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列傳第七十一

新元史 作者:清·柯劭忞


李秉彝覃澄謝仲溫姜彧高源韓政馮岵胡祗遹王綱思聰曹世貴詹士龍高良弼白棟孫澤良楨趙宏偉璉琬

李秉彝,字仲常,通州潞縣人。幼沉毅,見人倨坐,輒色變,由是眾異焉。七歲讀書,日千言。十歲,能習古篆隸。

年二十余,謁行省,粘合重山辟為掾。未幾遷都事,說重山曰:“金亡,人材無所附麗。天下初定,宜拔其尤者,為朝廷用?!敝厣巾t其言,首聘王磐授子弟經。于是士大夫相繼登重山之門參議。王文統(tǒng)投書重山,請立河南行省,曰:“距河厄南北之勢,用財結上下之交,可以得志?!北统鉃樾罢f,愿勿聽。后文統(tǒng)果敗。遷員外郎,從世祖伐宋渡江,將士爭掠金帛,秉彝獨載書萬卷以還。

中統(tǒng)三年,遷中興等處行省郎中。時兵亂初平,民艱食,秉彝奉命賑恤,全活無數(shù)。至元二年,徙四川,民苦竹稅,奏罷之。遷大中大夫,佩金符,為彰德宜課運使。課最,擢尚書戶部侍郎。

八年秋,中原蝗,銜命往捕,有不盡心者,聽以軍法眾事。秉彝訖事,未嘗操切。明年,京師饑,朝廷用秉彝言,發(fā)廩賑之。又明年,魚兒泊饑,亦奉命賑其民。出為都提舉漕運使,中臺察廉能,奏授陜西四川道按察副使,巡行灌州。州故有李公堰,當三江口,遇水漂悍輒壞,歲調民夫修之。秉彝以為筑之堅可已患,父老謂壅遏漲勢,恐為成都害。秉彝令投石水中,問曰:“水從石上過耶,石下耶?”皆曰:“從石上?!北驮唬骸八畯氖线^,寧有壅遏之患乎!”督有司三月堰成。自是大水至,冒堰上行,旱則潴以溉田,費省而利興。

十四年,除江州路總管。屬邑有剽掠者,有司以叛告,官軍既至,俘良民甚眾。秉彝要于路,詰無辜者千余人,悉縱之。黃州叛,九江戍卒僅五百人,呂師龍新降為招討使,擁精騎數(shù)千,檄使捍御,不聽,秉彝夜登庚樓,遙望小舟順流下,邏獲七人自黃州來,持叛書期師龍以五月十六日為內應。秉彝即偕其計議官陳文彬見師龍,諭以利害。師龍自誓不知,秉彝曰:“審爾。請分兵守城?!睅燒埍娒沤彀捕?。其兄師夔自江西,奉黃金二百兩、白金二千兩、奴婢十人為謝,卻不受。義門陳氏苦縣吏貪酷,戕吏卒,秉彝曰:“非叛也?!鼻踩苏袚嶂?,闔族千余口皆得免。遷湖州總管。逾年,又徙常德。官種柑橘五百株,以代民貢。歲歉,黜同僚議,不俟命,開倉救饑者,民立碑頌之。

十九年,擢通議大夫、兩浙轉運使。轉正議大夫,除工部尚書。復出為兩浙轉運使,兼杭州諸色課程及市舶,前同知納速剌丁椅權臣勢,奪秉彝職,侯理算,欲因以誣秉彝,卒不得毫發(fā)私,群小詟服。歸至鎮(zhèn)江,病卒,年六十五。

覃澄,字彥清,興德懷來人。父資榮,仕金為縣伶,率眾款附,以金符授元帥左都監(jiān),令如故。改賜金虎符,升行元帥府理。復以其弟資用代充元帥左監(jiān)軍。資用卒,以澄代之,年十八。

太宗八年,州縣置達魯花赤以監(jiān)守令。不習國語者,則受命于譯人。澄慮見欺,日與習國語者游,歲余悉通曉,與達魯花赤議事,應答無滯,人以為不學而能。燕京置斷事官,建行臺府,檄澄往受事。澄請省工料費,凡橫取于民,皆減之。文谷水分溉交城,為平州知州所遏,交城人訟之,終不直。澄爭于行省,知州噤屈,水利大興。俄入覲,因耶律楚材面陳:乙未料民,率以無產僑民入籍,及賦下,悉逃避,責征實存,官稱貸納之,困不能償,以子為母,息日增,謂之■〈牜孛〉生利。帝憫之,刺免其逋賦公私之負,三年勿征,子母相當,止其息,民困大蘇。

壬子,復料民,澄削其逃戶,不入籍,民尤頌之。世祖平大理還,澄上謁,帝喜其容止,留居藩府,以其弟山阜代為交城令。憲宗疑世祖有貳心,遣劉太平等置計局于京兆,條百四十有二事,多方鉤覆,且興大獄。世祖遣澄與庫濟勒見太平等通款曲,世祖亦入朝。事始解。世祖南征,使澄專治懷孟。歲旱,鑿唐溫渠,引沁水灌河內諸縣。

中統(tǒng)元年,詔獎其煉習政事,授懷孟路總管,賜金符,又換虎符。至元二年,省懷孟、衛(wèi)輝兩路入彰德,改授同知總管府事。丁憂,起復,遷少中大夫、平涼路總管。七年,散階例降二等,改奉議大夫、司農少卿。尋遷京兆路總管,兼府尹。又改陜西四川道提刑按察使。詔禁有妻者娶妾,澄建言:“不孝者有三,無后為大,請四十無子者,聽其娶妾?!敝袝t之。

十年,宋將昝萬壽入寇,大敗僉省嚴忠范于成都,入其郛。世祖械忠范至都,遣澄代之。澄練兵儲餉,宋人知其有備,不敢犯。十一年,西南夷羅羅斯內附,以澄為副都元帥、同知宣慰司事。澄不習水土,竟以疾卒,年五十八。

初游顯為大名路宣撫使,為諸路總管求金符,奏已上,澄白于中書,辭不受曰:“上不識覃澄耶?乃為顯所舉!”省臣為去其名。其剛介如此。劉秉忠常謂:“天下長吏,如邢之張耕,懷孟之覃澄,何憂不治。”許衡亦重其為人,稱為當時循吏焉。

子克修,陜西漢呂路提刑按察使,亦有能名。卒,贈禮部尚書,追封宏農郡侯,謚文憲。

謝仲溫,字君玉,豐州豐縣人,父睦歡,以資雄鄉(xiāng)里。大兵南下,轉客兀剌城。太祖攻西夏,過其城,睦歡與其帥迎降。從攻西京,睦歡力戰(zhàn)先登,連中三矢,仆城下。太宗見而憐之,命軍校拔矢,縛牛刳其腸,納睦歡于牛腹中,良久乃蘇。后官至太原路金銀鐵冶達魯花赤。

仲溫通書史,初見世祖于野狐嶺,命備宿衛(wèi)。凡行幸,必在左右。及城上都,以仲溫為工部提領,督其役。帝曰:“汝但執(zhí)梃,雖百千人,寧不懼汝耶!”憲宗九年,大軍圍鄂,軍餉缺,仲溫教士兵噲魚以充食。帝喜謂侍臣曰:“朕思不及此?!憋嬕择勅?。一夕,帝聞敵軍歡噪,命警備。仲溫奉繩床,帝憑其肩以行,至旦不寐。

中統(tǒng)元年,擢平陽、太原兩路宣撫使。二年,改西京。至元九年,遷順德路總管。時方用兵江淮,有寡婦鬻子以償轉輸之直,仲溫出俸金贖還之。十六年,遷湖南宣慰使。二十二年,改淮東。歲旱,仲溫導白水塘溉民田,公私賴之。三十年春,入見,帝曰:“汝非謝仲溫乎?朕謂汝死矣?!睆娜菡Z及攻鄂時事。帝喜甚,諭曰:“汝將復官乎?朕為汝擇之?!睂υ唬骸俺祭弦?,一子早亡,惟有孫孛完,幸陛下憐之?!奔慈彰鼈渌扌l(wèi)。大德六年卒,年八十。

子蘭,江州達魯花赤,先卒。蘭子孛完,冀寧等路管民提舉司達魯花赤。

姜彧,字文卿,萊州萊陽人。父椿,與張榮有舊,避楊安兒之亂,依榮于濟南。榮愛彧才,辟為掾。遷左右司都事,進郎中。斷事官遣彧詣闕。奏割陵州五城屬于榮,以彧為參議官。

中統(tǒng)元年彧從榮孫宏入朝,密奏李璮反狀已露,宜先其未發(fā)制之。不報。明年,璮果反,襲陷濟南。彧從宏討璮,見賊勢已蹙,城旦夕且下,乃夜謁諸王哈必赤,請諭諸將勿入城縱兵,哈必赤從之。明日,賊開門出降,哈必赤下令:將士敢入城者,以軍法論。城中安堵如故。以彧知濱州。時行營多占民田為牧地,縱牛馬壞稼,彧請分畫牧地疆界,捕壞稼者,置之法。又課民種桑,人名為太守桑,歌曰:“田野桑麻一倍增,昔無粗麻今纊繒。太守之賢如景星?!焙筮w東平府判官。

至元五年,召拜治書侍御史。七年,出為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使,賜金虎符。改信州路總管,累遷陜西漢中、河東山西提刑按察使。拜行臺御史中丞。后謝病歸。尋起為燕南河北道提刑按察使,以老病致仕。三十年卒,年七十六。子四人:迪吉、從吉、呂、璞。

高源,字仲淵,晉州饒陽人。父汝霖,真定廉訪司照磨,使東平,遇盜死。

源幼力學,事母孝,補縣史。中統(tǒng)初,擢衛(wèi)輝路知事。遷齊河縣尹,有遺愛。去官十年,民猶立碑頌之。再遷行臺都事,僉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司事。劾常州路達魯花赤馬恕奪民田及他不法事,恕懼走賂權臣阿合馬,以他事誣源,既系獄,一日忽釋之,莫知所由。先時,源鄰里阿合馬姻戚,素知源事母孝。至是,聞源坐非辜,悉詣阿合馬曰:“源孝子也,非但我知之,天必知之。若妄殺源,悖天不祥?!卑⒑像R感悟,得不死。

尋除河間等路都轉運副使,撫治有條,灶戶逃者皆復業(yè),常賦外羨余至十萬緡。至元二十四年,改江東道勸農營田使。二十八年,遷都水監(jiān),開通惠河,由文明門東七十里與會通河接,置閘七,橋十二,人蒙其利。授同知湖南道宣慰司事。卒年七十七。

韓政,字君用,益都人,父松之,從金四駙馬伐宋,戍山陽,戰(zhàn)歿。政幼孤,習醫(yī)術以自給。后眾諸王塔察兒鎮(zhèn)遼東,塔察兒白其計畫于世祖,帝奇之。至元十三年,相威為征西都元帥,討西番,授政嘉議大夫、漢軍元帥監(jiān)軍,佩金虎符。軍中大驚,曰:“監(jiān)軍非國姓不可得?!痹W谠跂|宮亦疑之,政入辭,命挽強弓,彀而復引者三。裕宗嘆曰:“皇帝善任使若是?!辟n錦衣一襲以行。政西逾大磧,斬馘甚多。軍還,授前衛(wèi)親軍副都元帥、指揮使,兼領左右衛(wèi)屯田軍馬,奏以屯田統(tǒng)屬于衛(wèi),而治其無良者。從之。十九年,加正義大夫,充樞密院判官。俄拜治書侍御史,劾中書右丞盧世榮牟利,卒正其罪。二十三年,出為淮東道提刑按察使。善決疑獄,為吏民所稱。卒年六十六。贈嘉議大夫、尚書、上輕車都尉、南陽郡侯,謚威敏。

子拱,增城縣尹;振,昌國州知州;極,御藥副使。

馮岵,字壽卿,中山人。祖父壁,金同知集慶軍節(jié)度使。父渭,右三部郎中。初,壁從金宣宗南流,與渭母相失。渭徒行千里求之,哀動行路,時稱為馮孝子。

岵聰悟好學,辟中書省掾。故事,諸曹皆出為總管、判官。岵以忤執(zhí)政,獨抑為直定轉運經歷。遷無極令,考最,換曲周令。大軍圍襄陽。籍河北民兵濟之,岵視丁地入中甲者,戶抽一人,賄托不行,富室計無所施,民翕然頌之。宋平,擢奉議大夫、僉山南湖北道提刑按察司事,改嶺北湖南道,又改河北河南道。劾罷貪吏三百余人,籍沒賕賂至三千錠。怨家訟岵不法十余事、詔御史按之,皆不實,抵誣者罪。擢岵朝請大夫、江西湖北道提刑按察副使。尋告歸。起為山北遼東道提刑按察副使,以疾辭。再換山南江北道,命下數(shù)日而卒,年五十九。

岵文章雄剛深古,淺學不能句讀。晚號雪崖。疾篤,猶自書“馮孝子墓”、“雪崖墓”,伐石為阡表焉。

胡祗遹,字紹聞,磁州武安人。少孤,自力于學。中統(tǒng)初,張文謙宣撫大名,辟員外郎。明年,入為中書詳定官。至元元年,授應奉翰林文字,尋兼太常博士,著《禮論》以糾時之弊政曰:

圣人之制,禮通貴賤之情,而嚴同下之分。故曰:履雖美,不加于枕;冠雖幣,不以苴履。尊卑分定故也。群臣之視天子,如地之于天然。而篡弒之兇,古亦有之。何自而來哉?圣人作《易》,于坤之初六謹為之戒曰:“初六履霜,陰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冰也?!庇衷唬撼紡s其君,子弒其父,其所由來者漸矣。賈誼見漢法不敬大臣曰:“天子之尊如堂,大臣如陛,眾庶如地。”今大臣下獄,賤隸得博執(zhí)而笞辱之,然則堂不幾于無陛乎!今之大臣有罪,則杖辱于市,小人興訛造訕,揶揄詬罵,無所不至。漢之大臣,天子罪之,賈誼猶為之太息。今之大臣,小民得以罪之,此風一長,有識者甚為寒心。近歲以來,奴訐主,妻妾告夫,子弟訟父兄,編民把執(zhí)詬辱官吏,輿臺阜隸謗訕大臣,兇險奸邪,百無忌憚。白晝殿廷之上,穢言褻語,肆口而出。圣德天聰,豈不知其為惡,然而樂聞不禁者,上欲發(fā)欺蔽,摘奸邪,通冤抑,抑豪橫也。故特借兇人之口,來端直之言耳。殊不察即位以來,所聞之言,無大利害,適足為弄口舌者進身之階虛。失大臣之禮,瀆上下之分,朝廷之上,無禮無威;閭里之間,彝倫攸斁。無知之氓,習見官府之不足畏,一旦饑饉兇荒,狐鼠嘯聚,郡縣之權若之何制之?今之大臣,不以為憂,反以私門豢養(yǎng)兇人,使之遞相訐制,何其愚也!必欲通上下之情,擢一二直節(jié)敢言之臣,如古之納言者,何求而不得?何必以嘵嘵之小人,瀆日月之明哉!

后調戶部員外郎,轉右司員外郎,尋兼左司。時阿合馬當國,官冗事煩,祗遹建言:“省官莫如省吏,省吏莫如省事?!扁杵湟?,出為冀寧路治中,兼提舉本路鐵冶,將以歲賦不辦責之。及蒞職,乃以最聞,改河東山西道提刑按察副使。

江南平,遷荊湖北道宣慰副使。有佃戶訐田主謀為不軌,祗遹察其誣,坐告者。十九年,遷濟寧路總管,上八事于樞府:曰役重,曰逃戶,曰貧難,曰正身入役,曰偽署文牒,曰官吏保結,曰有名無實,曰合并偏頗。樞府采其言,著為令。濟寧移治鉅野縣,兵后流亡,未復土,不知學。祗遹選郡中子弟教之,親為講說,文學最于他郡。擢山東東西道提刑按察使,以敦教化為先務。有父子兄弟相告者,必諭以倫常之重,不獲已,始繩以法。召拜翰林學士,不至,改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使,未幾,乞病歸。

二十九年,征耆德十人,以祗遹為首,以病辭。三十年卒,年六十七。延祐五年,贈禮部尚書,謚文靖。子持,太常博士。

王綱,字政之,安平人。性倜儻,少為縣吏,不骫骨皮從俗。大軍伐宋,亟饋餉,自淮以北,征斂尤重。綱在潁州,首建互市之法,公私賴之。累擢工部主事。世祖建大都,綱預營繕之役,以功最,遷兵部員外郎,轉刑部。讞獄概以平恕,豪右匿良民為奴,綱擿其實免之。尋遷工部郎中。阿合馬擅利權,蠹幸百出,綱疏言其弊,忤阿合馬,出為益都淘金總管府經歷。

至元十九年,擢奉議大夫山東道提刑按察副使。尋改湖南道。湖南俗輕悍善訟,且歸附未久,守令率贓賄自恣,綱力革其弊,犯者以法繩之,一道帖然。二十四年,遷海北廣東道提刑按察使?;騽褚耘R海炎瘴,宜勿行。綱曰:“使者受天子命,若以炎瘴棄之,誰當往者?”既至,疾作,還至潭州卒,年五十四。

子思敬,弋陽尹;思忠,淮東屯田副總管。弟經子思聰。

思聰,字德明。由書掾累擢廬陵尹,以才干,選除廣州路推官。屬縣豪右有誣民以罪者,獄成,彌縫無間,思聰疑而詰之,竟得其實。擢海漕千戶,賜金行。進朝列大夫、衢州路治中致仕,卒。

曹世貴,字仲明,雎州考城人。父鸞,以材武為劉整所薦,官規(guī)運庫提舉。

世貴,由翰林國史院書寫,授元帥府提控。世祖遣諸王塔察兒伐高麗,平章政事趙壁行征東省,以世貴為行省宣差,使于高麗。其臣林衍陳兵以逆,世貴厲聲曰:“汝海邦小夷,敢脅天子之使,是反也!”立斬十余人,衍等詟服。擢忠翊校尉、城武令,有惠政,民勒石頌之。遷同知隆興州。群盜據(jù)山洞,官軍不能討,使世貴招之,即相率來降。累遷朝列大夫、福建閩海道提刑按察副使,糾行省平章政事默勒賊民蠹政,詔誅之。遷中順大夫、興化路總管,改福建都轉運鹽使。卒,年六十一。

子定國,江陰尹;靖國,同知武昌摧荼提舉。

詹士龍,字云卿,光州固始人。父鈞,為宋勇勝軍都統(tǒng),戍鄂州,以偏師來往渠、巴等州,數(shù)與元兵拒戰(zhàn),至南平隆化縣,身受九創(chuàng),被執(zhí)。元帥欲生隆之,不屈,不食八日死。

士龍方在襁褓,與其母俱北徙。時董文忠從世祖南征,以士龍見于世祖。世祖嘆曰:“患臣宜有佳兒。”即以士龍屬之文忠,撫為已子。年十八,魁梧精敏,馳射能命中如破。文忠嘆曰:“都統(tǒng)有后矣?!笔魁埞滩蛔R所謂也。后諸史忌之,至詈為虜子。士龍乘間訴于文忠,語之故,士龍?zhí)槠?,欲復姓不可得。一日,從獵滹沱河上,復跪請于文忠。文忠戲之曰:“爾欲復姓耶?為我投石水中,浮則從爾,否從我?!弊笥蚁桃詾樾?,士龍仰天祝曰:“使詹氏不絕,石當浮?!币虮端?,石盤旋于急流中,若沉若浮者數(shù)四,文忠愕然,以手拊髀曰:“天也!詹都統(tǒng)其不死乎?”即日命士龍復詹姓。文忠卒,士龍哭之慟,服斬哀三年。

試經學、吏事高等,授高郵興化尹。時兵后,士龍招撫流亡,戶口日增。又籍官田人學宮,召佃種之,歲得谷三百五十石,以贍肄業(yè)者。縣東五十里濱海,若水患,宋范仲淹為命,筑堤捍之,名捍海堰,歲久圯壞。高郵、寶應、海陵諸州皆被水,士龍以狀聞,請發(fā)民夫修之。堤成,延互三百里,數(shù)州賴之。當興工時,掘地獲方石,刊四字曰:“遇詹再修。眾異之。工竣,擢兩淮都轉運鹽使司判官。調淮安路推官。

旋擢江南行臺監(jiān)察御史。時桑哥柄國,虐焰方熾,士龍曰:“吾居言路,豈敢畏死!”即抗章劾之。未幾,桑哥伏誅,由是得名。復請病歸。起為奉訓大夫、僉廣西肅政廉訪司事,居官二年,復以疾歸。卒,年五十八。

子澍,岳州華容縣尹,有廉惠聲。

高良弼,字輔之,真定平山人。父進。真定,莊圣太后分邑也,置規(guī)運庫,以進為庫伎。良弼,幼端重如成人。真定火,延燒千家,良弼言于父曰:“吾家幸完,盍發(fā)粟賑災?!边M大為嗟異。既長,事世祖于潛邸。

世祖即位,使管真定路財賦。至元二年,授奉議大夫、同知南京都漕運使,賜金符。六年,改河南拘榷稅課使。未幾,遷同知河南都轉地運使。歲饑,賤糶粟以濟貧民。大軍圍襄陽,抽河北諸路民轉漕粟,不時至。良弼請增價以糴,則人趨利自至,功將倍蓰。從之。由是軍儲充溢。

秩滿,改知鳳翔府,倡民導汧水,起遙望盡閣底,五十里,溉田三千畝,水輪十七,岐人惠之,稱為高氏渠。晉中順大夫、同知陜西都漕運使。漕使郭琮貪婪不法,良弼斂手避之,琮敗,獨無所染,猶以連坐免官。

二十四年,起為少中大夫、淮安路總管。淮安以征日本治海艦,歲購材萬余,富商通有司,分入其利,積材已十三萬。良弼下車,吏又請四十萬緡如歲例,良弼白其事于行省,罷之。富商夜持五萬緡饋良弼,良弼曰:“若欲貨取吾耶!”叱之去。未幾行省報下,如舊例購材。良弼曰:“吾言不效,尸位何為?”壹郁發(fā)疾而卒,年六十六。

子琬,宜陽縣尹;珪,海船總管,征交趾戰(zhàn)歿。

白棟,字彥隆,冀寧陽曲人。少受業(yè)于許衡,衡為國子酒,奏用舊弟子十二人,棟與焉。衡引疾歸,以棟與耶律祭有尚為國子助教。后侍講于裕宗,棟為講鄭伯克段于鄢,裕宗語人曰:“是非空言,意固有在也?!倍砀膰佛^編修,仍兼助教。

擢監(jiān)察御史,疏劾阿合馬陰賊不法諸事。阿合馬誣棟糾摘不實,捕送刑部,獄引鄰婦使誣棟竊相來往,鄰婦不肯從,事始釋。又劾西京宣慰使倒拉沙以私憾殺其幕僚,時論偉之。

出僉陜西漢中道提刑按察司事。有陰濟人遇仇家,問所挾何書,其人紿之曰:“反書也?!背鸺抑裂影采献?。棟往讞其獄,株連二百余人,悉釋之,科以妄言之罰,有中使括馬延安,聞棟秉燭治獄,嘆曰:“世有勤于職事,如斯人者乎!吾歸見陛下,當首言之?!?br />
未幾,改僉河南河北道提刑按察司事。又改燕南河北道,丁父憂,歸,旋丁母憂,哀毀骨立,卒于苫次,年四十六。

孫澤,字潤甫,其先本女真人烏古孫氏,后徙大名,從漢俗以孫為氏,祖璧,金明威將軍,兼軍資庫使,入蒙古為稅課所詳議官。父仲,大都廣濟倉使。

澤,幼倜儻,以經濟自負。辟充淮東大都督府令史,改差行征東元帥府提控案牘。宋亡,其遣臣擁立廣王昺于福州,元帥唆都南征,檄澤為軍師。由分水嶺趨建安,攻克南劍州,宋廣王遁入海。移攻興化,其守將陳瓚既降復叛,唆都怒議屠城,澤曰:“首惡者瓚耳,余皆脅眾,不宜妄殺。”唆都從之,戮瓚于市,一城獲免。十月,唆都與江西行省左丞塔出合軍,自甲子門入海,襲漳、潮二州。至惠州,頓兵海豐縣,澤請濟師于萬戶喬惟忠,選精騎,從唆都直搗廣州。十二月,抵其城下,入之。十五年,還軍福建。往返數(shù)千里,戰(zhàn)勝攻取,用澤策畫居多。授福建道宣慰司都事。未幾,改立行省,就遷行省都事。唆都拜參知政事,入朝,澤從至大都,代之占對,世祖甚嘉之,賜錦衣一襲,授承直郎、知興化軍。

十六年,改軍為路,立總管府,以澤行總管府事。時奸民私立頭目,侵漁良懦,鄉(xiāng)人苦之。官或追逮,輒拒不受命。澤至,拘索宣敕或軍前文字,盡追毀之,奸豪束手,州縣之令始行。陳瓚既誅,三縣之民以詿誤受戮者,猶三千余家,有司欲沒其田產,行省委官勘驗,鄉(xiāng)民聞之,咸竄伏山澤,相挺為盜。澤揭榜曉諭,叛首伏辜,余皆不問,降者給還田宅,不幸殺死無后,許親屬承接,官不得擅沒。于是遠近相應攜持而出,各安其業(yè),三縣為澤立生祠,作佛事以報之。議者又欲拘刷鄉(xiāng)兵充籍,置產手號,澤力阻不從,乃親詣行省上言:“此等皆田野耕農,自護身家,非有舊籍可稽,聽為民便?!睆闹C翊髳?。澤又興學校,延召生徙,刊補書版,就道化堂行鄉(xiāng)飲灑禮,觀者嘆息,以為復睹太平。二十一年,例降驟遷官,調永州路通判。湖廣行省平章要束木挾桑哥勢,恣為貪虐,吏民重足而立。一日,遣其黨趙萬戶以取勘和買紗羅,至州,氣焰張甚。澤從容告之曰:“新附民易動,一有不靖,譴責官吏,君獨得安乎?趙感動,不竟其事而去。

二十六年,理算令下,澤曰:“吾不親行,其禍不解。”即至行省上計,要束木怒,拘澤于行省,澤不為動。他郡根株連逮,因此破家者十有二三,獨永州無擾累,民立石頌之。武岡、寶慶盜發(fā),行省檄澤收捕。澤戮盜魁三十一人,釋脅從五百余人,一道肅清。

二十八年,要束木伏誅,擢澤奉訓大夫、充行省左右司員外郎。平章闊里吉思雅敬澤,薦澤諳習兵事。元貞二年,從闊里吉思撫定生黎。越海攻占城,行軍方略,一以委澤。事平,授海北海南道宣慰副使。旋改廣西兩江道僉都元帥府事。海濱夷獠雜處,吏民有遵法度,狃以為常。澤創(chuàng)立司規(guī)二十二章,簡易可行,奏請減并站驛,攢挪馬匹,以寬民力。從之。又以糧稅太重,災荒之后,宜從優(yōu)恤,詔免廣西糧稅一年,民皆感悅。

澤行部視民間利害事,輒興革之,孜孜詢訪,如恐不及。道過象州,歲饑,澤發(fā)廩米二千石賑之。至臨賀,又發(fā)廩米一千二百石以賑饑。皆不待報,以便宜行事。

邕州議創(chuàng)屯田,委澤經畫,澤篇歷荒徼,臨交址界,起雷白等十寨陂堰八處,開水田五百二十頃,編立排甲人夫四千六百余戶,歲收五萬余石,公私便之。徭人符文真告元帥薛直千奪民牛,邀取金銀等罪,行省檄澤驗治。澤躬入海島,理出平民四百八十二名,牛五十余頭,金銀什物有差。

廣西道肅政廉訪使舉澤才任風憲。大德六年,授海北海南肅政廉訪使。澤抵任,例得圭田米五百余石。澤曰:“吾尚未蒞事,遽食重祿可乎!”悉舉籍撥入儒學,以為養(yǎng)士之費。澤患愚民纟圭刑綱,摹印格例三千余冊,犯某事則抵某罪,名曰《社長須知》,月集老幼聽之,仿《周禮》月吉讀法之意,于是人知自重,犯罪者少。

雷州地近海,東南有潮汐之患,西北廣衍平袤,宜為陂濼。澤深究水利,出私帑雇役四十人,浚通舊湖,筑陂四千余丈,挐三溪潴之堤,旁置石閘七,復鑿渠,自西而東,環(huán)而南,長八千七百六十余丈。渠上置閘六,通支流,以溉東南際海之田,親堤外復鑿二十四渠,以溉西北之田,長萬三千六百五十余丈。建八橋以通行旅。渠之首尾,有閘,官司之,時其消長而啟閉之。附城山田作石渠,引西湖注之。又筑塘馬家梢以障潮汐之患,撥水戶守之。自是瀉鹵萬頃,悉為沃壤。澤為政,規(guī)畫宏遠,措置精密,大率類此。

至大元年,遷福建閩海道肅政廉訪使,以母老乞養(yǎng),不待命而去。事聞,改授江東建康道肅政廉訪使,以便養(yǎng)母。歲余,丁母憂,去官。延祐二年,卒于家,年六十六。累贈推忠靖遠著節(jié)功臣、榮祿大夫、中書平章政事、柱國,追封魏國公,謚正憲。

澤于書無所不讀,尤精陰陽、歷算之學。諸葛亮木牛流馬法,澤以意為之,轉運如飛。渾天儀以水激輪,澤以汞代之,不差晷刻。著《棋法》十卷,《忍經》一卷《集字選玉》二卷。子良楨。

良楨,字干卿。資稟絕人,喜讀書,蔭補江陰判官。調婺州武義縣尹,改漳州路推官,上言:“律,徙者不杖,今杖而又徙,非恤刑意。宜加徙,減杖?!彼於榱?。移泉州,益以能稱。

天歷初,拜陜西行臺監(jiān)察御史,劾遼陽行省左丞相達識帖睦邇賣國不忠,援漢高帝斬丁公故事,以明人臣大義。并劾御史中丞胡居佑奸邪。皆罷之。擢行臺都事,猶以言不盡行,自免歸。

復起為臨察御史。良楨以惠宗初覽萬幾,不可不求賢自輔,疏言:“天歷數(shù)年,紀綱大壞,元氣傷夷。天祐圣明,入膺大統(tǒng),而西宮秉政,奸臣弄權。今天威一怒,陰晦開明,以正大名,以章大孝,此誠兢兢業(yè)業(yè)祈天永命之秋。其術在乎敬身修德而已。今經筵多兼領職事,大臣數(shù)日一進講,不逾數(shù)刻而罷,而{?曰}御小臣恒侍左右,何益于盛德哉!臣愿招延儒生若許衡者數(shù)人,置于禁密,常以唐虞三代之道,啟沃宸衷,日新圣德,實萬世無疆之福?!庇忠浴皣?,父死則妻其后母,兄弟死則納其妻,父母死無丁憂制。請下禮官有司,及右科進士在朝者會議,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從禮制,以明萬世不易之道?!庇盅裕骸疤幨縿⒁驅W術可比許衡,宜從祀孔子廟庭?!苯圆粓??;抡吆笔ф枣瑲⑵淦?,糜其肉飼犬。上疏乞置罕失重典。并論宦寺交結廷臣之害,宜加汰黜。憸人尤忌之。

至正四年,遷刑部員外郎。再遷中書省左司都事。出為江東道廉訪司副使,不就。六年,授平江路總管,復不就。八年,召為右司員外郎,擢郎中。尋遷廣東道肅政廉訪使,未行,還為郎中,遷福建道肅政廉訪使,中道召還,參議中書省事,兼經筵官。十一年,拜治書待御史,擢中書參知政事、同知經筵事。

十三年,擢左丞兼大司農卿,仍同知經筵事。時中書參用非人,良楨不能行其志。會軍餉絀,請與右丞悟良哈臺主屯田,歲入二十萬石。東宮未建,良楨屢言之。車駕幸上都,始冊皇太子,立詹事院,驛召良楨為副詹事。良楨每直端本堂,則進正心誠意之說,親君子遠小人之道,皇太子嘉納焉。

十四年,出為淮南行省左丞。初,泰州賊張士誠既隆復叛,進據(jù)高郵。太師脫脫奉詔總諸軍討之,良楨與參議,襲伯璲等皆從行。高郵垂克,會詔罷脫脫兵柄,有上變告伯璲等勸脫脫勒兵北向者,下其事逮問,詞連良楨,簿對無所驗。仍除中書左丞,份省彰德,調給軍食。未幾,召遠京師。十六年,進階榮祿大夫,賜玉帶。十七年,除大司農。

十八年,遷右丞,仍兼大司農,辭不允。有奸民誣告知宜興州張復通賊,中書將籍其孥吏,抱牘請署名。良楨曰:“吾腕可斷,牘不可署?!蓖凶兩?,卒不能強之。

良楨登政府,多所建白。罷福建、山東食鹽,浙東西長生牛租,瀕海被災圍田稅,民皆德之。嘗論《至正格》輕重不倫,吏得衎緣為奸,舉明律者數(shù)人,參酌古今,重加厘訂。書成,良楨已以病去官。未幾卒。

初良楨曾祖壁改烏古孫氏為孫氏,良楨自以金源舊族,不宜忘本,復改為烏古孫氏。

史臣曰:漢霍光廢昌邑王,立宣帝,嚴延年劾其擅廢立,大逆亡道。文宗篡立,達識帖睦邇迎降,烏古孫良楨劾其賣國不忠。二人者,皆能明君臣之義,使后世之亂賊有年顧忌,而不敢動于惡。嗚呼!豈尋常敢言之士所能及哉。

趙宏偉,字子英,穎州人。至元十三年,大兵伐宋,宏偉以書謁,副元帥宋都礙奇之。從略臨江,下吉州,俱有功,署為吉州參佐官。時江淮初附,吉之亂民復聚眾抗命,宋都礙使宏偉討之,道與賊遇,宏偉設伏橋下,以火攻之,賊敗走趨橋,伏發(fā),盡殲之。乘勝搗其巢穴,賊悉眾來拒。宏偉諜知賊已過,還襲其背,大敗之,禽斬賊首,一州遂安。宋廂軍將王昌、張云誘新附五營兵為亂,事覺,昌就禽,宏偉夜襲云斬之,俘其黨五百人。宋都礙欲盡誅之,宏偉曰:“此屬詿誤,非得已誅之,無以安反側?!北姷妹馑?。以功授泰和縣尹。宋相文天祥部將羅開禮、葉良臣謀攻吉、贛諸州,宏偉斬良臣,俘開禮,而釋其余眾。

十五年,賜金符,提舉瓜洲渡。頃之,以例免,改衡州路總管府治中。宏偉大興屯墾,亂民皆去盜為農,州以寧謐。后以疾告歸。

大德五年,用中丞董士恒薦,起儉浙西道肅政廉訪司事。先是,鎮(zhèn)江大旱,蠲民租九萬五千石,已而吏畏飛語,復征之,民無所出。行臺移宏偉核其事,宏偉卒蠲之。大風海溢,常、潤等州民多凍溺,宏偉欲發(fā)粟賑之,有司以未得報為辭。宏偉曰:“擅發(fā)之罪,坐我一人。”由是全活者十余萬。官調所部造船,自淮入河至臨清,時山東饑,宏偉建議:“此有余粟,彼有饑民,宜以有余救民不足。”行省韙其言,漕粟五萬石于山東。遷江南行臺都事。

十一年,江南饑,宏偉請以贓罰銀賑之,同僚猶豫未決,宏偉正色力爭。中丞廉恂嘆曰:“吾佐得趙君,尚何憂國事哉!”卒如宏偉議。

召拜御史臺都事,疏言:“朝廷百官,宜各供其職,以襄時政。”

士論稱之。仁宗在東宮,聞其名,禮遇甚厚,常以字呼之。居一歲,宏偉復告歸,出為浙東海右道廉訪副使,詣東宮辭,仁宗出衣緞,使自擇而賜之。擢江南行臺侍御史?;蕬c二年,以年及七十致仕。延祐二年,復起為福建道肅政廉訪使,以疾辭。泰定三年,卒。贈嘉議大夫、禮部尚書、上輕車都慰,追封天水郡侯,謐貞獻。子思恭、思敬。

思敬有文行,以處士征為教授。孫璉、琬。

璉,字伯器。至治元年,登進士第,授嵩州判官。再調汴梁路祥符縣尹。入為國子助教,累遷湖廣行省左右司郎中,除杭州路總管。杭州地大事繁,長吏多不稱其職。璉為人強毅開敏,精力絕人,吏莫不服其明決。浙右病于徭役,民充坊、里正者,皆破其家。朝廷令行省召八郡守集議便民之法,璉獻議,以屬縣坊正為雇役,里正,用田賦以均之,民咸以為便。有盜誘其同惡,持刃斫市人以索金,人無敢言者。璉曰:“此不可恕也?!鼻沧溲诓吨M戮于市。逾年,召拜吏部侍郎,杭人思之,刊其政績于碑。歷中書左司郎中,除禮部尚書,尋遷戶部,拜參議中書省事,出為山北遼東道廉訪使。

是時河南兵起,兩淮亦騷動,朝廷乃析河南,立淮南江北行省于揚州,以璉參知政事。璉方病水腫,即輿疾而行。既至分省,鎮(zhèn)淮安,又移鎮(zhèn)真州。會張士誠為亂,陷泰州興化,行省遣兵討之不克,命高郵知府李齊招諭之。士誠請降,行省授以民職,且乞從征討以自效。遂移璉鎮(zhèn)泰州。璉乃趣士誠,治戈船趨濠、泗,士誠疑憚不肯發(fā),又覘知璉無備,遂復反。夜四鼓,縱火登城。璉力疾捫佩刀上馬,與賊斗。賊圍璉,邀至其船。璉詰之曰:“汝輩罪在不赦,今既宥汝,又錫以名爵,朝廷何負于汝?乃既降復反邪!汝棄信逆天,滅不旋踵。我執(zhí)政大臣,豈為汝賊輩屈乎!”賊以槊撞璉墮地,欲舁登其舟。璉瞋目大罵,遂死之。其仆揚兒以身蔽璉,亦俱死。事聞,賻鈔三百錠,仍官其子锜。

璉弟琬,字仲德,仕至臺州路總管。至正二十七年,方國瑛以舟挾琬至黃巖。琬潛登白龍奧,舍于民家,絕粒不食。人勸之食,輒瞑目卻之。七日而死。

史臣曰:“李秉彝諸人,皆世祖、成宗時之臨司,其盡心民事,糾劾官邪,可謂稱其職者。白棟劾阿合馬,詹士龍劾桑哥,尤不愧于鯁亮。風雨如晦,難鳴不已,二子有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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