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南部新書戊

南部新書 作者:(宋)錢易著


  潘炎,建中中為翰林學(xué)士,恩渥極異。其妻劉晏女也。有京尹伺候累日不得見,乃遺閽者三百縑。夫人知之,謂潘曰:“豈為人臣,而京兆尹愿一謁見,遺奴三百縑,其??芍??!卞釀癖苁馈?br/>
  張說為左相,知京官考。其子均任中書舍人,特注之曰:“父教子忠,古之善訓(xùn),祁奚舉午,義不勝私。至如潤色王言,章施帝載,道參墳典,例絕功常,恭聞前烈,尤難其任。豈以嫌疑,敢撓綱紀(jì)??忌舷?。”

  大歷八年七月,晉州男子郇謨,以麻辮發(fā),持葦席,哭于東市。人問其故,對曰:“有三十字請獻(xiàn)于上,若無堪,即以席貯尸,棄之于野?!鄙下?,賜衣,館于客省,每一字論一事。時元載執(zhí)政也,尤切于罷宮市。

  裴延齡嘗放言德皇曰:“陛下自有本分錢,”物用之不竭?!鄙象@曰:“何為本分錢?”延齡曰:“準(zhǔn)天下貢賦,常分為三:一為干豆,二為賓客,三為充君之庖。今奉九廟,與鴻臚,供蕃使,曾不用一分錢,而陛下御膳之馀,其數(shù)極多,皆陛下本分錢也?!鄙显唬骸按私?jīng)義,人總未曾言。”自茲有意相奸邪矣。

  天后朝,道士杜義,回心求愿為僧。敕許剃染,配佛授記,寺名“元嶷”。敕賜三十夏臘,以其乍入法流,須居下位,茍賜虛臘,則頓為老成也。賜夏臘始于此矣。

  太和中,秘書之書,總五萬六千六卷。

  神堯宴近臣,果有蒲桃,陳叔達(dá)捧而不食。帝詢之,對曰:“臣母患口干,求之不致?!钡墼唬骸扒溆心高z乎?”涕泗闌干。

  馬周臨終,索陳事草一篋,手自焚之,曰:“管、晏彰君之過,求身后名,吾不為也。”

  高帝出獵,見大官刲羊,謂其無罪就死,以死鹿代之。

  沈既濟(jì)生傅師,傅師生詢,詢生丹,丹生牢。牢,巢寇前為錢唐監(jiān)使,生藻。后移刺鄱陽,巢寇亂,不知其終。時藻與家人不隨之任。藻后仕吳越錢氏,為永嘉令。藻生承諒,為定海丞。諒咸平三年進(jìn)士及第,今為都官員外郎,知處州。

  王師魯在孔鄈幕中,嘗言曰:“半臂亦無文,房太尉家法不著?!?br/>
  張九齡嘗見安祿山,曰:“亂天下者,此胡也。”諫殺之,不聽。紫石英,廣管瀧州山中出。

  紫石英其色淡紫,真質(zhì)瑩徹,隨其大小,皆五棱,兩頭箭鏃。煮水飲之,暖而無毒,比北中白石英,其力倍矣。瀧州又出石斛,一本作解。莖如金釵股,亦藥中之上品。

  蚺蛇膽,雷羅州有養(yǎng)蛇戶,每年五月五日,即檐舁蚺蛇入府,只應(yīng)取膽。

  雞兔算,國史譜紀(jì)之尚不明。上下頭,下下腳,腳即折半下,見頭除腳,見腳除頭,上是雞,下是兔。

  裴肅在越多齋,此外惟嗜兔,日再食。

  陸贄在忠州,不接人,惟篡藥方,并行于世,號曰《集驗》。

  黃巢本王仙芝賊中判官,芝死,賊眾戴之為首,遂日盛。

  杜□公先達(dá),人謂之“老杜相公”。杜審權(quán)晚,人謂之“小杜相公”。

  劉□精于儒術(shù),??础段闹凶印?,忿然而言曰:“才非殆庶,擬上圣述作,不亦過乎?”客曰:“《文中子》于六籍如何?”□曰:“若以人望,《文中子》于六籍,猶奴婢之于郎主耳。”后人遂以《文中子》為六籍奴婢。

  博陵崔倕,緦□親同爨。貞元以來,言家法者,以倕為首。倕生六子,一登相輔,五任大僚。太常卿□、太府卿酆、外臺尚書郾、廷尉郇、執(zhí)金吾鄯、左仆射平章事鄲?!跫佰蔽逯e,得士百四十八人?!趵サ茏允际酥临F達(dá),亦同居光德里一宅。宣皇聞之,嘆曰:“崔鄲家門孝友,可為士族之法矣?!编悋L構(gòu)小齋于別寢,御筆題額,號曰“德星堂”。今京兆民因崔氏舊里,立德星社。

  秦中綠李美小,謂之“嘉慶李”,此坊名也。

  貞元十三年,始制文武官隔假三日,并行朝參。

  開曜二年,始以外司四品以下知政事者,遂為平章事。時初命郭待舉、郭正一、魏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也。

  進(jìn)士試帖經(jīng),自調(diào)露二年始也。

  寶應(yīng)二年,以羽林大將軍王仲升兼大夫。六軍兼憲官,始于此也。

  建中元年,沈既濟(jì)議改《則天紀(jì)》為《皇后傳》。

  元和二年,始令僧道隸左右街功德使。其年方于建福門置百官待漏院,舊但于光德車坊而已。

  大中十一年賀正,盧鈞以太子太師率百僚,年八十馀矣,聲容明暢,舉朝稱服。明年,柳公權(quán)以少師率班,亦八十矣。自樂懸南趨至龍墀前,氣力綿憊。誤尊號中一字,罰一季俸,人多恥之。

  開元二十五年西幸,駐蹕壽安連曜宮。宮側(cè)有精舍,庭內(nèi)剎柱高五丈。有立于承露盤者,上望見之,初謂奸盜覘視宮掖,使中官就竿下詰之。人曰:“吾欲舍身。本是知湯前官,被知湯中使邀錢物,已輸十縑,索仍不已。每進(jìn)湯水,輒投土其中,事若闕供,責(zé)怒必死,寧死于舍身爾。”具以聞,詔高力士召知湯中使赍絹于竿下謝之,仍命徹尚舍衛(wèi)尉幕委積于竿下。其人禮十方畢,以身投地,墜于幕外。舉體深紅色,初尚微動,須臾絕。詔集文武從官于朝堂,杖殺中使,敕府縣厚葬殞者。

  西京壽安縣,有墨石山神祠頗靈。神龍中,神前有兩瓦子,過客投之,以卜休咎,仰為吉而覆為兇。

  開元初,鄭瑤慈澗題詩云:“岸與恩同廣,波將慈共深。涓涓勞日夜,長似下流心?!?br/>
  開元四年,中丞王怡以□獲贓錢,疊石重造永濟(jì)橋,以代舟船,行人頗濟(jì)焉。在壽安之西。

  開元末,功臣王逸客為閑廄使,莊在泥溝西岸,數(shù)為劫盜,捕訪不獲。嚴(yán)安之為河南尉,以狀白中丞宋遙,遙入奏,始擒之,并獲賊腳崔□?!踉诎捕ü麇\坊,俱就執(zhí)伏,搜得骸骨兩井。逸客以鐵券免死,流嶺表。從此洛陽北路清矣。

  咸通中,舉子乘馬,惟張喬跨驢。后敕下不許騎馬,故鄭昌圖肥是有嘲詠。

  鄭少師薰,于里第植小松七本,自號“七松處士”。異代可對五柳先生。

  初制節(jié)度使天下有八,若諸州在節(jié)度內(nèi)者,皆受節(jié)度焉。其福州經(jīng)略使、登州平海軍使,不在節(jié)度之內(nèi)。

  李癱之誅也,二婢配掖庭,曰鄭曰杜。鄭則幸于元和,生宣皇帝,是為孝明皇后。杜即杜秋,《獻(xiàn)替錄》中云:“杜仲陽即杜秋也,漳王養(yǎng)母。”

  長孫無忌之父晟,于隋有功;魏徵即長賢之子;令狐德棻之父曰熙,皆《北史》有傳。


  李太尉以大中二年正月三日,貶潮州司馬。當(dāng)年十月十六日,再貶崖州司戶。大中三年十二月十日,卒于貶所,年六十四。

  白樂天任杭州刺史,攜妓還洛,后卻遣回錢唐。故劉禹錫有詩答曰:“其那錢唐蘇小小,憶君淚染石榴裙?!?br/>
  唐制,湖州造茶最多,謂之顧渚貢焙。歲造一萬八千四百八斤,焙在長城縣西北。大歷五年以后,始有進(jìn)奉。至建中二年,袁高為郡,進(jìn)三千六百串,并詩刻石在貢焙。故陸鴻漸與楊祭酒書云:“顧渚山中紫筍茶兩片,此物但恨帝未得嘗,實所嘆息。一片上太夫人,一片充昆弟同啜?!焙箝_成三年,以貢不如法,停刺史裴充。

  鮮于叔明嗜蟠蟲,權(quán)長孺嗜人爪甲,此亦劉雍瘡痂之類也。

  高宗朝,四品以下有名稱者,皆知政事。以平章事為名,自郭待舉始也。仆射是正宰相,自房喬始也。

  韋承慶出相,除禮部尚書,嗣立入拜鸞臺侍郎平章事。時人語曰:“大郎罷相,小郎拜相?!?br/>
  京兆戶曹月俸一百八索,故謂之“念珠曹”。

  李太尉太和七年,自西川回,入相。上謂王涯:“今日除德裕,人情怕否?”對曰:“忠良甚喜,其中小人亦有怕者。”再言曰:“須怕也?!毖臅r為鹽鐵使也。

  太和中朋黨之首:楊虞卿、張元夫、蕭瀚。后楊除常州,張汝州、蕭鄭州。

  丞相乘肩輿,元和后也。

  裴休,大中中在相。一日賜對,上曰:“賜卿無畏?!毙菁凑摿狻I显唬骸叭袅?,便是閑人?!彼觳桓已?。

  長安戲場多集于慈恩,小者在青龍,其次薦福、永壽。尼講盛于保唐;名德聚之安國;士大夫之家入道,盡在咸宜。

  崔造將退相位后,言曰:“不得諸道金銅茶籠子,近來總四掩也?!彼鞆?fù)起。

  柳芳與韋述善,俱為史學(xué)。述卒書未成者,皆續(xù)成之。

  升平公主宅即席,李端擅場。送王相之鎮(zhèn),韓翃擅場。送劉相巡江淮,錢起擅場。

  武黃門之死也,裴晉公為盜所刺,隸人王義捍刃而斃。度自為文祭之。是歲進(jìn)士撰王義傳者三之二。

  李癱之誅也,大霧三日不開,或聞鬼哭。內(nèi)疑其冤,詔許以葬。

  都官故事,吏部郎中二廳,先小銓,次格式。員外郎二廳,先南曹,次廢置。刑部分四覆;戶部分兩稅;度支案郎中判入,員外郎判出。

  舊說,吏部為省眼,禮部為南省,舍人、考功、度支為振行,比部得廊下食,以飯從者,號“比盤”。

  張直方者,世為幽帥,癖于鷹犬。后以昭王府司馬分務(wù)洛師。洛陽四旁,翥者攫者,見皆識之,必群噪長嗥而去。

  長孫無忌奏別敕長流,以為永例。后趙公犯罪敕長流,此亦為法自弊。

  江融為左史,后羅織受誅,其尸起而復(fù)坐者三。雖斷其頭,似怒不息。無何,周興敗。

  魚思咺性巧,造匭函。

  朱泚敗走,昏迷不辨南北,因問路于田父。父曰:“豈非朱太尉耶?”源休止之曰:“漢皇帝?!备冈唬骸疤斓夭婚L兇惡,蛇鼠不為龍虎,天網(wǎng)恢恢,去將何適?”遂亡其所在。及去涇州百馀里,泚于馬上忽叩頭稱乞命,因之墜馬,良久卻蘇。左右問其故,曰:“見段司農(nóng)。”尋為韓旻梟之。

  楊收之死也,軍容楊玄價有力焉。收有子為壽牧,見收乘白馬,臂朱弓彤矢,有朱衣天吏控馬,曰:“上帝許我仇楊玄價,我射中之,必死。”俄而價暴卒。

  忻州刺史是天荒闕,蓋歷任多死。高皇時,有金吾郎將永此官,果有蛇怪,后亦絕之。饒州馀干縣令宅亦如此。

  天寶時,翰林學(xué)士陳王友元庭堅撰《韻英》十卷。未施行,而西京陷胡,庭堅卒。

  文明已后,天下諸州進(jìn)雞,牝變?yōu)樾壅邩O多,或半已化,半死,乃則天之兆也。

  馮袞給事親仁坊有宅,南有山,庭院多養(yǎng)鵝鴨及雜禽之類,常一家人掌之,時人謂之“鳥省”。

  大中初,女蠻國入貢奉,其國人危髻金冠,瓔珞被體,故謂之菩薩蠻。當(dāng)時倡優(yōu)遂制《菩薩蠻曲》,文士亦往往聲其詞也。

  宣皇在藩時,常從駕墮馬,雪中寒甚,困且渴,求水于巡警者,曰:“我光王也?!奔耙运M(jìn),舉杯悉變?yōu)榉减病?br/>
  明皇為潞州別駕,有軍人韓凝禮,自謂知五兆,因以食箸試之。既而布卦,一箸無故自起,凡三偃三起。

  徽安門,舊洛城北面最西門也。樓上元多雀鴿,后亦絕無。至清泰中,帝上此樓自焚,今俗謂之“火燒門”。

  開元六年,西幸至蘭峰頓。乘輿每出,所宿侍臣皆從。既而馳逐原野,然從官分散,宰相即先于前頓朝堂列位,乘輿至,必鞭揖之方入。是日,上垂鞭盛氣不顧而入,蘇、宋懼。蓋怒河南尹李朝隱橋頓不備也,解之方息。

  蘭峰宮在永寧縣西,顯慶三年置。

  鷓鴣飛數(shù)逐月數(shù),如正月一日飛而止,但窠中不復(fù)起矣。十二月十二日起,最難采,南人設(shè)網(wǎng)取之。

  大中九年,日官李景亮奏云:“文昌暗,科場當(dāng)有事?!鄙蛟?yōu)槎Y部,甚懼焉。至是三科盡覆試,宏詞趙拒等皆落,吏部裴諗除祭酒。

  天寶八年,館驛使宋□奏移稠桑路向晉王斜。王斜者,隋煬帝在藩邸,揚州往來經(jīng)此路,蓋避沙路費馬力也。

  野狐泉店,在潼關(guān)之西,泉在道南店后坡下。舊傳云:“野狐掊而泉涌,店人改為冷淘,過者行旅止焉?!苯穹傊杏幸昂?,以粉為之,亦象此也。

  路嗣恭在江西,并奏部下縣為緊望。

  天后問張元一曰:“在外有何事?”元一曰:“外有三慶:旱降雨,一慶;中橋新成,萬代之利,二慶;郭霸新死,百姓皆歡,三慶也。”霸,酷吏也,為侍御史。

  崔敬嗣,武后時任房州刺史。孝和安置在彼,官吏多無禮,嗣獨申禮待供給之。及即位,有益州長史崔敬嗣,既同名姓,名擬皆御筆超拜。后引與語,知誤。訪嗣已卒,崔光遠(yuǎn)即其孫也。

  太和中,上頗好食蛤蜊,沿海官吏先時遞進(jìn),人亦勞止。一旦御饌中有擘不開者,即焚香禱之。俄變?yōu)槠兴_,梵相具足。

  天后時,有獻(xiàn)三足烏者,左右或言一足偽耳。天后笑曰:“但令史冊書之,安用察其真?zhèn)??!?br/>
  令狐□在相位,大事一取決于子滈。比元載之用伯和,李吉甫之用德裕。


  杜審權(quán),大中十二年知舉,放盧處權(quán)。有戲之曰:“座主審權(quán),門生處權(quán),可謂權(quán)不失權(quán)?!庇智?,崔沆放崔瀣,譚者稱座主門生,沆瀣一氣。

  湖州歲貢黃黿子,連蒂木瓜。李景先自和牧謫為司馬,戲湖守蘇特曰:“使君貴郡有三黃黿子,五蒂木瓜?!碧仡H銜之。

  韓洙與沈詢尚書中表,詢憐洙,許與成事。如是歷四五年,太夫人又念之,復(fù)累付干詢,詢知舉,大中九年也。自第二人邐迤改為第七人,方定。及放榜,誤為羅洙。后詢見韓洙,未嘗不深嗟其命。

  大中元年,魏扶知禮闈,入貢院,題詩曰:“梧桐葉落滿庭陰,鎖閉朱門試院深。曾是昔年辛苦地,不將今日負(fù)前心?!奔鞍褚蛔麟骸3?,為無名子削為五言以譏之。

  天寶四載,廣州府因海潮漂一蜈蚣,陸死。割其一爪,則得肉一百二十斤。

  滋水驛在長樂驛之東,?;试诜战?jīng)此廳,廳西壁畫一胡頭,因題曰:“喚出眼何用苦深藏,縮卻鼻何畏不聞香?!?br/>
  陳嶠字景山,閩人也,孑然無依,數(shù)舉不遂,蹉跎輦轂,至于暮年,逮獲一名還鄉(xiāng),已耳順矣。鄉(xiāng)里以宦情既薄,身后無依,乃以儒家女妻之,至新婚近八十矣。合巹之夕,文士競集,悉賦催妝詩,咸有生荑之諷。嶠自成一章,其末曰:“彭祖尚聞年八百,陳郎猶是小孩兒?!弊徒越^倒。嶠頗負(fù)詩名,常有《閑居詩》云:“小橋風(fēng)月年年事,爭柰潘郎老去何?!?/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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