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禪第二十一１

　　夫正位北辰，向明南面，所以運(yùn)天樞，毓黎獻(xiàn)者，何嘗不經(jīng)道緯德，以勒皇跡者哉２！錄鈴木云嘉靖本作綠圖曰：潬潬噅噅，棼棼雉雉，萬物盡化；言至德所被也３。丹書曰：義勝欲則從，欲勝義則兇；戒慎之至也４。則戒慎以崇其德，至德以凝其化，七十有二君，所以封禪矣５。

　　昔黃帝神靈，克膺鴻瑞，勒功喬岳，鑄鼎荊山６。大舜巡岳，顯乎虞典７。成康封禪，聞之樂緯８。及齊桓之霸，爰窺王跡，夷吾譎陳，當(dāng)作諫黃云案馮本陳校云陳當(dāng)作諫距鈴木云閔本作拒以怪物。固知玉牒金鏤，專在帝皇也。然則西鶼東鰈，南茅北黍，空談非征，勛德而已９。是史遷八書，明述封禪者，固禋祀之殊禮，名元作銘朱改號之秘祝，元脫朱補(bǔ)祀天之壯觀矣１０。秦黃云案馮本有始字皇銘岱，文自李斯，法家辭氣，體乏弘潤。然疏而能壯，亦彼時(shí)之絕采也。１１鋪觀兩漢隆盛，孝武禪號于肅然，光武巡封于梁父。誦元作請孫改德銘勛，乃鴻筆耳１２。觀相如封禪，蔚為唱首。爾其表權(quán)輿，序皇王，炳元黃云活字本作玄符，鏡鴻業(yè)，驅(qū)前古于當(dāng)今之下，騰休明于列圣之上，歌之以禎瑞，贊之以介邱，絕筆茲文，固維新之作也。１３及光武勒碑，則文自元作字張純，首胤典謨，末同祝辭，引鉤讖，敘離亂，元脫許補(bǔ)一本作合計(jì)武功，述文德，事覈?yán)砼e，華不足而實(shí)有余矣１４。凡此二家，并岱宗實(shí)跡也１５。及揚(yáng)雄劇秦１６，班固典引１７，事非鐫石，而體因紀(jì)禪。觀劇秦為文，影寫長卿，詭言遯辭，故兼包神怪。然骨掣靡密，辭貫圓通，自稱極思，無遺力矣。典引所敘，雅有懿乎１８，歷鑒前作，能執(zhí)厥中，其致義會(huì)文，斐然余巧。故稱封禪麗而不典，劇秦典而不實(shí)，豈非追觀易為明，循勢易為力歟！至于邯鄲受命１９，攀響前聲，風(fēng)末力寡，輯韻成頌，雖文理順元作煩一作頗序，而不能奮飛。陳思魏德２０，假論客主，問答迂緩，且已千言，勞深績寡，飆焰缺焉。

　　茲文為用，蓋一代之典章也。構(gòu)位之始，宜明大體，樹骨于訓(xùn)典之區(qū)，選言于宏富之路，使意古而不晦于深，文今而不墜于淺，義吐光芒，辭成廉鍔，則為偉矣。雖復(fù)道極數(shù)殫，終然相襲，而日新其采元作來者，必超前轍焉２１。

　　贊曰：封勒帝績，對越天休。逖聽高岳，聲英克彪。樹石九旻，泥金八幽。鴻律黃云活字本作岳蟠采，如龍如虬。

　?。薄“谆⑼ǚ舛U‘王者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何？報(bào)告之義也。始受命之日，改制應(yīng)天，天下太平，功成封禪，以告太平也。所以必于泰山，何？萬物之始，交代之處也。必于其上，何？因高告高，順其類也。故升封者，增高也。下禪梁甫之基，廣厚也。皆刻石紀(jì)號者，著己之功跡以自效也。封者，廣也。言禪者，明以成功相傳也?！瘽h書武帝紀(jì)元封元年注引孟康曰‘王者功成治定，告成功于天。封，崇也，助天之高也。刻石紀(jì)號，有金策石函金泥玉檢之封焉。’服虔曰，‘增天之高，歸功于天。禪，闡也，廣土地也?！瘡堦淘弧旄卟豢杉?，于泰山上立封，又禪而祭之，冀近神靈也?！o(jì)評云‘自唐以前，不知封禪之非，故封禪為大典禮，而封禪文為大著作，特出一門，蓋鄭重之?！病栄裴屘臁睒O謂之北辰?！酚浱旃贂袑m天極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x‘泰一，天帝之別名也。劉伯莊云，泰一，天神之最尊貴者也?！帧倍菲咝牵窞榈圮?，運(yùn)于中央。’索隱引春秋運(yùn)斗樞云‘斗第一天樞?！渍f卦傳‘離也者，明也。萬物皆相見，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聽天下，向明而治，蓋取諸此也。’說文‘育，或作毓?！袝骛ⅰf邦黎獻(xiàn)?！资蟼鳌I(xiàn)，賢也?！癄栄裴屧b上‘黎眾也?！场〖o(jì)評曰‘錄當(dāng)作綠?！副緯暺畧蛟炀G圖，昌制丹書?！G圖與丹書對文，嘉靖本作綠，是。

　　４　史記周本紀(jì)正義引尚書帝命驗(yàn)‘季秋之月，甲子，赤爵銜丹書，止于昌戶。其書云“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兇?！薄怠」茏臃舛U篇‘古者封泰山禪梁甫七十有二家，而夷吾所記者十有二焉?！丁∈酚浄舛U書‘齊人公孫卿曰，封禪七十二王，唯黃帝得上泰山封。其后黃帝接萬靈明廷，明廷者，甘泉也。黃帝辨首山銅鑄鼎于荊山下，鼎既成，有龍垂胡髯下迎黃帝。’７　尚書舜典‘歲二月，東巡守，至于岱宗，柴。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禮。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初。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如西禮?！趺C注曰‘岱宗，泰山，為四岳所宗。燔柴祭天告至。’８　管子封禪篇謂‘周成王封泰山。禪社首?！挥浳奈涠酢Ｊ酚浄舛U書云‘紂在位，文王受命，政不及泰山，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寧而崩。爰周德之洽，維成王，成王之封禪則近之矣。’后漢書張純傳‘純奏上宜封禪曰，樂動(dòng)聲儀曰，以雅治人，風(fēng)成于頌，有周之盛，成康之間，郊配封禪，皆可見也?！瘡┖退坡勚畼肪?，殆即動(dòng)聲儀也。

　?。埂」茏臃舛U篇‘齊桓公既霸，會(huì)諸侯于葵丘而欲封禪。管仲曰“……皆受命，然后得封禪?！被腹弧肮讶吮狈ド饺?，過孤竹；西伐大夏，涉流沙；束馬懸車，上卑耳之山；南伐至召陵，熊耳山以望江漢。兵車之會(huì)三，而乘車之會(huì)六，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諸侯莫違我。昔三代受命，亦何以異乎！”于是管仲睹桓公不可窮以辭，因設(shè)之以事，曰“古之封禪，鄔上之黍，北里之禾，所以為盛；江淮之間，一茅三脊，所以藉也。東海致比目之魚，西海致比翼之鳥，然后物有不召而自至者十有五焉。今鳳凰麒麟不來，嘉谷不生，而蓬蒿藜莠茂，鴟梟數(shù)至，而欲封禪，毋乃不可乎！”于是桓公乃止。’（房玄齡注管子封禪篇云元篇亡。今以司馬遷封禪書所載管子言補(bǔ)之，）紀(jì)評云‘陳訓(xùn)敷陳，不必改諫?！癄栄裴尩鼐鸥畺|方有比目魚焉，不比不行，其名謂之鰈。南方有比翼鳥焉，不比不飛，其名謂之鶼鶼。’周書王會(huì)篇‘巴人以比翼鳥。’管子說蓋本王會(huì)篇。續(xù)漢祭祀志‘封禪用玉牒書藏方石。牒厚五寸。有玉檢，檢用金縷五。周以水銀，和金以為泥。’１０史記太史公自序‘受命而王，封禪之符罕用。用則萬靈罔不禋祀，追本諸神名山大川禮，作封禪書第六?！o(jì)評云‘銘字不誤?！_甚。銘號，猶言刻石紀(jì)續(xù)。封禪書‘武帝封泰山，封廣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則有玉牒書。書秘。’舊唐書禮儀志‘玄宗問玉牒之文，前代帝王何故秘之？賀知章對曰，玉牒本是通于神明之意，前代帝王所求各異，或禱年算，或思神仙，其事微密，故莫知之。’‘是史遷八書’句不辭，是字下疑脫一以字。

　?。保蔽囊婍炠澠?br/>
　?。保矟h書武帝紀(jì)‘元封元年夏四月癸卯，登封泰山。詔曰“遂登封泰山，至于梁父，然后升袒肅然?！薄弧C然，山名也，在梁父?！鬂h書光武紀(jì)‘中元元年春二月辛卯，柴，望岱宗，登封泰山。甲午，禪于梁父。’凡封泰山，必禪梁父，此云孝武禪號，光武巡封，互文耳。（封泰山祭天，禪梁父祭地。）‘鋪觀兩漢隆盛，’隆盛上似當(dāng)有之字。

　?。保呈酚浰抉R相如傳，相如既病免，家居茂陵。天子曰‘司馬相如病甚，可往從悉取其書；若不然，后失之矣?！顾彝?，而相如已死，家無書。問其妻。對曰‘長卿固未嘗有書也。時(shí)時(shí)著書，人又取去。即空居。（漢書本傳無即空居。）長卿未死時(shí)，為一卷書。曰，有使者來求書，奏之。無他書?！溥z札書言封禪事。奏所忠。忠奏其書，天子異之。其書曰：（史記漢書文選均載此文，茲錄文選所載于下。）

　　伊上古之初肇，自昊穹兮（漢書無兮字，）生民，歷選列辟，以迄于秦，率邇者踵武，逖聽者風(fēng)聲，紛綸威蕤，湮滅而不稱者不可勝數(shù)。繼韶夏，崇號謚，略可道者七十有二君，罔若淑而不昌，疇逆失而能存。軒轅之前，遐哉邈乎，其詳不可得聞已。五三六經(jīng)載籍之傳，維風(fēng)可觀也。書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蛩挂哉劊⒂谔茍?，臣莫賢于后稷。后稷創(chuàng)業(yè)于唐堯，公劉發(fā)跡于西戎。文王改制，爰周郅隆，大行越成，而后陵遲衰微，千載亡聲，豈不善始善終哉。然無異端，慎所由于前，謹(jǐn)遺教于后耳。故軌跡夷易，易遵也；湛恩厖鴻，易豐也！

　　憲度著明，易則也；垂統(tǒng)理順，易繼也。是以業(yè)隆于襁褓，而崇冠于二后。揆厥所元，終都攸卒，未有殊尤絕跡，可考于今者也。然猶躡梁父，登泰山，建顯號，施尊名。大漢之德，逢涌原泉，沕潏曼羨，旁魄四塞，云布霧散，上暢九垓，下溯八埏，懷生之類，沾濡浸潤，協(xié)氣橫流，武節(jié)猋逝；邇□游原，遐闊泳沬，首惡蹲沒，晻昧昭晰，昆蟲阓澤，回首面內(nèi)。然后囿騶虞之珍群，徼麋鹿之怪獸，導(dǎo)一莖六穗于庖，犧雙觡共柢之獸，獲周余珍放龜于岐，招翠黃乘龍于沼，鬼神接靈圉，賓于閑館，奇物譎詭，俶儻窮變。欽哉符瑞臻茲，猶以為德薄不敢道封禪。蓋周躍魚隕航，休之以燎。微夫此之為符也，以登介丘，不亦恧乎！進(jìn)讓之道，何其爽歟！于是大司馬進(jìn)曰，陛下仁育群生，義征不譓，諸夏樂貢，百蠻執(zhí)贄，德侔往初，功無與二，休烈浹洽，符瑞眾變，期應(yīng)紹至，不特創(chuàng)見。意泰山梁甫，設(shè)壇場望幸，蓋號以況榮，上帝垂恩儲(chǔ)祉，將以慶成，（文選無此二句據(jù)漢書補(bǔ)）陛下謙讓而弗發(fā)，挈三神之歡，缺王道之儀，群臣恧焉?；蛟?，且天為質(zhì)闇，示珍符，固不可辭，若然辭之，是泰山靡記而梁甫罔幾也。亦各并時(shí)而榮，咸濟(jì)厥世而屈。說者尚何稱于后而云七十二君哉！

　　夫修德以錫符，奉命以行事，不為進(jìn)越也。故圣王不替，而修禮地祇，謁款天神，勒功中岳，以章至尊，舒盛德，發(fā)號榮，受厚禮，以浸黎元，皇皇哉！此天下之壯觀，王者之卒業(yè)，不可貶也，愿陛下全之。而后因雜搢紳先生之略術(shù)，使獲燿日月之末光絕炎，以展采錯(cuò)事。猶兼正列其義，袚飾厥文，作春秋一藝，將襲舊六為七，攄之亡窮，俾萬世得激清流，揚(yáng)微波，蜚英聲，騰茂實(shí)，前圣所以永保鴻名，而常為稱首者用此。宜命掌故，悉奏其儀而覽焉。于是天子布然改容曰，俞乎！朕其試哉。乃遷思回慮，總公卿之議，詢封禪之事，詩大澤之博，廣符瑞之富。遂作頌曰：自我天覆，云之油油；甘露時(shí)雨，厥壤可游。滋液滲漉，何生不育，嘉谷六穗，我穡曷蓄。非唯雨之，又潤澤之；非唯遍之，我汜布護(hù)之。萬物熙熙，懷而慕思；名山顯位，望君之來；君乎君乎！侯不邁哉！般般之獸，樂我君圃；白質(zhì)黑章，其儀可嘉；旼旼穆穆，君子之態(tài)；蓋聞其聲，今親其來。厥涂靡從，天瑞之征；茲亦于舜，虞氏以興。濯濯之麟，游彼靈畤；孟冬十月，君徂郊祀；馳我君輿，帝用享祉；三代之前，蓋未嘗有。宛宛黃龍，興德而升；采色炫燿，煥炳輝煌；正陽顯見，覺悟黎蒸；于傳載之，云受命所乘。厥之有章，不必諄諄；依類讬寓，喻以封巒。披藝觀之，天人之際已交，上下相發(fā)，允答圣王之德，兢兢翼翼。故曰于興必慮衰，安必思危。是以湯武至尊嚴(yán)，不失肅祗，舜在假典，顧省闕遺。此之謂也。

　?。保春鬂h書張純傳‘中元元年，帝乃東巡岱宗，以純視御史大夫從。并上元封舊儀及刻石文，’刻石文見續(xù)漢祭祀志上，又見通典五十四，錄于后。

　　泰山刻石文

　　維建武三十有二年，二月，皇帝東巡狩，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班于群神，遂覲東后。從臣太尉□，行司徒事特進(jìn)高密侯禹等，漢賓二王之后在位，孔子之后褒成侯序在東后，蕃王十二，咸來助祭。河圖赤伏符曰‘劉秀發(fā)兵捕不道，四夷云龍斗野，四七之際火為主?！訄D會(huì)昌符曰，‘赤帝九世，巡省得中，治平則封。誠合（通典作成治。）帝道孔矩，則天文靈出，地祇瑞興。帝劉之九，會(huì)命岱宗，誠善用之，奸偽不萌。赤漢德興，九世會(huì)昌，（后漢書光武紀(jì)下建武十九年，李賢注引應(yīng)劭漢官儀曰，光武第雖十二，于父子之次，于成帝為兄弟，于哀帝為諸父，于平帝為祖父，皆不可為之后。上至元帝，于光武為父，故上繼元帝而為九代。故河圖云赤九會(huì)昌，謂光武也。）巡岱皆當(dāng)，天地扶九，崇經(jīng)之常。漢大興之，道在九世之王，封于泰山，刻石著記，禪于梁父。退省考五。’河圖合古篇曰‘帝劉之秀，九名之世，帝行德，封刻政。（通典作藏。）’河圖提劉子曰‘九世之帝方明圣，持衡拒，（通典作矩。）九州平，天下予。’（通典作經(jīng)。）雒書甄曜度曰‘赤三德，昌九世，會(huì)修符，合帝際，勉刻封?！⒔?jīng)鉤命決曰‘予誰行，赤劉用。帝三建，孝九會(huì)。修專茲，謁行封，岱青（通典作齊。）河雒命（通典作名。）后。’

　　經(jīng)讖所傳，昔在帝堯，聰明密微，讓與舜庶，后裔握機(jī)。王莽以舅后之家，三司鼎足冢宰之權(quán)勢，依讬周公霍光輔幼歸政之義，遂以篡叛，僭號自立，宗廟隳壞，社稷喪亡，不得血食十有八年。楊徐青三州首亂，兵革橫行。延及荊州，豪杰并兼，（通典作兼并。）百里屯聚，往往僭號。北夷作寇，千里無煙，無雞鳴犬（通典作狗。）吠之聲?；侍炀祛?，皇帝以匹庶受命中興，年二十八，載興兵起。是以中次誅討，十有余年，罪人則斯得。黎庶得居爾田，安爾宅，書同文，車同軌，人同倫，舟輿所通，人跡所至，靡不貢職。建明堂，立辟雍，起靈臺(tái)，設(shè)庠序，同律度量衡，修五禮五玉三帛二牲一死贄。吏各修職，復(fù)于舊典。在位三十有二年，年六十二，干干日昃，不敢荒寧，涉危歷險(xiǎn)，親巡黎元，恭肅神祇，惠恤耆老，理庶遵古，聰允明恕?；实畚ㄉ骱訄D雒書正文，是月辛卯柴，登封泰山；甲午，禪于梁陰。以承靈瑞，以為兆民，永茲一宇，垂于后昆。百寮從臣郡守師尹咸蒙祉福，永永無極。秦相李斯燔詩書，樂崩禮壞。建武元年已前，文書散亡，舊典不具，不能明經(jīng)文，以章句細(xì)微相況，八十一卷明者為驗(yàn)，又其十卷皆不昭皙。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后有圣人。正失誤，刻石記。

　?。保迪嗳绶舛U文未聞刻石。風(fēng)俗通正失篇載武帝泰山刻石文曰‘專天以禮，立身以義，事父以孝，成名以仁，四守之內(nèi)，莫不為郡縣，四夷八蠻，咸來貢職。與天無極，人民藩息，天祿永得?！瘡┖突蛘`記。

　?。保段倪x揚(yáng)子云劇秦美新諸吏中散大夫臣雄稽首再拜上封事皇帝陛下。臣雄經(jīng)術(shù)淺薄，行能無異，數(shù)蒙渥恩，拔擢倫比，與群賢并，愧無以稱職，臣伏惟陛下以至圣之德，龍興登庸，欽明尚古，作民父母，為天下主。執(zhí)粹精之道，鏡照四海，聽聆風(fēng)俗，博覽廣包，參天貳地，兼并神明，配五帝，冠三王，開辟以來，未之聞也。臣誠樂昭著新德，光之罔極。往時(shí)司馬相如作封禪一篇，以彰漢氏之休。臣嘗有顛眴病，恐一旦先犬馬填溝壑，所懷不章，長恨黃泉，敢竭肝膽，寫腹心，作劇秦美新一篇，雖未究萬分之一，亦臣之極思也。臣雄稽首再拜以聞曰：

　　權(quán)輿天地未祛，雎雎盱盱，或玄而萌，或黃而牙，玄黃剖判，上下相嘔。爰初生民，帝王始存，在乎混混茫茫之時(shí)，疊聞罕漫而不昭察，世莫得而云也。厥有云者，上罔顯于羲皇，中莫盛于唐虞，邇靡著于成周，仲尼不遭用，春秋因斯發(fā)，言神明所祚，兆民所讬，罔不云道德仁義禮智。獨(dú)秦屈起西戎邠荒岐雍之疆。因襄文宣靈之僭跡，立基孝公，茂惠文，奮昭莊，至政破縱擅衡，并吞六國，遂稱乎始皇。盛從鞅儀韋斯之邪政，馳騖起翦恬賁之用兵，滅滅古文，刮語燒書，弛禮崩樂，涂民耳目，遂欲流唐漂虞，滌殷蕩周，□除仲尼之篇籍，自勒功業(yè)，改制度軌量，咸稽之于秦紀(jì)。是以耆儒碩老，抱其書而遠(yuǎn)遜；禮官博士，卷其舌而不談；來儀之鳥，肉角之獸，狙獷而不臻；甘露嘉醴，景曜浸潭之瑞潛；大茀經(jīng)霣，巨狄鬼信之妖發(fā)。神歇靈繹，海水群飛，二世而亡，何其劇與！帝王之道，兢兢乎不可離已。

　　夫能貞而明之者窮祥瑞，回而昧之者極妖愆。上覽古在昔，有憑應(yīng)而尚缺，焉壞徹而能全。故若古者稱堯舜，威侮者陷桀紂。況盡汛掃前圣數(shù)千載功業(yè)，專用己之私，而能享佑者哉！會(huì)漢祖龍騰豐沛，奮迅宛葉。自武關(guān)與項(xiàng)羽戮力咸陽，創(chuàng)業(yè)蜀漢，發(fā)跡三秦，克項(xiàng)山東而帝天下。擿秦政慘酷尤煩者，應(yīng)時(shí)而蠲。如儒林刑辟歷紀(jì)，圖典之用稍增焉，秦余制度，項(xiàng)氏爵號，雖違古而猶襲之。是以帝典闕而不補(bǔ)，王綱弛而未張，道極數(shù)殫，闇忽不還。逮至大新受命，上帝還資，后土顧懷，玄符靈契，黃瑞涌出，滭浡沕潏，川流海渟，云動(dòng)風(fēng)偃，霧集雨散，誕彌八圻，上陳天庭，震聲日景，炎光飛響，盈塞天淵之間，必有不可辭讓云爾。于是乃奉若天命，窮寵極崇，與天剖神符，地合靈契，創(chuàng)億兆，規(guī)萬世，奇?zhèn)ベ脙H詭，天祭地事。其異物殊怪，存乎五威將帥，班乎天下者，四十有八章。登假皇穹，鋪衍下土，非新室其疇離之，卓哉煌煌，真天子之表也。若夫白鳩丹烏，素魚斷蛇，方斯薎矣。受命甚易，格來甚勤。昔帝纘皇，王纘帝，隨前踵古，或無為而治，或損益而亡。豈知新室委心積意，儲(chǔ)思垂務(wù)，旁作穆穆，明旦不寐，勤勤懇懇者，非秦之為與！

　　夫不勤勤則前人不當(dāng)，不懇懇則覺德不愷。是以發(fā)秘府，覽書林，遙集乎文雅之囿，翱翔乎禮樂之場。胤殷周之失業(yè)，紹唐虞之絕風(fēng)，懿律嘉量，金科玉條，神卦靈兆，古文畢發(fā)，炳煥照耀，靡不宣臻。式軨軒旗旗以示之，揚(yáng)和鸞肆夏以節(jié)之，施黼黻黻袞冕以昭之，正娶嫁送終以尊之，親九族淑賢以穆之。夫改定神祇，上儀也；欽修百祀，咸秩也；明堂雍臺(tái)，壯觀也；九廟長壽，極孝也；制成六經(jīng)，洪業(yè)也；北懷單于，廣德也。若復(fù)五爵，度三壤，經(jīng)井田，免人役，方甫刑，匡馬法，恢崇祗庸?fàn)q德懿和之風(fēng)，廣彼搢紳講習(xí)言諫箴誦之涂。振鷺之聲充庭，鴻鸞之黨漸階；俾前圣之緒，布濩流衍而不韞韣。郁郁乎煥哉，天人之事盛矣，鬼神之望允塞。群公先正，罔不夷儀，奸宄寇賊，罔不振威，紹少典之苗，著黃虞之裔。帝典闕者已補(bǔ)，王綱弛者已張，炳炳麟麟，豈不懿哉！厥被風(fēng)濡化者，京師沈潛，甸內(nèi)匝洽，侯衛(wèi)厲揭，要荒濯沐。而術(shù)前典，巡四民，迄四岳，增封泰山，禪梁父，斯受命者之典業(yè)也。蓋受命日不暇給，或不受命，然猶有事矣。況堂堂有新，正丁厥時(shí)，崇岳渟海，通瀆之神，咸設(shè)壇場，望受命之臻焉。海外遐方，信延頸企踵，回面內(nèi)向，喁喁如也。帝者雖勤，惡可以巳乎！宜命賢哲，作帝典一篇，舊三為一襲，以示來人，摛之罔極。令萬世常戴巍巍，履栗栗，臭馨香，含甘實(shí)，鏡純粹之至精，聆清和之正聲。則百工伊凝，庶績咸喜。荷天衢，提地厘，斯天下之上則巳，庶可試哉！ １７文選班孟堅(jiān)典引臣固言：永平十七年，臣與賈逵傅毅杜矩展隆郗萌等召詣云龍門，小黃門趙宣持秦始皇帝本紀(jì)問臣等曰‘太史遷下贊語中，寧有非邪？’臣對此贊賈誼過秦篇云‘向使子?jì)胗杏怪髦?，僅得中佐，秦之社稷，未宜絕也；’此言非是。即召臣入問，本聞此論非耶，將見問意開寤耶？臣具對素聞知狀。詔因曰‘司馬遷著書成一家之言，揚(yáng)名后世，至以身陷刑之故，反微文刺譏，貶損當(dāng)世，非誼士也。司馬相如洿行無節(jié)，但有浮華之辭，不周于用。至于疾病而遺忠主上，求取其書；竟得頌述功德，言封禪事，忠臣效也。至是賢遷遠(yuǎn)矣?！脊坛７陶b圣論，昭明好惡，不遺微細(xì)，緣事斷誼，動(dòng)有規(guī)矩。雖仲尼之因史見意，亦無以加。臣固被學(xué)最舊，受恩浸深，誠思畢力竭情，昊天罔極。臣固頓首頓首。伏惟相如封禪，靡而不典，揚(yáng)雄美新，典而亡實(shí)；然皆游揚(yáng)后世，垂為舊式。臣固才朽，不及前人，蓋詠云門者難為音，觀隋和者難為珍。不勝區(qū)區(qū)，竊作典引一篇。雖不足雍容明盛萬分之一，猶樂啟發(fā)憤滿，覺悟童蒙，光揚(yáng)大漢，軼聲前代，然后退入溝壑，死而不朽。臣固愚戇，頓首頓首曰：

　　太極之元，兩儀始分，煙煙熅熅，有沈而奧，有浮而清，沈浮交錯(cuò)，庶類混成。肇命民主，五德初始，同于草昧，玄混之中，逾繩越契，寂寥而亡詔者，系不得而綴也。厥有氏號，紹天闡繹，莫不開元于太昊。皇初之首，上哉敻乎，其書猶可得而修也。亞斯之代，通變神化，函光而未曜。若夫上稽干則，降承龍翼，而炳諸典謨，以冠德卓絕者，莫崇乎陶唐。陶唐舍胤而禪有虞，有虞亦命夏后，稷契熙載，越成湯武，股肱既周。天迺歸功元首，將授漢劉。俾其承三季之荒末，值亢龍之災(zāi)孽，縣象闇而恒文乖，彝倫斁而舊章缺。故先命玄圣，使綴學(xué)立制，宏亮洪業(yè)，表相祖宗，贊揚(yáng)迪哲，備哉粲爛，真神明之式也。雖皋夔衡旦密勿之輔，比茲褊矣。是以高光二圣，宸居其域，時(shí)至氣動(dòng)，乃龍見淵躍。拊翼而未舉，則威靈紛紜，海內(nèi)云蒸，雷動(dòng)電熛。胡縊莽分，尚不蒞其誅，然后欽若上下，恭揖群后，正位度宗，有于德不臺(tái)淵穆之讓，靡號師矢敦奮撝之容。蓋以膺當(dāng)天之正統(tǒng)，受克讓之歸運(yùn)，蓄炎上之烈精，蘊(yùn)孔佐之弘陳云爾。洋洋乎若德，帝者之上儀，誥誓所不及已。

　　鋪觀二代，洪纖之度，其賾可探也。并開跡于一匱，同受侯甸之服，奕世勤民，以方伯統(tǒng)牧。乘其命賜彤弧黃銊之威，用討韋顧黎崇之不恪。至于參五華夏，京遷鎬亳，遂自北面，虎螭其師，革滅天邑；是故誼士華而不敦，武稱未盡，濩有慚德，不其然與！亦猶于穆猗那，翕純皦繹，以崇嚴(yán)祖考，殷薦宗配帝，發(fā)祥流慶，對越天地者，舄奕乎千載，豈不克自神明哉！誕略有常，審言行于篇籍，光藻朗而不渝耳。矧夫赫赫圣漢，巍巍唐基，溯測其源，乃先孕虞育夏，甄殷陶周。然后宣二祖之重光，襲四宗之緝熙，神靈日照，光被六幽，仁風(fēng)翔乎海表，威靈行乎鬼區(qū)，匿亡回而不泯，微胡瑣而不頤。故夫顯定三才昭登之績，匪堯不興；鋪聞遺策在下之訓(xùn)，匪漢不弘厥道。至于經(jīng)緯干坤，出入三光，外運(yùn)渾元，內(nèi)沾豪芒，性類循理，品物咸亨，其已久矣。盛哉皇家帝世，德臣列辟，功君百王，榮鏡宇宙，尊亡與亢。乃始虔鞏勞謙，兢兢業(yè)業(yè)，貶成抑定，不敢論制作。至令遷正黜色賓監(jiān)之事，渙揚(yáng)寓內(nèi)，而禮官儒林，屯用篤誨之士，不傳祖宗之髣佛，雖云優(yōu)慎，無乃葸與！于是三事岳牧之寮，僉爾而進(jìn)曰，陛下仰監(jiān)唐典，中述祖則，俯蹈宗軌，躬奉天經(jīng)，惇睦辨章之化洽；巡靖黎蒸，懷?！豕阎輿眩混墀幙h沈，肅祗群神之禮備。是以來儀集羽族于觀魏，肉角馴毛宗于外囿，擾緇文皓質(zhì)于郊，升黃輝采鱗于沼，甘露宵零于豊草，三足軒翥于茂樹。若乃嘉谷靈草，奇獸神禽，應(yīng)圖合牒，窮祥極瑞者，朝夕坰牧，日月邦畿，卓犖乎方州，洋溢乎要荒。

　　昔姬有素雉朱烏玄秬黃□之事耳，君臣動(dòng)色，左右相趨，濟(jì)濟(jì)翼翼峨峨如也。蓋用昭明寅畏承聿懷之福，亦以寵靈文武，貽燕后昆，覆以懿鑠，豈其為身而有顓辭也。若然受之，亦宜勤恁旅力，以充厥道。啟恭館之金滕，御東序之秘寶，以流其占。夫圖書亮章，天哲也；孔猷先命，圣孚也；體行德本，正性也；逢吉丁辰，景命也。順命以創(chuàng)制，因定以和神，答三靈之蕃祉，展放唐之明文，茲事體大而允，寤寐次于圣心，瞻前顧后，豈薎清廟，憚敕天命也。伊考自遂古，乃降戾爰茲，作者七十有四人，有不俾而假素，罔光度而遺章，今其如臺(tái)而獨(dú)闕也。是時(shí)圣上固以垂精游神，苞舉藝文，屢訪群儒，諭咨故老，與之斟酌道德之淵源，肴覈仁誼之林藪，以望元符之臻焉。既感群后之讜辭，又悉經(jīng)五繇之碩慮矣。將絣萬嗣，揚(yáng)洪輝，奮景炎，扇遺風(fēng)，播芳烈，久而愈新，用而不竭，汪汪乎丕天之大律，其疇能□之哉。唐哉皇哉！皇哉唐哉！

　?。保刚卤砥畱?yīng)物掣巧，’御覽作制是也。此骨掣之掣亦當(dāng)作制。雅有懿乎，紀(jì)評云‘乎當(dāng)作采?！讣o(jì)說是，本書雜文篇‘班固賓戲，含懿采之華。’亦以懿采評班文。時(shí)序篇亦有鴻風(fēng)懿采之文。

　?。保顾囄念惥凼d邯鄲淳受命述，文冗繁不錄。

　　２０曹植魏德論殘缺不全。（見藝文類聚十。）李詳黃注補(bǔ)正曰‘今本陳思王集魏德論存六百余字，俱系答辭。案北堂書鈔引曹植魏德論“棲筆寢牘，含光而不朗，蒙竊惑焉?！保ò敢姇n一百四。）此審是客問語。蒙竊惑焉四字本張衡西京賦。張賦作蒙?！L(fēng)末，當(dāng)作風(fēng)昧，即通變篇之風(fēng)昧。

　?。玻秉S叔琳曰‘能如此，自無格不美。’

　　

　　

　　

　　章表第二十二

　　夫設(shè)官分職，高卑聯(lián)事。天子垂珠以聽，諸侯鳴玉以朝１。敷奏以言，明試以功。故堯咨四岳，舜命八元，固辭再讓之請，俞往欽哉之授，并陳辭帝庭，匪假書翰。然則敷奏以言，則一作即孫云御覽五九四作即章表之義也；明試以功，即授爵之典也２。至太甲既立，伊尹書誡，孫云御覽作戒思庸歸亳，又作書以贊。元作纘孫云御覽作贊文翰獻(xiàn)替，事斯見矣３。周監(jiān)二代，文理彌盛，再拜稽首，對揚(yáng)休命，承文受冊，敢當(dāng)丕顯，雖言筆未分，而陳謝可見４。降及七國，未變古式，言事于主，黃云馮本作王校云王御覽作主皆稱上書５。秦初定制，改書曰奏６。漢定禮儀，孫云鮑本御覽引同今本明抄本作漢初定儀則有四品：一曰章，二曰奏，三曰表，四曰孫云御覽有駮字議。章以謝恩，奏以按鈴木云御覽作案劾，表以陳請，孫云御覽作情議以執(zhí)異７。章者，明也。詩云孫云御覽作曰為章于天，謂文明也。其在孫云御覽作在于無其字文物，赤白孫云御覽作青赤曰章８。表者，標(biāo)孫云御覽作摽也。禮有表記，謂德見于儀，其在器式，揆景曰表。章表孫云御覽作表章之目，蓋取諸此也９。按七略藝文，謠詠必錄；章表奏議，經(jīng)國之孫云御覽無之字樞機(jī)，孫云御覽作要然闕而不纂者，乃各有故事而孫云御覽作布在職司也１０。前漢表謝，遺篇寡存。及后漢察舉，必試章奏１１。左雄奏鈴木云御覽作表議，臺(tái)閣為式；胡廣章奏，一作表孫云明抄本御覽作表天下第一；并當(dāng)時(shí)之杰筆也１２。觀伯始謁陵之章，足見其典文之美焉１３。昔晉文受冊，孫云御覽作策三辭元脫朱補(bǔ)孫云御覽有辭字從命，是以漢末讓表，以三為斷。１４曹公稱為表不必孫云明抄本御覽作止黃本活字本汪本作止三讓，又勿得浮華。所以魏初表章，孫云御覽作章表指事造實(shí)，求其靡麗，則未足美孫云明抄本御覽無美字矣１５。至于文舉之薦禰衡，氣揚(yáng)采飛１６；孔明之辭后主，志盡文暢孫云御覽作壯１７；雖華實(shí)異旨，并表之英也。琳瑀章表，有譽(yù)當(dāng)時(shí)；孔璋稱健，則其標(biāo)也１８。陳思之表，獨(dú)冠群才。觀其體贍而律調(diào)，辭清而志顯，應(yīng)物掣一作制孫云御覽作制巧，隨變生趣，執(zhí)轡有余，故能緩急應(yīng)節(jié)矣１９。逮孫云御覽作迨晉初筆札，則張華為□。元作儔其三讓公封，理周辭耍，引義比事，必得其偶，世珍鷦鷯，莫顧章表孫云御覽無此二句２０。及羊公之辭開府，有譽(yù)于前談２１；庾公之讓中書，信美于往載。一作冊２２序志顯孫云御覽作聯(lián)類，有文雅焉。劉琨勸進(jìn)２３，張駿孫云明抄本御覽作駮自序２４，文致耿介，并陳事之美表也。

　　原夫章表之元作文謝改為用也，孫云御覽無也字所以對揚(yáng)王庭，昭明心曲。既其身文，且亦國華。章以造闕，風(fēng)矩應(yīng)明；表以致禁，孫云御覽作策骨采宜耀。循名課實(shí)，以章元脫一作文孫云御覽作文為本者也２５。是以章式炳賁，志在典謨；使要鈴木云御覽作典而非略，明而不淺。表體多包，孫云御覽作苞情偽屢遷，必雅義以扇其風(fēng)，清文以馳孫云御覽作驅(qū)其麗。然懇惻元作愜者辭為心使，浮侈者情為文元作出使，一作情為文屈孫云御覽作屈下有必使二字繁約得正，華實(shí)相勝，唇吻不滯，則中律矣２６。子貢云：心以制之，言以結(jié)之，蓋一一作以辭意也。荀卿以為觀人美辭，麗于顧校作以黼黻文章，亦可以喻于斯乎２７！

　　贊曰：敷表降闕，獻(xiàn)替黼扆。言必貞明，義則弘偉。肅恭節(jié)文，條理首尾。君子秉文，辭令有斐。 １　周禮冢宰‘惟王建國，辨方正位，體國經(jīng)野，設(shè)官分職，以為民極?！茁殹园朔ㄖ喂俑还俾?lián)以會(huì)官治。’鄭司農(nóng)曰‘官聯(lián)，謂國有大事，一官不能獨(dú)共，則六官共舉之。聯(lián)，讀為連，古書連作聯(lián)。聯(lián)，謂連事通職相佐助也?！嚏擢?dú)斷曰‘漢明帝采尚書皋陶及周官禮記以定冕制，皆廣七寸，長尺二寸，系白玉珠于其端，十二旒?！?，謂聽政。禮記玉藻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周還中規(guī)，折還中矩，進(jìn)則揖之，退則揚(yáng)之，然后玉鏘鳴也?！衷啤瘎t結(jié)佩。天子佩白玉而玄組綬，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組綬，大夫佩水蒼玉而純組綬?！汲姡瑹o不佩玉，此云諸侯鳴玉，與上天子垂珠對文耳。

　?。病∩袝吹洹笞嘁匝裕髟囈怨?，車服以庸?！趺C注曰‘敷，陳；奏，進(jìn)也。諸侯四朝，各使陳進(jìn)治理之言；明試其言以要其功，功成則賜車服以表顯其能用。’舜命八元，似不見于二典。左傳文公十八年‘昔高陽氏有才子八人：蒼舒，隤敳，梼戭，大臨，尨降，庭堅(jiān)，仲容，叔達(dá)。（杜注此即垂益禹皋陶之倫。庭堅(jiān)即皋陶字。）天下之民，謂之八愷。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奮，仲堪，叔獻(xiàn)，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貍。（杜注此即稷棄朱虎熊羆之倫。）天下之民，謂之八元。舜臣堯，舉八愷使主后土，’（杜注，后土，地官。禹作司空，平水土，即主地之官。）據(jù)左傳此文，知八愷八元，當(dāng)即舜典二十二人之?dāng)?shù)，故彥和之八元與四岳并言之。 ３　尚書伊訓(xùn)序‘成湯既沒，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訓(xùn)?！瘋髟弧饔?xùn)以教道太甲?！仔颉准攘⒉幻鳎烈胖T桐。三年，復(fù)歸于亳，思庸。（念常道。）伊尹作太甲三篇。’太甲上中二篇首有‘伊尹作書曰’云云。

　?。础≡姶笱沤瓭h第七章‘厘爾圭瓚，秬鬯一卣，告于文人，（傳云‘厘，賜也。文人，文德之人?！╁a山土田，（傳云‘諸侯有大功德，賜之名山土田附庸?！┯谥苁苊?，自召祖命?；莼?，天子萬年?！{云‘拜稽首者，受王命策書也。臣受恩無可以報(bào)謝者，稱言使君壽考而已?！┑诎苏隆莼?，對揚(yáng)王休……’（箋云‘對，答；休，美也。’）左傳僖公二十八年‘王命尹氏及王子虎內(nèi)史叔興父策命晉侯為侯伯。……晉侯三辭從命曰“重耳敢再拜稽首，奉揚(yáng)天子之丕顯休命?！笔懿咭猿??！倩⒅囟允苊谥x，非如后世有謝章，而陳謝之意可見。郝懿行曰‘案左傳載晉文受策之詞，又韓詩外傳載孔子為魯司寇之命，及孔子答詞，皆所謂言筆未分者也?！怠h書藝文志春秋家有奏事二十篇。自注‘秦時(shí)大臣奏事及刻石名山文也?！鯌?yīng)麟考證曰‘七國未變古式，言事于王，皆稱上書；秦初改書曰奏?！竿跏险f本文心此篇。主字疑今本誤，當(dāng)依改作王。顏氏家訓(xùn)省事篇‘上書陳事，起自戰(zhàn)國，逮于兩漢，風(fēng)流彌廣。原其體度，攻人主之長短，諫諍之徒也；訐群臣之得失，訟訴之類也；陳國家之利害，對策之伍也；帶私情之與奪，游說之儔也?！丁∏馗纳蠒鵀樽?，當(dāng)亦在始皇二十六年李斯與博士議改命令為制詔時(shí)。留存事始‘漢雜事曰，秦初定制，改書為奏。漢定禮儀，則有四品，一曰章，二曰奏，三曰表，四曰駮議?！贰〔嚏擢?dú)斷‘凡群臣上書于天子者有四名：（胡廣傅注引漢雜事云‘凡群臣之書，通于天子者四品。’）一曰章，二曰奏，三曰表，四曰駮議。章者需頭，稱稽首上書，（漢雜事作‘稽首上以聞?！療o書字。）謝恩，陳事，詣闕通者也。奏者亦需頭，其京師官但言稽首，下言（漢雜事下言二字倒。）稽首上聞；其中者（漢雜事無者字。）所請若罪法劾案，公府送御史臺(tái)，公卿校尉（漢雜事無公尉二字。）送謁者臺(tái)也。表者不需頭，上言臣某言，下言臣某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死罪死罪。（漢雜事無臣某二字，又止一死罪。）左方下附曰某官臣某甲上，文多用編兩行，文少以五行，詣尚書通者也。凡章表皆啟封，其言密事得皂囊盛。其有疑事，公卿百官會(huì)議，若臺(tái)閣有所正處，而獨(dú)執(zhí)異意者曰駮議。駮議曰，某官某甲議以為如是；下言臣愚戇議異。其非駁議，不言議異?！倪x三十七表字注‘謝恩曰章。陳事曰表。劾驗(yàn)政事曰奏。推覆平論，有異事進(jìn)之曰駮?！瘯x書劉寔傳載其崇讓論曰‘人臣初除，皆通表上聞，名之謝章，所由來尚矣?！臼浪貌毁t，不能讓賢，虛謝見用之恩而已。’８　說文‘章，樂竟為一章，從音，從十?！俳铻檎??！谩跽靡??！瘡V雅釋詁四‘彰，明也。’經(jīng)傳多以章為之。詩大雅棫樸‘倬彼云漢，為章于天?！{云‘云漢之在天，其為文章，譬猶天子為法度于天下?！脊び洰嬂D之事‘赤與白謂之章?！愊壬弧腹茏佣鹊仄俺Ａ钏僦?，冬時(shí)行堤防可治者，章而上之?！笔菫樯险轮?。’ ９　說文‘表，上衣也。從衣從毛。古者衣裘以毛為表?！俳铻闃?biāo)。管子君臣篇上‘猶揭表而令之止也。’注‘表，謂以木為標(biāo)，有所告示也。’荀子儒效篇‘行有防表。’注‘表，標(biāo)也?！酚浟艉钍兰摇砩倘葜??！麟[引崔浩曰‘表者，標(biāo)榜其門里?！屆寱酢卵杂谏显槐?，思之于內(nèi)，表施于外也?！倪x三十七表下注曰‘表者，明也，標(biāo)也。如物之標(biāo)表，言標(biāo)著事序，使之明白，以曉主上，得盡其忠曰表。三王以前，謂之敷奏，故尚書云“敷奏以言”是也。至秦并天下，改為表，總有四品：一曰章，二曰表，三曰奏，四曰駮。六國及秦漢兼謂之上書，行此五事。至漢魏以來都曰表。進(jìn)之天子稱表，進(jìn)諸侯稱上疏。魏以前天子亦得上疏?！Y記表記正義引鄭目錄云‘名曰表記者，以其記君子之德，見于儀表?！m(xù)漢律歷志上‘以比日表。’注‘表即晷景。’取諸此，此，指‘赤白曰章，揆景曰表’二物。

　?。保皠㈧ё呗?，班固本之述藝文志。各有故事而在職司，謂如漢志尚書類禮類春秋類論語類各有議奏若干篇。又法家有晁錯(cuò)，儒家有賈山賈誼等，諸人奏議皆在其中。

　?。保备杏鲋x恩，無當(dāng)政耍，故前漢謝表，彥和時(shí)已寡存篇。后漢書順帝紀(jì)‘陽嘉元年，初令郡國舉孝廉，限年四十以上，諸生通章句，文吏能箋奏，（胡廣傳注引周成雜字曰，箋，表也。）乃得應(yīng)選?！鷱V傳廣上書駮左雄曰‘鄭阿之政，非必章奏?！保埠鬂h書左雄傳‘自雄掌納言，多所匡肅，每有章表奏議，臺(tái)閣以為故事?！鷱V傳‘廣舉孝廉，既到京師。試以章奏。安帝以廣為天下第一?！〒?jù)此傳，則安帝時(shí)孝廉亦試章奏。續(xù)漢百官志太尉注補(bǔ)引應(yīng)劭漢官儀曰，‘世祖詔方今選舉賢佞，朱紫錯(cuò)用?！越褚院螅蟹瞧淙?，臨計(jì)過署，不便習(xí)官事，書疏不端正，不如詔書，有司奏罪名，并正舉者。’據(jù)此可佑漢初察舉，已試章奏也。）

　?。保澈鷱V，字伯始。本傳謂其作官箴四篇，其余所著詩，賦，銘，頌，箴，吊，及諸解詁（續(xù)漢百官志一載廣所撰王隆漢官篇解詁敘。）凡二十二篇，不言有章。其文亡佚無考。

　?。保磿x文三辭見上。北堂書鈔設(shè)官部引應(yīng)劭漢官儀‘凡拜，天子臨軒，六百石以上悉會(huì)。直事卿贊，御史授印綬。公三讓然后乃受之。’據(jù)此可知讓表亦以三為止。三國魏志文帝紀(jì)注引獻(xiàn)帝傳禪代眾事曰‘尚書令桓階等奏曰，今漢氏之命已四至，而陛下前后固辭?！瘜徠湔Z意，四讓為過也。

　　１５曹操語無考。藝文類聚五十一載操建安元年上書讓增封曰‘臣雖不敏，猶知讓不過三。所以仍布腹心至于四五，上欲陛下爵不失實(shí)，下為臣身免于茍取?！瘽h末大亂，斯文墜地，魏國諸將，亦猶漢初屠狗吹簫之流，故椎魯少文；若在朝廷名士，則固斐然足美也。

　?。保犊兹谒]禰衡表（后漢書孔融傳，文選。）臣聞洪水橫流，帝思俾乂，旁求四方，以招賢俊。昔世宗繼統(tǒng)，將弘祖業(yè)，疇咨熙載，群士響臻。陛下睿圣，纂承基緒，遭遇厄運(yùn)，勞謙日仄，維岳降神，異人并出竊見處士平原禰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質(zhì)貞亮，英才卓躒。初涉藝文，升堂睹奧，目所一見，輒誦于口，耳所暫聞，不忘于心，性與道合，思若有神。弘羊潛計(jì)，安世默識(shí)，以衡準(zhǔn)之誠不足怪。忠果正直，志懷霜雪，見善若驚疾惡若讎，任座抗行，史魚厲節(jié)，殆無以過也。鷙鳥累百，不如一鶚，使衡立朝，必有可觀。飛辯騁辭，溢氣坌涌，解疑釋結(jié)，臨敵有余。昔賈誼求試屬國，詭系單于，終軍欲以長纓牽致勁越，弱冠慷慨，前代美之。近日路粹嚴(yán)象亦用異才擢拜臺(tái)郎，衡宜與為比。如得龍躍天衢，振翼云漢，揚(yáng)聲紫微，垂光虹蜺，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門之穆穆。鈞天廣樂，必有奇麗之觀，帝室皇居，必畜非常之寶。若衡等輩，不可多得。激楚陽阿，至妙之容，掌技者之所貪；飛兔騕褭，絕足奔放，良樂之所急也。臣等區(qū)區(qū)，敢不以聞。陛下篤慎取士，必須效試，乞令衡以褐衣召見。無可觀采，臣等受面欺之罪。

　　１７諸葛亮出師表（蜀志諸葛亮傳，文選。）

　　臣亮言：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罷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wèi)之臣，不懈于內(nèi)，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蓋追先帝之遇，欲報(bào)之于陛下也。誠宜開張圣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志士之氣，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諫之路也。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內(nèi)外異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費(fèi)袆董允等，此皆良實(shí)，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諮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補(bǔ)闕漏，有所廣益也。將軍向?qū)櫍孕惺缇?，曉暢軍事，試用于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眾議舉寵為督；愚以為營中之事，悉以諮之，必能使行陣和穆，優(yōu)劣得所也。親賢臣，遠(yuǎn)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yuǎn)賢士，此后漢所以傾頹也。先帝在時(shí)，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嘆息痛恨于桓靈也。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貞亮死節(jié)之臣也，愿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jì)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茍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dá)于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于草廬之中，諮臣以當(dāng)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qū)馳。后值傾覆，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謹(jǐn)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來，夙夜憂嘆，恐讬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度瀘，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當(dāng)獎(jiǎng)帥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奸兇，興復(fù)漢室，還于舊都，此臣之所以報(bào)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至于斟酌損益，進(jìn)盡忠言，則攸之袆允之任也。愿陛下讬臣以討賊興復(fù)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李善曰‘蜀志載亮表曰，若無興德之言，則戮允等以章其慢?！┍菹乱嘁俗哉n，以諮諏善道，察納雅言，深追先帝遺詔，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dāng)遠(yuǎn)離，臨表涕泣，不知所云。

　　黃式三儆季居集二讀蜀志諸葛傳曰‘世傳諸葛武侯有前后出師之表。前表稱郭費(fèi)董向之賢，足以治宮中營中矣；而后表則追嘆趙陽馬閻諸人之逝，國內(nèi)乏材。前表云“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矣；而后表則援引曹操挫□之師，以薄己責(zé)。前表云“兵甲已足，當(dāng)北定中原，攘除奸兇”矣；而后表則云“不伐賊，王業(yè)亦亡，惟坐而待亡，不如伐之?！鼻氨肀瘔?，后表衰颯。前表意周而辭簡，后表意窘而辭緟。豈街亭一敗，遂足以褫其魄而奪其氣乎！以是知后表之為□也。郭沖五事甚重諸葛之權(quán)智。裴世期引而駁之，以解謬譽(yù)。裴氏既見武侯文集原無后表之篇，所引張儼默記正郭沖五事之比，而疑以傳疑，未及辯駁。且不知后表之□者，獨(dú)不思趙云傳乎！云傳曰“建興五年，隨諸葛亮駐漢中。明年，亮出軍揚(yáng)聲就斜谷道，曹真遺大眾當(dāng)之。亮令云與鄧芝往拒。七年，卒?！倍蟊碜饔诹曛辉?，已言趙云之喪，其謬著矣。藉云云傳七年之字有偽，則傳連記五年六年七年之事，無由改七為六也。武侯文集二十四篇，陳承祚所定，而不載后表；文選錄武侯之表，而不題前出師表；則后表之□，昔人固知之矣。’

　　黃以周子敘默記敘曰‘默記，吳張儼撰。儼字子節(jié)，吳人，事跡見吳志孫皓傳注。隋志雜家傅子下云“梁有默記三卷，亡?！碧浦緩?fù)箸錄。今書已佚。蜀志諸葛亮傳注載述佐篇及武侯后出師表一篇。皆儼所作也。后表不載于武侯文集。亦不見于陳壽志。裴松之注引漢晉春秋有此表，而又溯其所出云“此亮集所無，出張儼默記。”則此表為張儼擬作明矣。’１８曹丕典論論文‘琳瑀之章表書記，今之雋也?！峙c吳質(zhì)書曰‘孔璋章表殊健?！保刮褐娟愃纪鮽鬏d植上疏四篇，其求自試表求通親親表二篇采入文選。茲錄其求通親親表一篇。臣植言：臣聞天稱其高者，以無不覆；地稱其廣者，以無不載；日月稱其明者，以無不照；江海稱其大者，以無不容。故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蛱斓轮谌f物，可謂弘廣矣。蓋堯之為教，先親后疏，自近及遠(yuǎn)，其傳曰‘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及周之文王，亦崇厥化。其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且杂河耗履拢L(fēng)人詠之。昔周公吊管蔡之不咸，廣封懿親，以藩屏王室。傳曰‘周之宗盟，異姓為后?！\骨肉之恩，爽而不離，親親之義，寔在敦固，未有義而后其君，仁而遺其親者也。

　　伏惟陛下，咨帝唐欽明之德，體文王翼翼之仁，惠洽椒房，恩昭九親，群后百僚，番休遞上。執(zhí)政不廢于公朝，下情得展于私室，親理之路通，慶吊之情展，誠可謂恕己洽人，推惠施恩者矣。至于臣者，人道絕緒，禁固明時(shí)，臣竊自傷也。不敢乃望交氣類，脩人事，敘人倫。近且婚媾不通，兄弟永絕，吉兇之問塞，慶吊之禮廢，恩紀(jì)之違，甚于路人隔閡之異，殊于胡越。今臣以一切之制，永無朝覲之望，至于注心皇極，結(jié)情紫闥，神明知之矣。然天寔為之，謂之何哉！退省諸王，常有戚戚具爾之心。愿陛下沛然垂詔，使諸國慶問，四節(jié)得展，以敘骨肉之歡恩，全怡怡之篤義，妃妾之家，膏沐之遺，歲得再通，齊義于貴宗，等惠于百司，如此則古人之所嘆，風(fēng)雅之所詠，復(fù)存于圣世矣。

　　臣伏自思惟，豈無錐刀之用，及觀陛下之所拔授，若臣為異姓，竊自料度，不后于朝士矣。若得辭遠(yuǎn)游，戴武弁，解朱組，佩青紱，駙馬奉車，趣得一號，安宅京室，執(zhí)鞭珥筆，出從華蓋，入侍輦轂，承答圣問，拾遺左右，乃臣丹情之至愿，不離于夢想者也。遠(yuǎn)慕鹿鳴君臣之宴，中詠棠棣匪他之誡，下思伐木友生之義，終懷蓼莪罔極之哀。每四節(jié)之會(huì)，塊然獨(dú)處，左右惟仆隸，所對惟妻子，高談無所與陳，發(fā)義無所與展，未嘗不聞樂而拊心，臨觴而嘆息也。臣伏以為犬馬之誠不能動(dòng)人，譬人之誠不能動(dòng)天，崩城隕霜，臣初信之，以臣心況，徒虛語耳。若葵藿之傾葉，太陽雖不為之回光，然終向之者，誠也。臣竊自比葵藿；若降天地之施，垂三光之明者，實(shí)在陛下。臣聞文子曰‘不為福始，不為禍先，’今之否隔，友于同憂，而臣獨(dú)唱言者，何也？竊不愿于圣代使有不蒙施之物，有不蒙施之物，必有慘毒之懷，故柏舟有天只之怨，谷風(fēng)有棄予之嘆。伊尹恥其君不為堯舜，孟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其君者，不敬其君者也?！贾薇?，固非虞伊。至于欲使陛下崇光被時(shí)雍之美，宣緝熙章明之德者，是臣慺慺之誠，竊所獨(dú)守。寔懷鶴立企佇之心，敢復(fù)陳聞?wù)?，冀陛下儻發(fā)天聰而垂神聽也。

　?。玻皶x書張華傳‘張華，字茂先。初未知名，著鷦鷯賦以自寄。（賦載本傳及文選。）阮籍見之嘆曰“王佐之才也！”由是聲名始著。久之，論前后忠勛，進(jìn)封壯武郡公。華十余讓，中詔敦譬，乃受。’讓公表文佚。

　　２１晉書羊祜傳，羊祜字叔子。加車騎將軍開府如三司之儀。祜上表固讓曰：臣伏聞恩詔，（文選作‘臣祜言。臣昨出，伏聞恩詔’云云。）拔臣使同臺(tái)司。臣自出身以來，適十?dāng)?shù)年，受任外內(nèi)，每極顯重之任，常以智力不可頓進(jìn)，恩寵不可久謬，夙夜戰(zhàn)悚，以榮為憂。臣聞古人之言，德未為人所服，而受高爵，則使才臣不進(jìn)；功未為人所歸，而荷厚祿，則使勞臣不勸。今臣身讬外戚，事連運(yùn)會(huì)，誡在過寵，不患見遺；而猥降發(fā)中之詔，加非次之榮；臣有何功可以堪之，何心可以安之！身辱高位，傾覆尋至，愿守先人弊廬，豈可得哉！違命誠忤天威，曲從即復(fù)若此。蓋聞古人申于見知，大臣之節(jié)，不可則止；臣雖小人，敢緣所蒙，念存斯義。

　　今天下自服化以來，方漸八年，雖側(cè)席求賢，不遺幽賤；然臣不能推有德，達(dá)（文選作進(jìn)。）有功，使圣聽知?jiǎng)俪颊叨?，未達(dá)者不少。假令有遺德于版筑之下，有隱才于屠釣之間，而朝議用臣不以為非，臣處之不以為愧，所失豈不大哉！臣忝竊雖久，未若今日兼文武之極寵，等宰輔之高位也。且臣雖所見者狹，據(jù)今光祿大夫李熹，執(zhí)節(jié)高亮，在公正色；（文選作正身在朝。）光祿大夫魯芝，潔身寡欲，和而不同；光祿大夫李胤，清亮簡素，立身在朝，（文選作蒞政弘簡，在公正色。）皆服事華發(fā)，以禮終始，雖歷位外內(nèi)之寵，（文選無位事。）不異寒賤之家，而猶未蒙此選。臣更越之，何以塞天下之望，少益日月。是以誓心守節(jié)，無荀進(jìn)之志。今道路行通，（文選作未通。）方隅多事，乞留前恩，使臣得速還屯，不爾留連，必于外虞有闕。匹夫之志，有不可奪。（文選作臣不勝憂懼，謹(jǐn)觸冒拜表。惟陛下察匹夫之志，不可以奪。）案御覽五九四引翰林論‘裴公之辭侍中，羊公之讓開府，可謂德音矣?！藦┖退尽?br/>
　?。玻矔x書庾亮傳，庾亮字元規(guī)。明帝即位，以為中書監(jiān)。亮上書讓曰：（文選作讓中書令表。李善注曰‘諸晉書并云讓中書監(jiān)。此云令，恐誤也?！┏挤灿构搪?，少無殊操，昔以中州多故，舊邦喪亂，隨侍先臣，遠(yuǎn)庇有道，爰容（文選作客）逃難，求食而已。不悟徼時(shí)之福，遭遇嘉運(yùn)。先帝龍興，垂異常之顧，既眷同國士，又申以婚姻。遂階親寵，累忝非服，弱冠濯纓，沐浴芳風(fēng)，頻煩省闥，出總六軍，十余年間，位超先達(dá)，無勞受遇，無與臣比。小人祿薄，福過災(zāi)生，止足之分，臣所宜守；而偷榮昧進(jìn)，日爾一日，謗讟既集，上塵圣朝。始欲自聞，而先帝登遐，區(qū)區(qū)微誠，竟未上達(dá)。

　　陛下踐阼，圣政惟新，宰輔賢明，庶僚咸允，康哉之歌，實(shí)存于至公，而國恩不已，復(fù)以臣領(lǐng)中書。臣領(lǐng)中書，則示天下以私矣。何者？臣于陛下，后之兄也。姻婭之嫌，與骨肉中表不同。雖太上至公，圣德無私，然世之喪道，有自來矣。悠悠六合，皆私其姻，人皆有私，則天下無公矣。是以前后二漢，咸以抑后黨安，進(jìn)婚族危。向使西京七族，東京六姓，皆非姻族，各以平進(jìn)，縱不悉全，決不盡敗，今之盡敗，更由姻昵。臣?xì)v觀庶姓在世，無黨于朝，無援于時(shí)，植根之本輕也；（文選作輕也薄也。）茍無大瑕，猶或見容。至于外戚，憑讬天地，勢連四時(shí)，根援扶疏，重矣大矣；而或居權(quán)寵，四海側(cè)目，事有不允，罪不容誅，身既招殃，國為之弊，其故何邪？直由姻媾之私，群情之所不能免。是以疏附則信，姻進(jìn)則疑，疑積于百姓之心，則禍成于重閨之內(nèi)矣。此皆往代成鑒，可為寒心者也！

　　夫萬物之所不通，圣賢因而不奪，冒親以求一寸之用，未若防嫌以明至公。今以臣之才，兼如此之嫌，而使內(nèi)處心膂，外總兵權(quán)，以此求治，未之聞也；以此招禍，可立待也。雖陛下二相，明其愚款，朝士百僚，頗識(shí)其情，天下之人，安可門到戶說，使皆坦然耶！夫富貴榮寵，臣所不能忘也；刑罰貧賤，臣所不能甘也。今恭命則愈，違命則苦，臣雖不達(dá)，何事背時(shí)違上，自貽患責(zé)邪！實(shí)仰覽殷鑒，量己知弊，身不足惜，為國取悔。是以悾悾屢陳丹款，而微誠淺薄，未垂察諒，憂惶屏營，不知所措。愿陛下垂天地之鑒，察臣之愚，則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矣。 ２３晉書劉琨傳‘琨，字越石。西都不守，元帝稱制江左，琨乃令長史溫嶠勸進(jìn)?！砦妮d元帝紀(jì)。文選三十七李善注曰‘何法盛晉書曰“劉琨連名勸進(jìn)，中宗嘉之?！睍x紀(jì)曰“劉琨作勸進(jìn)表，無所點(diǎn)竄，封印既畢，對使者流涕而遺之?！薄?br/>
　　勸進(jìn)表

　　建興五年三月癸未朔十八日辛丑，使持節(jié)散騎常侍都督河北并冀幽三州諸軍事領(lǐng)護(hù)軍匈奴中郎將司空并州刺史廣武侯臣琨，使持節(jié)侍中都督冀州諸軍事?lián)彳姶髮④娂街荽淌纷筚t王渤海公臣磾，頓首死罪，上書。臣琨臣磾，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聞天生蒸人樹之以君，所以對越天地，司牧黎元。圣帝明王，鑒其若此，知天地不可以乏饗，故屈其身以奉之；知黎元不可以無主，故不得已而臨之。社稷時(shí)難，則戚藩定其傾；郊廟或替，則宗哲纂其祀。所以弘振遐風(fēng)，式固萬世，三五以降，靡不由之。

　　臣琨臣磾，頓首頓首，死罪死罪。伏惟高祖宣皇帝肇基景命，世祖武皇帝遂造區(qū)夏，三葉重光，四圣繼軌，惠澤侔于有虞，卜年過于周氏。自元康以來，艱禍繁興，永嘉之際，氛厲彌昏，宸極失御，登遐丑裔，國家之危，有若綴旒賴先后之德，宗廟之靈，皇帝嗣建，舊物克甄，誕授欽明，服膺聰哲，玉質(zhì)幼彰，金聲夙振，冢宰攝其綱，百辟輔其治，四海想中興之美，群生懷來蘇之望。不圖天不悔禍，大災(zāi)薦臻，國未忘難，寇害尋興。逆胡劉曜，縱逸西都，敢肆犬羊，凌虐天邑。臣等奉表使還，仍承西朝以去年十一月不守，主上幽劫，復(fù)沈虜庭，神器流離，再辱荒逆。臣每覽史籍，觀之前載，厄運(yùn)之極，古今未有，茍?jiān)谑惩林?，含氣之類，莫不叩心絕氣，行號巷哭。況臣等荷寵三世，位□鼎司，承問震惶，精爽飛越，且悲且惋，五情無主，舉哀朔垂，上下泣血。

　　

　　臣琨臣磾，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聞昏明迭用，否泰相濟(jì)，天命未改，歷數(shù)有歸，或多難以固邦國，或殷憂以啟圣明。齊有無知之禍，而小白為五伯之長；晉有驪姬之難，而重耳主諸侯之盟。社稷靡安，必將有以扶其危；黔首幾絕，必將有以繼其緒。伏惟陛下，玄德通于神明，圣姿合于兩儀，應(yīng)命代之期，紹千載之運(yùn)。夫符瑞之表，天人有征，中興之兆，圖讖垂典。自京畿隕喪，九服崩離，天下囂然，無所歸懷，雖有夏之遘夷羿，宗姬之離犬戎，蔑以過之。陛下?lián)釋幗螅儆信f吳，柔服以德，伐叛以刑，抗明威以攝不類，杖大順以肅宇內(nèi)。純化既敷，率土宅心；義風(fēng)既暢，則遐方企踵。百揆時(shí)敘于上，四門穆穆于下。昔少康之隆，夏訓(xùn)以為美談，宣王之興，周詩以為休詠。況茂勛格于皇天，清輝光于四海，蒼生颙然，莫不欣戴，聲教所加，愿為臣妾者哉！且宣皇之胤，惟有陛下，億兆攸歸。曾無與二。天祚大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陛下而誰。是以邇無異言，遠(yuǎn)無異望，謳歌者無不吟詠徽猷，獄訟者無不思于圣德，天地之際既交，華裔之情允洽。一角之獸，連理之木，以為休征者，蓋有百數(shù)；冠帶之倫，要荒之眾，不謀而同辭者，動(dòng)以萬計(jì)。是以臣等敢考天地之心，因函夏之趣，昧死以上尊號。愿陛下存舜禹至公之情，狹巢由抗矯之節(jié)，以社稷為務(wù)，不以小行為先，以黔首為憂，不以克讓為事。上以慰宗廟乃顧之懷，下以釋普天傾首之望，則所謂生繁華于枯荑，育豐肌于朽骨，神人獲安，無不幸甚。

　　臣琨臣磾，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聞尊位不可久虛，萬機(jī)不可久曠。虛之一日，則尊位以殆；曠之浹辰，則萬機(jī)以亂。方今鐘百王之季，當(dāng)陽九之會(huì)，狡寇窺窬，伺國瑕隙，齊人波蕩，無所系心，安可以廢而不恤哉！陛下雖欲逡巡，其若宗廟何，其若百姓何！昔惠公虜秦，晉國震駭，呂郤之謀，欲立子圉。外以絕敵人之志，內(nèi)以固闔境之情，故曰喪君有君，群臣輯穆，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前事之不忘，后代之元龜也。陛下明并日月，無幽不燭；深謀遠(yuǎn)慮，出自胸懷，不勝犬馬憂國之情，遲睹人神開泰之路。是以陳其乃誠，布之執(zhí)事。臣等各忝守方任，職在遐外，不得陪列闕庭，共觀盛禮，踴躍之懷，南望罔極。謹(jǐn)上。臣琨謹(jǐn)遺兼左長史右司馬臣溫嶠，主簿臣辟閭訓(xùn)，臣磾遺散騎常侍征虜將軍清河太守領(lǐng)右長史高平亭侯臣榮劭，輕車將軍關(guān)內(nèi)侯臣郭穆奉表。臣琨臣磾?shù)?，頓首頓首，死罪死罪。

　?。玻磿x書張駿傳載請討石虎李期表，不知即彥和所指自序否，錄于下：東西隔塞，逾歷年載，夙承圣德，心系本朝；而江吳寂蔑，余波莫及，雖肆力修涂，同盟靡恤。奉詔之日，悲喜交并，天恩光被，褒崇輝渥，即以臣為大將軍都督陜西雍秦涼州諸軍事。休寵振赫，萬里懷戴，嘉命顯至，銜感屏營。伏惟陛下，天挺岐嶷，堂構(gòu)晉室，遭家不造，播幸吳楚。宗廟有黍離之哀，園陵有殄廢之痛。普天咨嗟，舍氣悲傷。臣專命一方，職在斧鉞，遐域僻陋，勢秦隴。勒雄既死，人懷反正，謂季龍李期之命，會(huì)不崇朝。而皆纂繼兇逆，鴟目有年，東西遼曠，聲援不接，遂使桃蟲鼓翼，四夷喧嘩，向義之徒，更思背誕，鉛刀有干將之志，螢燭希日月之光。是以臣前章懇切，欲齊力時(shí)討；而陛下雍容江表，坐觀禍敗，懷目前之安，替四祖之業(yè)，馳檄布告，徒設(shè)空文，臣所以宵吟荒漠，痛心長路者也。且兆庶離主，漸冉經(jīng)世，先老消落，后生靡識(shí)，忠良受梟懸之罰，群兇貪縱橫之利，懷君戀故，日月告流，雖時(shí)有尚義之士，畏逼首領(lǐng)，哀嘆窮廬。臣聞少康中興，由于一旅，光武嗣漢，眾不盈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況以荊揚(yáng)剽悍，臣州突騎，吞噬遺羯。在于掌握哉！愿陛下敷弘臣（疑臣字是圣字之誤。）慮，永念先績，敕司空鑒征西亮等，泛舟江沔，使首尾俱至也。

　?。玻底髠髻夜哪辍橹圃弧把?，身之文也?！薄倪x顏延年贈(zèng)王太常詩‘舒文廣國華?！钌谱ⅰ畤Z季文子曰，吾聞以德榮為國華?！玻墩乱灾x恩，詣闕拜上，故曰造闕。表以陳事，事體多方，故曰多包。情為文使，似宜作情為文屈。

　?。玻纷髠靼Ч辍珪?huì)吳于橐皋。吳子使大宰嚭請尋盟。公不欲，使子貢對曰“盟，所以周信也，故心以制之，（制其義。）玉帛以奉之，（奉贄明神。）言以結(jié)之，（結(jié)其信。）明神以要之?！?’荀子非相篇‘觀人以言，美于黼黻文章?！?br/>
　　

　　

　　

　　奏啟第二十三

　　昔唐虞鈴木云御覽作陶唐之臣，敷奏以言；秦漢之輔，鈴木云御覽作附之上書稱奏。陳政事，獻(xiàn)典儀，上急變１，劾愆一作僭黃云案馮本僭依御覽校作愆謬，總謂之奏。奏者，進(jìn)也。言元脫謝補(bǔ)孫云御覽五九四引有言字敷于下，情進(jìn)于鈴木云御覽作乎上也２。秦始孫云御覽有皇字立奏，而法家少文。觀王綰之奏勛德，辭質(zhì)而義近；李斯之奏驪山，事略而意逕；孫云御覽作誣政御覽作故無膏潤，形于篇章矣３。自漢以來，奏事或稱上疏。儒雅繼踵，殊采可觀４。若夫賈誼之務(wù)農(nóng)５，晁錯(cuò)之兵事元作卒孫改孫云御覽作術(shù)６，匡衡之定郊７，王吉之觀鈴木云御覽作勸禮８，溫舒之緩獄９，谷永之諫孫云明抄本御覽作陳仙１０，理既切至，辭亦通暢，一作達(dá)又作辨孫云御覽作辨鈴木云御覽作明可謂識(shí)大體矣。后漢群賢，孫云御覽作臣嘉言罔伏。楊秉耿介于災(zāi)異１１，陳蕃憤懣于尺一，骨鯁得焉１２；張衡指摘于史職孫云御覽作讖１３，蔡邕銓列于朝儀１４，博雅明焉。魏代名臣，文理迭興。若高堂天文１５，王元作黃從魏志改孫云御覽亦作黃觀教學(xué)１６，王朗孫云御覽作郎節(jié)?。保?，甄元作甌朱改毅考課１８，亦盡節(jié)而知治矣。晉氏多難，災(zāi)屯流移。孫云御覽作世交屯夷劉頌殷勤于時(shí)務(wù)１９，溫嶠懇惻一作切于費(fèi)役２０，并體國之忠規(guī)矣。夫奏之為筆，固以明允篤誠為本，辨析疏通為首。強(qiáng)志足以成務(wù)，博見足以窮理，酌古御今，治繁總要，此其體也２１。若乃按鈴木云御覽作案劾之奏，所以明憲清國。昔周之太仆，繩愆糾謬；秦之孫云御覽作有御史，職主文法；漢置中丞，總司按劾；故位在鷙一作摯擊，砥礪其氣，必使筆端振風(fēng)，簡上凝霜者也２２。觀孔光之奏董賢，則實(shí)其奸回２３，路粹之奏孔融，則誣其釁惡２４。名儒之與險(xiǎn)士，固殊心焉２５。若夫傅咸元作盛勁直，孫云御覽作果勁而按辭堅(jiān)深２６；劉隗切正，而劾文闊略２７；各其孫云御覽作有志也。后之彈事，迭相斟酌，惟新日用，而舊準(zhǔn)弗差２８。然函人欲全，矢人欲傷，術(shù)在糾惡，勢必深孫云御覽必深作入剛峭。詩刺讒人，投畀豺虎；禮疾無禮，方之鸚猩；黑翟非儒，目以豕孫云御覽作羊彘；孟軻譏墨，比諸禽獸；詩禮儒墨，既其如茲，奏劾嚴(yán)文，孰云能免２９。是以世人孫云御覽作近世為文，競于詆訶，吹毛取瑕，次孫云御覽作刺骨為戾，復(fù)似善罵，孫云御覽作詈多失折衷３０。若能辟禮門以懸規(guī)，標(biāo)義路以植矩，然后逾垣孫云御覽作墻者折肱，捷徑者滅趾，孫云御覽作跡黃云按馮本趾校跡何必躁言丑句，詬元作話謝改病為切孫云御覽作巧哉３１！是以立范運(yùn)衡，宜明體要。必使理有典刑，辭有風(fēng)軌，總法家之式，鈴木云御覽作裁秉儒家之文，不畏彊御，氣流墨中，無縱詭隨，聲動(dòng)簡外，乃稱絕席之雄，直方之舉耳一作也孫云御覽作也３２。

　　啟者開也。高宗云，啟乃心，沃朕心，取孫云御覽作蓋其義也。３３孝景諱啟，故兩漢無稱。至魏國箋孫云御覽作箋記，始云啟聞。奏事之末，或云謹(jǐn)啟鈴木云嘉靖本梅本岡本作或謹(jǐn)密啟３４。自晉來盛啟，用兼表奏。陳政言事，既奏之異條；讓爵謝恩，亦表之別干。３５必?cái)匡喸魃ⅫS云活字本汪本作徹入規(guī)，促其音節(jié)，孫云御覽無斂飭以下八字辨要輕清，文而不侈，亦啟之大略也３６。又表奏確切。號為讜言。讜者，偏也。鈴木云偏上疑有脫字王道有偏，乖乎蕩蕩。下有脫字也其偏，故曰讜言也３７。孝成稱班伯之讜言，貴直也。３８自漢置八儀，密奏陰陽；皂囊封板，故曰封事３９。晁錯(cuò)受書，還上便宜。后代便宜，黃云案馮本無此四字校增多附封事，慎機(jī)密也４０。夫王臣匪躬，必吐謇諤，事舉黃云活字本作徙人存，故無待泛說也４１。

　　贊曰：皂飭黃云活字本作飾司直，肅清風(fēng)禁。筆銳干將，墨含淳酖４２。雖有次骨，無或膚浸。獻(xiàn)政陳宜，事必勝任。

　?。薄￡愊壬弧疂h書丙吉傳“驛騎持赤白囊，邊郡發(fā)奔命書?！贝思此粕霞弊?。黃注引平帝紀(jì)“乙未，義陵寢神衣在柙中。丙申且，衣在外床上。寢令以急變聞?！蔽吹闷湟狻！笣h書車千秋傳云‘上急變訟太子冤?！瘞煿旁弧娣浅?，故云急變也?！瘞煿耪f是。賈誼傳‘誼以為漢興二十余年，天下和洽，宜當(dāng)改正朔，易服色制度，定官名，興禮樂。乃草具其儀法，色上黃，數(shù)用五，為官名，悉更奏之?！ㄊ酚涀飨じ刂ǎ跄顚O欲據(jù)之以改漢書。非是，悉更奏之，猶言悉改而奏之耳。）即彥和所云獻(xiàn)典儀。

　?。病≌f文‘奏，進(jìn)也。’論衡對作篇‘上書謂之奏。’釋名釋書契‘奏，鄒也，鄒，狹小之言也?！枷伦灾t，故云狹小之言。

　　３　史記秦始皇本紀(jì)‘丞相綰，御史大夫劫，廷尉斯等皆曰，昔者五帝地方千里，其外侯服夷服，諸侯或朝或否，天子不能制。今陛下興義兵，誅殘賊，平定天下，海內(nèi)為郡縣，法令由一統(tǒng)，自上古以來未嘗有，五帝所不及。臣等謹(jǐn)與博士議曰，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貴。臣等昧死上尊號王為泰皇。命為制，令為詔，天子自稱曰朕?！钏怪误P山陵上書曰‘臣所將隸徒七十二萬人，治驪山者已深已極，鑿之不入，燒之不□，叩之空空。如下天狀?！枇x渠湘煙錄一引蔡質(zhì)漢儀。）

　?。础h書蘇武傳‘?dāng)?shù)疏光過失，’注‘謂條錄之。’杜周傳‘疏為令?！ⅰ^分條也。’揚(yáng)雄傳‘獨(dú)可抗疏?！ⅰ钘l其事而言之。’陳情敘事，必有條理，故奏亦稱上疏。

　　５　漢書食貨志上‘文帝即位，躬修儉節(jié)，思安百姓。時(shí)民近戰(zhàn)國，皆背本趨末。賈誼說上曰“管子曰，倉廩實(shí)而知禮節(jié)。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之有時(shí)，而用之亡度，則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孅至悉也，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食者甚眾，是天下之大殘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長，是天下之大賊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財(cái)產(chǎn)，何得不□！漢之為漢，幾四十年矣，公私之積，猶可哀痛。失時(shí)不雨，民且狼顧，歲惡不入，請賣爵子，既聞耳矣。安有為天下阽危者（賈子無者字，是。）若是，而上不驚者！世之有饑穣，天之行也，禹湯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國胡以相恤！卒然邊境有急，數(shù)千百萬之眾，國胡以饋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擊；罷夫羸老，易子而□其骨。政治未畢通也，遠(yuǎn)方之能疑者，并舉而爭起矣。迺駭而圖之，豈將有及乎！夫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荀粟多而財(cái)有余，何為而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zhàn)則勝，懷敵附遠(yuǎn)，何招而不至。今毆民而歸之農(nóng)，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轉(zhuǎn)而緣南晦。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矣，可以為富安天下，而直為此廩廩也，竊為陛下惜之。”于是上感誼言，始開籍田，躬耕以勸百姓?！丁h書晁錯(cuò)傳‘文帝時(shí)，匈奴彊，數(shù)寇邊，上發(fā)兵以御之。錯(cuò)上言兵事曰：臣聞漢興以來，胡虜數(shù)入邊地，小入則小利，大入則大利。高后時(shí)再入隴西，攻城屠邑，驅(qū)略畜產(chǎn)，其后復(fù)入隴西，殺吏卒，大寇盜。竊聞戰(zhàn)勝之威，民氣百倍，敗兵之卒，沒世不復(fù)。自高后以來，隴西三困于匈奴矣，民氣破傷，亡有勝意。今茲隴西之吏，賴社稷之神靈，奉陛下之明詔，和輯士卒，底厲其節(jié)，起破傷之民，以當(dāng)乘勝之匈奴，用少擊眾，殺一王，敗其眾而大有利。非隴西之民有勇怯，迺將吏之制巧拙異也。故兵法曰，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繇此觀之，安邊境，立功名，在于良將，不可不擇也。

　　臣又聞?dòng)帽R戰(zhàn)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xí)；三曰器用利。兵法曰“丈五之溝，漸車之水，山林積石，經(jīng)川丘阜，□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車騎二不當(dāng)一。土山丘陵，曼衍相屬，平原廣野，此車騎之地也，步兵十不當(dāng)一。平陵相遠(yuǎn)，川谷居閑，仰高臨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當(dāng)一。兩陳相近，平地淺□，可前可后，此長戟之地也，□楯三不當(dāng)一。萑葦竹蕭，□木蒙蘢，支葉茂接，此矛鋋之地也，長戟二不當(dāng)一。曲道相伏，險(xiǎn)阨相薄，此□楯之地也，弓弩三不當(dāng)一。士不選練，卒不服習(xí)，起居不精，動(dòng)靜不集，趨利弗及，避難不畢，前擊后解，與金鼓之音相失，此不習(xí)勒卒之過也，百不當(dāng)十。兵不完利，與空手同；甲不堅(jiān)密，與袒裼同；弩不可以及遠(yuǎn)，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亡矢同；中不能入，與亡鏃同；此將不省兵之禍也，五不當(dāng)一?！惫时ㄔ弧捌餍挡焕云渥溆钄骋?；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予敵也。四者兵之至要也?！?br/>
　　臣又聞小大異形，彊弱異埶，險(xiǎn)易異備。夫卑身以事彊，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蓺與中國異：上下出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險(xiǎn)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fēng)雨罷勞，饑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眾易撓亂也；勁弩長戟，射疏及遠(yuǎn)，則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堅(jiān)甲利刃，長短相雜，游弩往來，什伍俱前；則匈奴之兵弗能當(dāng)也；材官騶發(fā)，矢道同的，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下馬地斗，□戟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以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陛下又興數(shù)十萬之眾，以誅數(shù)萬之匈奴，眾寡之計(jì)，以十擊一之術(shù)也。雖然，兵兇器，戰(zhàn)危事也。以大為小，以彊為弱，在俛卬之間耳。夫以人之死爭勝，跌而不振，則悔之亡及也。

　　帝王之道，出于萬全。今降胡義渠蠻夷之屬，來歸誼者，其眾數(shù)千，飲食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jiān)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良騎，令明將能知其習(xí)俗，和輯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約將之。即有險(xiǎn)阻，以此當(dāng)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兩軍相為表里，各用其長技，衡加之以眾，此萬全之術(shù)也。傳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臣錯(cuò)愚陋，昧死上狂言，唯陛下財(cái)擇。文帝嘉之，乃賜錯(cuò)璽書寵答焉。曰，皇帝問太子家令。上書言兵體三章，聞之?！⒗钇嬖弧叩玫匦?，卒服習(xí)，器用利。’７　漢書郊祀志下丞相匡衡奏議曰：

　　陛下圣德，忽明上通，承天之大，典覽群下。（典訓(xùn)主。主覽，猶言總覽。）使各悉心盡慮，議郊祀之處，天下幸甚。臣聞廣謀從眾，則合于天心。故洪范曰‘三人占，則從二人言，’言少從多之義也。論當(dāng)往古，宜于萬民，則依而從之；違道寡與，則廢而不行。今議者五十八人。其五十人言當(dāng)徒之義，皆著于經(jīng)傳，同于上世，便于吏民；八人不按經(jīng)蓺，考古制，而以為不宜。無法之議，難以定吉兇，太誓曰‘正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丕天之大律?！娫弧阍桓吒咴谏?，陟降厥士，日監(jiān)在茲。’言天之日監(jiān)王者之處也。又曰‘迺眷西顧，此維予宅?！蕴煲晕耐踔紴榫右?。宜于長安定南北郊，為萬世基。

　　８　漢書禮樂志‘是時(shí)上（武帝。）方征討四夷，銳志武功，不暇留意禮文之事。至宣帝時(shí)，王吉為諫大夫，又上疏言“欲治之主不世出，公卿幸得遭遇其時(shí)，未有建萬世之長策，舉明主于三代之隆者也，其務(wù)在于簿書斷獄聽訟而已，此非太平之基也。今俗吏所以牧民者，非有禮儀科指，可世世通行者也，以意穿鑿，各取一切。是以詐偽萌生，刑罰無極，質(zhì)樸日消，恩愛箋薄?？鬃釉唬采现蚊?，莫善于禮，非空言也。愿與大臣延及儒生，述舊禮，明王制，驅(qū)一世之民，躋之仁壽之域；則俗何以不若成康，壽何以不若高宗?！鄙喜患{其言?！复耸枪?jié)文，詳載王吉本傳。（?？庇洝[觀作勸，是也。諸本皆誤?！?br/>
　　９　漢書路溫舒?zhèn)鳎鄢跫次?，溫舒上書言宜尚德緩刑。其辭曰：（說苑貴德篇載此文，無篇首二百五十字。）

　　臣聞齊有無知之禍而桓公以興；晉有驪姬之難而文公用伯；近世趙王不終，諸呂作亂而孝文為太宗，繇是觀之，禍亂之作，將以開圣人也。故桓文扶微興壞，尊文武之業(yè)，澤加百姓，功潤諸侯，雖不及三王，天下歸仁焉。文帝永思至德，以承天心，崇仁義，省刑罰，通關(guān)梁，一遠(yuǎn)近，敬賢如大賓，愛民如赤子，內(nèi)恕情之所安，而施之于海內(nèi)，是以囹圄空虛，天下太平。夫繼變化之后，必有異舊之恩，此賢圣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即世而無嗣，大臣憂戚，焦心合謀，皆以昌邑尊親，援而立之，然天不授命，淫亂其心，遂以自亡。深察禍變之故，迺皇天之所以開至圣也。故大將軍受命武帝，股肱漢國，披肝膽，決大計(jì)，黜亡義，立有德，輔天而行，然后宗廟以安，天下咸寧。臣聞春秋正即位，大一統(tǒng)而慎始也。陛下初登至尊，與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命之統(tǒng)，滌煩文，除民疾，存亡繼絕，以應(yīng)天意。

　　臣聞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秦之時(shí)，羞文學(xué)，好武勇，好武勇，賤仁義之士，貴治獄之吏，正言者謂之誹謗，謁過者謂之妖言。故盛服先生不用于世，忠良切言皆郁于胸，譽(yù)諛之聲日滿于耳，虛美熏心，實(shí)禍蔽塞，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方今天下賴陛下恩厚，亡金革之危，饑寒之患，父子夫妻，□力安家，然太平未洽者，獄亂之也。夫獄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復(fù)生，□者不可復(fù)屬。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jīng)?！裰为z吏則不然，上下相驅(qū)，以刻為明，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后患。故治獄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離于巿，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計(jì)，歲以萬數(shù)，此仁圣之所以傷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

　　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勝痛，則飾辭以視之；吏治者利其然，則指道以明之；上奏畏卻，則鍛練而周內(nèi)之。蓋奏當(dāng)之成，雖咎繇聽之，猶以為死有余辜。何則？成練者眾，文致之罪明也。是以獄吏專為深刻，殘賊而亡極，偷為一切，不顧國患，此世之大賊也。故俗語曰，‘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此皆疾吏之風(fēng)，悲痛之辭也。故天下之患，莫深于獄，敗法亂正，離親塞道，莫甚乎治獄之吏。此所謂一尚存者也。臣聞烏鳶之卵不毀而后鳳皇集，誹謗之罪不誅而后良言進(jìn)。故古人有言，‘山藪臧疾，川澤納污，瑾瑜匿惡，國君含詬?！ū菹鲁u謗以招切言，開天下之口，廣箴諫之路，掃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德，省法制，寬刑罰，以廢治獄，則太平之風(fēng)可興于世，永履和樂，與天亡極。天下幸甚。

　?。保皾h書郊祀志下成帝末年，頗好鬼神，亦以無繼嗣故，多上書言祭祀方術(shù)者，皆得待詔。祠祭上林苑中，長安城旁，費(fèi)用甚多，然無大貴盛者。谷永說上曰：

　　臣聞明于天地之性，不可惑以神怪，知萬物之情，不可罔以非類。諸背仁義之正道，不遵五經(jīng)之法言，而盛稱奇怪鬼神，廣崇祀之方，求報(bào)無福之祠，及言世有仙人服食不終之藥，□興輕舉，登遐倒景，觀縣圃，浮游蓬萊，耕耘五德，朝種暮獲，與山石無極，黃冶變化，堅(jiān)冰淖溺，化色五倉之術(shù)者，皆奸人惑眾，挾左道，懷詐偽，以欺罔世主。聽其言洋洋滿耳，若將可遇，求之蕩蕩，如系風(fēng)捕景，終不可得。是以明王距而不聽，圣人絕而不語。昔周史萇弘欲以鬼神之術(shù)，輔尊靈王，會(huì)朝諸侯，而周室愈微，諸侯愈叛。楚懷王隆祭祀，事鬼神，欲以獲福，助卻秦師，而兵挫地削，身辱國危。秦始皇初并天下，甘心于神仙之道，遣徐福韓終之屬，多齎童男童女入海求神采藥，因逃不還，天下怨恨。漢興，新垣平齊人少翁公孫卿欒大等，皆以仙人黃冶祭祀事鬼使物，入海求仙采藥貴幸，賞賜累千金，大尤尊盛，至妻公主，爵位重絫，震動(dòng)海內(nèi)。元鼎元封之際，燕齊之間，方士瞠目□掔，言有神仙祭祠致福之術(shù)者以萬數(shù)。其后平等皆以術(shù)窮詐得，誅夷伏辜，至初元中，有天淵玉女鉅鹿神人轑陽侯師張宗之奸，紛紛復(fù)起。夫周秦之末，三五之隆，已嘗專意散財(cái)，厚爵祿，竦精神，舉天下以求之矣；曠日經(jīng)年，靡有毫厘之驗(yàn)，足以揆今。經(jīng)曰‘享多儀，儀不及物，惟曰不享。’論語說曰，‘子不語怪神?！ū菹戮嘟^此類，毋令奸人有以窺朝者。

　?。保焙鬂h書楊秉傳，桓帝時(shí)微行，私過幸河南尹梁胤府舍，是日大風(fēng)拔樹，晝昏。秉因上疏諫曰：臣聞瑞由德至，災(zāi)應(yīng)事生，傳曰‘禍福無門，唯人所召。’（左傳閔子騫之詞。）天不言語，以災(zāi)異譴告。是以孔子迅雷風(fēng)烈，必有變動(dòng)。詩云‘敬天之威，不敢驅(qū)馳，’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蹕而行，靜室而止，自非郊廟之事，則鑾旗不駕，故詩稱‘自郊徂宮，’易曰‘王假有廟，致孝享也?！T侯如臣之家，春秋尚列其誡，況以先王法服，而私出槃?dòng)危祦y尊卑，等威無序。侍衛(wèi)守空宮，紱璽委女妾，設(shè)有非常之變，任章之謀，上負(fù)先帝，下悔靡及。臣弈世受恩，得備納言；又以薄學(xué)，充在講勸，特蒙哀識(shí)，見照日月，恩重命輕，義使士死，敢憚摧折，略陳其愚。

　?。保埠鬂h書陳蕃傳‘時(shí)封賞逾制，內(nèi)寵猥盛。蕃乃上疏諫曰“夫獄以禁止奸違，官以稱才理物。若法虧于平，官失其人，則王道有缺。而今天下之論，皆謂獄由怨起，爵以賄成。夫不有臭穢，則蒼蠅不飛，陛下宜采求失得，擇從忠善，尺一選舉，委尚書三公，使褒責(zé)誅賞，各有所歸，豈不幸甚！”’章懷注曰‘尺一，謂板長尺一，以寫詔書也。’１３后漢書張衡傳‘及為侍中，上疏請得專事東觀，收檢遺文，畢力補(bǔ)綴。又條上司馬遷班固所敘與典籍不合者十余事?！聭炎⒁獗碓弧佳龈墒仿?，敢徼官守，竊貪成訓(xùn)，自忘頑愚。愿得專于東觀，畢力于紀(jì)記，竭思于補(bǔ)闕，俾有漢休烈，比久長于天地，并光明于日月，昭示萬嗣，永永不朽也?！保春鬂h書蔡邕傳‘邕上封事曰，夫昭事上帝，則自懷多福；宗廟致敬，則鬼神以著。國之大事，實(shí)先祀典，天子圣躬，所當(dāng)恭事。臣不勝憤懣，謹(jǐn)條宜所施行七事，表左?！ⅰ碜?，謂陳之于表左也。猶今云如左如右?！哥咚?，皆整飭朝廷儀法綱紀(jì)之事，彥和所云，當(dāng)即指此，黃注引獨(dú)斷文似非。１５三國魏志高堂隆傳‘有星孛于大辰。隆上疏曰“今之宮室，實(shí)違禮度，乃更建立九龍，華飾過前，天彗章灼，始起于房心，犯帝座而干紫微。此乃皇天子愛陛下，是以發(fā)教戒之象，始卒皆于尊位，殷勤鄭重，欲必覺寤陛下。斯乃慈父懇切之訓(xùn)，宜崇孝子祗聳之禮，以率先天下，以昭示后昆，不宜有忽以重天怒。”’１６李詳黃注補(bǔ)正曰‘太平御覽九百六引魏名臣奏有郎中黃觀上書云云，黃字不當(dāng)輒改?！保啡龂褐就趵蕚髯⒁好甲噍d王朗節(jié)省奏文。

　　１８李詳黃注補(bǔ)正曰：‘太平御覽二百十四引魏名臣奏，駙馬都尉甄毅奏曰“漢時(shí)公卿皆奏事。選尚書郎，試，然后得為之。其在職，自□所發(fā)書詣天子前發(fā)省。便處當(dāng)事輕重，口自決定。或天子難問，據(jù)案處正，乃見郎之割斷才技。魏則不然。今尚書郎，皆天下之選，才技鋒出，亦欲騁其能于萬乘之前，宜如故事，令郎口自奏事，自處當(dāng)。”案毅奏僅見于此，未知即彥和所指否。魏志文德甄皇后傳“封兄子毅為列侯，毅數(shù)上書陳時(shí)政”者是也?！保裹S注‘晉書劉頌傳，“除淮南相。頌在郡上疏言封國之制，宜如古典，及六州將士之役，凡數(shù)千言。詔褒美之?！薄玻皶x書溫嶠傳‘太子起西池樓觀，頗為勞費(fèi)。嶠上疏以為朝廷草創(chuàng)，巨寇未滅，宜應(yīng)儉以率下。太子納其言?！玻标憴C(jī)文賦‘奏平徹以閑雅?！ⅰ嘁躁惽閿⑹?，故平徹閑雅?！瘡┖退摚鼮槊髑?。

　?。玻采袝鴥酌颉峦趺畠诪橹芴驼鲀酌?。’冏命‘王若曰，惟予一人無良，實(shí)賴左右前后有位之士，匡其不及，繩愆糾謬，格其非心，俾克紹先烈?！?

　　漢書百官公卿表‘御史大夫，秦官，位上卿，有兩丞，秩千石。一曰，中丞，在殿中蘭臺(tái)，掌圖籍秘書；外督部刺史，內(nèi)領(lǐng)侍御史員十五人；受公卿奏事，舉劾按章。’陳先生曰‘后漢書安帝紀(jì)詔曰“秋節(jié)既立，鷙鳥將用?！弊⒃?，將欲糾其罪，同鷹鹯之鷙擊?！赋鯇W(xué)記十二引崔篆御史箴‘簡上霜凝，筆端風(fēng)起。’此彥和所本。

　　２３漢書董賢傳‘賢與妻皆自殺?！?fù)風(fēng)大司徒光奏賢質(zhì)性巧佞，翼奸以獲封侯。父子專朝，兄弟并寵。多受賞賜，治第宅，造冢壙，放效無極，不異王制，費(fèi)以萬萬計(jì)，國為空虛。父子驕蹇，至不為使者禮，受賜不拜。罪惡暴著，賢自殺伏辜。死后，父恭不悔過，乃復(fù)以沙畫棺，四時(shí)之色，左蒼龍，右白虎，上著金銀日月，玉衣珠璧以棺，（師古曰‘以此物棺斂也?！┲磷馃o以加。恭等幸得免于誅，不宜在中土。臣請收沒入財(cái)物縣官，諸以賢為官者皆免。’２４后漢書孔融傳‘曹操既積嫌忌，而郗慮復(fù)構(gòu)成其罪。遂令丞相軍謀祭酒路粹枉狀奏融曰，少府孔融，昔在北海，見王室不靜，而招合徒眾，欲規(guī)不軌。云我大圣之后而見滅于宋，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及與孫權(quán)使語，謗訕朝廷。又融為九列，不遵朝儀，禿巾微行，唐突宮掖。又前與白衣禰衡跌蕩放言，云父之于子，當(dāng)有何親，論其本意，實(shí)為情欲發(fā)耳。子之于母，亦復(fù)奚為，譬如寄物瓶中，出則離矣。既而與衡更相贊揚(yáng)。衡謂融曰，仲尼不死。融答曰，顏回復(fù)生。大逆不道，宜極重誅?！玻悼坠怆m名儒，性實(shí)鄙佞。彥和謂與路粹殊心，似嫌未允。

　?。玻稌x書傅咸傳‘咸字長虞，剛簡有大節(jié)。顧榮與親故書曰，傅長虞為司隸，勁直忠果，劾按驚人。雖非周才，偏亮可貴也。’王戎傳有傅咸劾夏侯駿夏侯承王戎三奏。咸本傳有劾荀愷王戎二奏。茲錄咸傳奏劾王戎文于下：戎備位臺(tái)輔，兼掌選舉，不能謐靜風(fēng)俗，以凝庶績，至令人心傾動(dòng)，開張浮競。中郎李重李義不相匡正。請免戎等官。

　?。玻窌x書劉隗傳‘隗遷丞相司直，彈奏不畏彊御?！謺x書祖約傳，‘約妻無男，而性妒，約亦不敢違忤。嘗夜寢于外，忽為人所傷，疑其妻所為。約求去職，帝不聽。約便從右司馬營東門私出。司直劉隗劾之曰“約幸荷殊寵，顯位遷曹，銓衡人物，眾所具瞻；當(dāng)敬以直內(nèi)，義以方外，杜漸防萌，式遏寇害。而乃變起蕭墻，患生婢妾，身被刑傷，虧其膚發(fā)。群小噂□，囂聲遠(yuǎn)被，塵穢清化，垢累明時(shí)。天恩含垢，猶復(fù)慰喻；而約違命輕出。既無明智以保其身，又孤恩廢命，宜加貶黜，以塞眾謗。”’

　　奏劾周筵劉胤李匡

　　古之為獄，必察五聽，三槐九棘，以求民情。雖明庶政，不敢折獄。死者不得復(fù)復(fù)生，刑者不可復(fù)續(xù)，是以明王哀矜用刑。曹參去齊，以巿獄為寄。自頃蒸荒，殺戮無度，罪同斷異，刑罰失宜。謹(jǐn)案行督運(yùn)令史淳于伯，刑血著柱，遂逆上終極柱末二丈三尺，旋復(fù)下流四尺五寸。百姓喧嘩，士女縱觀，咸曰其冤。伯息忠訴辭稱枉，云‘伯督運(yùn)訖去二月，事畢代還，無有稽乏，受賕使役，罪不及死。軍是戍軍，非為征軍，以乏軍興論，于理為枉。四年之中，供給運(yùn)漕，凡諸征發(fā)租調(diào)，百役皆有稽停，而不以軍興論。至于伯也，何獨(dú)明之！棰楚之下，無求不得。囚人畏痛，飾辭應(yīng)之?！聿車湫蹋怪业确Q冤明時(shí)，謹(jǐn)案從事中郎周筵，法曹參軍劉胤，屬李匡，幸荷殊寵，并登列曹，當(dāng)思敦奉政道，詳法慎殺，使兆庶無枉，人不稱訴。而今伯枉同周青，冤魂哭于幽都，訴靈恨于黃泉，嗟嘆甚于□梁，血妖過于崩城，懷情抱恨，雖沒不忘。故有殞霜之應(yīng)，（已上三句從文選王融永明九年策秀才文注王隱晉書補(bǔ)改。）夜哭之鬼，伯有晝見，彭生為豕。刑殺失中，妖眚并見以古況今，其揆一也。皆由筵等不勝其任。請皆免官。（晉書劉隗傳，建興中丞相府?dāng)囟竭\(yùn)令史淳于伯而血逆流。隗又奏。）

　?。玻戈愊壬弧钢軙缶劢狻芭d彈相庸，”為彈書命名之始。’朱駿聲通訓(xùn)定聲曰‘眾經(jīng)音義引仲長統(tǒng)昌言云“繩墨得拼彈。”后人糾彈譏彈。亦此義也?！倪x有彈事類。

　?。玻姑献庸珜O丑上‘孟子曰，矢人豈不仁于函人哉！矢人惟恐不傷人，函人惟恐傷人。’詩小雅巷伯‘取彼譖人，投畀豺虎?！Y記曲禮上‘鸚鵡能言，不離飛鳥；猩猩能言，不離禽獸；今人而無禮，雖能言，不亦禽獸之心乎！’墨子非儒下‘貪于飲食，惰于作務(wù)，陷于饑寒，危于凍餒，無以違之。是若乞人，(兼鼠)鼠藏而羝羊視，賁彘起?！献与墓隆畻钍蠟槲?，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庇洝[豕作羊，是也。’３０漢書杜周傳‘周少言重遲而內(nèi)深次骨?！ⅰ溆梅ㄉ羁讨凉??！常奔o(jì)評曰‘酌中之論?！庠?，猶言逾越禮法。捷徑，謂涉邪徑。

　?。常苍姶笱艧A民‘唯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彊御?！x曰‘不畏懼于彊梁御善之人?！置駝凇疅o縱詭隨，’傳曰‘詭隨，詭人之善，隨人之惡者?！^席，疑當(dāng)作奪席。后漢書儒林戴憑傳‘帝令群臣能說經(jīng)者，更相難詰，義有不通。輒奪其席，以益通者。憑遂重坐五十余席?！S注引王常傳‘常為橫野大將軍，位次與諸將絕席，’似非其意。易坤文言‘直，其正也；方，其義也。君子敬以直內(nèi)，義以方外?！常痴f文‘□，開也。啟，教也?！?jīng)傳皆以啟為□。尚書說命上‘啟乃心，沃朕心，若藥弗瞑眩，厥疾弗瘳?！瘋髟弧_汝心以沃我心，如服藥必瞑眩極，其病乃除，欲其出切言以自警?！常赐ǖ湟话偎妮d魏劉輔等論賜謚啟，是魏奏亦稱啟之證。釋名釋書契‘啟，亦詣也，以告語官司所至詣也?！瘬?jù)此，東漢已有啟矣。留存事始‘沈約書云，景帝名啟，當(dāng)時(shí)俱諱，自魏國箋記，末方云謹(jǐn)啟?！常涤[六百三十四載范寧斷眾公受假故事啟。又一百四十九引東宮舊事會(huì)稽王道子皇太子納妃啟。晉書孝武文李太后傳道子請崇正文李太妃名號啟。

　?。常洞霜q言簡約毋繁耳。

　?。常泛鬂h班彪傳下注，文選典引注，皆云讜，直言也。書益稷正義引聲類云‘讜言，善言也?！嗽啤曊咂病捎忻撟?，似當(dāng)云‘讜者，正偏也?！瘯榉丁疅o偏無黨，王道蕩蕩?！常笣h書敘傳‘時(shí)乘輿幄坐張畫屏風(fēng)，畫紂醉踞妲己作長夜之樂。上指畫而問班伯“紂為無道，至于是乎？”伯對曰“書云，迺用婦人之言，何有踞肆于朝；所謂眾惡歸之，不如是之甚者也?！鄙显弧败鞑蝗舸耍藞D何戒？”伯曰“沈湎于酒，微子所以告去也，式號式呼，大雅所以流連也。詩書淫亂之戒，其原皆在于酒?！鄙限曕叭粐@曰“吾久不見班生，今日復(fù)聞讜言?！薄瘞煿旁弧曆裕蒲砸??！常拱藘x，疑當(dāng)作八能。后漢書續(xù)禮儀志‘正德曰八能士，各言事。八能士各書板言事，文曰“臣某言，今月若干日甲乙日冬至黃鐘之音調(diào)，君道得，孝道褒。”商臣角民征事羽物各一板。否則召太史令，各板書，封以皂囊，送西陛跪授尚書?！聭炎⒁龢穮f(xié)圖征曰‘夫圣人之作樂，不可以自娛也，所以觀得失之效者也。故圣人不取備于一人，必從八能之士。故撞鐘者當(dāng)知鐘，擊鼓者當(dāng)知鼓，吹管者當(dāng)知管，吹竽者當(dāng)知竽，擊磬者當(dāng)知磬，鼓琴者當(dāng)知琴。故八士曰，或調(diào)陰陽，或調(diào)律歷，或調(diào)五音?！四苤?，常以日冬至成天文，日夏至成地理，作陰樂以成天文，作陽樂以成地理?！?br/>
　　蔡邕獨(dú)斷‘凡章表皆啟封。其言密事。得皂囊盛?！矗笆酚涥隋e(cuò)傳‘太常遣錯(cuò)受尚書伏生所，還因上便宜事?！瘽h書霍光傳‘上令吏民得奏封事，不關(guān)尚書?！矗币族控粤醭煎垮?，匪躬之故?！鬂h書陳蕃傳竇太后優(yōu)詔蕃曰‘忠孝之美，德冠本朝，謇諤之操，華首彌固?！矗矟h書百官公卿表‘武帝元狩五年，置司直，掌佐丞相舉不法?！剖?，疑當(dāng)作袀。續(xù)漢書輿服志云“宗廟皆服袀玄?！眲⒆⒃?，獨(dú)斷云“袀，紺繒也。”吳都賦曰“袀，皂服。”皂袀，即袀玄也。’郝懿行曰‘困學(xué)紀(jì)聞卷十九引夏文莊表云，詩會(huì)余蚳之文，簡凝含酖之墨。余蚳，見詩貝錦箋?！?br/>
　　

　　

　　

　　議對第二十四

　　周爰諮孫云御覽五九五作咨謀，是謂為議。議之言宜，審事宜也１。易之節(jié)卦，君子以制度數(shù)議德行。周書曰，議事以制，政乃弗迷。議貴節(jié)制，經(jīng)典之體也２。昔管仲稱軒轅有明臺(tái)之議，則其來遠(yuǎn)矣３。洪水之難，堯咨四岳，宅孫云御覽作百揆之舉，舜疇五人，一本作臣孫云御覽作臣三代所興，詢及芻蕘４。春秋釋宋，魯桓務(wù)孫云明抄本御覽引作預(yù)鈴木云御覽桓務(wù)作僖預(yù)議５。及趙靈胡服，而季父爭論６；商鞅變法，而甘龍交辨孫云御覽作辯７；雖憲章無算，而同異足觀。迄至元作今有漢，始立駁孫云御覽駁并作駮議８。駁者，雜也。雜孫云御覽無雜字議不純，故曰駁也９。自兩漢文明，楷式昭備，藹藹多士，發(fā)言盈庭：若賈誼之遍代諸生，可謂捷于議也１０。至如主父當(dāng)作吾丘顧校作吾丘鈴木云御覽作主父之駁挾弓１１。安國之辨匈奴１２，賈捐之之孫云御覽無兩之字陳于朱崖顧校作珠崖１３，劉歆之孫云御覽無之字辨孫云御覽辨作辯于祖宗１４，雖質(zhì)文不同，得事要矣。若乃張敏之?dāng)噍p侮１５，郭躬孫云明抄本御覽作蕓之議擅誅１６，程元作陳曉之駁校事１７，司馬芝之議貨錢１８，何曾蠲出女之科１９，秦秀定賈充之謚元作謐孫云御覽作謚２０，事實(shí)允當(dāng)，可謂達(dá)議體矣。漢世善駁，則應(yīng)劭為首２１。晉代能議，則傅咸為宗。２２然仲瑗博古，而銓貫有孫云御覽作以敘。長虞識(shí)治，而屬辭枝繁２３。及陸機(jī)斷議，亦有鋒穎，鈴木云黃氏原本作穎而諛孫云御覽作腴辭弗剪，頗累文骨，亦各有鈴木云御覽作有其美，風(fēng)格存焉２４。夫動(dòng)先擬議，明用稽疑，所以敬慎群務(wù)，□張治術(shù)２５。故其大體所資，必樞紐經(jīng)典；采故孫云御覽作采事實(shí)于前代，觀通變孫云御覽作變通于當(dāng)今；理不謬搖其枝，字不妄舒其藻。又御覽作其黃云案馮本校云御覽作其又云嘉靖癸卯本亦作又郊祀必洞于禮，戎事必一作要又作宜孫云御覽作宜練于兵，田一作佃谷先曉于農(nóng)，斷訟務(wù)精于律。然后標(biāo)以顯義，約以正辭，文以辨潔為能，不以繁縟為巧；事以明覈為美，不以深鈴木云御覽作環(huán)隱為奇，此綱領(lǐng)之大要也２６。若不達(dá)政體，而舞筆弄文，支離構(gòu)辭，穿鑿會(huì)巧，空鈴木云梅本閔本空上有茍字騁其華，固為事實(shí)所擯，設(shè)得其理，亦為游孫云御覽作浮辭所埋矣。昔秦女嫁晉，從文衣之媵，一本下有者字顧校有者字晉人貴媵而賤女；楚珠鬻鄭，為薰桂之櫝，鄭人買櫝而還珠；若文浮于理，末勝其本，則秦女楚珠，復(fù)在鈴木云御覽作存于茲矣２７。

　　又對策者，應(yīng)詔而陳政也；射策者，探事而獻(xiàn)說也。言中理準(zhǔn)，譬射侯中的，二名雖殊，即議之別體也２８。古之鈴木云御覽作者造士，選事考言２９。漢文中年，始舉賢良，晁錯(cuò)對策，蔚為舉首３０及孝武益明，旁求俊乂，對策者以第一登庸，射策者以甲科鈴木云岡本作第入仕，斯固選賢顧校作言要術(shù)也３１。觀晁氏之對，證驗(yàn)古今，鈴木云玉海作驗(yàn)古明今辭裁以辨，事通而贍，超升高第，信有征矣。仲舒之對，祖述春秋，本陰陽之化，究列代之變，煩而不慁者，事理明也。公孫之對，簡而未博，然總要以約文，事切而情舉，所以太常居下，而天子擢上也３２。杜欽之對，略而指事，辭以治宣，不為文作３３。及后漢魯丕，元作平朱改辭氣質(zhì)素，以儒雅中策，獨(dú)一作以入高第３４。凡此五家，并前元作明謝改又一本作列代之明范也。魏晉已來，稍務(wù)文麗，以文□實(shí)，所失已多，及其來選，又稱疾不會(huì)，雖欲求文，弗可得也３５。是以漢飲博士，而雉集乎堂，晉策秀才，而□興于前，無他怪也，選失之異耳３６。

　　夫駁議偏辨，各執(zhí)異見；對策揄揚(yáng)，大明治道。使事深于政術(shù)，理密于時(shí)務(wù)，酌三五以镕世，而非迂緩之高談；馭權(quán)變以拯俗，而非刻薄之偽論；風(fēng)恢恢而能遠(yuǎn)，流洋洋而不溢，王庭之美對也。難矣哉，士之為才也！或練治而寡文，或工文而疏治，對策所選，實(shí)屬通才，志足文遠(yuǎn)，不其鮮歟！

　　贊曰：議惟疇政，名實(shí)相課。斷理必綱鈐木云疑當(dāng)作剛３７，摛辭無懦。對策王庭，同時(shí)酌和。治顧校作洽體高秉，雅謨遠(yuǎn)播。 １　詩大雅綿‘爰始爰謀。’箋云‘于是始與豳人之從己者謀?！帧茈紙?zhí)事?！{云‘于是從西方而往東之人。皆于周執(zhí)事，競出力也。’周爰諮謀，語本此。段玉裁注說文議字曰‘議者，誼也，誼者，人所宜也。言得其宜之謂議?！崟?huì)四置引說文‘議，語也?！掠小辉恢\也。’２　易節(jié)卦大象‘澤上有水，節(jié)，君子以制數(shù)度議德行?！袝芄佟h事以制，政乃不迷。’弗，應(yīng)據(jù)周官作不。

　?。场」茏踊腹珕柶S帝立明臺(tái)之議者，上觀于賢也?！础∩袝吹洹?，四岳！有能奮庸熙帝之載，（奮，起；庸，功；載，事也。訪群臣有能起發(fā)其功，廣堯之事者。）使宅百揆，亮采惠疇?！?，信；惠，順也。求其人使居百揆之官，信立其功順其事者誰乎。）此下命禹作司空，棄作后稷，契作司徒，皋陶作士，垂作共工，所謂五人也。詩大雅板‘先民有言，詢于芻堯?！瘋髟啤c蕘，采薪者?！怠″X大昕十駕齋養(yǎng)新錄十四‘文心雕龍議對篇“春秋釋宋，魯桓務(wù)議”二句，注家皆未詳?；輰W(xué)士士奇云“案文當(dāng)云‘魯僖預(yù)議?！蚪?jīng)僖二十一年‘釋宋公?！瘋髟啤畧?zhí)未有言釋之者，此其言釋之何？公與為爾也。公與為爾奈何？公與議爾也?！A(yù)與與同，轉(zhuǎn)寫偽為務(wù)耳?！薄丁∈酚涄w世家‘武靈王欲胡服。公子成曰“中國者，賢圣之所教也。今王舍此而襲遠(yuǎn)方之服，變古之道，逆人之心?！蓖踉弧叭逭咭粠煻桩悾袊Y而教離。今叔之所言者，俗也；吾所言者，所以制俗也?！惫映稍弧巴鯇⒗^簡襄之意，以順先王之志，臣敢不聽命乎?！薄ù藯l依黃注節(jié)錄。）

　　７　史記商君列傳‘孝公既用衛(wèi)鞅。鞅欲變法，恐天下議己。衛(wèi)鞅曰，疑行無名，疑事無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見非于世，有獨(dú)知之慮者，必見敖于民。愚者闇于成事，知者見于未萌。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論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謀于眾。是以圣人茍可以彊國，不法其故；茍可以利民，不循其禮。孝公曰，善。甘龍?jiān)?，不然。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變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勞而成功；緣法而治者，吏?xí)而民安之。衛(wèi)鞅曰，龍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于故俗，學(xué)者溺于所聞。以此兩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與論于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禮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杜摯曰，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無過，循禮無邪。衛(wèi)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故湯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禮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理者不足多。孝公曰，善。以衛(wèi)鞅為左庶長。卒定變法之令。’８　見上章表篇。

　　９　說文‘駁，馬色不純。從馬，爻聲。’又‘駮，獸如馬，倨牙，食虎豹。從馬，交聲?！g駮二字，義絕異。駁議之駁不應(yīng)混作駮。通俗文‘黃白雜，謂之駁犖。’１０史記賈誼傳‘誼為博士，每詔令議下，諸老先生不能言，賈生盡為之對，人人各如其意所欲出，諸生于是乃以為能。文帝說之。’諸生即諸老先生。韓詩外傳六‘問者曰，古之謂知道者曰先生，何也？猶言先醒也。不聞道術(shù)之人，則冥于得失，不知亂之所由，眊眊乎其猶醉也。故世主有先生者，有后生者，有不生者?！瘽h書晁錯(cuò)傳‘學(xué)申商刑名于軹張恢生所?！a(bǔ)注引周壽昌曰‘生，亦先生也。史記作張恢先。徐廣注“先，即先生?！鄙w生為先生。先亦先生也?！窛h多稱賈誼為賈生，蓋尊呼之，非因其年少也。

　?。保敝鞲府?dāng)作吾丘。漢書吾丘壽王傳丞相公孫弘奏言‘民不得挾弓弩。十賊□弩，百吏不敢前。盜賊不輒伏辜，免脫者眾，害寡而利多，此盜賊所以審也。禁民不得挾弓弩，則盜賊執(zhí)短兵；短兵接，則眾者勝。以眾吏捕寡賊，其勢必得。盜賊有害無利，則莫犯法，刑錯(cuò)之道也。臣愚以為禁民毋得挾弓弩便。’上下其議。壽王對曰：

　　臣聞古者作五兵，非以相害，以禁暴討邪也。安居則以制猛獸而備非常，有事則以設(shè)守衛(wèi)而施行陳。及至周室衰微，上無明王，諸侯力政，彊侵弱，眾暴寡，海內(nèi)抏敝，巧詐并生；是以知者陷愚，勇者威怯，茍以得勝為務(wù)，不顧義理。故機(jī)變械飾，所以相賊害之具，不可勝數(shù)。于是秦兼天下，廢王道，立私議，滅詩書而首法令，去仁恩而任刑戮，墮名城，殺豪桀，銷甲兵，折鋒刃；其后民以耰鋤箠梃相撻擊，犯法滋眾，盜賊不勝。至于赭衣塞路，群盜滿山，卒以亂亡。故圣王務(wù)教化而省禁防，知其不足恃也。今陛下昭明德，建太平，舉俊材，興學(xué)官，三公有司，或由窮巷起白屋，裂地而封，宇內(nèi)日化，方外鄉(xiāng)風(fēng)。然而盜賊猶有者，郡國二千石之罪，非挾弓弩之過也。禮曰‘男子生，桑弧蓬矢以舉之，’明示有事也?？鬃釉弧岷螆?zhí)，執(zhí)射乎?！笊渲Y，自天子降及庶人，三代之道也。詩云‘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xiàn)爾發(fā)功，’言貴中也。愚聞圣王合射以明教矣，未聞弓矢之為禁也。且所為禁者，為盜賊之以攻奪也。攻奪之罪死，然而不止者，大奸之于重誅，固不避也。臣恐邪人挾之而吏不能止，良民以自備而抵法禁，是擅賊威而奪民救也。竊以為無益于禁奸，而廢先王之典，使學(xué)者不得習(xí)行其禮，大不便。

　　１２漢書韓安國傳載安國與王恢論馬邑之討，反覆折辯，較史記為詳。語繁不錄。

　?。保碀h書賈捐之傳元帝初元元年，珠□又反，發(fā)兵擊之，諸縣更叛，連年不定。上與有司議大發(fā)軍，捐之建議以為不當(dāng)擊。上使王商詰問捐之曰‘珠□內(nèi)屬為郡久矣，今背畔逆節(jié)，而云不當(dāng)擊，長蠻夷之亂，虧先帝功德，經(jīng)義何以處之？’捐之對曰：

　　臣幸得遭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無忌諱之患，敢昧死竭卷卷。臣聞堯舜圣之盛也，禹入圣域而不優(yōu)。故孔子稱堯曰大哉，韶曰盡善，禹曰無間。以三圣之德，地方不過數(shù)千里，西被流沙，東漸于海，朔南暨，聲教迄于四海，欲與聲教則治之，不欲與者不彊治也。故君臣歌德，含氣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東不過江黃，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蠻荊，北不過朔方。是以頌聲并作，視聽之類，咸樂其生，越裳氏重九譯而獻(xiàn)，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還，齊桓救其難，孔子定其文。以至乎秦，興兵遠(yuǎn)攻，貪外虛內(nèi)，務(wù)欲廣地，不慮其害，然地南不過閩越，北不過太原，而天下潰畔，禍卒在于二世之末。長城之歌，至今未絕。

　　賴圣漢初興，為百姓請命，平定天下。至孝文皇帝。閔中國未安，偃武行文，則斷獄數(shù)百，民賦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時(shí)有獻(xiàn)千里馬者，詔曰，‘鸞旗在前，屬車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師行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馬，獨(dú)先安之？’于是還馬與道里費(fèi)而下詔曰，‘朕不受獻(xiàn)也。其令四方毋求來獻(xiàn)。’當(dāng)此之時(shí)，逸游之樂絕，奇麗之賂塞，鄭衛(wèi)之倡微矣。夫后宮盛色，則賢者隱處，佞人用事，則諍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謚為孝文，廟稱太宗。

　　

　　至孝武皇帝元狩六年，太倉之粟，紅腐而不可食，都內(nèi)之錢，貫朽而不可校，迺探平城之事，錄冒頓以來數(shù)為邊害，籍兵厲馬，因富民以攘服之。西連諸國，至于安息；東過碣石，以玄菟樂浪為郡；北卻匈奴萬里，更起營寨；制南海以為八郡。則天下斷獄萬數(shù)，民賦數(shù)百，造鹽鐵酒權(quán)之利，以佐用度，猶不能足。當(dāng)此之時(shí)，寇賊并起，軍旅數(shù)發(fā)，父戰(zhàn)死于前，子斗傷于后，女子乘亭鄣，孤兒號于道，老母寡婦，飲泣巷哭，遙設(shè)虛祭，想魂乎萬里之外。淮南王盜寫虎符，陰聘名士，關(guān)東公孫勇等，詐為使者，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

　　今天下獨(dú)有關(guān)東，關(guān)東大者獨(dú)有齊楚，民眾久困，連年流離，離其城郭，相枕席于道路。人情莫親父母，莫樂夫婦，至嫁妻賣子，法不能禁，義不能止，此社稷之憂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驅(qū)士眾擠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饑饉，保全元元也。詩云‘蠢爾蠻荊，大邦為讎。’言圣人起則后服，中國衰則先畔，動(dòng)為國家難，自古而患之久矣，何況迺復(fù)其南方萬里之蠻乎！駱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習(xí)以鼻飲，與禽獸無異，本不足郡縣置也。顓顓獨(dú)居一海之中，霧露氣濕，多毒草蟲□，水土之害，人未見虜，戰(zhàn)士自死，又非獨(dú)珠□有珠犀□瑁也。棄之不足惜，不擊不損威，其民譬猶魚鱉，何足貪也。臣竊以往者羌軍言之，暴師曾未一年，兵出不逾千里，費(fèi)四十余萬萬，大司農(nóng)錢盡，迺以少府禁錢續(xù)之。夫一隅為不善，費(fèi)尚如此，況于勞師遠(yuǎn)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則不合，施之當(dāng)今又不便。臣愚以為非冠帶之國，禹貢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無以為。愿遂棄珠□，專用恤關(guān)東為憂。

　　文內(nèi)東不過江黃句，各家未注。案史記殷本紀(jì)載湯誥曰‘古禹皋陶久勞于外，其有功乎民，民乃有安。東為江，北為濟(jì)，西為河，南為淮，四瀆已修，萬民乃有居?！藮|不過江之本也。黃未詳。漢書地理志東萊郡有黃縣，春秋時(shí)萊國。周成王東伐淮夷踐奄，豈即捐之所謂東不過黃者歟？

　?。保礉h書韋玄成傳：彭宣滿昌左咸等五十三人，皆以為繼祖宗以下，五廟而迭毀。后雖有賢君，猶不得與祖宗并列，子孫雖欲褒大顯揚(yáng)而立之，鬼神不饗也。孝武皇帝雖有功烈，親盡宜毀。王舜劉歆議曰：臣聞周室既衰，四夷并侵，獫狁最彊，于今匈奴是也，至宣王而伐之。詩人美而頌之曰‘薄伐獫狁，至于太原；’（小雅六月）又曰‘啴啴推推，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荊蠻來威?！ㄐ⊙挪沈埃┕史Q中興。及至幽王，犬戎來伐，殺幽王，取宗器。自是之后，南夷與北夷交侵，中國不絕如□。春秋紀(jì)齊桓南伐楚，北伐山戎。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發(fā)左衽矣！’是故棄桓之過而錄其功，以為伯首。

　　及漢興，冒頓始彊，破東胡，禽月氏，并其土地，地廣兵彊為中國害；南越尉佗，總百粵，自稱帝；故中國雖平，猶有四夷之患，且無寧歲，一方有急，三面救之，是天下皆動(dòng)而被其害也。孝文皇帝厚以貨賂，與結(jié)和親，猶侵暴無已。甚者興師十余萬眾，近屯京師及四邊，歲發(fā)屯備虜。其為患久矣，非一世之漸也。諸侯郡守，連匈奴及百粵以為逆者，非一人也。匈奴所殺郡守都尉，略取人民，不可勝數(shù)。孝武皇帝愍中國罷勞，無安寧之時(shí)，乃遣大將軍驃騎伏波樓船之屬，南滅百粵，起七郡；北攘匈奴，降昆邪十萬之眾，置五屬國，起朔方，以奪其肥饒之地；東伐朝鮮，起玄菟樂浪，以斷匈奴之左臂；西伐大宛，并三十六國，結(jié)烏孫，起敦煌酒泉張掖，以鬲婼羌，裂匈奴之右肩；單于孤特，遠(yuǎn)遁于幕北，四垂無事，斥地遠(yuǎn)境，起十余郡。功業(yè)既定，迺封丞相為富民侯，以大安天下，富實(shí)百姓，其規(guī)撫可見。又招集天下賢俊，與協(xié)心同謀，興制度，改正朔，易服色，立天地之祠，建封禪，殊官號，存周后，定諸侯之制，永無逆爭之心，至今累世賴之。單于守藩，百蠻服從，萬世之基也。中興之功，未有高焉者也。

　　高帝建大業(yè)為太祖；孝文皇帝德至厚也，為文太宗；孝武皇帝功至著也，為武世宗；此孝宣帝所以發(fā)德音也。禮記王制及春秋谷梁傳：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士二。天子七日而殯，七月而葬；諸侯五日而殯，五月而葬；此喪事尊卑之序也。與廟數(shù)相應(yīng)。其文曰‘天子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諸侯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实潞裾吡鞴猓卤≌吡鞅?。春秋左氏傳曰‘名位不同，禮亦異數(shù)；’（西漢奏議內(nèi)引左氏傳始見此及翟方進(jìn)傳。）自上以下，降殺以兩，禮也。七者其正法，數(shù)可常數(shù)者也。宗不在此數(shù)中。宗變也，茍有功德則宗之，不可預(yù)為設(shè)數(shù)。故于殷，太甲為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周公為毋逸之戒，舉殷三宗，以勸成王。繇是言之，宗無數(shù)也。然則所以勸帝者之功德博矣。

　　

　　以七廟言之，孝武皇帝未宜毀；以所宗言之，則不可謂無功德。禮記祀典曰（今見禮記祭法篇。）‘夫圣王之制祀也，功施于民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救大災(zāi)則祀之。’竊觀孝武皇帝功德皆兼而有焉，凡在于異姓，猶將特祀之，況于先祖。或說‘天子五廟無見文；’又說‘中宗高宗者，宗其道而毀其廟；’名與實(shí)異，非尊德貴功之意也。詩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邵伯所苃。’思其人猶愛其樹，況宗其道而毀其廟乎！迭毀之禮，自有常法，無殊功異德，固以親疏相推及。至祖宗之序，多少之?dāng)?shù)，經(jīng)傳無明文，至尊至重，難以疑文虛說定也。孝宣皇帝舉公卿之議，用眾儒之謀，既以為世宗之廟，建之萬世，宣布天下，臣愚以為孝武皇帝功烈如彼，孝宣皇帝崇立之如此，不宜毀。

　?。保岛鬂h書張敏傳，張敏字伯達(dá)。建初中，有人侮辱人父者，而其子殺之，肅宗貰其死刑，而降宥之。自后因以為比。是時(shí)遂定其議，以為‘輕侮法?！赳g議曰：夫輕侮之法。先帝一切之恩。不有成科，班之律令也。夫死生之決，宜從上下；猶天之四時(shí)，有生有殺。若開相容恕，著為定法者，則是故設(shè)奸萌，生長罪隙?？鬃釉弧窨墒褂芍?，不可使知之?！呵镏x，子不報(bào)讎，非子也。（公羊傳曰‘父不受誅，子復(fù)仇可也。’）而法令不為減之者，以相殺之路不可開故也。今讬義者得減，妄殺者有差，使執(zhí)憲之吏，得設(shè)巧詐，非所以導(dǎo)在丑不爭之義。又輕侮之比，寖以繁滋，至有四五百科，轉(zhuǎn)相顧望，彌復(fù)增甚。難以垂之萬載。臣聞師言，救文莫如質(zhì)。故高帝去煩苛之法，為三章之約。建初詔書有改于古者，可下三公廷尉蠲除其敝。議寢不省。敏復(fù)上疏曰：

　　臣敏蒙恩；特見拔擢；愚心所不曉，迷意所不解，誠不敢茍隨眾議。臣伏見孔子垂經(jīng)典，皋陶造法律，原其本意，皆欲禁民為非也。未曉輕侮之法，將以何禁；必不能使不相輕侮，而更開相殺之路，執(zhí)憲之吏，復(fù)容其奸。枉議者或曰，平法當(dāng)先論生。臣愚以為天地之性，唯人為貴，殺人者死，三代通制。今欲趣生，反開殺路，一人不死，天下受敝。記曰‘利一害百。人去城郭?！虼荷餁?，天道之常；春一物枯即為災(zāi)，秋一物華即為異。王者承天地，順?biāo)臅r(shí)，法圣人，從經(jīng)律。愿陛下留意下民，考尋利害。廣令平議，天下幸甚！和帝從之。

　?。保逗鬂h書郭躬傳‘郭躬字仲孫。永平中，奉軍都尉竇固出擊匈奴，騎都尉秦彭為副。彭在別屯，而輒以法斬人。固奏彭專擅，請誅之。顯宗乃引公卿朝臣平其罪科。躬以明法律召入議。議者皆然固奏。躬獨(dú)曰“于法，彭得斬之?！钡墼弧败娬餍Ｎ疽唤y(tǒng)于督，彭既無斧鉞，可得專殺人乎？”躬對曰“一統(tǒng)于督者，謂在部曲也。今彭專軍別將，有異于此。兵事呼吸，不容先關(guān)督帥；且漢制棨戟，（章懷注‘有衣之戟曰棨。’）即為斧鉞，于法不合罪?！钡蹚墓h?！?１７文見魏志程昱傳。程曉嘉平中為黃門侍郎。時(shí)校事放橫，曉上疏曰：周禮云‘設(shè)官分職以為民極?！呵飩髟弧煊惺?，人有十等?！薏坏门R賢，賤不得臨貴，于是并建圣哲，樹之風(fēng)聲，明試以功，九載考績，各修厥業(yè)，思不出位。故欒書欲拯晉侯，其子不聽；死人橫于街路，邴吉不問。上不責(zé)非職之功，下不務(wù)分外之賞，吏無兼統(tǒng)之勢，民無二事之役，斯誠為國要道，治亂所由也。

　　遠(yuǎn)覽典志，近觀秦漢，雖官名改易，職司不同，至于崇上抑下，顯分明例，其致一也。初無校事之官，干與庶政者也。昔武皇帝大業(yè)草創(chuàng)，眾官未備，而軍旅勤苦，民心不安，乃有小罪，不可不察，故置校事，取其一切耳。然檢御有方，不至縱恣也。此霸世之權(quán)宜，非帝王之正典。其后漸蒙見任，復(fù)為疾病，轉(zhuǎn)相因仍，莫正其本，遂令上察宮廟，下攝眾司，官無局業(yè)，職無分限，隨意任情，唯心所適。法造于筆端，不依科詔，獄成于門下，不顧覆訊。其選官屬，以謹(jǐn)慎為粗疏，以謥詷為賢能；其治事，以刻暴為公嚴(yán)，以循理為怯弱。外則讬天威以為聲勢，內(nèi)則聚群奸以為腹心，大臣恥與分勢，含忍而不言；小人畏其鋒芒，郁結(jié)而無告。至使尹摸公于日下，肆其奸慝。罪惡之著，行路皆知，纖惡之過，積年不聞。既非周禮設(shè)官之意，又非春秋十等之義也。

　　今外有公卿將?？偨y(tǒng)諸署，內(nèi)有侍中尚書綜理萬幾，司隸校尉督察京輦，御史中丞董攝宮殿。皆高選賢才以充其職，申明科詔以督其違。若此諸賢猶不足任，校事小吏益不可信。若此諸賢各思盡忠，校事區(qū)區(qū)亦復(fù)無益。若更高選國士以為校事，則是中丞司隸重增一官耳。若如舊選，尹摸之奸，今復(fù)發(fā)矣。進(jìn)退推算，無所用之。昔桑弘羊?yàn)闈h求利，卜式以為獨(dú)烹弘羊，天乃可雨。若使政治得失必感天地，臣恐水旱之災(zāi)，未必非校事之由也。曹恭公遠(yuǎn)君子近小人，國風(fēng)讬以為刺；衛(wèi)獻(xiàn)公舍大臣與小臣謀，定姜謂之有罪?？v令校事有益于國，以禮義言之，尚傷大臣之心。況奸回暴露而復(fù)不罷，是袞闕不補(bǔ)，迷而不反也。于是遂罷校事官。

　?。保更S注引司馬芝傳，今傳無其文，蓋妄引也。晉書食貨志云：‘魏文帝黃初二年罷五銖錢，使百姓以谷帛為巿。至明帝世錢廢谷用既久，人間巧偽漸多，競濕谷以要利，作薄絹以為巿，雖處以嚴(yán)刑而不能禁也。司馬芝等舉朝大議，以為用錢非徒豐國，亦所以省刑，今若更鑄五銖錢，則國豐刑省，于事為便。魏明帝乃更立五銖錢。’案芝議可見者僅此數(shù)言而已。

　?。保拱冈钩滔躺献h，非曾自撰。全文如左：（見晉書刑法志。）夫司寇作典，建三等之制；甫侯修刑，通輕重之法。叔世多變，秦立重辟，漢又修之，大魏承秦漢之弊，未及革制，所以追戮已出之女，誠欲殄丑類之族也。然則法貴得中，刑慎過制，臣以為女人有三從之義，無自專之道。出適他族，還喪父母，降其服紀(jì)，所以明外成之節(jié)，異在室之恩。而父母有罪，追刑已出之女；夫黨見誅，又有隨姓之戮；一人之身，內(nèi)外受辟。今女既嫁，則為異姓之妻，如或產(chǎn)育，則為他族之母，此為（為字下疑闕一字。）元惡之所忽，戮無辜之所重；于防則不足懲奸亂之源，于情則傷孝子之心；男不得罪于他族，而女獨(dú)嬰戮于二門，非所以哀矜女弱，明法制之本分也。臣以為在室之女，從父母之誅；既醮之婦，從夫家之罰。宜改舊科，以為永制。

　?。玻皶x書秦秀傳，賈充薨，秀議曰：充位冠群后，惟民之望，舍宗族弗授，而以異姓為后，悖禮逆情，以亂大倫。昔鄫養(yǎng)外孫莒公子為后，春秋書莒人滅鄫。圣人豈不知外孫親邪？但以義推之，則無父子耳。又案詔書，自非功如太宰，始封無后如太宰，所取必己自出如太宰，不得以為比。然則以外孫為后，自非元功顯德不之得也。天子之禮，蓋可然乎？絕父祖之血食，開朝廷之禍門。案謚法昏亂紀(jì)度曰荒，充宜謚曰荒。

　　秀又有何曾謚議，文繁不備錄。

　　２１后漢書應(yīng)劭傳載有駁韓卓募兵鮮卑議及追駁尚書陳忠活尹次史玉議二首（尹次史玉，二人名。）本傳云‘劭凡為駁議三十篇，皆此類也?！玻矔x書禮志載有咸議二社表，及駁成粲議太社，又本傳載咸為司隸校尉，劾王戎，御史中丞解結(jié)以咸為違典制越局侵官。咸上書自辨，文繁不錄。李充翰林論曰‘駁不以華藻為先，世以傅長虞每奏駁事為邦之司直矣?！玻澈鬂h書應(yīng)劭傳‘劭字仲遠(yuǎn)?！钯t注引謝承書曰‘應(yīng)氏譜并云字仲遠(yuǎn)。續(xù)漢書文士傳作仲援。漢官儀又作仲瑗。未知孰是?！玻窗复酥^士衡議晉書限斷也。李充翰林論曰‘在朝辨政，而議奏出，宜以遠(yuǎn)大為本。陸機(jī)議晉斷，亦名其美矣?！o(jì)評曰‘諛當(dāng)作腴?！亢庾?，每失繁富，下云頗累文骨，其作腴者是也。陸議佚文見初學(xué)記二十一：三祖實(shí)終為臣，故書為臣之事，不可不如傳，此實(shí)錄之謂也。而名同帝王，故自帝王之籍，不可以不稱紀(jì)，則追王之義。

　　２５周易上系‘?dāng)M之而后言，議之而后動(dòng)，擬議以成其變化?！⒃弧?dāng)M議以動(dòng)，則盡變化之道?！袝榉丁纹咴幻饔没伞！瘋髟弧饔貌敷呖家芍隆！玻墩撟h之文，無一可以陵虛構(gòu)造，必先習(xí)其故事，明其委曲，然后可以建言。虛張議論而無當(dāng)于理，此乃對策八面鋒之技，非獨(dú)不能與于文章之?dāng)?shù)，亦言政者所憎棄也。彥和此文，真扼要之言。

　?。玻讽n非子外儲(chǔ)說左上‘田鳩曰“昔秦伯嫁其女于晉公子，為之飾裝，從文衣之媵七十人。晉，晉人愛其妾而賤公女。此可謂善嫁妾而未可謂善嫁女也。楚人有賣其珠于鄭者，為木蘭之柜，薰以桂椒，綴以珠玉，飾以玫瑰，輯以翡翠，鄭人賈其櫝而還其珠。此可謂善賣櫝矣，未可謂善鬻珠也。今世之談也，皆道辯說文辭之言，人主覽其文而忘有用。墨子之說，傳先王之道，論圣人之言，以宣告人；若辯其辭，則恐人懷其文忘其用，直以文害用也。此與楚人鬻珠，秦伯嫁女同類?！薄瘡┖驼Z意本此。

　?。玻笣h書蕭望之傳‘望之以射策甲科為郎?！瘞煿旁弧洳哒?，謂為難問疑義，書之于策，量其大小，署為甲乙之科，列而置之，不使彰顯。有欲射者，隨其所取得而釋之，以知優(yōu)劣。射之言投射也。對策者，顯問以政事經(jīng)義，令各對之，而觀其文辭，定高下也。’２９禮記王制‘司徒論選士之秀者而升之學(xué)，曰俊士。升于學(xué)者，不征于司徒，曰造士?！嵶ⅰ徽?，不給其繇役。造，成也。能習(xí)禮則為成士?！芏Y地官鄉(xiāng)大夫職曰‘三年則大比，考其德行道藝而興賢者能者?！嵶ⅰt者，有德行者；能者，有道藝者?！嵥巨r(nóng)云‘興賢者，謂若今舉孝廉。興能者，謂若今舉茂才?！x事，猶言興能，考言，猶言興賢，有德者必有言也。

　　３０漢書文帝紀(jì)‘十五年九月，詔諸侯王公卿郡守舉賢良能直言極諫者，上親策之?！a(bǔ)注引周壽昌曰‘此漢廷策士之始。前此即位二年，詔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者，未聞舉何人。至是始以三道策士，而晁錯(cuò)以高第由太子家令遷中大夫?！瘽h書晁錯(cuò)傳‘詔有司舉賢良文學(xué)士。對策者百余人，唯錯(cuò)為高第。由是遷中大夫。’對策文載本傳，文繁不錄。

　?。常睗h書武帝紀(jì)‘建元元年，冬十月，詔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丞相綰（衛(wèi)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奏可。’董仲舒對策不知在何時(shí)，案仲舒對策，請罷斥百家，竟成舉首；故丞相衛(wèi)綰希旨，奏罷賢良之治百家言者。又仲舒?zhèn)餮晕涞奂次?，仲舒以賢良對策舉首，是其對策在武帝即位之建元元年甚明。

　?。常矟h書董仲舒?zhèn)鳌偈嫔僦未呵铩Ｎ涞奂次?，舉賢良文學(xué)之士，前后百數(shù)，而仲舒以賢良對策焉。’對策文載本傳，文繁不錄。又平津侯傳‘公孫弘使匈奴，還報(bào)，不合上意，病免歸。元光五年，復(fù)征賢良文學(xué)，國人固推弘，弘至太常。時(shí)對者百余人，太常奏弘第居下。策奏，天子擢弘對為第一。’又兒寬傳‘以射策為掌故。’（掌故屬太常，主故事之官。）對策文載本傳。文曰：

　　臣聞上古堯舜之時(shí)，不貴爵賞而民勸善，不重刑罰而民不犯，躬率以正而遇民信也。末世貴爵厚賞而民不勸，深刑重罰而奸不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夫厚賞重刑，未足以勸善而禁非，必信而已矣。是故因能任官，則分職治；去無用之言，則事情得；不作無用之器，則賦斂??；不奪民時(shí)，不妨民力，則百姓富；有德者進(jìn)，無德者退，則朝廷尊；有功者上，無功者下，則群臣逡；罰當(dāng)罪，則奸邪止；賞當(dāng)賢，則臣下勸；凡此八者，治之本也。故民者業(yè)之即不爭，理得則不怨，有禮則不暴，愛之則親上，此有天下之急者也。故法不遠(yuǎn)義，則民服而不離；和不遠(yuǎn)禮，則民親而不暴。故法之所罰，義之所去也；和之所賞，禮之所取也。禮義者，民之所服也，而賞罰順之，則民不犯禁矣。故畫衣冠異章服而民不犯者，此道素行也。臣聞之：氣同則從，聲比則應(yīng)。今人主和德于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則氣和，氣和則形和，形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應(yīng)矣，故陰陽和，風(fēng)雨時(shí)，甘露降，五谷登，六畜蕃，嘉禾興，朱草生，山不童，澤不涸，此和之至也。故形和則無疾，無疾則不夭；故父不喪子，兄不哭弟，德配天地，明并日月，則麟鳳至，龜龍?jiān)诮?，河出圖，洛出書，遠(yuǎn)方之君，莫不說義，奉幣而來朝，此和之極也。

　　臣聞之：仁者愛也；義者宜也；禮者所履也；智者術(shù)之原也。致利除害，兼愛無私，謂之仁；明是非，立可否，謂之義；進(jìn)退有度，尊卑有分，謂之禮；擅殺生之柄，通壅塞之涂，權(quán)輕重之?dāng)?shù)，論得失之道，使遠(yuǎn)近情偽，必見于上，謂之術(shù)：凡此四者，治之本，道之用也。皆當(dāng)設(shè)施，不可廢也。得其要?jiǎng)t天下安樂，法設(shè)而不用；不得其術(shù)，則主蔽于上，官亂于下。此事之情，屬統(tǒng)垂業(yè)之本也。臣聞堯遭鴻水，使禹治之。未聞?dòng)碇兴病Ｈ魷?，則桀之余烈也。桀紂行惡，受天之罰；禹湯積德，以王天下；因此觀之，天德無私親，順之和起，逆之害生。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紀(jì)。臣弘愚戇，不足以奉大對。

　?。常碀h書杜欽傳，其夏，上（成帝）盡召直言之士，詣白虎殿對策。策曰‘天地之道何貴？王者之法何如？如六經(jīng)之義何上？人之行何先？取人之術(shù)何以？當(dāng)世之治何務(wù)？各以經(jīng)對?！瘹J對曰：臣聞天道貴信，地天道貞，不信不貞，萬物不生。生，天地之所貴也。王者承天地之所生，理而成之。昆蟲草木，靡不得其所。王者法天地，非仁無以廣施，非義無以正身，克己就義，恕以及人，六經(jīng)之所上也。不孝則事君不忠，□官不敬，戰(zhàn)陳無勇，朋友不信。（四語禮記祭義曾子之言。）孔子曰‘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ㄐ⒔?jīng)孔子之言。）孝，人行之所先也。觀本行于鄉(xiāng)黨，考功能于官職，達(dá)觀其所舉，富觀其所予，窮觀其所不為，乏觀其所不取，近觀其所為主，遠(yuǎn)觀其所主?？鬃釉弧暺渌?，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酥g(shù)也，殷因于夏尚質(zhì)，周因于殷尚文，今漢家承周秦之敝。宜抑文尚質(zhì)，廢奢長儉，表實(shí)去偽?？鬃釉弧異鹤现畩Z朱?！?dāng)世治之所務(wù)也。臣竊有所憂，言之則拂心逆指，不言則漸日長，為禍不細(xì)。然小臣不敢廢道而求從，違忠而耦意。臣聞玩色無厭，必生好憎之心；好憎之心生，則愛寵偏于一人；愛寵偏于一人，則繼嗣之路不廣，而嫉妒之心興矣。如此，則匹婦之說不可勝也。唯陛下純德普施，無欲是從，此則眾庶咸說，繼嗣日廣，而海內(nèi)長安，萬事之是非，何足備言。略而指事，謂不詳答上問，而篇末切指成帝好色之事。

　?。常春鬂h書魯丕傳‘丕字叔陵。兼通五經(jīng)。為當(dāng)世名儒。肅宗詔舉賢良方正。劉寬舉丕。時(shí)對策者百有余人，惟丕在高第。關(guān)東號之曰“五經(jīng)復(fù)興，魯叔陵?！薄?br/>
　　袁宏后漢紀(jì)十六載丕舉賢良方正對策文如左：

　　政莫先于從民之所欲，除民之所惡，先教后刑，先近后遠(yuǎn)，君為陽，臣為陰；君子為陽，小人為陰；京師為陽，諸夏為陰；男為陽，女為陰；樂和為陽，憂苦為陰；各得其所，則和調(diào)。精誠之所發(fā)，無不感浹。吏多不良，在于賤德而貴功，欲速莫能修長久之道。古者貢士得其人者有慶，不得其人者有讓。是以舉者務(wù)力行選舉，不實(shí)，咎在刺史二千石。書曰‘天工人其代之?！^人之道，幼則觀其孝順而好學(xué)，長則觀其慈愛而能教，設(shè)難以觀其謀，煩事以觀其治。窮則觀其所守，達(dá)則觀其所施，此所以核之也。民多貧困者急，急則致寒，寒則萬物多不成，去本就末，奢所致也。制度明則民用足。刑罰不中，則于名不正。正名之道，所以明上下之稱，班爵號之制，定卿大夫之位也。獄訟不息，在爭奪之心不絕。法者民之儀表也，法正則民愨。吏民凋弊所從久矣，不求其本，浸以益甚。吏政多欲速，又州官秩卑而任重，競為小功，以求進(jìn)取，生凋弊之俗，救弊莫若忠。故孔子曰‘孝慈則忠?！渭樵幹?，必明慎刑罰?？鬃釉弧畬?dǎo)之以禮樂，而民和睦，說以犯難，民忘其死?！狼彝瑳r使為禮義乎！

　?。常禃x書孔坦傳（附孔愉傳）‘先是以兵亂之后，務(wù)存慰悅，遠(yuǎn)方秀孝，到不策試，普皆除署。至是，帝（元帝）申明舊制，皆令試經(jīng)，有不中科，刺史太守免官。太興三年，秀孝多不敢行，其有到者，并讬疾?！常稘h書成帝紀(jì)‘鴻嘉二年，行幸云陽。三月，博士行飲酒禮，有雉蜚集于庭，歷階升堂而雊?！ㄒ嘁娢逍兄局兄?。）晉書五行志中毛蟲之□‘成帝咸和六年正月，會(huì)州郡秀孝于樂賢堂。有□見于前，獲之。孫盛以為吉祥。夫秀孝天下之彥士，樂賢堂，所以樂養(yǎng)賢也。自喪亂以后，風(fēng)教陵夷。秀孝策試，乏四科之實(shí)，□興于前，或斯故乎！’３７黃先生曰‘此句與下句，一意相足。下云摛辭無懦，則此綱字為剛字之訛。檄移篇贊“ 三驅(qū)弛剛?！北宋谋咀骶W(wǎng)訛為綱，又訛為剛，此則剛反訛綱矣?！?br/>
　　

　　

　　

　　書記第二十五

　　大舜云：書用識(shí)哉！所以記時(shí)事也１。蓋圣賢言辭，總為之一作尚書，書鈴木云諸本書上有尚字之為體，主言者也２。揚(yáng)雄曰：言，心聲也；書，心畫也。聲畫形，君子小人見矣鈴木云諸本見上有可字３。故書者，舒也。舒布其言，陳孫云明抄本御覽五九五作染之簡牘，取象于夬，貴在明決而已４。三代政暇，文翰頗疏。春秋聘繁，書介孫云御覽五九五作令彌盛５：繞朝贈(zèng)士會(huì)以策，子家與孫云明抄本御覽作吊趙宣以書，巫臣之遺子反，子產(chǎn)之諫范宣，詳觀四書，辭若對面６。又子服敬叔進(jìn)吊書于滕孫云明抄本御覽作知君，固知行人挈孫云明抄本御覽作潔辭，多被翰墨矣７。及七國獻(xiàn)書，詭麗輻輳顧校作湊８；漢來筆札，辭氣孫云御覽作旨紛紜９。觀史遷之報(bào)任安１０，東方朔孫云御覽無朔字之難孫云明抄本御覽作謁公孫１１，楊惲之酬會(huì)宗１２，子云之答劉歆１３，志氣槃桓，各含殊采；并杼軸乎尺素，抑揚(yáng)乎寸心１４。逮后漢書記，則崔瑗尤善１５。魏之元瑜，號稱翩翩；文舉屬章，半簡必錄，休璉好事，留意詞翰；抑其次也１６。嵇康絕交，實(shí)志高而文偉矣１７；趙至孫云明抄本御覽作壹敘元作贈(zèng)王性凝改孫云御覽作贈(zèng)顧校亦作贈(zèng)離，迺少年之激切也１８。至如陳遵占辭，百封各意１９；禰衡代書，親疏得宜２０，斯又御覽作皆尺牘之偏才孫云明抄本御覽偏才二字作文也。詳總孫云御覽作諸書體，本在盡言，言孫云御覽作所以散郁陶，讬孫云御覽作詠風(fēng)采，故孫云御覽作固宜條暢御覽作滌蕩以任氣，優(yōu)柔孫云御覽作游以懌懷。文明從容，亦心聲之獻(xiàn)酬也２１。若夫尊貴差序，則肅以節(jié)文。戰(zhàn)孫云御覽戰(zhàn)上有自字國以前，君臣同書２２，秦漢立儀，始有表奏，王公國內(nèi)，亦稱奏書，張敞奏書于膠后，其義美矣孫云御覽作其辭義美哉２３。迄至后漢，稍有名品，公府奏記，而郡將奏箋鈴木云御覽奏作奉箋下有也字２４。記之言志，進(jìn)己志也。箋者，表也，表識(shí)孫云御覽作識(shí)表其情也２５。崔寔?zhàn)嘤浻诠?，則崇讓之德音矣２６；黃香奏孫云明抄本御覽作奉箋于江夏，亦肅恭之遺式矣２７。公干箋記，麗而規(guī)益，子桓弗論，故世所共遺，若略名取實(shí)，則有美于為詩矣。２８劉廙謝恩，喻切以至２９，陸機(jī)自理，孫云御覽作敘情周而巧；３０箋之為孫云御覽無為字善者也。原箋記之為式，既上窺乎表，亦下睨乎書，使敬而不懾，簡而無傲，清美孫云御覽作靡以惠其才，彪蔚以文其響，蓋箋記之分也３１。

　　夫書記廣大，衣被事體，筆札雜名，古今多品。是以總領(lǐng)黎庶，則有譜籍簿錄；醫(yī)歷星筮，則有方術(shù)占試；顧校作式申憲述兵，則有律令法制；朝市征信，則有符契券疏；百官詢事，則有關(guān)刺解牒；萬民達(dá)志，則有狀列辭諺；并述理于心，著言于翰，雖藝文之末品，而政事之先務(wù)也３２。

　　故謂譜者，普也。注序世統(tǒng)，事資周普，鄭氏譜詩，蓋取乎此。３３

　　籍者，借也。歲借民力，條之于版，春秋司籍，即其事也３４。

　　簿者，圃也，草木區(qū)別，文書類聚，張湯李廣，為吏所簿，別情偽也３５。

　　錄者，領(lǐng)也。古史世本，編以簡策，領(lǐng)其名數(shù)，故曰錄也３６。

　　方者，隅也。醫(yī)藥攻病，各有所主，專精一隅，故藥術(shù)稱方３７。

　　術(shù)者，路也。算歷極數(shù)，見路乃明，九章積微，故以為術(shù)，淮南萬畢，皆其類也３８。

　　占者，覘也。星辰飛伏，伺候乃見，精疑作登觀書云，故曰占也３９。

　　式者，元脫則也。陰陽盈虛，五行消息，變雖不常，而稽之有則也４０。

　　律者，中也。黃鐘鈴木云王本岡本作鐘調(diào)起，五音以正，元本下多音以正三字法律馭民，八刑克平，以律為名，取中正也４１。令者，命也。出命申禁，有若自天，管仲下命一作令如流水，使民從也。４２法者，象也。兵謀無方，而奇正有象，故曰法也４３。制者，裁也。上行于下，如匠之制器也４４。

　　符者，孚元作厚謝改也。征召防偽，事資中孚。三代玉瑞，漢世金竹，末代從省，易以書翰矣４５。

　　契者，結(jié)也。上古純質(zhì)，結(jié)繩執(zhí)契，今羌胡征數(shù)，負(fù)販孫云御覽作版記緡，其遺風(fēng)歟孫云御覽作也４６！

　　券者，束也。明白約束，以備情偽，字形半分，故周稱判書。古有鐵券，以堅(jiān)信誓，王褒髯奴，則券之楷孫云御覽則作敗楷作諧也。４７

　　疏者，布也。布置物類，撮題近意，故小券短書，號為疏也４８。

　　關(guān)者，閉也。出入由門，關(guān)閉當(dāng)一作由審；庶務(wù)在政，通塞應(yīng)詳。韓非云：孫□回元作四朱改圣相也，而關(guān)于州部，蓋謂此也４９。

　　刺者，達(dá)也。詩人諷刺，周禮三刺，事敘相達(dá)，若針之通結(jié)矣。５０

　　解者，釋也。解釋結(jié)滯，征事以對也５１。

　　牒者，葉也。短簡編牒，鈴木云御覽無此四字如葉在枝，溫舒截蒲，即其事也５２。議政未定，鈴木云御覽議上有短簡為牒四字政作事故短牒咨謀。牒之尤密，謂之為簽。簽者，纖一作簽密者也５３。

　　狀者，貌也。體一作禮貌本原，取其事實(shí)，先賢表謚，并有行狀，狀之大者也５４。

　　列者，陳也。陳列事情，昭然可見也５５。

　　辭者，舌端之文，通己于人。子產(chǎn)有辭，諸侯所賴，不可已也。５６

　　諺者，直語也。喪言亦不及文元作交５７，故吊亦稱諺。廛路淺言，有實(shí)無華。鄒穆公云：囊滿汪本作漏鈴木云嘉靖本亦作漏儲(chǔ)中，皆其類也。太誓曰：古人有言，牝雞無晨。大雅云：人亦有言，惟憂用老。并上古遺諺，詩書可引者也５８。至于陳琳諫辭，稱掩目捕雀，潘岳哀辭，稱掌珠伉儷，并引俗說而為文辭者也５９。夫文辭鄙俚，莫過于諺，而圣賢詩書，采以為談，況逾于此，豈可忽哉！

　　觀此四疑作數(shù)條６０，并書記所總：或事本相通，而文意各異，或全任質(zhì)素，或雜用文綺，隨事立體，貴乎精要，意少一字則義闕，句長一言則辭妨，并有司一作詞之實(shí)務(wù)，而浮藻之所忽也６１。然才冠鴻筆，多疏尺牘，譬九方堙之識(shí)駿足，而不知毛色牝牡也６２。言既身文，信亦邦瑞，翰林之士，思理實(shí)焉。

　　贊曰：文藻條流，讬在筆札。既馳金相，亦運(yùn)木訥６３。萬古聲薦，千里應(yīng)拔。庶務(wù)紛綸，因書乃察。

　?。薄∩袝骛ⅰ墼?，書用識(shí)哉。’傳曰‘書識(shí)其非。’２　黃先生曰‘案箸之竹帛謂之書，故說文曰“箸也?！保膊?。）傳其言語謂之書，故說文曰“如也?！笔莿t古代之文，一皆稱之曰書。故外史稱三皇五帝之書；又小史以書敘昭穆之俎簋。又小行人及其萬民之利害為一書；其禮俗政事教治刑禁之逆順為一書；其悖逆暴亂作慝猶（與欲同。）犯令者為一書；其札喪兇荒厄貧為一書；其康樂和親安平為一書。據(jù)此諸文，知古代凡箸簡策者，皆書之類。又記者，疏也。（說文言部。）疋，記也。（說文疋部。）知記之名，亦緣有文字箸之竹帛，不限于告人，故書記之科。所包至廣。彥和謂書記廣大，衣被事體，筆札雜名，古今多品，是真能悉文章之原者。紀(jì)氏乃欲刪其繁文，是則有意狹小文辭之封域，烏足與知舍人之妙誼哉！’３　語見揚(yáng)子法言問神篇。李軌注曰‘聲發(fā)成言，畫紙成書，書有文質(zhì)，言有史野。二者之來，皆由于心?！衷弧煅杂^書，斷可識(shí)也。’古者使受辭命而行，簡牘繁累，故用書者少。其見于傳與人書最先者，實(shí)惟鄭子家。

　?。础≌f文‘書，箸也，從聿，者聲?！f文序曰‘箸于竹帛謂之書。’又曰‘書者，如也?！⒔?jīng)援神契曰‘書，如也；舒也；紀(jì)也?！Z子道德說‘書者，著德之理于竹帛而陳之，令人觀焉以著所從事，’易系辭下‘上古結(jié)繩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書契，百官以治，萬民以察，蓋取諸夬?！n康伯注‘夬，決也。書契所以決斷萬事也?！?５　左傳襄公八年‘亦不使一介行李?！抛ⅰ唤椋?dú)使也?！瘯?，猶言書使。

　?。丁∽髠魑墓辍繒?huì)乃行。繞朝贈(zèng)之以策，曰，子無謂秦?zé)o人，吾謀適不用也?！抛ⅰ撸R檛?！x引服虔云‘繞朝以策書贈(zèng)士會(huì)?！瘡┖陀梅f。竊疑彥和此文有二誤。士會(huì)倉卒歸晉，繞朝何暇書策為辭，（此說本正義。）其誤一也。下文云‘詳觀四書，辭若對面?！缸髠骷炔惠d其文，彥和從何詳觀，其誤二也。杜預(yù)訓(xùn)策為馬檛，義優(yōu)于服虔。

　　又文公十七年，晉侯搜于黃父，（晉地名。）遂復(fù)合諸侯于扈。于是晉侯不見鄭伯，以為貳于楚也。鄭子家使執(zhí)訊而與之書，以告趙宣子，（執(zhí)訊，通訊問之官，為書與宣子。）曰‘寡君即位三年，召蔡侯而與之事君。九月，蔡侯入于敝邑以行。敝邑以侯宣多之難，寡君是以不得與蔡侯偕。十一月?？藴p侯宣多而隨蔡侯以朝于執(zhí)事。十二年六月，歸生佐寡君之嫡夷，以請陳侯于楚而朝諸君。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以葴陳事。十五年五月，陳侯自敝邑往朝于君。往年正月，燭之武往朝夷也；（將夷往朝晉。）八月，寡君又往朝。以陳蔡之密邇于楚而不敢貳焉，則敝邑之故也。雖敝邑之事君，何以不免！在位之中，一朝于襄而再見于君，夷與孤之二三臣相及于絡(luò)，雖我小國，則蔑以過之矣。今大國曰，爾未逞吾志。敝邑有亡，無以加焉。古人有言曰“畏首畏尾，身其余幾；”又曰“鹿死不擇音?！毙麓髧?，德，則其人也，不德，則其鹿也。鋌而走險(xiǎn)，急何能擇！命之罔極，亦知亡矣，將悉敝賦以待于倏，（晉鄭之境地名。）唯執(zhí)事命之。文公二年六月壬申，朝于齊；四年二月壬戌，為齊侵蔡；亦獲成于楚。居大國之間，而從于強(qiáng)令，豈其罪也！大國若弗圖，無所逃命?！殖晒吣辍壮甲詴x遺二子（子重子反）書曰“爾以讒慝貪惏事君，而多殺不辜；余必使?fàn)柫T于奔命以死。”’

　　又襄公二十四年，范宣子為政，諸侯之幣重。鄭人病之。二月，鄭伯如晉，子產(chǎn)寓書于子西以告宣子，曰‘子為晉國，四鄰諸侯不聞令德而聞重幣，僑也惑之。僑聞君子長國家者，非無賄之患，而無令名之難。夫諸侯之賄，聚于公室，則諸侯貳；若吾子賴之，則晉國貳。諸侯貳則晉國壞，晉國貳則子之家壞，何沒沒也，將焉用賄?。]沒言沈滅也。）夫令名，德之輿也，德，國家之基也。有基無壞，無亦是務(wù)乎！有德則樂，樂則能久。詩云“樂只君子，邦家之基，”（詩小雅南山有臺(tái)。）有令德也夫！“上帝臨汝，無貳爾心，”（大雅大明。）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則令名載而行之，是以遠(yuǎn)至邇安。毋寧使人謂子，子實(shí)生我，而謂子浚（取也。）我以生乎！象有齒以焚其身，賄也。’宣子說，乃輕幣。

　　７　禮記檀弓下‘滕成公之喪，使子叔敬叔吊，進(jìn)書，子服惠伯為介。’鄭注‘進(jìn)書，奉君吊書。’此文子服敬叔應(yīng)改為子叔敬叔。子為男子通稱，叔是其氏，敬叔其謚也。子服惠伯是副使，非奉君吊書者。

　?。浮〗窨梢娬?，若樂毅報(bào)燕惠王書，魯仲連遺燕將書，荀卿與春申君書，李斯諫逐客書，張儀與楚相書皆是也。

　?。埂≌f文‘札，牒也。’漢書郊祀志‘卿有札書?！抉R相如傳‘上令尚書給筆札?！ⅰ?，木簡之薄小者也。’釋名釋書契‘札，櫛也。編之如櫛齒相比也?！c牘同。東方朔上書用三千牘，是漢代用素時(shí)少，用木時(shí)多。又后世稱尺牘；漢稱短書，古詩‘袖中有短書，愿寄雙飛燕’是也。下列四書，皆人所習(xí)見。文選有李少卿答蘇武書，彥和獨(dú)不舉。豈亦有所疑邪！劉知幾史通雜說下曰‘李陵集有與蘇武書詞采壯麗，音句流靡。觀其文體，不類西漢人，殆后來所為，假稱陵作也。遷史缺而不載，良有以焉，編于李集中，斯為謬矣。’蘇軾答劉沔書曰‘李陵蘇武贈(zèng)別長安，而詩有江漢之語。及陵與武書，辭句儇淺，正齊梁間小兒所擬作，決非西漢人，而統(tǒng)不悟。劉子玄獨(dú)知之。識(shí)真者少，蓋從古所病也。’浦起龍釋雜說下云‘海虞王侍郎峻為予言，子瞻疑此書出齊梁人手，恐亦彊坐。江文通上建平王書已用少卿捶心之語，豈以時(shí)流語作典故哉。當(dāng)是漢季晉初人擬為之。’案此說是也。藝文類聚三十載蘇武報(bào)李陵書。文選劉琨答盧諶詩注，丘遲與陳伯之書注，袁宏三國名臣贊注并引武答陵書。

　?。保皾h書司馬遷傳‘遷既被刑之后，為中書令，尊寵任職。故人益州刺史任安予遷書，責(zé)以古賢臣之義。遷報(bào)之?！瘽h書載此書，以少卿足下起句。文選起句作‘太史公牛馬走司馬遷再拜言。少卿足下?！嵴乒锼阮惛迨惶饭屆x曰‘太史公者，署官；牛馬走司馬遷者，如秦刻石云“丞相，”又云“臣斯”也。李善注云“太史公，遷父談也。走，猶仆也。言己為太史公掌牛馬之仆，自謙之辭也?！比绱耍瑒t丞相臣為丞相之臣，是陪臣矣。且與任書，何涉于父；稱父則當(dāng)曰太史公子，乃謙為父仆，此將救敲（說文敲，擊頭也。）之不給也。’朱珔文選集釋‘案吳仁杰云，牛當(dāng)作先，字之誤也?；茨蠒?，越王勾踐親執(zhí)戈為吳王先馬走?！澮牢倪x所載移錄，漢書本傳有刪節(jié)，附識(shí)于下。

　　司馬遷報(bào)任少卿書

　　太史公牛馬走司馬遷再拜言。（本傳無此句。）少卿足下。曩者辱賜書，教以順（作慎）于接物，推賢進(jìn)士為務(wù)。意氣懃懃（作勤勤。）懇懇，若望仆不相師，而用（作用而。）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此（作是。）也。仆（無仆字。）雖罷駑，亦嘗側(cè)聞長者之（無之字。）遺風(fēng)矣。顧自以為身殘?zhí)幏x，動(dòng)而見尤，欲益反損，是以獨(dú)（無獨(dú)字。）郁悒（作抑郁）而與誰語。（作無誰語。）諺曰，誰為為之，孰令聽之。蓋鐘子期死，伯牙終身不復(fù)鼓琴，何則？士為知己者用，女為說己者（無兩者字。）容。若仆大質(zhì)已虧缺矣，（無矣字。）雖才懷隨和，行若由夷，終不可以為榮，適足以見（作發(fā)。）笑而自點(diǎn)耳。書辭宜答，會(huì)東從上來，又迫賤事，相見日淺，卒卒無須臾之閑，得竭志（作指）意，今少卿抱不測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從上雍，（作從上上雍。）恐卒然不可為（無為字。）諱，是仆終已不得舒憤懣以曉左右，則長逝者魂魄，私恨無窮，請略陳固陋。闕然久（無久字。）不報(bào)，幸勿為（無為字。）過。

　　仆聞之：修身者，智之符（作府字。）也；愛施者，仁之端也；取與者，義之表（作符字。）也；恥辱者，勇之決也；立名者，行之極也。士有此五者，然后可以讬于世，而（無而字。）列于君子之林矣。故禍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傷心，行莫丑于辱先，詬（上有而字。）莫大于宮刑。刑余之人，無所比數(shù)，非一世（無世字。）也，所從來遠(yuǎn)矣。昔衛(wèi)靈公與雍渠同（無同字。）載，孔子適陳；商鞅因景監(jiān)見，趙良寒心；同子參乘，袁（作爰。）絲變色；自古而恥之，夫以（無以字。）中材之人，事有（無有字。）關(guān)于宦豎，莫不傷氣，而（無而字。）況于慷（無于字，慷作慷。）慨之士乎！如今朝廷（無廷字。）雖乏人，奈何令刀鋸之余，薦天下豪俊哉！仆賴先人緒業(yè)，得待罪輦轂下，二十余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納忠效信，有奇策才力之譽(yù)，自結(jié)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遺補(bǔ)闕，招賢進(jìn)能，顯巖穴之士；外之不能備行伍，攻城野戰(zhàn)，有斬將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積日累勞，取尊官厚祿，以為宗族交游光寵；四者無一遂，茍合取容，無所短長之效，可見如（作于）此矣。向（作鄉(xiāng)。）者仆亦嘗□下大夫之列，陪外廷末議，不以此時(shí)引維綱，盡思慮，今以（作已。）虧形，為掃除之隸，在阘茸之中，乃欲仰首伸眉，（乃作迺，仰作卬，伸作信。）論列是非，不亦輕朝廷羞當(dāng)世之士邪！嗟乎！嗟乎！如仆尚何言哉！尚何言哉?。ㄋ淖譄o。）且事本末未易明也。

　　仆少負(fù)不羈之才，長無鄉(xiāng)曲之譽(yù)，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奏（作奉。）薄伎，出入周衛(wèi)之中，仆以為戴盆何以望天，故絕賓客之知，亡（作忘）家室之業(yè)，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材力，務(wù)一（作壹。）心營職，以求親媚于主上，而事乃有大謬不然者夫。仆與李陵俱居門下，素非能（無能字。）相善也，趨舍異路，未嘗銜杯酒，接殷勤之余（無余字。）歡，然仆觀其為人，自守（無守字。）奇士，事親孝，與士信，臨財(cái)廉，取與義，分別有讓，恭儉下人，常思奮不顧身，以徇國家之急，其素所蓄（作畜。）積也，仆以為有國士之風(fēng)。夫人臣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jì)，赴公家之難，斯以奇矣。今舉事一（作壹。）不當(dāng)，而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作孽。）其短，仆誠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踐戎馬之地，足歷王庭，垂餌虎口，橫挑彊胡，仰（作卬。）億萬之師，與單于連戰(zhàn)十有（無有字。）余日，所殺過半（無半字。）當(dāng)。虜救死扶傷不給，旃裘之君長咸震怖，乃悉征其（乃作迺，無其字。）左右賢王，舉引弓之人，（作民。）一國共攻而圍之，轉(zhuǎn)斗千里，矢盡道窮，救兵不至，士卒死傷如積，然陵一（作壹。）呼勞，軍士無不起，躬自（無自字。）流涕，沫血飲泣，更（無更字。）張空拳，（作弮。）冒白刃北向爭死敵者。（向作首，無者字。）

　　陵未沒時(shí)，使有來報(bào)，漢公卿王侯，皆奉觴上壽。后數(shù)日，陵敗書聞，主上為之食不甘味，聽朝不怡，大臣憂懼，不知所出。仆竊不自料其卑賤，見主上慘愴怛悼，誠欲效其款款之愚。以為李陵素與士大夫絕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雖古之名將不能（無之字能字。）過也。身雖陷敗，彼觀其意，且欲得其當(dāng)而報(bào)于（無于字。）漢，事已無可奈何，其所摧敗功亦足以暴于天下矣。（無矣字。）仆懷欲陳之而未有路。適會(huì)召問，即以此指推言陵之（無之字。）功，欲以廣主上之意，塞睚眥之辭，未能盡明，明主不曉，（曉上有深字。）以為仆沮貳師，而為李陵游說，遂下于理。拳拳之忠，終不能自列，因?yàn)檎_上，卒從吏議，家貧貨（作財(cái)。）賂不足以自贖，交游莫救，左右親近不為一（作壹。）言。身非木石。獨(dú)與法吏為伍，深幽囹圄之中，誰可告愬者，此真（作正。）少卿所親見，仆行事豈不然乎？（作邪。）李陵既生降，隤其家聲，而仆又佴之（作茸以。）蠶室，重為天下觀笑。悲夫悲夫，事未易一二為俗人言也。

　　仆之先，（下有人字。）非有剖符丹書之功，文史星歷，近乎卜祝之間，固主上所戲弄，倡優(yōu)所畜，（所畜作畜之。）流俗之所輕也。假令仆伏法受誅，若九牛亡一毛，與螻蟻何以（無以字。）異，而世俗（無俗字。）又不與能（作能與）死節(jié)者，特以為智窮罪極，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樹立使然也。（無也字。）人固有一死，死或（作有字。）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辭令，其次詘體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關(guān)木素被箠楚受辱，其次剔（作鬄。）毛發(fā)嬰金鐵受辱，其次毀肌膚斷肢（作支。）體受辱，最下腐刑極矣。傳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節(jié)不可不勉勵(lì)（無勉字，勵(lì)作厲。）也。猛虎在（作處。）深山，百獸震恐，及（有其字。）在檻阱（作阱檻。）之中，搖尾而求食，積威約之漸也。故士有畫地為牢，勢不可入，削木為吏，議不可對，（無兩可字。）定計(jì)于鮮也。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膚，受榜箠，幽于圜墻之中。當(dāng)此之時(shí)，見獄吏則頭槍地，視徒隸則正（作心。）惕息，何者？積威約之勢也。及以至是（以作已，是作此。）言不辱者，所謂彊顏耳。曷足貴乎！

　　且西伯，伯也，拘于羑里。（作拘牖里。）李斯，相也，具于（無于字。）五刑?；搓帲跻?，受械于陳。彭越張敖，南面（作鄉(xiāng)。）稱孤，系獄抵（作具。）罪。絳侯誅諸呂，權(quán)傾五伯，囚于請室。魏其，大將也，衣赭衣，（無衣字。）關(guān)三木。季布為朱家鉗奴，灌夫受辱于（無于字。）居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將相，聲聞鄰國，及罪至罔加，不能引決自裁，（作財(cái)。）在塵埃之中，古今一體，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勢也；彊弱，形也；審矣，何（作曷。）足怪乎！夫人不能早自裁繩墨之外，（夫作且，早作蚤，裁作財(cái)。）以稍陵遲（以作已，遲作夷。）至于鞭箠之閑，乃（作迺。）欲引節(jié)，斯不亦遠(yuǎn)乎！古人所以（無以字。）重施刑于大夫者，殆為此也。夫人情莫不貪生惡死，念父母，（作親戚。）顧妻子，至激于義理者不然，乃有所（乃作迺，無所字。）不得已也。今仆不幸，早（作蚤。）失父母，（作二親。）無兄弟之親，獨(dú)身孤立，少卿視仆于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節(jié)，怯夫慕義，何處不勉焉。仆雖怯懦，（作耎。）欲茍活，亦頗識(shí)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沈溺縲（沈作湛，縲作累。）紲之辱哉！且夫臧獲婢妾，由（作猶。）能引決，況（下有若字。）仆之不得已乎！所以隱忍茍活，幽于（二字作函。）糞土之中而不辭者，恨私心有所不盡，鄙陋（無陋字。）沒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世（無世字。）也。

　　

　　古者富貴而名摩滅，不可勝記，唯倜（作俶。）儻非常之人稱焉。蓋文王（作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作□。）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作髕。）腳，兵法脩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底（作氐。）圣賢發(fā)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結(jié)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乃（作及。）如左丘無目，孫子斷足，終不可用，退而（無而字。）論書策以舒其憤思，垂空文以自見。仆竊不遜，近自讬于無能之辭，網(wǎng)羅天下放失舊聞，略考其行事，（作考之行事。）綜其終始，（無此句。）稽其成敗興壞之紀(jì)，（作理。）上計(jì)軒轅，下至于茲，為十表，本紀(jì)十二，書八章，世家三十，列傳七十，（自上計(jì)軒轅至此凡二十六字，漢書無。）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草創(chuàng)未就，會(huì)遭（作適會(huì)。）此禍，惜其不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慍色。仆誠以（作已。）著此書藏諸（作臧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前辱之責(zé)，雖萬被戮豈有悔哉！然此可為智者道，難為俗人言也。

　　且負(fù)下未易居，下（作上。）流多謗議，仆以口語遇遭此禍，重為鄉(xiāng)黨所（作戮。）笑，以（無以字。）污辱先人。亦何面目復(fù)上父母（下有之字。）丘墓乎！雖累百世，垢彌甚耳！是以腸一日而九回，（作回。）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其所作所如。）往，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fā)背沾（作沾）衣也。身直為閨合之臣，寧得自引深藏（藏作臧，下有于字。）巖（作巖。）穴邪！故且從俗浮沈，（作湛。）與時(shí)俯仰，以通其狂惑。今少卿乃（作迺。）教以推賢進(jìn)士，無乃（作迺。）與仆私心剌（私心剌作之私指。）謬乎！今雖欲自雕琢（作雕瑑。）曼辭以自飾，（作解。）無益于俗，不信祗足（無足字。）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后是非乃（作迺。）定。書不能悉（作盡。）意，略（上有故字。）陳固陋。謹(jǐn)再拜。（此句無。）

　?。保彪y公孫書佚全漢文二十五自初學(xué)記十八御覽四百十輯得東方朔與公孫弘借車書‘蓋聞爵祿不相責(zé)以禮，同類之游，不以遠(yuǎn)近為敘。是以東門先生居蓬戶空穴之中，而魏公子一朝以百騎尊寵之；呂望未嘗與文王同席而坐，一朝讓以天下半。大丈夫相知，何必?fù)釅m而游，垂發(fā)齊年偃伏以日數(shù)哉?！钤旤S注補(bǔ)正云‘玩其辭氣，似與公孫弘不協(xié)，疑即此書矣?！杆囄念惥劬攀d弘答東方書佚文曰‘譬猶龍之未升，與魚鱉為伍；及其升天，鱗不可睹?！虼思春氪鹚分y書歟！

　?。保矟h書楊惲傳：惲既失爵位家居，治產(chǎn)業(yè)，起室宅，以財(cái)自娛。歲余，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孫會(huì)宗，知略士也，與惲?xí)G戒之。為言大臣廢退，當(dāng)闔門惶懼，為可憐之意；不當(dāng)治產(chǎn)業(yè)，通賓客，有稱譽(yù)。惲宰相子，少顯朝廷，一朝晻昧語言見廢，內(nèi)懷不服，報(bào)會(huì)宗書曰：

　　惲材朽行穢，文質(zhì)無所底。幸賴先人余業(yè)，得備宿衛(wèi)。遭遇時(shí)變，以獲爵位，終非其任，卒與禍會(huì)。足下哀其愚蒙，賜書教督以所不及，殷勤甚厚。然竊恨足下不深惟其終始，而猥隨俗之毀譽(yù)也。言鄙陋之愚心，若逆指而文過；默而息乎，恐違孔氏各言爾志之義。故敢略陳其愚，唯君子察焉。惲方家隆盛時(shí)，乘朱輪者十人，位在列卿，爵為通侯，總領(lǐng)從官，與聞?wù)?，曾不能以此時(shí)有所建明，以宣德化，又不能與群僚同心并力，陪輔朝廷之遺忘，已負(fù)竊位素餐之責(zé)久矣。懷祿貪埶，不能自退，遭遇變故，橫被口語，身幽北闕，妻子滿獄，當(dāng)此之時(shí)，自以夷滅不足以塞責(zé)，豈意得全首領(lǐng)復(fù)奉先人之丘墓乎！伏惟圣主之恩，不可勝量，君子游道，樂以忘憂，小人全軀，說以忘罪，竊自思念，過已大矣，行已虧矣，長為農(nóng)夫以沒世矣。是故身率妻子，□力耕桑，灌園治產(chǎn)，以給公上，不意當(dāng)復(fù)用此為譏議也。

　　夫人情所不能止者，圣人弗禁，故君父至尊親，送其終也，有時(shí)而既。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歲時(shí)伏臘，烹羊?yàn)涓?，斗酒自勞，家本秦也，能為秦聲，婦趙女也，雅善鼓瑟，奴婢歌者數(shù)人，酒后耳熱，仰天拊缶，而呼烏烏，其詩曰，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萁，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shí)。是日也，拂衣而喜，奮□低卬，頓足起舞，誠淫荒無度，不知其不可也。惲幸有余祿，方糴賤販貴，逐什一之利，此賈豎之事，污辱之處，惲親行之，下流之人，眾毀所歸，不寒而栗，雖雅知惲者，猶隨風(fēng)而靡，尚何稱譽(yù)之有。董生不云乎：明明求仁義，?？植荒芑裾?，卿大夫之意也；明明求財(cái)利，?？掷Хφ?，庶人之事也。故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責(zé)仆哉！夫西河魏土，文侯所興，有段干木田子方之遺風(fēng)，漂然皆有節(jié)概，知去就之分。頃者足下離舊土，臨安定，安定山谷之間；昆戎舊壤，子弟貪鄙，豈習(xí)俗之移人哉！于今迺睹子之志矣。方當(dāng)盛漢之隆，愿勉旃，毋多談。

　　１３方言載劉子駿與揚(yáng)雄書從取方言及揚(yáng)子云答劉歆書。古文苑十僅載雄答劉歆書。章樵注引洪內(nèi)翰邁曰‘世傳揚(yáng)子云□軒使者絕代語釋別國方言凡十三卷，郭璞序而解之，其末又有漢成帝時(shí)劉子駿與雄書從取方言及雄答書。以予考之殆非也，雄自序所為文初無所謂方言，觀其答劉子駿書稱蜀人嚴(yán)君平。按君平本姓莊，漢顯宗諱莊，始改曰嚴(yán)。法言所稱“蜀莊沈冥，”“蜀莊之才之珍，”“吾珍莊也，”皆是本字，何獨(dú)至此而曰嚴(yán)？又子駿只從之求書，而答云“必欲脅之以威，陵之以武，則縊死以從命也?！焙沃潦窃眨〖仍瞥傻蹠r(shí)子駿與雄書，而其中乃云孝成皇帝，反覆抵梧。又書稱汝潁之間，先漢人無此語也。必漢魏之際好事者為之云。’案洪氏之誤，在未明方言子駿書前‘雄為郎一歲，作繡補(bǔ)靈節(jié)龍骨之銘詩三章，及天下上計(jì)孝廉，雄問異語，紀(jì)十五卷，積二十七年，漢成帝時(shí)劉子駿與雄書從取方言’數(shù)語，乃后人綴補(bǔ)，非雄自著。漢成帝時(shí)又是王莽時(shí)之語，洪氏不達(dá)此意，反覆辨說。亦見其考證之疏矣。茲刪去書前數(shù)語，錄兩書于下：

　　劉子駿與揚(yáng)雄從取方言

　　歆叩頭。昨受詔，宓（當(dāng)作案。）五官郎中田儀與官婢陳征駱驛等私通，盜刷越巾事，即其夕竟。歸府，詔問三代周秦軒車使者，遒人使者，（玉海引古文苑遒人二字在軒車使者上。無下使者二字。）以歲八月巡路，寧(丁改求)（與求音義并同。）代語億謠歌戲，欲得其最目。因從事郝隆求之有日，篇中但有其目無見文者。歆先君數(shù)為孝成皇帝言，當(dāng)使諸儒共集訓(xùn)詁，爾雅所及，五經(jīng)所詁不合爾雅者，詰□為??；及諸經(jīng)氏（誤字。）之屬，皆無證驗(yàn)，博士至以窮。世之博學(xué)者，偶有所見，非徒無主而生是也。會(huì)成帝未以為意，先君又不能獨(dú)集。至于歆身，修軌（修軌猶言循軌。）不暇，何偟更創(chuàng)。屬聞子云獨(dú)采集先代絕言，異國殊語，以為十五卷，其所解略多矣，而不知其目。非子云澹雅之才，沈郁之思，不能經(jīng)年銳積，以成此書，良為勤矣。歆雖不遘（當(dāng)為逮。）過庭，亦克識(shí)先君雅訓(xùn)，三代之書，蘊(yùn)藏于家直不計(jì)耳。今聞此甚為子云嘉之，已今圣朝留心典誥，發(fā)精于殊語，欲以驗(yàn)考四方之事，不勞戎馬高車之使，坐知傜俗，適子云攘意之秋也。不以是時(shí)發(fā)倉廩以振贍，殊無為明語。將何（將，持也。何即負(fù)荷字。）獨(dú)挈之寶，上以忠信明于上，下以置恩于罷朽，所謂知蓄積善布施也。蓋蕭何造律，張蒼推歷，皆成之于帷幕，貢之于王門，功列于漢室，名流乎無窮。誠以隆秋之時(shí)，收藏不殆，（當(dāng)為怠。）饑春之歲，散之不疑，故至于此。今謹(jǐn)使密人奉手書，愿頗與其最目，得使入箓，令圣朝留明明之典。歆叩頭，叩頭。

　　揚(yáng)子云答劉歆書

　　雄叩頭。賜命謹(jǐn)至，又告以田儀事，事窮竟白，案顯出，甚厚甚厚。田儀與雄同鄉(xiāng)里，幼稚為鄰，長艾相更，（古文苑作愛。）視覬動(dòng)精采，似不為非者，故舉至日，（盧文弨校云，七十二家集百三名家集日俱作之，誤也。舉者任者各是一人，觀下文可見。）雄之任也。不意淫跡暴于官朝，令舉者懷赧而低眉，任者含聲而宛舌。知人之德，堯猶病諸，雄何慚焉！叩頭，叩頭。又敕以殊言十五卷，君何由知之？謹(jǐn)歸誠底里，不敢違信。雄少不師章句，亦于五經(jīng)之訓(xùn)所不解。常聞先代輶軒之使，奏籍之書，皆藏于周秦之室。及其破也，遺棄無見之者。獨(dú)蜀人有嚴(yán)君平，（盧云‘后人熟習(xí)于嚴(yán)君平之稱，因誤改之也?！┡R邛林閭翁孺者，深好訓(xùn)詁，猶見輶軒之使所奏言。翁孺與雄外家牽連之親又君平過誤，有以私遇少而與雄也。君平財(cái)有千言耳。翁孺梗概之法略有。翁孺往數(shù)歲死，婦蜀郡掌氏子，無子而去。而雄始能草文，先作縣邸銘王佴頌階闥銘及成都城四隅銘，蜀人有揚(yáng)莊者，為郎，誦之于成帝。成帝好之，以為似相如。雄遂以此得外見。（文選甘泉賦注無外字。）此數(shù)者，皆都水君常見也，（劉向嘗為護(hù)左都水使者。）故不復(fù)奏。

　　雄為郎之歲，自奏少不得學(xué)，而心好沈博絕麗之文，愿不受三歲之奉，且休脫直事之繇，得肆心廣意以自克就。有詔可（盧云：‘可者免其直事之役，仍不奪其郎奉?！┎粖Z奉，令尚書賜筆墨錢六萬，得觀書于石室。如是后一歲，作繡補(bǔ)靈節(jié)龍骨之銘詩三章。（古文苑注云‘繡補(bǔ)疑是裀褥之類。靈節(jié)靈壽杖也。’盧引丁杰云‘華陽國志巴志竹木之□者，有桃支靈壽。巴東郡朐忍縣有靈壽木。蜀志廣漢郡五城縣出龍骨?！┏傻酆弥斓帽M意。故天下上計(jì)孝廉，及內(nèi)郡衛(wèi)卒會(huì)者，雄常把三寸弱翰，齎油素四尺，以問其異語，歸即以鉛摘次之于槧，二十七歲于今矣。而語言或交錯(cuò)相反覆，方論思詳悉集之燕其疑。（古文苑注云‘會(huì)集所未聞，使疑者得所安。’）張伯松不好雄賦頌之文。然亦有以奇之。常為雄道言其父及先君（盧云‘伯松名竦，張敞孫，其父吉，杜鄴從受學(xué)焉。事見漢書?！醯溆?xùn)，屬雄以此篇目頗示其成者。伯松曰‘是懸諸日月不刊之書也?！盅浴中蹫樘?jīng)，由（同猶。）鼠坻之與牛場也。如其用，則實(shí)五稼飽邦民；否則為抵糞，棄之于道矣。’而雄般（樂也。）之。伯松與雄獨(dú)何德慧，（惠同。）而君與雄獨(dú)何譖□，而當(dāng)匿乎哉。其不勞戎馬高車，令人君坐幃幕之中，知絕遐異俗之語，典流于昆嗣，言列于漢籍，誠雄心所絕極，至精之所想遘也。

　　扶（盧云‘此足上語耳，改作夫者非?！`疑扶是衍文。圣朝遠(yuǎn)照之明，即歆書詔問云云也。）圣朝遠(yuǎn)照之明，使君求此。如君之意，誠雄散之之會(huì)也。死之日，則今之榮也。不敢有貳，不敢有愛。少而不以行立于鄉(xiāng)里，長而不以功顯于縣官，著訓(xùn)于帝籍，但言詞博覽，翰墨為事，誠欲崇而就之，不可以遺，不可以怠。即君必欲脅之以威，陵之以武，欲令入之于此，此又未定，未可以見，今君又終之，則縊死以從命也。而（盧引戴震曰‘而如古通用?！┛汕覍捈傺悠?，必不敢有愛。雄之所為，得使君輔貢于明朝，則雄無恨，何敢有匿。唯執(zhí)事圖之。長監(jiān)于規(guī)，繡之就，死以為小，（古文苑注云‘言當(dāng)長以所規(guī)為監(jiān)，得緝成其書，以死為輕?！┬鄹倚兄Ｖ?jǐn)因還使。雄叩頭，叩頭。案子云所以不與歆書者，以其書未成，且又無復(fù)本，子駿索之甚急，不得不以死自誓也，古人自惜其學(xué)術(shù)如此。

　?。保搓憴C(jī)文賦云‘函綿邈于尺素，吐滂沛乎寸心?！保岛鬂h書崔瑗傳‘瑗高于文辭，尤善為書記箴銘?！鬂h文四十五輯得與葛元甫書（葛龔字元甫。）兩條。其一條云：

　　今遣奉書錢千為贄，并送許子十卷。貧不及素，但以紙耳。（北堂書鈔一百四藝文類聚三十一。）

　　１６魏志王粲傳魏文帝與吳質(zhì)書‘元瑜（阮瑀字。）書記翩翩，致足樂也?！f文‘翩，疾飛也?！骠?，輕舉敏捷之意。魏志王粲傳注引典略‘太祖嘗使瑀作書與韓遂。時(shí)太祖適近出，瑀隨從，因于馬上具草，書成呈之。太祖攬筆欲有所定，而竟不能增損。’后漢書孔融傳‘魏文帝深好融文辭，募天下有上融文章者，輒賞以金帛。’王粲傳注引文章敘錄曰‘應(yīng)璩字休璉，博學(xué)好屬文，善為書記文。’彥和謂其好事，必有所本，不可考矣。阮瑀孔融應(yīng)璩文選并載其書牘。

　?。保肺褐就豸觽髯⒁菏洗呵镌弧綕秊檫x曹郎，舉康自代?？荡饡芙^，因自說不堪流俗，而非薄湯武。大將軍聞而怒焉。初，康與東平呂昭子巽及巽弟安親善。會(huì)巽淫安妻徐氏，而誣安不孝，囚之。安引康為證?？盗x不負(fù)心，保明其事。安亦至烈有濟(jì)世志力。鐘會(huì)勸大將軍因此除之，遂殺安及康?？蹬R刑自若，援琴而鼓，既而嘆曰，雅音于是絕矣！時(shí)人莫不哀之?！倪x載絕交書，錄于下：

　　嵇叔夜與山巨源絕交書

　　康白。足下昔稱吾于潁川，吾常謂之知言，然經(jīng)怪此意尚未熟悉于足下，何從便得之也。前年從河?xùn)|還，顯宗阿都說足人議以吾自代，事雖不行，知足下故不知之。足下傍通，多可而少怪，吾直性狹中，多所不堪，偶與足下相知耳。間聞足下遷，惕然不喜，恐足下羞庖人之獨(dú)割，引尸祝以自助，手薦鸞刀，漫之膻腥，故具為足下陳其可否。吾昔讀書得并介之人，或謂無之，今乃信其真有耳。性有所不堪，真不可強(qiáng)。今空語同知有達(dá)人無所不堪，外不殊俗，而內(nèi)不失正，與一世同其波流，而悔吝不生耳。老子莊周，吾之師也，親居賤職；柳下惠東方朔，達(dá)人也，安乎卑位；吾豈敢短之哉。又仲尼兼愛，不羞執(zhí)鞭，子文無欲卿相，而三登令尹，是乃君子思濟(jì)物之意也。所謂達(dá)能兼善而不渝，窮則自得而無悶。以此觀之，故堯舜之君世，許由之巖棲，子房之佐漢，接輿之行歌，其揆一也。仰瞻數(shù)君，可謂能遂其志者也。故君子百行，殊涂而同致，循性而動(dòng)，各附所安，故有處朝廷而不出，入山林而不反之論。且延陵高子臧之風(fēng)，長卿慕相如之節(jié)，志氣所讬，不可奪也。吾每讀尚子平臺(tái)孝威傳，慨然慕之，想其為人。

　　少加孤露，母兄見驕，不涉經(jīng)學(xué)，性復(fù)疏懶，筋駑肉緩，頭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大悶癢，不能沐也。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轉(zhuǎn)，乃起耳。又縱逸來久，情意傲散，簡與禮相背，懶與慢相成，而為儕類見寬，不攻其過。又讀莊老，重增其放，故使榮進(jìn)之心日頹，任實(shí)之情轉(zhuǎn)篤，此由禽鹿少見馴育，則服從教制，長而見羈，則狂顧頓纓，赴蹈湯火，雖飾以金鑣，饗以嘉肴，逾思長林而志在豐草也。阮嗣宗口不論人過，吾每師之而未能及，至性過人，與物無傷，唯飲酒過差耳。至為禮法之士所繩，疾之如讎，幸賴大將軍保持之耳。吾不如嗣宗之賢，而有慢弛之闕，又不識(shí)人情，闇于機(jī)宜，無萬石之慎，而有好盡之累，久與事接，疵釁日興，雖欲無患。其可得乎。

　　又人倫有禮，朝廷有法，自惟至熟，有必不堪者七，甚不可者二：臥喜晚起，而當(dāng)關(guān)呼之不置。一不堪也。抱琴行吟，弋釣草野，而吏卒守之，不得妄動(dòng)。二不堪也。危坐一時(shí)，痹不得搖，性復(fù)多虱，把搔無已，而當(dāng)裹以章服，揖拜上官，三不堪也。素不便書，又不喜作書，而人間多事，堆案盈幾，不相酬答，則犯教傷義，欲自勉強(qiáng)，則不能久，四不堪也。不喜吊喪，而人道以此為重，已為未見恕者所怨，至欲見中傷者，雖瞿然自責(zé)，然性不可化，欲降心順?biāo)祝瑒t詭故不情，亦終不能獲無咎無譽(yù)如此，五不堪也。不喜俗人，而當(dāng)與之共事，或賓客盈坐，鳴聲聒耳，囂塵臭處，千變百伎，在人目前，六不堪也。心不耐煩，而官事鞅掌，機(jī)務(wù)纏其心，世故繁其慮。七不堪也。

　　又每非湯武而薄周孔，在人間不止，此事會(huì)顯，世教所不容，此甚不可一也。剛腸疾惡，輕肆直言，遇事便發(fā)，此甚不可二也。以促中小心之性，統(tǒng)此九患，不有外難，當(dāng)有內(nèi)病，寧可久處人間邪！又聞道士遺言，餌術(shù)黃精，令人久壽，意甚信之；游山澤，觀魚鳥，心甚樂之；一行作吏，此事便廢。安能舍其所樂而從其所懼哉！夫人之相知，貴識(shí)其天性，因而濟(jì)之，禹不逼伯成子高，全其節(jié)也；仲尼不假蓋于子夏，護(hù)其短也，近諸葛孔明不逼元直以入蜀，華子魚不強(qiáng)幼安以卿相，此可謂能相終始，真相知者也。足下見直木必不可以為輪，曲者必不可以為桷，蓋不欲以枉其天才，令得其所也。故四民有業(yè)，各以得志為樂，唯達(dá)者為能通之，此足下度內(nèi)耳。不可自見好章甫，強(qiáng)越人以文冕也；己嗜臭腐，養(yǎng)鴛雛以死鼠也。（續(xù)見次節(jié)）

　　吾頃學(xué)養(yǎng)生之術(shù)，方外榮華，去滋味，游心于寂漠，以無為為貴，縱無九患，尚不顧足下所好者。又有心悶疾，頃轉(zhuǎn)增篤，私意自試，必不能堪其所不樂，自卜已審，若道盡涂窮則已耳。足下無事冤之，令轉(zhuǎn)于溝壑也。吾新失母兄之歡，意常凄，切女年十三，男年八歲，未及成人，況復(fù)多病，顧此悢悢，如何可言。今但愿守陋巷，教養(yǎng)子孫，時(shí)與親舊敘闊，陳說平生，濁酒一杯，彈琴一曲，志愿畢矣。足下若嬲之不置，不過欲為官得人，以益時(shí)用耳。足下舊知吾潦倒粗疏不切事情，自惟亦皆不如今日之賢能也。若以俗人皆喜榮華，獨(dú)能離之，以此為快，此最近之，可得言耳。然使長才廣度，無所不淹，而能不營，乃可貴耳。若吾多病困，欲離事自全以保余年，此真所乏耳，豈可見黃門而稱貞哉！若趣欲共登王涂，期于相致，時(shí)為歡益，一旦迫之，必發(fā)其狂疾，自非重怨，不至于此也。野人有快炙背而美芹子者，欲獻(xiàn)之至尊，雖有區(qū)區(qū)之意，亦已疏矣。愿足下勿似之！其意如此，既以解足下，并以為別。嵇康白。

　?。保肝倪x趙景真與嵇茂齊書，李善注曰‘嵇紹集曰“趙景真與從兄茂齊書，時(shí)人誤謂呂仲悌與先君書，故具列本末。趙至字景真，代郡人，州辟遼東從事。從兄太子舍人蕃，字茂齊，與至同年相親。至始詣遼東時(shí)，作此書與茂齊?！备蓪殨x紀(jì)以為呂安與嵇康書。二說不同：故題云景真而書曰安?！瘯x書文苑趙至傳‘至與康兄子蕃友善，及將遠(yuǎn)適，乃與蕃書敘離，并陳其志?！潛?jù)文選所載錄于后：

　　安白。（本傳無此二字。）昔李叟入秦，及關(guān)而嘆；梁生適越，登岳長謠。（梁生，梁鴻也。）夫以嘉遯之舉，猶懷戀恨，況乎不得已者哉。惟別之后，離群獨(dú)游，背榮宴辭倫好，經(jīng)過□路，涉沙漠。鳴雞（本傳作雞鳴。）戒旦，則飄爾晨征；日薄西山，則馬首靡讬。尋歷曲阻，則沈思紆結(jié)；乘高遠(yuǎn)眺，則山川悠隔?；蚰嘶仫j狂厲，白日寢光，踦□交錯(cuò)，陵隰相望。徘徊九皋之內(nèi)，慷慨重阜之巔，進(jìn)無所依，退無所據(jù)，涉澤求蹊，披榛覓路，嘯詠溝渠，良不可度，斯亦行路之艱難，然非吾心之所懼也。至若蘭茞傾頓，桂林移植，根萌未樹，牙淺弦急，?？诛L(fēng)波潛駭，危機(jī)密發(fā)，斯所以怵惕于長衢，按轡而嘆息（本傳無按轡句。）也，又北土之性，難以讬根，投入夜光，鮮不按劍。今將植橘柚于玄朔，蒂（本傳作榮。）華藕于修陵，表龍章于裸壤，奏韶舞于聾俗，固難以取貴矣。

　　

　　夫物不我貴，則莫之與，莫之與，則傷之者至矣。飄飖遠(yuǎn)游之士，讬身無人之鄉(xiāng)；總轡遐路，則有前言之艱；懸鞍陋宇，則有后慮之戒；朝霞啟暉，則身疲于遄征；太陽戢曜，則情劬于夕惕；肆目平隰，則遼廓而無睹；極聽修原，則淹寂而無聞；吁其悲矣！心傷悴矣！然后乃知步驟之士，不足為貴也。若迺顧影中原，憤氣云踴，哀物悼世，激情風(fēng)烈，（本傳作厲。）龍睇大野，虎嘯六合，（本傳作龍嘯大野，獸睇六合，）猛氣紛紜，雄心四據(jù)，思躡云梯，橫奮八極，披艱掃穢，蕩海夷岳，蹴昆侖使西倒，蹋太山令東覆，平滌九區(qū)，恢維宇宙，斯亦吾之鄙愿也。時(shí)不我與，垂翼遠(yuǎn)逝，鋒鉅靡加，翅翮摧屈，自非知命，誰能不憤悒者哉！吾子植根芳苑，擢秀清流，布葉華崖，飛藻云肆，俯據(jù)潛龍之淵，仰蔭棲鳳之林，榮曜眩其前，艷色餌其后，良儔交其左，聲名馳其右，翱翔倫黨之間，弄姿帷房之里，從容顧盼，綽有余裕，俯仰吟嘯，自以為得志矣，豈能與吾同大丈夫之憂樂者哉。去矣嵇生，永離隔矣！煢煢飄寄，臨沙漠矣！悠悠三千，路難涉矣！攜手之期，邈無日矣！思心彌結(jié)，誰云釋矣！無金玉爾音，而有遐心。身雖胡越，意存斷金。各敬爾儀，敦履璞沈，繁華流蕩，君子弗欽，臨書悢然，知復(fù)何云！

　?。保?jié)h書游俠陳遵傳‘遵起為河南太守。既至官，當(dāng)遣從史西，召善書吏十人于前，治私書，謝京師故人。遵馮幾，口占書吏，且省官事，書數(shù)百封，親疏各有意?！瘞煿旁弧?，隱度也。口隱其辭以授吏也?！玻昂鬂h文苑禰衡傳‘衡為黃祖作書記，輕重疏密，各得體宜。祖持其手曰，處士，此正得祖意，如祖腹中之所欲言也?！玻贝藬?shù)語與上‘書之為體主言者也’相應(yīng)。條暢任氣，優(yōu)柔懌懷，書之妙盡之矣。自晉而降，邱遲與陳伯之書，徐孝穆在北與楊仆射求還書，皆其選。

　?。玻颤S注曰‘如樂毅報(bào)燕王，燕王謝樂閑，上下無別，同稱書也！’２３漢書張敞傳‘天子征敞，拜膠東相。王太后數(shù)出游獵，敞奏書諫曰“臣聞秦王好淫聲，葉陽后（據(jù)論衡譴告篇當(dāng)作華陽后。）為之不聽鄭衛(wèi)之樂；楚嚴(yán)好田獵，樊姬為之不食鳥獸之肉?？诜菒褐几剩窃鹘z竹也，所以抑心意，絕耆欲者，將以率二君而全宗祀也。禮，君母出門則乘輜軿，下堂則從傅母，進(jìn)退則鳴玉佩，內(nèi)飾則結(jié)綢繆，此言尊貴所以自斂制，不從恣之義也。今太后資質(zhì)淑美，慈愛寬仁，諸侯莫不聞，而少以田獵縱欲為名，于以上聞，亦未宜也。唯觀覽于往古，全行乎來今，令后姬得有所法則，下臣有所稱誦，臣敞幸甚！”書奏，太后止不復(fù)出?！玻礉h書丙吉傳‘昌邑王賀以行淫亂廢。霍光與車騎將軍張安世諸大臣議所立，未定。吉奏記光曰“將軍事孝武皇帝，受襁褓之屬，任天下之寄。孝昭皇帝早崩亡嗣，海內(nèi)憂懼，欲亟聞嗣主。發(fā)喪之日，以大誼立后；所立非其人，復(fù)以大誼廢之；天下莫不服焉。方今社稷宗廟群生之命，在將軍之壹舉。竊伏聽于眾庶。察其所言，諸侯宗室在位列者，未有所聞?dòng)诿耖g也。而遺詔所養(yǎng)武帝曾孫名病己在掖庭外家者，吉前使居郡邸時(shí)，見其幼少，至今十八九矣。通經(jīng)術(shù)，有美材，行安而節(jié)和。愿將軍詳大議，參以蓍龜，豈宜褒顯，（錢大昕曰‘豈宜者，宜也。’）先使入侍，令天下昭然知之。然后決定大策，天下幸甚?！惫庥[其議，遂尊立皇曾孫。’又杜延年奏記霍光爭侯史吳事，鄭明奏記蕭望之，李固奏記梁商，此皆公府稱奏記之事。（論衡對作篇‘論衡之人，奏記郡守宜禁奢侈，以備困乏。’是上書郡守亦得稱奏記。）說文‘箋，表識(shí)書也?！戾|曰‘今作箋?！瘡埲A博物志文籍考‘或云，毛公嘗為北?？な?，玄是此郡人，故以為敬?！复苏f雖未得鄭玄箋詩之意，然可見郡民對守將稱箋，有自來矣。（郡守兼領(lǐng)武事，故亦稱郡將。）應(yīng)劭漢官儀曰‘孝廉先試箋奏。’（北堂書鈔設(shè)官部引。）王隱晉書‘劉官由亭民舉秀才，刺史箋久不成。官指語箋體，然后成?！玻抵芏Y保章氏‘以志星辰日月之變動(dòng)?！嵶ⅰ?，古文識(shí)。識(shí)，記也?！髠鞒晒哪辍径?。’杜注云‘志，記也?！姶笮蛟啤娬?，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訓(xùn)表識(shí)，本說文。案箋之與記，隨事立名，義非大異。觀文選所載阮嗣宗奏記詣蔣公，誠為公府所施；而任彥升到大司馬記室箋，則亦公府也。故知六朝時(shí)已不甚分晰矣。

　　２６文佚。公府蓋謂梁冀，寔嘗為大將軍冀司馬也。后漢書本傳云，所著碑，論，箴，銘，答，七言，詞，文，表，記，書，凡十五篇，是寔文中有記也。

　?。玻泛鬂h書文苑黃香傳‘黃香字文彊，江夏安陸人。所箸賦，箋，奏，書，令，凡五篇?！褡喙{江夏文亦佚。

　?。玻咐钤旤S注補(bǔ)正云‘魏志邢颙傳載楨諫曹植書。又王粲傳注引典略楨答魏文帝書，此皆彥和所謂麗而規(guī)益者。典論論文但以琳瑀書記為雋，而云公干壯而不密，是不重楨之為文，故言弗論。黃注未悉，’茲錄楨書于下：

　　與曹植書（御覽七百三十九。）

　　明使君始垂哀憐，意眷日崇；譬之疾病，乃使炎農(nóng)分藥，岐伯下針，疾雖未除，就沒無恨。何者？以其天醫(yī)至神，而榮魄自盡也。

　　諫曹植書（魏志邢颙傳。）

　　家丞邢颙，北土之彥，少秉高節(jié)，玄靜澹泊，言少理多，真雅士也。楨誠不足同貫斯人，并列左右。而楨禮遇殊特，颙反疏簡。私懼觀者將謂君侯習(xí)近不肖，禮賢不足，采庶子之春華，忘家丞之秋實(shí)。為上招謗。其罪不小，以此反側(cè)。

　　答魏太子丕借廓落帶書（孫志祖讀書脞錄七云‘案漢書匈奴傳黃金飾貝帶一，注張晏曰，鮮卑郭洛帶，瑞獸名也。此廓落帶當(dāng)即郭洛帶爾。亦見淮南主術(shù)訓(xùn)注?！?br/>
　　楨聞荊山之璞，曜元后之寶；隨侯之珠，燭眾士之好；南垠之金，登窈窕之首；貂貚（御覽作貚貂。）之尾，綴侍臣之幘。此四寶者，伏朽石之下，潛污泥之中，而揚(yáng)光千載之上，發(fā)彩疇昔之外；亦皆未能初自接于至尊也。夫尊者所服，卑者所修也；貴者所御，賤者所先也。故夏屋初成，而大匠先立其下；嘉禾始熟，而農(nóng)夫先嘗其粒。恨楨所帶，無他妙飾，若實(shí)殊異，尚可納也。（典略曰‘文帝嘗賜楨廓落帶，其后師死，欲借取以為像。因書嘲楨云：夫物因人為貴，故在賤者之手，不御至尊之側(cè)。今雖取之，勿嫌其不反也。楨答云云?！腹芍?，正與子桓之言相酬酢，故補(bǔ)錄典略之文于此。）

　　２９見魏志劉廙傳，文如左：臣罪應(yīng)傾宗，禍應(yīng)覆族。遭干坤之靈，值時(shí)來之運(yùn)，揚(yáng)湯止沸，使不焦?fàn)€。起煙于寒灰之上，生華于已枯之木。物不答施于天地，子不謝生于父母；可以死效，難用筆陳。（案劉廙文，魏志目之為疏。）

　?。常包S注以謝平原內(nèi)史表當(dāng)之。案表文有云‘崎嶇自列，片言只字，不關(guān)其間，事蹤筆跡，皆可推校，而一朝翻然更以為罪?！鞘亢獗鞠扔凶岳碇?。檢全晉文九十七有與吳王表佚文二條，則真自理之詞也。文如左：臣以職在中書，詔命所出。臣本以筆札見知。禪文本草，見在中書，一字一跡，自可分別。（此條與謝表崎嶇自列之詞相應(yīng)。）

　?。常敝^敬而不懾，所以殊于表；（表有誠惶誠恐，死罪死罪之語。）簡而無傲，所以殊于書。（上文云，書體在盡言，宜條暢以任氣，則有類乎傲也。）

　?。常矎┖椭猓瑫浻袕V狹二義。自狹義言之，則已如上文所論。自廣義言之，則凡書之于簡牘，記之以表志意者，片言只句，皆得稱為書記。章太炎本此而更擴(kuò)充之作文學(xué)總略篇，可參閱。紀(jì)評云‘此種皆系雜文。緣第十四先列雜文，不能更標(biāo)此目，故附之書記之末，以備其目。然與書記頗不倫，未免失之牽合。況所列或不盡文章，入之論文之書，亦為不類。若刪此四十五行，而以“才冠鴻筆”句直接“箋記之分”句下，較為允協(xié)?！讣o(jì)氏不達(dá)書記有廣狹二義，故有此論，其實(shí)置之雜文篇中，反為不倫矣。二十四名，分解于后。

　　３３說文言部新附字‘譜，籍錄也?！o樹玉說文新附考曰‘釋名“譜，布也。布列見其事也?！辈┭拧白V，牒也?！卑错f昭辨釋名云“主簿者，主諸簿書。簿，普也。關(guān)普諸事也?！保ū碧脮n卷七十三引。）文選陸士衡文賦云“普辭條與文律?！辈⑴c譜義有合。又漢書五行敘傳表與禹敘武舉為韻；西域敘傳表與旅為韻。史通表歷篇云“蓋譜之建名，起于周代；表之所作，因譜象形。故桓君山有云，太史公三代世表，旁行斜上，并效周譜?！保ɑ缸T語，見梁書劉杳傳。）據(jù)此，則表與譜音義并同。孫星衍云，東都事略劉恕傳著包犧至周厲王疑年普，共和至熙寧年略普，各一卷。是古止作普?！嵳湔f文新附考曰‘古字作普為是。世本有帝王譜，諸侯譜，大夫譜各篇，則譜名出先秦以上。而說文無譜字，古世本當(dāng)作普，如韋昭簿普之義，久乃因加言旁。史記依世本之譜變名為表。蓋表音古與譜同，而義相近，非即一字?！嵭娮V序曰‘夷厲以上，歲數(shù)不明，太史年表，自共和始。歷宣幽平王而得春秋次第以立斯譜。欲知源流清濁之所處，則循其上下而省之；欲知風(fēng)化芳臭氣澤之所及，則傍行而觀之。’觀鄭語，知詩譜即詩表。正義云‘譜者，普也。注序世數(shù)，（孔穎達(dá)應(yīng)避世字，此是后人追改。）事得周普，故史記謂之譜牒是也?！刚x此文竊取彥和而小變者。

　?。常凑f文‘籍，簿書也?！袝鴤慰装矅颉墒俏募??！x‘籍者，借也。借此簡書以記錄政事?！献与墓稀?，藉也。’趙岐注曰‘藉者，借也。猶人相借力助之也?！擞?xùn)借說所本。釋名釋書契‘籍，籍也。所以籍疏（疏，條列也。）人民戶口也?！髠飨骞迥辍x車籍馬?！ⅰ?，疏其毛色歲齒以備軍用?！芏Y天官敘官司書正義‘簿，今手版?！藲q借民力說所本。左傳昭公十五年‘孫伯黶司晉之典籍，以為大政，故曰籍氏?！舜呵锼炯f所本。

　　３５簿字說文無。簿訓(xùn)圃，同聲為訓(xùn)。漢書張湯傳‘使使八輩簿責(zé)湯?！瘞煿旁弧晕牟敬蔚谝灰回?zé)之?！顝V傳‘急責(zé)廣之幕府上簿?！瘞煿旁弧?，謂文狀也。’釋名釋書契‘簿，言可以簿疏物也。’３６說文‘錄，金色也。’假借為彔，古刻木為書，故曰彔也。后漢書和帝紀(jì)注‘錄，謂總領(lǐng)之也。’章宗源隋經(jīng)籍志考證七曰‘周禮小史掌邦國之志，定世系，辨昭穆。注曰“帝系世本之屬?！笔柙弧疤熳又^之帝系，諸侯謂之世本?！睗h書司馬遷傳贊曰“左丘明有世本，錄黃帝以來至春秋時(shí)帝王公侯卿大夫祖世所出。”漢藝文志春秋家有世本十五篇。愚按：其篇名可見者，有帝系篇，（一切經(jīng)音義曰，世本有帝系篇。謂子孫相繼續(xù)也。）有氏姓篇。（左傳正義世本氏姓篇曰，任姓：謝章薛舒呂祝終泉畢過。）有作篇，（禮記鄭注世本作曰，垂作鐘，無句作磬，女媧作笙簧。）有居篇，（史記索隱系本居篇曰，魏武子居魏。）有謚法篇。（玉海書目，沈約謚法序曰，大戴禮及世本舊并有謚法，而二書傳至約時(shí)已亡其篇。）史記序索隱劉向曰“世本，古史官明于古事者之所記也。錄黃帝以來帝王諸侯及卿大夫系謚名號，凡十五篇。”顏氏家訓(xùn)書證篇曰“世本，左丘明所書，（本注此說出皇甫謐帝王世紀(jì)。）而有燕王喜漢高祖。”左傳宣公正義曰“世本傳寫多誤，其本未必然?！闭压x又曰“司馬遷采世本為史記，而今之世本，與遷言不同。世本多誤不足依憑。”隋志載世本王侯大夫譜二卷，無撰人名，又世本二卷，劉向撰。是自有兩本，一在周代，一在漢楚之際，皆十五篇。故同為二卷。劉向所撰，當(dāng)是注文。宋衷撰四卷，亦注也?！常诽堋軣o隅?！?，‘方也?！瘽h書藝文志‘經(jīng)方者，本草石之寒溫，量疾病之淺深，假藥味之滋，因氣感之宜，辨五苦六辛，致水火之齊，以通閉解結(jié)，反之于平?！揭嗖槐M用于醫(yī)藥。初學(xué)記二十一有韋誕墨方，齊民要術(shù)九有誕筆方，言作筆墨之法。

　　３８說文‘術(shù)，邑中道也?！耪滤阈g(shù)九卷。四庫提要曰‘不著撰人名氏。原本久佚，今從永樂大典錄出，蓋周禮保氏之遺法。漢張蒼刪補(bǔ)校正，而后人又有所附益也。晉劉徽唐李淳風(fēng)皆為之注。自周髀以外，此為最古之算經(jīng)?！S以周子敘萬畢術(shù)敘‘萬畢術(shù)舊題漢劉安撰。漢志不著錄。史記龜策傳褚先生見萬畢石朱方。梁七錄有淮南萬畢經(jīng)，淮南變化術(shù)各一卷。或以為此即漢志淮南外書之一種，或以為淮南好方技，后世多依讬其名以成書。如淮南九師道訓(xùn)淮南八公相鶴經(jīng)亦皆襲其稱。萬畢未必是劉安外書，然褚少孫見其方，阮孝緒箸諸錄，其書自古矣。白帖引神龜在江南嘉林中。齋戒以待，狀如有人來告，因以醮酒求之，三宿而得。藝文類聚引術(shù)為山精，結(jié)陰陽精氣，服之令人長生絕谷。是其書本言神仙之術(shù)也。白帖所引神龜云云，即褚先生為郎時(shí)所見萬畢石朱方（司馬貞索隱曰萬畢術(shù)有石朱方。）藝文類聚所引萬畢術(shù)，亦石朱方之類，不及其萬畢經(jīng)。太平御覽又專錄鄙瑣之術(shù)，并不及其養(yǎng)生之方。而作者之意遂晦霾莫得而知矣。孫鳳翼輯是書，尚多掛漏。今校正其誤字，補(bǔ)輯其遺文，并闡發(fā)其作書之大指如此?！笍┖退迫f畢術(shù)，似書中多言歷算，當(dāng)即七錄所著之一卷也。

　?。常拐f文‘占，視兆問也?！窖允迹乓曇?。凡相侯謂之占，猶瞻也?！瘡V雅釋詁四‘占，譣也?！髠髻夜迥辍和跽滦梁ニ?，日南至。公既視朔，遂登觀臺(tái)（臺(tái)上構(gòu)屋，可以遠(yuǎn)觀者也。）以望而書，禮也。凡分至啟閉，必書云物，為備故也。’杜注‘云物，氣色災(zāi)變也?！^，當(dāng)作登觀。文獻(xiàn)通考經(jīng)籍考‘京氏積算易傳三卷，雜占條列法一卷。晁景迂曰“是書兆干坤之二象，以成八卦。卦凡八變六十有四，于其往來升降之降之際以觀消息盈虛于天地之元。大抵辨三易，運(yùn)五行，正四時(shí)，謹(jǐn)二十四氣，悉七十二候，而位五星，降二十八宿。其進(jìn)退以幾而為一卦之主者謂之世。奇耦相與，據(jù)一以超二而為主之相者謂之應(yīng)。世之所位而陰陽之肆者謂之飛。陰陽肇乎所配，而終不脫乎本，以隱賾佐神明者謂之伏?！薄矗皾h書藝文志五行家羨門式二十卷。周禮大史‘大師（大師者，大起軍師也。）抱天時(shí)與大師同車?！嵥巨r(nóng)曰‘大出師，則大史主抱式以知天時(shí)，處吉兇。史官主知天道。故國語曰“吾非瞽史，焉知天道?！贝呵飩髟弧俺性迫绫姵帏B夾日以飛。楚子使問諸周大史?！贝笫分魈斓?。’（國語周語。左傳哀六年。）疏曰‘抱式者，據(jù)當(dāng)時(shí)占文謂之式，以其見時(shí)候有法式，故謂載天文者為式?！酚浫照吡袀鳌植叨ㄘ裕秸?。’王應(yīng)麟漢志考證曰‘唐六典三式，曰雷公，太一，六壬。其局以楓木為天，棗心為地，刻十二神，下布十二辰?！矗闭f文‘律，均布也?！巫⒃弧烧撸苑短煜轮灰欢鴼w于一，故曰均布也?！癄栄裴屟浴桑屢??！ㄕf文銓，衡也。）彥和訓(xùn)律為中，蓋取平衡中正之義。漢書律歷志‘五聲之本，生于黃鐘之律。九寸為宮，或損或益，以定商角征羽?！芏Y大司徒‘以鄉(xiāng)八刑糾萬民：一曰不孝之刑；二曰不睦之刑；三曰不姻之刑；四曰不弟之刑；五曰不任之刑；六曰不恤之刑；七曰造言之刑；八曰亂民之刑?！矗舱f文‘令，發(fā)號也。’漢書東方朔傳‘令者，命也。’賈子等齊篇‘天子之言曰令，令甲令乙是也?！瘡V雅釋詁四‘令，禁也?！茏幽撩衿拷?jīng)‘下令于流水之原者，令順民心也?！矗硡问洗呵镏俅杭o(jì)情欲‘故古之治身與天下者，必法天地也?！哒T注曰‘法，象也。’漢志兵家列兵法多家。班固序曰‘湯武受命，以師克亂而濟(jì)百姓，動(dòng)之以仁義，行之以禮讓，司馬法是其遺事也。自春秋至于戰(zhàn)國，出奇設(shè)伏，變詐之兵并作。漢興，張良韓信序次兵法?！ㄖ居?xùn)為刑，因上文已有律令，故此專指兵法。

　?。矗凑f文‘制，裁也?！鬂h書蔡邕傳‘制作，國之典也?！酚浄舛U書索隱引劉向別錄云‘文帝所造書，有本制兵制服制篇?！矗嫡f文‘符，信也。漢制以竹，長六寸，分而相合?！酚浡蓵匀f物剖符甲而出也?！欠c孚聲同而通。史記孝文紀(jì)‘初與郡國守相為銅虎符竹使符?！狻畱?yīng)劭曰，竹使符者，皆以竹箭五枚，長五寸，鐫刻篆書第一至第五。張晏曰，符以代古之珪璋，從簡易也?！屆寱酢?，付也。書所敕命于上，付使傳行之也。’書敕命于上，為漸易書翰之始。全后漢書文九十七錄古刻叢鈔討羌符曰‘永初二年六月丁未朔廿日丙寅，得車騎將軍幕府文書，上郡屬國都尉中二千石守丞廷義，縣令三水，十月丁未到府受印綬發(fā)夫討叛羌。急急如律令。馬□匹，驢二百頭，日給，’晉書梁王彤傳載詰博士蔡充符。

　?。矗镀?，諸書皆訓(xùn)刻也。釋名釋書契‘契，刻也?？套R(shí)其數(shù)也?！紫孪缔o‘上古結(jié)繩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書契?！疃裰芤准庖偶乙自弧耪邿o文字，其有約誓之事，事大大其繩，事小小其繩。結(jié)之多少，隨物眾寡，各執(zhí)以相考，亦足以相治也。’書序正義引鄭注曰‘書之于木，刻其側(cè)為契。’４７說文‘券，契也。券別之書以刀判契其旁，故曰契券?！屆寱酢?，綣也。相約束繾綣以為限也?！芏Y小宰‘聽稱責(zé)以傅別?！⒃啤祫e，謂為大手書于一札，中字別之，今之券書也?！锕俪俊灿胸?zé)者，有判書以治則聽。’鄭司農(nóng)云‘謂別券也?！瘽h書高祖紀(jì)下‘丹書鐵契?！跸戎t補(bǔ)注曰‘通鑒胡注以鐵為契，以丹書之。謂以丹書盟誓之言于鐵券。’釋名釋書契‘(上艸下別)，別也。大書中央，中破別之也?！?上艸下別)，即契券。茲錄晉楊紹買地券于下，亦略窺古券契之一斑。大男楊紹從土公買冢地一丘。東極闞澤，西極黃滕，南極山背，北極于湖。直錢四百萬，即日交畢。日月為證，四時(shí)為任，太康五年九月廿十九日對共破(上艸下別)。民有私約如律令。（十駕齋養(yǎng)新錄十五云，山陰童二如游洛陽，得此石刻。）

　　古文苑十七載黃香責(zé)髯奴辭，系譏世之文，與券無涉。又載王褒僮約，蓋即責(zé)髯奴文。李善東京賦注引，亦云王褒責(zé)髯奴文。藝文類聚八十二劉孝威謝東宮賚藕啟云‘根出楊池，聞之僮約?！?br/>
　　王子淵僮約（此文據(jù)孫星衍續(xù)古文苑二十。）

　　蜀郡王子淵以事到湔，止寡婦楊惠舍?；萦蟹驎r(shí)奴名便了，子淵倩奴行酤酒。便了拽大杖上夫冢顛曰‘大夫買便了時(shí)，但要守家，不要為他人男子酤酒?！訙Y大怒曰‘奴寧欲賣耶？’惠曰‘奴大忤人，人無欲者?！訙Y即決買券云云。奴復(fù)曰‘欲使皆上券，不上券，便了不能為也?！訙Y曰諾。券文曰：

　　神爵三年正月十五日，資中男子王子淵，從成都安志里女子楊惠買亡夫時(shí)戶下髯奴便了，決賈萬五千。奴當(dāng)從百役使，不得有二言。晨起早掃，食了洗滌。（掃滌為韻。）居當(dāng)穿臼縛帚□裁盂鑿斗?？Ｇ`落，（落，離落也。）鋤園斫陌。杜埤地，刻大枷，屈竹作杷，削治鹿盧。出入不得騎馬載車，踑（箕同。）坐大呶，下床振頭，捶鉤刈芻，結(jié)葦臘纑。（孟子曰妻辟纑。）汲水酪，佐(酉且)(酉莫)。織履作粗，黏雀張烏，結(jié)網(wǎng)捕魚，繳雁彈鳧，登山射鹿，入水捕龜。（與魚部字為韻，今吳音猶然矣。）后園縱養(yǎng)雁鶩百余，驅(qū)逐鴟鳥，持梢牧豬，種姜養(yǎng)芋，長育豚駒，糞除堂廡，喂食馬牛，鼓四起坐，夜半益芻。（太平御覽子部載僮約云‘雨墜如注甕。披薜戴子公?！⒃?，薜，蓑衣也。子公，笠也。語亦難解，輯僮約者俱不載之。今按子公乃稯字之合音，言披蓑戴笠也。說詳癸已類稿衷巍稯反切文義篇，依韻兩句應(yīng)位在此處，而文義卻不貫，姑附注于此。）二月春分，被堤杜疆，落桑皮稯；（謂取稯皮也。）種瓜作瓠，別茄披蔥；（稯蔥為韻。）焚槎發(fā)芋，壟集破封，日中早□，雞鳴起舂。調(diào)治馬戶，兼落三重。（御覽注云，馬戶，水門也。蜀每以落置水流養(yǎng)魚，欲食乃取之。）舍中有客，提壺行酤，汲水作哺；滌杯整案，園中拔蒜，斷蘇切脯。筑肉臛芋，膾魚炰鱉，烹茶盡具。（據(jù)此知漢時(shí)已飲茶。）已而蓋藏，關(guān)門塞竇；喂豬縱犬，勿與鄰里爭斗。

　　奴但當(dāng)飯豆飲水，不得嗜酒，欲飲美酒，唯得染唇漬口，不得傾盂覆斗，不得晨出夜入，交關(guān)伴偶。舍后有樹，當(dāng)裁作船；上至江州下到湔，主為府掾求用錢。推訪堊，（訪當(dāng)為紡之訛。）販稯索，（堊索為韻。）綿亭買席，往來都洛，（洛當(dāng)為落，謂村落也。）當(dāng)為婦女求脂澤。販于小市，歸都擔(dān)枲，轉(zhuǎn)出旁蹉，（巿名。）牽犬販鵝；武都買茶，（即茶也。）楊氏擔(dān)荷。（楊氏，池名。）往來市聚，慎護(hù)奸偷。（聚偷為韻。）入市不得夷蹲旁臥，惡言丑罵。（臥罵為韻。）多作刀矛，持入益州，貨易羊牛。

　　奴自教精慧，不得癡愚。（矛州牛愚為韻。）持斧入山，斷輮裁轅；若有余殘，當(dāng)作俎幾木屐及彘盤。焚薪作炭，礨石薄岸。治舍蓋屋，削書代牘，（顏氏家訓(xùn)書證篇云‘古者書誤則削之，故左傳云削而投之，是也?；蚣粗^札為削。王褒童約曰，書削代牘。’據(jù)此削書當(dāng)作書削。）日暮欲歸，當(dāng)送干薪兩三束。四月當(dāng)披，九月當(dāng)獲，十月收豆，掄麥窖芋。南安拾栗采橘，持車載輳。多取蒲苧，益作繩索。雨墮無所為，當(dāng)編蔣織簿。種植桃李梨柿柘桑，三丈一樹，八樹為行；果類相從，縱橫相當(dāng)；果熟收斂，不得吮嘗。犬吠當(dāng)起，驚告鄰里，棖門柱戶，上樓擊鼓；荷盾曳矛，還（讀為環(huán)。）落三周；勤心疾作，不得敖游。奴老力索，種莞織席；事訖休息，當(dāng)舂一石。夜半無事，浣身當(dāng)白；若有私錢，主給賓客；奴不得有奸私，事事當(dāng)關(guān)白。奴不聽教，當(dāng)笞一百。（索席石白客白百為韻。）

　　讀券文適訖，詞窮詐索，仡仡叩頭，兩手自搏，目淚下落，鼻涕長一尺?！畬徣缤醮蠓蜓裕蝗缭鐨w黃土陌，丘蚓鉆額。早知當(dāng)爾，為王大夫酤酒，真不敢作惡?！ㄋ鞑吣奥漕~惡為韻。）

　?。矗赋o湘夫人‘疏石蘭兮為芳?！踝ⅰ?，布陳也?！芏Y地官質(zhì)人‘大市以質(zhì)，小市以劑?！嵶ⅰ笫校嗣耨R牛之屬，用長券；小市，兵器珍異之物，用短券?！矗贯屆寱酢^，所過所至關(guān)津以示之也?！纱思此^關(guān)。方言十二‘關(guān)，閉也。’韓非子問田篇徐渠問田鳩曰‘陽城義渠，名將也，而試于屯伯；公孫□回圣相也，而關(guān)于州部；何哉？’顧廣圻韓非子識(shí)誤云‘文心雕龍書記篇引此云孫□回，無公字，省耳。’５０釋名釋書契‘下官刺曰長刺，長書中央一行而下之也。又曰爵里刺，書其官爵及郡縣鄉(xiāng)里也?！龂褐鞠暮顪Y傳注引夏侯湛敘夏侯榮曰‘賓客百余人，人一奏刺，悉書其鄉(xiāng)邑名氏，世所謂爵里刺也。’周禮秋官司刺‘掌三刺之法。一刺曰訊群臣；二刺曰訊群吏；三刺曰訊萬民。’５１儀禮大射儀鄭注‘解，猶釋也?！龂褐緦O禮傳‘今二郡爭界八年，一朝決之者，緣有解書圖畫可得尋案擿校也?！担餐跽追嘉捏w通釋曰‘札牒者，札，牒也；牒，札也。簡牘之小者版書之屬也，主于小事通言，簡略明意。源出漢齊人公孫卿奏札書。流有薛宣與陽湛手牒，鐘離意白周樹牒，蜀蒲元與武侯牒。’漢書路溫舒?zhèn)鳌疁厥嫒芍衅?，截以為牒，編用寫書?！瘞煿旁弧『喸浑?，編?lián)次之?！瘜O君蜀丞曰‘說文系傳牒字下引云，議政未定，短牒諮謀，曰牒簡也，葉在枝也。’御覽六百六引云‘牒者葉也。如葉在枝也。短簡為牒，議事未定，故短牒諮謀。牒之尤密謂之簽。’５３說文‘簽，驗(yàn)也。’桂馥義證曰‘驗(yàn)也者，本書“讖，驗(yàn)也?！蓖ㄋ孜摹坝涀R(shí)曰簽?！蹦鲜贰案莶空撌?，皆簽前直敘所論之事，后云謹(jǐn)簽具日，下又云某官簽?！别グ附笥械浜炛殻俑嬛Z謂之簽押，亦征驗(yàn)意。’（典簽，魏文帝為諸王置。）

　　５４左傳僖公二十八年‘且曰獻(xiàn)狀?！抛ⅰ?zé)其功狀。’王兆芳文體通釋曰‘狀者，犬形也。形貌也。官民之事臧否之形狀也。解詁曰（案下列數(shù)條皆見續(xù)漢志百官五劉昭注補(bǔ)引胡廣曰。）課第長吏不稱職者為殿舉免之，其有治能者為最，察上尤異。州又狀州中吏民茂才異等。又曰，歲盡，齎所狀納京師，名奏事。源出漢初。流有闕名置五經(jīng)博士舉狀，（見漢官儀）張敞條奏昌邑王居處狀，趙充國條上屯田便宜十二事狀?！负鬂h書朱浮傳注引應(yīng)劭漢官儀五經(jīng)博士舉狀曰‘生事愛敬，喪沒如禮，通易尚書孝經(jīng)論語，兼綜載籍，窮微闡奧，隱居樂道，不求聞達(dá)。身無金痍痼。世六屬不與妖惡交通王侯賞賜。行應(yīng)四科，經(jīng)任博士。下言某官某甲保舉?！ǖ溆卸洁]保舉博士狀。世六屬作三十六屬。文亦小異。通釋又曰‘行事而趨于正道，既死而親舊門人表其事狀，供誄謚也。初狀之于朝，后亦狀諸戚友。主于追敘行事，得其形貌。源出漢丞相倉曹傅胡干作楊元伯行狀，（文章緣起目。）流有闕名裴瑜行狀，（后漢史弼傳注引先賢行狀。）梁任昉沈約多行狀?！担迭S先生曰‘陸機(jī)文有自列之言。（案司馬遷報(bào)任安書已有列字。）又任彥升奏彈劉整云，輒攝整亡父舊使到臺(tái)辯問列稱云云。沈休文奏彈王源云，輒攝媒人劉嗣之到臺(tái)辯問，嗣之列稱云云。是列與辭同，即今世讞之供招也?！瘏侵緦O皓傳注引邵氏家傳‘邵疇詣吏自列。’王符潛夫論有卜列正列相列夢列，四篇，列，猶辯也。

　　５６說文‘辭，訟也?！o之本訓(xùn)為獄訟之辭，通用為言說之詞。左傳襄公三十一年‘叔向曰，辭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子產(chǎn)有辭，諸侯賴之，若之何其釋辭也?！n詩外傳七‘君子避三端……避辯士之舌端。’此彥和所本。

　　５７孝經(jīng)孝親章‘孝子之喪親也，言不文?！緯椴善⒔?jīng)垂典，喪言不文。’文元作交，誤。

　?。担更S先生曰‘案吊唁之唁，與諺語之諺異字。說文唁，吊生也；諺，傳言也。音近相假，彥和乃合為一矣?！Z誼新書春秋篇‘鄒穆公令食鳧雁者必以秕，于是倉無秕，而求易于民，二石粟而易一石秕。吏請以粟食之。公曰，去，非而所知也。汝知小計(jì)而不知大會(huì)。周諺曰“囊漏貯中，”而獨(dú)弗聞與？’宋書范泰傳諫改錢法云‘囊漏貯中，識(shí)者不吝?！S先生曰‘滿，當(dāng)依汪本作漏，儲(chǔ)，今賈子作貯。作儲(chǔ)者，當(dāng)為褚，本字當(dāng)為□。說文曰□也，所以載盛米也，□，載米□也。（□，倫切。）莊子曰，緒小不可以懷大，即此□字?！澳衣踔小闭?，遺小而存大也。作貯者，亦借字?！螂u語在牧誓。大雅無用老語。小雅小弁‘維憂用老，’無人亦有言句?！姇梢?，楊慎古今諺引作‘詩書所引?！担裹S注‘何進(jìn)傳，袁紹等欲召外兵，向京城以脅太后，進(jìn)然之。陳琳諫曰，易稱“即鹿無虞；”（屯卦六三）諺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況國之大事，其可以詐立乎！’掌珠不見潘文（傅玄短歌行昔君視我掌中珠，蓋當(dāng)世常諺矣。）文選楊仲武誄序‘子之姑，予之伉儷焉。’黃先生曰‘觀此言，故知文質(zhì)無常，視其體所宜耳。’６０四條疑當(dāng)作六條。

　?。叮倍姆N雜文，各有一定體制，亦猶今世公文及契券等類，不得隨意增損。抱樸子吳失篇‘不識(shí)幾案之所置，而處機(jī)要之職?！枪挠卸ㄊ街C。

　?。叮簿欧杰囫R，見呂氏春秋觀表篇?；茨系缿?yīng)訓(xùn)‘秦穆公使九方堙求馬。三月而反報(bào)曰，已得馬矣，在于沙邱。穆公曰，何馬也？對曰，牡而黃。使人往取之，牝而驪。穆公不說，召伯樂而問之，曰，敗矣！子之所使求者，毛物牝牡弗能知，又何馬之能知？伯樂喟然太息曰，若堙之所觀者天機(jī)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叮成暇渲^宜文者，下句謂宜質(zh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