秘,銀鏈上的紛繁亮片和細(xì)碎鈴鐺隨著主人的動來動去而勁歌熱舞著,顯出不成熟的調(diào)皮和活潑,而穿著名牌運(yùn)動鞋的雙腳,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跳到了窗臺上……

他是要干嗎?

我緊緊地貼著窗戶、仰起頭睜大眼睛看著對面的他,想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但是突然發(fā)現(xiàn)我原來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臉!

因為他戴著面具啊!

隔著兩道封閉著的窗玻璃,他臉上的史努比面具清晰明亮卻無法揭去,兩個黑洞里的眼睛像星辰一樣放射著奇跡般的光芒,金黃色的頭發(fā)精神抖擻地根根直豎著,漂亮歡快得驚心動魄!

“這應(yīng)該是個很High的人吧?可他是誰?怎么會出現(xiàn)在遲冷類爸爸的房子里?他絕對不可能是遲冷類的爸爸啦,這該是個多年輕的家伙??!”

在我想這些問題的時候,對面的陌生男生已經(jīng)提了一桶玫瑰紅色的顏料、拿著一把超大刷子在透明干凈的玻璃窗上張牙舞爪地刷刷畫畫。

他在畫什么呀?一個大大的太陽?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有耳朵、而且還笑得快要抽筋了的太陽?可是,太陽應(yīng)該是像他身上衣服一樣的大紅色呀,不應(yīng)該跟玫瑰花一樣的顏色!

哈哈,畫功真爛,太陽癟癟歪歪的活像被誰扁了一頓,天上的太陽公公看著一定氣爆了!

“哈哈哈……”

是我的笑聲驚動了他嗎?是公寓的玻璃隔音效果不夠好還是他的耳朵太好啊?不管是什么原因,總之,當(dāng)我不由自主地笑出聲時,他的眼睛突然看向了我,即使是隔著兩棟房子的距離、隔著兩層厚厚的窗戶玻璃,我依然可以感受到當(dāng)他看到我的那一刻雙眼里迸裂出的聲勢浩蕩的震驚,像霹靂閃電般的巨大震驚,帶著熾烈的燙,火速地灼傷我的眼睛。我很想逃,可是他用他的絕美眼神把我牢牢地定在了原地,他就那樣怔怔地看著我,微張著嘴,一動也不動,如同迷失在一個完美的奇跡里,忘記了一切。而我,居然也鬼使神差地任由他這樣放肆地看我,直到——

“砰咚!”天花板上有個什么東西猛然掉下來,砸飛了他臉上的史努比面具,砸出一張帥絕人寰的面孔,如同春天里最亮麗的一束陽光,讓整個世界瞬間百花齊放、鶯歌燕舞!

可是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面具被砸飛了,只是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怔怔看著我,仿佛,在這一刻,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比看我更重要的了,仿佛,他一眨眼,我就會立刻消失不見!

我承認(rèn)我是很漂亮,可是也不至于讓他驚艷到如此夸張的程度吧?他真的很夸張耶,接下來,他居然夸張到——

手失神一松,手中握著的顏料桶啪噠掉了下去,另一只手上的刷子也不小心掉了下去,緊跟著他整個人也腿發(fā)軟地硬生生栽了下去……

我的媽呀,這還得了!我急死了!真想破窗而出去救他!

可是,我才嗖地拉開窗戶,就看到他爬了起來……

他爬起來扶在窗沿上沖我裂開嘴笑,帥到有違天理的俊臉上沾滿了玫瑰紅的顏料,它們是朵朵怒放的妖艷玫瑰,肆無忌憚地開在他的臉上,把我的視野氤氳成一片窒息的紅。因為它們,他臉上明明還有的一些干凈的白嫩皮膚,也像喝了玫瑰酒般暈染出醉人的紅艷??墒?,他露出的牙齒卻那么潔白整齊,和著他驚心動魄的純凈笑容一起,恍若打了熒亮的北極光般輕而易舉就眩暈了我的所有神經(jīng),讓我在這個燥熱煩悶的七月酷暑里如同喝了冰鎮(zhèn)可樂般的涼爽輕快!

快樂!是真的快樂!這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孩子,以這樣一個簡單的狼狽笑容,就帶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快樂!好神奇哦,他有魔法嗎?我突然很想認(rèn)識他!

我爬出自己家的窗子(因為我的小公寓在一樓,窗子又是低低的大開窗,蠻矮的,所以容易爬,也不必?fù)?dān)心有什么危險,以最快速度跑到他家的窗子前,使勁地敲著關(guān)閉的玻璃窗:

“哎,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傷啊?”

他睜大眼睛看著我,然后飛快地打開窗子把我拉了進(jìn)去,笑瞇瞇地回應(yīng)我的關(guān)心:

“呵呵,沒事沒事,我是無敵鐵金剛,超級經(jīng)摔的,哈哈嚯!”

他的聲音好陽光啊,像音符在彩虹上唱歌,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不像遲冷類那個死人的聲音,冰冷得可以凍死一車的蝸牛!

“你是誰?。吭趺磿谶t冷類爸爸的房子里?”我好奇地問眼前這位漂亮無比的金發(fā)帥哥。

“蝦米?遲冷類爸爸的房子?”他迷惑不已地睜大了睫毛長長的大眼睛:

“漂亮的公主,你為什么會這樣問?。刻斓刈髯C,這明明是我自己的房子耶,我打一出生就住在這里,我是這棟房子如假包換的正版小主人——唯太!今年帥齡15,身高178CM,就讀景天高中高一重點(diǎn)班,爸爸媽媽健在,獨(dú)子,特長是彈鋼琴,戀愛史無……”

“呵呵,可以了?!彼€沒說完我就忍不住打斷了他,否則不知道他還要講多久:

“我沒有問你后面的那些哦。你真的一直住在這里?”

“Oh,my God!你這話問的真是傷我的心耶!”唯太做了個痛苦的捂胸動作:“你要我把房產(chǎn)證翻出來給你看嗎?我爸爸媽媽現(xiàn)在出去工作了,要不然我可以把他們叫出來作證的!”

“我想看房產(chǎn)證,可以嗎?”

“OK,沒問題!有什么事情你盡管說,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不會say‘no’!”唯太說著,真的把房產(chǎn)證翻出來遞到了我手上。

我目瞪口呆!

房產(chǎn)證上明明白白地顯示著:這棟漂亮豪華的富人居從十多年前開始就完完整整地屬于姓“唯”的一家人,與遲冷類和他的爸爸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遲冷類他又在騙我嗎?這根本就不是他爸爸和后媽所住的房子!

“唯太,你認(rèn)識遲冷類這個人嗎?他不是你的什么親戚之類嗎?”

“啊——,哈哈,遲冷類啊,當(dāng)然認(rèn)識啦,簡直是太認(rèn)識啦,但是,他絕對不是我的什么親戚哦!”唯太一邊清理他臉上的玫瑰紅顏料,一邊興致勃勃地拉開了話匣子:

“他是我的同班同學(xué),我們倆都是鋼琴彈得很好的人,是全校最棒的兩個鋼琴特長生。他們家很富裕哦,他的父母對他很好耶,他還有個很漂亮的妹妹哇,他們都很愛他的,他的學(xué)習(xí)成績又永遠(yuǎn)都是全校第一。我的鋼琴雖然比他好,但是也就鋼琴這一項,學(xué)習(xí)成績是永遠(yuǎn)沒法跟他比的!他又那么帥,喜歡他的女生那么多,我雖然跟他一樣帥,但是迷我的女生就沒迷他的多耶,這年頭還是COOL哥更吃香吧,哈哈……”

我呆呆地聽著,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變冷……

“遲冷類,他,沒有后媽嗎?”

“蝦米?后媽?沒有!絕對沒有!”唯太非??隙ǖ厥箘艛[手:

“我想他親媽是絕對不會讓他有機(jī)會擁有后媽的,因為她健康得好像比遲冷類還長壽耶!哈哈?!?/p>

“那他是住在學(xué)校里還是自己的家里?”

“當(dāng)然是自己家啦!他自己家那么舒服他干嗎還要住學(xué)校???他每天有轎車接送的,他自己也有跑車開!而且我們學(xué)校不是寄宿制的,沒有學(xué)生宿舍可以住的哦?!?/p>

我看著唯太單純真誠到?jīng)]有任何防備的生動笑臉,一陣刺痛轟地涌上心頭。

原來除了他的名字,他的喜好,他的身世,這一切開端都是假的!

為什么要這樣做?接近我,徹底打亂我的生活?

“漂亮的公主,你怎么啦?好像有點(diǎn)不開心哦?!蔽ㄌ珳惤?,睜大漂亮的眼睛仔細(xì)看著我的臉。

“呵呵,沒什么沒什么,我只是……好像有點(diǎn)不舒服,我想回家了,再見?!蔽艺f著就要從窗戶那里重新爬回家,唯太卻急忙拉住了我,一驚一乍地大聲說道:

“啊啊啊,你不舒服?。磕睦锊皇娣??我送你去醫(yī)院好不好?”

“呵呵,沒什么啦,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啦。”我非常清楚,是心不舒服。

“你就在我家休息嘛,我家很舒服的,回家休息多費(fèi)事呀,還要跑回去,不如就近?!蔽ㄌf著就把我拉到床邊:

“來來來,躺到上面休息吧,我的床很軟的哦,很舒服的哦,呵呵。”

“這……呵呵,謝謝,不用啦,我……我好像突然覺得我又好了,我沒什么事啦,不用休息啦,真的。呵呵呵呵?!彼臒崆檎孀屛矣悬c(diǎn)吃不消,只能這樣應(yīng)付他了。

“啊啊啊,真的好了嗎?真的沒事啦?哦耶,太棒啦!”唯太開心得一蹦三尺高,圍著我轉(zhuǎn)了一圈后,拉著我笑瞇瞇地問:

“那,漂亮的公主,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的芳名嗎?”

“我叫晨澈,清晨的晨,清澈的澈?!?/p>

“哇噻哇噻,好好聽的名字哦,跟你的人一樣清純漂亮耶!”唯太眼睛亮閃閃地看著我,“小澈,你為什么剛才會在我對面的那棟公寓里???難道……你住在那里面?”

“對啊,我剛搬來不久,我是從W城到這里來參加暑假繪畫專訓(xùn)班的,學(xué)校幫我租了那間公寓,這兩個月的暑假我都會住在那里?!?/p>

“啊啊啊啊啊啊——!這是真的嗎?這真的是真的?你真的住在我的對面?Oh,my God!Oh,my God!”唯太驚喜得不得了,聲音分貝大到足以謀殺我的耳朵。

我站到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的地方,點(diǎn)點(diǎn)頭:

“是的,我就住在你的對面,很高興可以成為你的鄰居。”

“哈哈哈哈,我也很高興成為你的鄰居哦!我不止很高興,我還非常高興、超級高興、無敵高興、高興爆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唯太忘情地抓住我的手,跟我熱情無比地握手,明凈無比的大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芽兒。真是可愛的笑容,燦爛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時,我聽到自己原本沉重的心竟然怦怦跳了起來,臉上也有些發(fā)燙。立即想把手抽出來,可是他握得太緊,而且一直都不松,我抽了幾下都沒抽出來,只能跟他說:

“對不起,請問,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我想要回家了。”

“啊啊???”唯太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有點(diǎn)臉紅地放開了我的手,“對不起,對不起……”

“呵呵,沒關(guān)系,我走了,再見?!蔽艺f著就要從窗戶爬回家,唯太又拉住了我:

“嗚哇哇,小澈,我舍不得你走哇……”唯太的華麗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我,“我們再聊會好不好?你把你的手機(jī)號碼告訴我好不好?還有你學(xué)習(xí)繪畫的學(xué)校,也告訴我。還有……”

唯太的問題轟炸讓我徹底見識了他的熱情,但遲冷類欺騙我的事就像一根刺扎在心上,讓我沒有心情和唯太繼續(xù)聊天,于是我只好找了個借口回家。

沒想到我回到家之后,居然看到了遲冷類。

他什么時候過來的呀?好,來得正好,一次跟你算清楚!

“你為什么這么喜歡騙我?你到底是為了什么才到這里來,接近我?媽媽沒死偏偏說死了,還編出一個狠毒的后媽,說什么無家可歸,騙取我的同情,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是不是?”

“你都知道了?”遲冷類的反應(yīng)居然出奇的冷靜,然后他抬起冷漠的眼皮,玩世不恭地看著我:

“嗯,騙人是很好玩!”

“你說的是什么屁話???”

我真的被他的態(tài)度氣死了:

“你這個人怎么可以這樣欺騙別人,騙取別人的同情、別人的……”心臟痛得厲害,“你是針對我一個人嗎?還是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有什么資格讓我特殊對待?我對所有人當(dāng)然都是一樣的!一樣地騙!狠狠地騙!理所當(dāng)然地騙!”他的眼神愈發(fā)地冷漠,就像那些黑道電影里充滿了破壞感的亡命門徒,每分每秒都在等待著毀滅,已經(jīng)無從記起“笑”和“溫暖”的感覺。

我的呼吸有些困難,聲音帶著不可思議的顫抖:

“我不信!沒有人天生就喜歡欺騙,一定有什么原因讓你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是不是?你會遇到我一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對不對?”我始終不愿意相信他是個騙子。

他放在鋼琴上的手猛地一緊,“啪”地拍了一下琴鍵,狠狠地大聲對我說:

“沒有!沒有任何的緣由!我天生就愛撒謊!我天生就是個壞人!你很煩哎,不要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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