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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jié)束后，便開始了史上最漫長的暑假，不過我的暑假絕對不顯得漫長。

首先，這個暑假我終于可以出去打工賺錢，為家里減輕負(fù)擔(dān)了。因為我做的是家教工作，整天都要備課和上課，哪有時間去和“漫長”同學(xué)玩呢？而在我不需要打工的休息日，一大早，就有那種起火時才有的急促敲門聲把我從睡夢中叫醒。

“晨曦，起來，起來!”凝雪在門外急切地叫著，就跟真的起火了沒什么兩樣。

“怎么了？”我打開房門，睡眼惺忪地看著門口精神奕奕、高興得似乎快跳起來的兩大美男子，不明白一大清早的這兩人為啥這么興奮，這里有球玩嗎？我一邊對自己暗地里將兩個哥哥比作狗的行為感到抱歉，一邊整了整衣服，又揉了揉眼睛，等著他們講出那個一定要叫我起床的理由來。

“晨曦，快點兒，你不是說想學(xué)游泳嗎？我可是保證過在升入大學(xué)之前要把你教成奧運會游泳比賽選手的?！币褂赀呎f邊舉起了一個救生圈，笑得露出了兩排可以去拍牙膏廣告的牙齒。

“對啊，晨曦，你快點兒，游泳館馬上就要開門了!”凝雪哥哥跟著在一邊興奮地叫道。

“游泳？”

“瞌睡蟲”馬上被這兩個字給趕走，我興奮地看著兩人，用超快的語速說：“等我五分鐘換衣服，我很快的?！?/p>

宣稱只要五分鐘就可以的我，最后還是多用了五分鐘時間，在我不多的裙子里做了一番挑選，然后在月霜的堅持下，我不得不又花了十分鐘的時間吃早飯。

二十分鐘后……

我終于可以拿著我的救生圈從大門里跳出來，享受我人生里的第一次“游泳館日”了。凝雪也緊跟著我跳了出來，但他立刻就慘叫起來。

“怎么回事？”隨后走出來的夜雨哥哥問著，我也關(guān)切地回過頭去。

凝雪指著門，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中一樣，僵硬地轉(zhuǎn)過頭，說：“居……居然有人在我們家大門上貼海報!這些人，當(dāng)我們家的門是什么，可以這樣亂寫亂畫嗎？有在別人家大門上亂貼東西的嗎？真是的!”

如果不是他說，過于興奮的我根本就不會發(fā)現(xiàn)，居然有人在我們家的大門上張貼了一張很大很大的海報。沒想到真的有人這么沒常識，會在別人家的大門上張貼海報。不過，看了看那張海報和我家的大門后，我想這大約是我們家的大門長得實在是太容易讓人誤會成報廢的公廁門之類的東西吧。

“撕掉它!真討厭!”過于激動的凝雪哥哥忍不住大吼，愉快的心情也陡然間變差了。原本是多么美好的一個早晨哪，怎么會……

“等一下!”我突然叫住了凝雪，拉開他，整個人幾乎貼到了那張海報上。

“干嗎？”凝雪疑惑地叫道。

我指著海報笑了起來，夜雨哥哥看著我也心領(lǐng)神會地笑了起來。忽略它被人亂貼在我家門上這個討厭的事實，那是一張非常精美的海報，上面的圖畫是一幅在碩大的月亮下盛開無數(shù)煙花的夏夜美景。

“今夏的月夜狂歡，超大型煙花晚會，就在下一個月圓之夜?！蔽铱粗竽盍顺鰜?，腦海里立刻浮現(xiàn)出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哥哥們和我在月夜下許下永遠(yuǎn)的誓言。

那個夜晚……

如果能再經(jīng)歷一次，我們就能真正地永遠(yuǎn)在一起了吧？心底忽然升騰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欲望——我想去那個晚會，想去。

“你們還在這里磨蹭什么?。俊痹滤K于也走了出來，凝雪盯著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張海報。

“這是誰干的？”月霜立刻發(fā)火，和凝雪的反應(yīng)一樣，他要撕掉那張海報，夜雨立刻制止了他。

“為什么？”月霜脾氣不好地轉(zhuǎn)頭問道，目光對上了我的，便立即變得溫柔了。過了一會兒，他站在門口輕聲問我：“你想去看嗎？”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月霜又看了我一眼后走了進(jìn)去，留下一句話：“那就讓這張海報留在這里吧，不然會記不住時間的。”

“好哦!去看煙花晚會!”凝雪再次高興地蹦起來，夜雨也笑著說：“說實話，貼了這張海報，我們家的門才沒有顯得那么破呢?！?/p>

氣氛再次高漲起來，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大喊一聲“出發(fā)”，就領(lǐng)著哥哥們興高采烈地朝著游泳館前進(jìn)了。

如果一定要說今天有哪里遺憾的話，那么就只有月霜要打工不能陪我們一起去這件事了。

“夜雨，等我上大學(xué)后，我也要天天出去打工補(bǔ)貼家用?！睆墓卉嚨能嚧袄锿絹碓竭h(yuǎn)的家門，這樣的一句話不自覺地從我的嘴里流了出來。

“我們晨曦真的越來越懂事了，現(xiàn)在都知道要為哥哥們分擔(dān)壓力了呢!”身邊的夜雨微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說，“不過，晨曦，你就暑假教教小孩子就好了，大學(xué)的課程其實還挺難搞定的。照顧你是我們的責(zé)任，而你的責(zé)任呢，就是讓我們感到放心，里面可絕對沒有照顧我們這樣一條哦!”

“是的，晨曦，你這是瞧不起我啊!”凝雪立刻接過話，幾乎沒給我思考的時間就生起氣來，“你瞧不起你二哥可以，可是三哥我是要成為第二個姚明的人哪?！?/p>

“凝雪……”我望著他，完全不知如何回答。夜雨的手摸著我的頭，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晨曦，其實你一輩子都不工作我反而會開心，要不然我非得嫉妒死那些占用晨曦八個小時工作時間的家伙們不可?！币褂暾f出的話分明就是玩笑，但他看著我的表情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是這樣的嗎？”天知道我是如何說出這樣一句既不好笑又沒意思的回答，也只有天知道在聽到夜雨和凝雪的玩笑后我的心情是怎樣的。道潤最后的那通電話猶在耳畔——爸爸回來了，回來了。

“哦!游泳館到了?！蹦└绺缬淇斓慕新晜鱽恚斡攫^到了。我從難熬的情緒里回過神來，看見夜雨望著我，目光仿佛三月細(xì)雨般溫柔。

“下車。”他說著，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跟在他的身后，走進(jìn)游泳館內(nèi)。三個人在屬于各自的換衣間內(nèi)換上泳裝后，在游泳池旁會合。

因為暑假已經(jīng)到來的緣故，所以雖然時間還很早，但游泳館內(nèi)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游泳了。熱鬧的泳池里，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和我一樣，趁著暑假來學(xué)游泳的學(xué)生。

我們一出現(xiàn)在淺水處，兩位哥哥過于出色的外表，再加上兩個人保護(hù)我如同騎士保護(hù)童話里的公主一樣的架勢，使我們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不經(jīng)意間，我的手悄悄地從夜雨的手里掙脫出來，緊靠著凝雪的肩膀也小心地躲開了。馬上，凝雪就察覺到了這一切，大叫起來：“晨曦，你得跟緊我們，你還不會游泳呢!”

他叫得就好像等待我的將是多么可怕的大風(fēng)大浪，甚至泳池里還有鯊魚需要他去殺一般。

“拜托，這里只是淺水區(qū)，水都沒有過我的腰?！蔽胰滩蛔≌f。另一邊的夜雨再一次將我的手奪了回去，緊緊握著。

“但是，我們的晨曦可不是一般的笨，不是嗎？”他笑著說，嘴角帶著明顯的戲謔。這個家伙!我瞪了他一眼，想再次甩開他，手卻被他緊緊地握住了，掙脫不了。

另一邊，凝雪率先跳進(jìn)了池子里，張開雙臂沖我大笑著說：“來吧，晨曦，讓我接住你!”

老天爺，這兩個人怎么這樣??？現(xiàn)在整個池子里的人都在看我了。

“哥哥，不要這樣……”話沒來得及說完，我感覺到什么，轉(zhuǎn)過頭去，看到夜雨正對著我笑。那種笑容，若非親見永遠(yuǎn)也描繪不出來。我被他的目光吸進(jìn)去，就好像被吸入了很深很深的水潭。

“晨曦，就讓我們保護(hù)你吧，好不好？”他是笑著問我的，感覺上那只是一句玩笑，我的眼眶卻突然有種灼熱的感覺。

“好的，哥哥。”我把自己交給了夜雨哥哥，夜雨哥哥像對待公主一樣攙扶著我慢慢進(jìn)入泳池，讓我跌進(jìn)了凝雪哥哥的懷抱。凝雪哥哥的胸膛好結(jié)實，而手心里夜雨哥哥的手即使在水里也熱得不得了。

“晨曦，對于初學(xué)者來說，首先應(yīng)該學(xué)的是蛙式。晨曦，你先讓身子慢慢地前傾，讓手去控制身體的平衡。慢慢地，一點點地找感覺，等找到感覺后，腳輕輕地蹬，這樣就能試著浮起來……”夜雨一邊說，一邊在水中做了幾次示范動作。

我學(xué)著他的樣子，很努力地將身子前傾著尋找感覺。起初我會有一點點害怕，但兩個哥哥就在我面前，我知道他們絕對不會讓我陷入危險，于是心跟著慢慢地平靜下來。很快地，我便找到了夜雨哥哥所說的那種感覺，那種被水托著，在水中漂浮的感覺。我趕緊用力地蹬腳，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手腳在此刻好像對彼此產(chǎn)生了巨大的意見一般，怎么也無法默契配合。

在一連幾次差點兒沉下去，被哥哥們及時救起之后，夜雨終于決定進(jìn)行手腳動作的分開教學(xué)，過后再練習(xí)手腳統(tǒng)一協(xié)調(diào)的動作。

“凝雪，你站到晨曦身后去，指導(dǎo)她的腿部動作，我在前面，幫她糾正手部動作的錯誤好了。”

夜雨安排著讓凝雪游到我身后，再開始為我細(xì)細(xì)分解蛙式游泳的手部動作：“晨曦，你記著，劃水時手心要向下，爭取最大浮力和推動力。出水時手成刀形，就是手心對手心，將阻力減到最小?！?/p>

他一邊說，一邊用最慢的速度在水中為我示范動作。

“嗯?！蔽尹c點頭，夜雨哥哥的講解很生動，而且還一遍遍地反復(fù)演示，讓我想聽不懂都很難。

“嘿，帥哥，你好會教游泳，是游泳教練嗎？”果然，出色的演示和講解，也許還要加上誘人的外表啦，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夜雨哥哥便招來了好幾個女生的搭訕。

“請問，你可以順便一起教教我們嗎？我們也不會游泳呢?！币粋€長得嬌俏可愛的女生開口說。

“抱歉，我是私人游泳教練，恕不接受外約?！备揪蜎]給女生肯定的答復(fù)，夜雨哥哥直接揮手，不耐煩地趕她們走了。

“呃，夜雨哥哥……”我拉拉他的手，正想讓他客氣點兒，一邊的凝雪哥哥卻已經(jīng)開始動手趕人了。

“麻煩讓讓，我妹妹剛開始學(xué)習(xí)游泳，大家去旁邊玩吧?！蹦└绺缰苯訐]著手，驅(qū)趕著女生們。

那幾個女生無比羨慕地看著我，最后不得不無奈地離開。看著這一幕，我既為哥哥們感到驕傲，又為那些愛慕哥哥們的女生感到無奈。

“晨曦，我們繼續(xù)?！壁s走了女生們后，夜雨哥哥和凝雪哥哥同時朝我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依照我的性格，這時候一定是要說點兒什么的，但我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感受著那一份被呵護(hù)、被保護(hù)的情感，任由寵溺的甜味將我完全控制。好像是給自己一次機(jī)會，也是給夜雨和凝雪最后一次機(jī)會。

最后一次？

為什么我會有這樣的想法？我用力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趕走，全心全意地學(xué)游泳，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地學(xué)游泳。

“好吧?！蔽尹c點頭，開始認(rèn)真地照著哥哥們說的方法去練習(xí)游泳。

“晨曦，你游泳的時候，要向下和向后蹬腿，收回時記得大腿和膝蓋要打開，兩腳向后繃緊?！蹦└绺缭谖疑砗蟠舐暤刂笇?dǎo)著。

而夜雨哥哥在我身邊緊張地叮嚀著：“晨曦，小心點兒，記得換氣，別嗆到水啊?！?/p>

兩個人一前一后，全都圍著我轉(zhuǎn)，就好像整個泳池內(nèi)并沒有其他人存在，只剩下了我一個人一樣，或者說好像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我一樣。

雖然游泳學(xué)起來真的很難，還不斷地嗆到水，但我耳邊似乎只有哥哥們的聲音，還有我自己的笑聲。

不知道我們練習(xí)了多久，直到月霜不客氣的聲音出現(xiàn)在游泳館里：“喂，你們?nèi)齻€!”

“你們這兩個家伙，在做泡菜??？還想讓晨曦在水里泡多久?。坑斡境氐乃K死了你們不知道?。窟@都一上午了呢!”

他說著話，朝我們走了過來，彎下腰，蹲在游泳池邊，眉頭微微皺起，責(zé)怪的表情里帶著淡淡的溫柔。

隨后，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可愛——盯著我，眸子里目光閃動著，好像夜空的星辰。我有點兒不解，看到身側(cè)不斷向后的水花，才意識到我居然已經(jīng)向他游了過去，用著我才學(xué)會的笨拙得不能再笨拙的泳姿。

“瞧，晨曦已經(jīng)學(xué)會游泳了，我們的努力可不是白費的啊。你說是不是，月霜？”夜雨哥哥立刻在我身后沖月霜說。

月霜看著我，才到嘴邊的話好像咽了下去，那個樣子說不出是憤怒、疼惜還是努力想藏住什么的表情。我想，下意識地就游到了他身邊的我，此刻的表情一定也很怪吧。

于是，我躲開了他的目光，心有靈犀的他也躲開了我的目光。夜雨哥哥也游了過來，邊游邊說：“雖然泡得是久了點兒，但是學(xué)會游泳絕對是值得的!起碼以后，我們?nèi)绻麤]在身邊，小晨曦不小心……”

“就你話多?！痹滤驍嘁褂甑脑挘话寻盐覐乃锢饋怼?/p>

肌膚相親，再一次，我徹底別過頭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而他也像是被什么東西燙到了一樣，立刻就把我放了下來，轉(zhuǎn)過身去拉夜雨。

“你都皺得跟什么一樣了，還胡說。”

“輕松點兒，老哥?！币褂昝鎺⑿Φ卣f著，隨手抓起了一條干毛巾。

隨后，一條很大的毛巾被人蓋到了我的肩上。我再一次成為了全場的焦點，尤其是女生們看向我的眼中，毫不掩飾地堆滿了嫉妒。

夜雨哥哥跑過來親昵地用毛巾給我擦頭發(fā)，凝雪在池子里忙著收拾著我的救生圈，而月霜站在一邊默默地拿著我的拖鞋。整個游泳館里，最帥的三個騎士，他們眼中的公主竟然全都是我，他們?nèi)际菍儆谖业摹?/p>

腦中的“小惡魔”跑了出來——我要這樣的日子永遠(yuǎn)不改變，任何人都不要來改變!我要他們，三個人，要他們!

“回家吧?！睆膿Q衣間里出來，我再一次對上了月霜的目光。他走過來把我的書包遞給我，凝雪馬上就沖了過來從我手里把書包搶了過去。

“我來給晨曦拿!”他大叫著，一轉(zhuǎn)身就走到我們?nèi)齻€前面去了。

夜雨哥哥從我身后繞了過來，站在我的左邊，月霜則站在我的右邊，宛如騎士和公主——被哥哥們保護(hù)著的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陽光照了下來，大路上樹影婆娑。雖然游了一上午的我還沒有吃中飯，疲憊得不得了，月霜和夜雨也一如既往地在不吵架的時候不和對方說話，但這樣就好了，和哥哥們一起回家，哪怕太陽刺眼灼燙，也美好得不得了。

“什么？明天還要去？你就讓晨曦歇歇吧，夜雨大哥。”聽到夜雨說出他的“晨曦暑假玩樂計劃”，月霜忍不住叫了起來。

“哎呀，我以為大哥是你啊，月霜大哥，你就依了我吧!”夜雨無視月霜難看的表情，嬉笑著回答。

“左夜雨!”月霜使出“殺手锏”。

“左月霜!”夜雨哥哥卻毫不在意，“以為就只有你會用這招嗎？”

“被你打敗了。晨曦，你想休息，對不對？”月霜嘆了一口氣，把視線轉(zhuǎn)回到我身上。一直在笑的我，不得已假裝認(rèn)真思考了一下，隨即撲到了夜雨的身上：“我支持夜雨哥哥!戰(zhàn)斗!加油!”

“是的，戰(zhàn)斗!加油!”夜雨哥哥大笑著說，但他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我抬頭，順著夜雨哥哥凍住的視線朝不遠(yuǎn)的家門口望去，看到了道潤挺直的身影和優(yōu)雅的尤佳夫人，還有第三個人——

一個陌生的男人。

滿頭白發(fā)、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

我想我應(yīng)該知道他是誰的中年男人。

我臉上的笑容，在看到他的瞬間全部消失，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臟。時間好像停止了，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