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紀(jì)五〔起玄黓執(zhí)徐（壬辰），盡閼逢敦牂（甲午），凡三年?！?/em>
高宗宣皇帝上之下
太建四年（壬辰、五七二）
1春，正月，丙午，以尚書僕射徐陵為左僕射，〔尚書置二僕射，分為左、右；若省一僕射，則止稱僕射。〕中書監(jiān)王勱為右僕射。〔勱，莫敗翻?！?/em>
2己巳，齊主祀南郊。〔五代志：後齊制：圜丘、方澤並三年一祭，謂之禘祀，其南、北郊則歲一祀，皆以正月上辛。今書己巳，似玫齋之日為始也。南郊，為壇於國南，廣輪三十六尺，高九尺，四面各一陛，為一壝，內(nèi)壝去壇二十五步，中壝、外壝相去如內(nèi)壝，四面各通一門。又為大營於外壝之外，廣輪二百七十步營垽廣一丈深八尺，四面各一門。又為燎壇於中壝之外丙地，廣輪二十七尺，高一尺八寸，四面各一陛。祀所感帝靈威仰於壇，以高祖神武皇帝配。禮用四圭，有邸幣，各如方色。其上帝及配帝，各用騂特牲一?！?/em>
3庚午，上享太廟。
4辛未，齊主贈瑯邪王儼為楚恭哀帝以忍太后心，〔儼死，見上卷上年?！?/em>又以儼妃李氏為楚帝后。
5二月癸酉，周遣大將軍昌城公深聘於突厥，〔厥，九勿翻?！?/em>司賓李除、小賓部賀遂禮聘於齊。〔後周倣成周之制以建官，司賓，蓋周官大行人之職；小賓部，其小行人之職歟﹖杜佑曰：後周秋官之屬有小賓部下大夫、上士。〕深，護(hù)之子也。
6己卯，齊以衛(wèi)菩薩為太尉。〔菩，薄胡翻。薩，桑割翻?？籍愒唬罕饼R書、北史並同。不知菩薩何人，亦不言何官。〕辛巳，以并省吏部尚書高元海為尚書左僕射。〔自元魏置諸道行臺，各置令、僕、尚書等官。齊神武破爾朱兆，得晉陽，建大丞相府而居之；文宣受禪，遂置尚書省。〕
7乙酉，封皇子叔卿為建安王。
8庚寅，齊以尚書左僕射唐邕為尚書令，侍中祖珽為左僕射。〔珽，他鼎翻。〕初，胡太后既幽於北宮，〔事見上卷上年?！?/em>珽欲以陸令萱為太后，為令萱言魏保太后故事。〔保太后，事見百二十卷宋帝元嘉二年。為令之為，于偽翻?！?/em>且謂人曰：「陸雖婦人，然實雄傑，自女媧以來，未之有也。」〔司馬貞曰：女媧亦風(fēng)姓有神聖之德，代宓羲立，號曰女希氏。蓋宓羲之後已經(jīng)數(shù)世，金木輪環(huán)，周而復(fù)始也。孫愐曰：女媧，古女后也。媧，古華翻?！?/em>令萱亦謂珽為「國師」、「國寶」，由是得僕射。
9三月，癸卯朔，日有食之。
10初，周太祖為魏 相，立左右十二軍，總屬相府；太祖殂，皆受晉公護(hù)處分，〔立十二軍事見百六十二卷梁簡文帝大寶元年。敬帝太平元年，周太祖殂，十二軍受護(hù)處分，始是年也。 世祖天嘉元年，護(hù)歸政於周世宗，寔武成元年，護(hù)猶總軍旅。次年，護(hù)弒世宗，立高祖，改元保定，政悉歸護(hù)。事具百六十六卷至百六十八卷。相，息亮翻。處，昌 呂翻。分，扶問翻?！?/em>凡所徵發(fā)，非護(hù)書不行。護(hù)第屯兵侍衛(wèi)，盛於宮闕。諸子、僚屬皆貪殘恣橫，〔橫，戶孟翻。〕士民患之周主深自晦匿，無所關(guān)預(yù)，人不測其淺深。
護(hù)問稍伯大夫庾季才曰：「比；日天道何如﹖」〔後周稍伯，蓋周官稍人之職。周官稍人，主為縣師令都鄙丘句之政。距王城三百里曰稍。杜佑曰：後周地官之屬，有每方稍伯，中大夫。又每遂有小筲伯、稍大夫，皆下大夫。又有小稍伯、稍伯、稍正，上士、中士。庾季才明於天文，故護(hù)問之。稍，所教翻。比，毗至翻。季才對曰：「荷恩深厚，敢不盡言?！?/em>頃上臺有變，〔荷，下可翻。隋志曰：三臺六星，兩兩而居，起文昌，列招搖，三公之立也。西近文昌二星，謂之上臺?！?/em>公宜歸政天子，請老私門。此則享期頤之壽，〔曲禮：百年日期頤。鄭玄曰：，期猶要也；頤，養(yǎng)也。〕受旦、奭之美，〔周公旦、召公奭。〕子孫常為藩屏。〔屏，必郢翻?！?/em>不然，非復(fù)所知?！?em>〔復(fù)，扶又翻。〕護(hù)沈吟久之，曰：「吾本志如此，但辭未獲免耳。〔沈，持林翻。沈吟者，深味其言，微發(fā)於聲而不能自決之貌。〕公既為王官，可依朝例，〔朝，直遙翻；下同?！?/em>無煩別參寡人也?！棺允鞘柚?br />
衛(wèi)公直，帝之母弟也，深昵於護(hù)；及沌口之?dāng)。?em>〔沌口敗，事見上卷臨海王光大二年。昵，尼質(zhì)翻。沌，柱兗翻?！?/em>坐免官，由是怨護(hù)，勸帝誅之，冀得其位。帝乃密與直及右宮伯中大夫宇文神舉、內(nèi)史下大夫太原王軌、右侍上士宇文孝作謀之。〔周官，宮伯掌王宮宿衛(wèi)次舍之職事。內(nèi)史掌詔王爵祿、廢置、殺生、予奪之法，命諸侯、孤、卿、大夫，則策命之。凡四方之事書，內(nèi)史讀之。後周蓋髣髴其意以置官。至隋諱「忠」字，以中書為內(nèi)史，其位任尤重。左、右侍亦倣周官侍御以置官而刱其名。五代志：周置左、右宮伯，掌侍衛(wèi)之禁，各更直於內(nèi)，小宮伯貳之，臨朝則在前侍之首，行則夾路車左右。中侍，掌御寢之禁；左、右侍，陪中侍之後。左、右前侍，掌御寢南門之左右；左、右後侍，掌寢北門之左右。杜佑曰：周制：宮伯，中大夫，屬天官；內(nèi)史，屬春官，有中大夫、下大夫?！?/em>神舉，顯和之子；孝作，安化公深之子也。〔安化公書爵，以別護(hù)子深。安化郡，唐之慶州?！?/em>
帝每於禁中見護(hù)，常行家人禮，〔以兄弟齒?！?/em>太后賜護(hù)坐，帝立侍於旁。丙辰，護(hù)自同州還長安，帝御文安殿見之。因引護(hù)入含仁殿謁太后，且謂之曰：「太后春秋高，頗好飲酒，〔好，呼到翻。〕雖屢諫，未蒙垂納。兄今入朝，願更啟請。」因出懷中酒誥授之，〔周成王作酒誥，戒耳彝酒，珽。鄭玄曰：珽，亦笏也；珽之言珽然無所屈也。或謂之大圭，長三尺，杼上，終葵首。終葵首者，於杼上又廣其首如椎頭。隋志：今制，珽長尺二寸、方而不折，以球玉為之?，E，他頂翻?！?/em>護(hù)踣於地。〔踣，蒲北翻?！?/em>帝令宦者何泉以御刀斫之，泉惶懼，斫不能傷。衛(wèi)公直匿於戶內(nèi)，躍出，斬之。時神舉等皆在外，更無知者。〔史言周主勇決。〕
帝召宮伯長孫覽等，告以護(hù)已誅，〔長，知兩翻?！?/em>令收護(hù)子柱國譚公會、大將軍莒公至、〔譚、莒，古國名?！?/em>崇業(yè)公靜、正平公乾嘉〔崇業(yè)、正平皆郡公。按 隋書帝紀(jì)，隨州有崇鄴郡，而志不載。五代志：絳郡正平縣，舊置正平郡?！?/em>乃其弟乾基、乾光、乾蔚、乾祖、乾威〔蔚，紆勿翻?！?/em>并柱國北地侯龍恩、龍恩弟大 將軍萬壽、〔侯，姓也?！?/em>大將軍劉肋、中外府司錄尹公正、袁傑、〔護(hù)都督中外，故置中外府，其屬有長史、司馬、司錄。〕膳部大夫李安等，於殿中殺之。覽，稚之孫也。〔長孤稚著功名於正光、永安之間?！?/em>
初，護(hù)既殺趙貴等，【章：十二行本「等」下有「諸將多不自安」六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護(hù)殺貴等，事見百六十七卷高祖永定元年?！澈铨埗鳛樽o(hù)所親，其從弟開府儀同三司植謂龍恩曰：〔從，才用翻?！?/em>「主上春秋既富，安危繫於收公。若多所誅戮以自立威權(quán)，豈唯社稷有累卵之危，恐吾宗亦緣此而敗，兄安得知而不言！」龍恩不能從。植又承間言於護(hù)曰：〔間，古莧翻?！?/em>「公以骨肉之親，當(dāng)社稷之寄，願推誠王室，擬跡伊、周，則率土幸甚！」護(hù)曰：「我誓以身報國，卿豈謂吾有他志邪！」〔邪，音耶?！?/em>又聞其先與龍恩言，陰忌之，植以憂卒。〔卒，子恤翻?！?/em>及護(hù)敗，龍恩兄弟皆死，高祖以植為忠，特免其子孫。
大司馬兼小冢宰、亥州牧齊公憲，素為護(hù)所親任，〔雍，於用翻?！?/em>賞罰之際，皆得參預(yù)，權(quán)勢頗盛。護(hù)欲所陳，多令憲聞奏，其間或有可不，〔不，讀曰否?！?/em>憲慮主相嫌隙，〔相，息亮翻。〕每曲而暢之，帝亦察其心。及護(hù)死，召憲入，憲免冠拜謝；帝慰勉之，使詣護(hù)第收符及諸文籍。衛(wèi)公直素忌憲，固請誅之，帝不許。
護(hù)世子訓(xùn)為蒲州刺中，是夜，帝遣柱國越公盛乘傳徵訓(xùn)，至同州，賜死。〔自蒲州西南玉同州一百三十里，同州西南至長安二百二十五里。傳，張戀翻?！?/em>昌城公深使突厥未還，〔使，疏吏翻?！?/em>遣開府儀同三司宇文德齎璽書就殺之。護(hù)長史代郡叱羅協(xié)、〔叱羅，虜複姓。魏收官氏志：拓跋內(nèi)人諸姓有叱羅氏。協(xié)時在同州。璽，斯氏翻。〕司錄弘農(nóng)馮遷及所親任者，皆除名。
丁巳，大赦，改元。〔改元建德。〕
以宇文孝伯為騎大將軍，〔騎，奇寄翻?！?/em>與王軌並加開府儀同三司。初，孝伯與帝同日生，太祖愛之，養(yǎng)於第中，幼與帝同學(xué)。乃即立位，欲引致左右，託言欲與孝伯講習(xí)舊經(jīng)，故護(hù)弗之疑也，以為右侍上士，出入臥內(nèi)，預(yù)聞機務(wù)。孝伯為人，沈正忠諒，〔沈，持林翻?！?/em>朝政得失，外間細(xì)事，無不使帝聞之。〔朝，直遙翻；下同?！?/em>
帝閱護(hù)書記，有假託符命妄造異謀者；皆坐誅；唯得庾季才書兩紙，盛言緯候災(zāi)祥，〔緯，謂七緯日月五星之行，失行則為災(zāi)。候，謂月令七十二候，失節(jié)則為災(zāi)。緯，于貴翻。〕宜返政歸權(quán)，帝賜季才粟三百石，帛二百段，遷太中大夫。
癸亥，以尉遲迥為太師，〔尉，紆勿翻?！?/em>柱國竇熾為太傅，李穆為太保，齊公憲為大豚宰，衛(wèi)公直為大司徒，陸通為大司馬，柱國辛威為大司寇，趙公招為大司空。〔後周之制：三公九命，六官七命?！?/em>
時帝始親覽朝政，頗事威刑，雖骨肉無所寬借。齊公憲雖遷冢宰，實奪之權(quán)。又謂憲侍讀輩文舉曰：「昔魏末不綱，〔後周諸王有侍讀之官。不綱，言人君不能操持大綱，致眾目紊亂?！?/em>太祖輔政；及周室受命，晉公復(fù)執(zhí)大權(quán)；積習(xí)生常，愚者謂法應(yīng)如是。豈有年三十天子而可為人所制乎！詩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em>〔詩大雅烝民之詩。懈，古隘翻?！?/em>一人，謂天子耳。卿雖陪侍齊公，不得遽同為臣，欲死於所事。宜輔以正道，勸以義方，輯睦我君臣，協(xié)和我兄弟，勿令自致嫌疑。」文舉咸以白憲，憲指心撫幾曰：「吾之夙心，公寧不知！但當(dāng)盡忠竭節(jié)耳，知復(fù)何言?！?em>〔復(fù)，扶又翻?！?/em>
衛(wèi)公直，性浮詭貪狠，〔狠，戶懇翻?！?/em>意望大冢宰；既不得，殊怏怏；更請為大司馬，欲據(jù)兵權(quán)。帝攜知其意，曰：「汝兄弟長幼有序，豈可返居下列！」由是用為大司徒。〔為後三年衛(wèi)公直作亂張本。怏，於兩翻。揣，初委翻。長，知兩翻?！?/em>
11夏，四月，周遣工部成公建、小禮部辛彥之聘於齊。〔杜佑通典：周制：工部中大夫?qū)俣伲迕?；禮部屬春官，中大夫，五命；小禮部，上士也，三命。〕
12庚寅，周追尊略陽公為孝閔皇帝。〔廢略陽公事見百六十七卷高祖永定元年。〕
13癸巳，周立皇子魯公贇為太子，〔贇，於倫翻?！?/em>大赦。
14五月，癸卯，王勱卒。〔勱，音邁。卒，子恤翻。〕
15齊尚書右僕射祖珽，勢傾朝野，左丞相咸陽王斛律光惡之， 〔珽，化鼎翻。朝，直遙翻。惡，烏路翻?！?/em>遙見，輒罵曰：「多事乞索小人，〔乞索，求取也。小人求取無厭，致國家多事。索，山客翻?！?/em>欲行何計！」又嘗謂 諸將曰：「兵【章：十二行本「兵」上有「邊境消息」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馬處分，趙令恆與吾輩參論。〔趙令，謂趙彥深，為尚書令，以其官稱之也。處，昌呂翻。分，扶問翻。將，即亮翻。恆，戶登翻?！?/em>盲人掌機密以來，〔祖珽病盲，故詆之。盲事始上卷臨海王光大元年?！?/em>全不與吾輩語，正恐誤國家事耳?！构鈬L在朝堂垂簾坐，〔朝，直遙翻；下同。〕珽不知，乘馬過其前，光怒曰：「小人乃敢爾！」〔爾，猶言如此也?！?/em>後珽在內(nèi)省，〔齊蓋以門下省為內(nèi)省?！?/em>言聲高慢，光適過，聞之，又怒?，E覺之，私賂光從奴問之，〔從，才用翻。〕奴曰：「自公用事，相王每夜抱膝歎曰：『盲人入，國必破矣。』」〔相，息亮翻?！?/em>
穆提婆求娶光庶女，不許。齊王賜提婆晉陽田，光言於朝曰：「此田，神武帝以來常種禾，飼馬數(shù)千匹，以擬寇敵。〔飼，祥吏翻?！?/em>今賜提婆，無乃闕軍務(wù)也！」由是祖、穆皆怨之。
斛律后無寵，珽因而間之。〔間，古莧翻。〕光弟羨，為都督、幽州刺史、行臺尚書令，亦善治兵，〔治，直之翻。〕士馬精強，鄣候嚴(yán)整，突厥畏之，謂之「南可汗」。〔可，從刊入聲。汗，音寒?！?/em>光長子武都，為開府儀同三司、梁，兗州刺史。〔長，知兩翻?！?/em>
光雖貴極人臣，性節(jié)儉，不好聲色，〔好，呼到翻?！?/em>罕接賓客，杜絕饋餉，不貪權(quán)勢。每朝廷會議，常獨後言，言輒合理。或有表疏，令人執(zhí)筆，口占之，務(wù)從省實。〔語省而事實。〕行兵倣其父金之法，營舍未定，終不入幕；或竟日不坐，身不脫介冑，常為士卒先。士卒有罪，唯大杖撾背，〔撾，側(cè)瓜翻?！?/em>未嘗妄殺，眾皆爭為之死。〔為，于偽翻?！?/em>自結(jié)髮從軍，未嘗敗北，深為鄰敵所憚。周勳州刺史韋孝寬〔高歡、宇文泰兵爭，泰使韋孝寬守玉壁，歡盡力攻之，不克而歸，遂死。宇文氏於此止立勳州以旌其功。其地在隋絳郡稷山縣?！?/em>密為謠言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上，時掌翻?！?/em>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推，吐雷翻。〕槲木不扶自舉?！沽钫櫲藗髦多?，〔諜，達(dá)協(xié)翻?！?/em>鄴中小兒歌之於路?，E因續(xù)之曰：「盲老公背受大斧，饒舌老母不得語?！?em>〔珽，屯鼎翻。今人猶謂多口為饒舌?！?/em>使其妻兄鄭道蓋奏之。帝以問珽，珽與陸令萱皆曰：「實聞有之。」珽因解之曰：「百升者，斛也。盲老公，謂臣也，與國同憂。饒舌老母，似謂女侍中陸氏也。且斛律累世大將，明月聲震關(guān)西，豐樂威行突厥，〔斛律光，字明月；羨，字豐樂。將，即亮翻。樂，音洛?！?/em>女為皇后，男尚公主，謠言甚可畏也?！沟垡詥栱n長鸞，長鸞以為不可，事遂寢。
珽又見帝，請間，〔間，古莧翻，又音如字?！?/em>唯何洪珍在側(cè)，帝曰：「前得公啟，即欲施行，長鸞以為無 此理?！宫E未對，洪珍進(jìn)曰：「若本無意則可；既有此意而不決行，萬一泄露，如何﹖」帝曰：「洪珍言是也?！谷华q未決。會丞相府佐封士讓密啟云：「光前西討 還，敕令散兵，光引兵逼帝城，將行不軌，事不果而止。〔還，從宣翻，又音如字。令，力丁翻。事見上卷三年。封士讓密啟，亦珽等使之也?！?/em>家藏弩甲，僮奴千數(shù)，每遣使往豐樂、武都所，〔使，疏吏翻；下同?！?/em>陰謀往來。若不早圖，恐事不可測?！沟鬯煨胖?，謂何洪珍曰：「人心亦大靈，我前疑其欲反，果然?！沟坌郧樱旨从凶?，令洪珍馳召祖珽告之。欲召光，恐其不從命，珽請：「遣使賜以駿馬，語云：〔使，疏吏翻。語，牛倨翻?！?/em>『明日將遊東山，王可乘上同行?！还獗厝胫x，因而執(zhí)之。」帝如其言。
六月，戊辰，光入，至涼風(fēng)堂，劉桃枝自後撲之，不仆。〔撲，弼角翻?！?/em>顧曰：』「桃枝常為如此事。〔齊自文宣以來，每殺諸王大臣，劉桃枝率攘臂為之，故光云然?！?/em>我不負(fù)國家?！固抑εc三力士以弓弦罥其頸，拉而殺之，〔罥，古縣翻。拉盧合翻?！?/em>血流於地，爕之，跡終不滅。〔爕，初限翻，削也?！?/em>於是下詔稱其欲反，并殺其子開府儀同三司世雄、儀同三司恆伽。〔齊制：開府同三司，從一品；儀同三司，第二品。恆，戶登翻。伽，求加翻?！?/em>
祖珽使二千石郎邢祖信簿錄光家。〔齊制：二千石郎，掌畿外得失等事?！?/em>珽於都省問所得物，〔都省，即尚書都省。五代志：後齊制，錄、令、僕射總理六尚書事，謂之都省?！?/em>祖信曰：「得弓十五，宴射箭百，刀七，賜擡二。」〔明非私藏兵器。擡，色角翻?！?/em>珽厲聲曰：「更得何物﹖」曰：「得棗杖二十束，擬奴僕與人鬬者，不問曲直，即杖之一百?！?em>〔朿朿木堅而宓理，可以為杖?！?/em>珽大慚，乃下聲曰：「朝廷已加重刑，郎中何宜為雪！」〔為，于偽翻?！?/em>乃出。人尤其抗直，祖信慨然曰：「賢宰相尚死，我何惜餘生！」
齊主遣使就州斬斛律武都，又遣中領(lǐng)軍賀拔伏恩乘驛，捕斛律羨，仍以洛州行臺僕射中山篾孤永業(yè)代羨，與大將軍鮮于桃枝發(fā)定州騎卒續(xù)進(jìn)。〔騎，奇寄翻。〕伏 恩等至幽州，門者白：「使人衷甲，〔使，疏吏翻；下同?！?/em>馬有汗，宜閉城門?！沽w曰：「敕使豈可疑拒！」〔敕使，謂使者奉敕而來；至唐時，率以稱宦者?！?/em>出見之。伏恩執(zhí)而殺之。初，羨常以盛滿為懼，表解所職，不許。臨刑，歎曰：「富貴如此，女為皇后，公主滿家，常使三百兵，何得不??！」及其子伏護(hù)、世達(dá)、世遷、世辨、世酋皆死。〔酋慈由翻?！?/em>
周主聞光死，為之大赦。〔幸其死也。為，于偽翻?！?/em>
祖珽與侍中高元海共執(zhí)齊政。元海妻，陸令萱之甥也，元海數(shù)以令萱密語告珽。〔收，所角翻?！?/em>珽求為領(lǐng)軍，齊主許之，元海密言於帝曰：「孝徵漢人，〔祖珽，孝徵。〕兩目文盲，豈可為領(lǐng)軍！」因言珽與廣寧王孝珩交結(jié)，〔孝珩，文襄之子，齊主所忌也。珩，戶庚翻。〕由是中止?，E求見，自辨，〔見，賢遍翻。〕且言：「臣與元海素嫌，必元海譖臣?！沟廴躅?，不能諱，以實告之，〔見人輒自羞而顏有怩忸者為弱顏，今人猶有是言。〔珽因言元海與司農(nóng)卿尹子華等結(jié)為朋黨。又以元海所泄密語告令萱，令怒，出元海為鄭州刺史?！驳匦沃荆禾炱匠酰脻}州，治長社城；武定七年，改鄭州，治潁陰城。周滅齊，改鄭州曰許州，於滎陽置鄭州?！?/em>子華等皆被黜。〔被，皮義翻。〕
珽自是專主機衡，〔尚書職掌機密，任耳銓衡?！?/em>總知騎兵、外兵事，〔後齊制：尚書中郎有中兵、外兵，各分左、右。左外兵掌河南及潼關(guān)已東諸州，右外兵掌河北及潼關(guān)已西諸州丁帳及發(fā)召征兵等事。騎，奇寄翻?！?/em>內(nèi)外親戚，皆得顯位。帝常令中要人扶侍出入，〔中要人，宦官之親要者?！?/em>直至永巷，每同御榻論決政事，委任之重，群臣莫比。
16秋，七月，遣使如周。〔使，疏吏翻；下同?！?/em>
17八月，庚午，齊廢皇后斛律氏為庶人。〔斛律光既死，則其女廢矣。〕以任城王湝為右丞相，〔湝，戶皆翻，又音皆?！?/em>馮翊王潤為太尉，蘭陵王長恭為大司馬，廣寧王孝珩為大將軍，安德王延宗為大司徒。
18齊使領(lǐng)軍封輔相聘于周。
19辛未，周使司城中大夫杜杲來聘。〔宋以武公名改司空為司城，侯國之卿也。後周倣成周之遺制，必不以諸侯之卿名官，蓋髣髴周官掌固之職?！?/em>上謂之曰：「若欲合從圖齊，〔從，子容翻?！?/em>宜以樊、鄧見與?！箤υ唬骸负蠌膱D齊，豈弊邑之利！必須城鎮(zhèn)，宜待得之於齊，先索漢南，〔索，山客翻?！?/em>使臣不敢聞命?！?em>〔使，疏吏翻?！?/em>
20初，齊胡太后自愧失德，〔胡太后失德久矣，事發(fā)則見上卷上年?！?/em>欲求悅於齊主，乃飾其兄長仁之女置宮中，令帝見之，帝果悅，納為昭儀。〔元魏以來，昭儀次於皇后，位視大司馬?！?/em>及斛律后廢，陸令萱欲立穆夫人；太后欲立胡昭儀，力不能遂，乃卑辭厚禮以求令萱，結(jié)為姊妹。令萱亦以胡昭儀寵幸方隆，不得已，與祖珽白帝立之。戊子，立皇胡氏。
21己丑，齊似北平王仁堅為尚書令，特進(jìn)許季良為左僕射，彭城王寶德為右僕射。
22癸巳，齊主如晉陽。
23九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24辛亥，大赦。
25冬，十月，庚午，周詔：「江陵所虜充官口者，悉免為民。」〔梁元帝承聖三年，江陵破，士民皆為魏所虜入關(guān)。〕
26辛未，周遣小匠師楊勰等來聘。〔匠師，大司空之屬也。杜佑通典：周小匠師下大夫，屬冬官，四命。又有上士，三命。勰，音協(xié)?！?/em>
27周綏德公陸通卒。〔綏德縣公也。西魏於綏州上縣置綏德縣。卒，子恤翻。〕
28乙酉，上享太廟。〔五代志：陳立七廟，一歲五祠，春、夏、秋、冬、臘也。每祭，共以一太牢，始祖以三牲首，餘惟骨體而已?！?/em>
29齊陸令萱欲立穆昭儀為皇后，私謂齊主曰：「豈有男為皇太子而身為婢妾者！」胡后有寵於帝，不可離間，〔間，古莧翻?！?/em>令萱乃使人行厭蠱之術(shù)，〔厭，一琰翻?！?/em>旬朔之間，胡后精神恍惚，〔恍，呼廣翻。惚，音忽?！?/em>言笑無恆，帝漸畏而惡之。恆，戶登翻。惡，烏路翻?！沉钶嬉坏┖鲆曰屎蠓卤徽褍x，〔衣，於既翻。被，皮義翻?！?/em>又別造寶帳，爰及枕席器玩，莫非珍奇。坐昭儀於帳中，謂帝曰：「有一聖女出，將大家看之?！辜耙娬褍x，令萱乃曰：「如此人不作皇后，遣何物人作！」帝納其言。
甲午，立穆氏為右皇后，以胡氏為左皇后。
30十一月，庚戌，周主行如羌橋，〔羌橋在長安東，以苻、姚諸羌而得名?！?/em>集長安以東諸軍都督以上，頒賜有差。乙卯，還宮。以趙公招為大司馬。壬申，周主如斜谷，〔斜，音耶，又似嗟翻。谷，音欲，又古祿翻?！?/em>集長安已西都【章：十二行本「都」上有「諸軍」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督已上，頒賜有差。丙戌，還宮。
31庚寅，周主遊道會苑，以上善殿壯麗，焚之。
32十二月，辛巳，周主祀南郊。〔五代志曰：後周憲章姬周，祭祀之式，多依儀禮。南郊，為方壇於國南五里，其崇一丈二尺，其廣四丈，其壝方百二十步，內(nèi)壝半之。祭以正月上辛，以始祖獻(xiàn)侯莫那配所感帝靈威仰於其上?！?/em>
33齊胡后之立，非陸令萱意，令萱一旦於太后前作色而言曰：「何物親姪，作如此語！」太后問其故，俴萱曰：「不可道。」固問之，乃曰：「語大家云：〔語大，牛倨翻?！?/em>『太后行多非法，不可以?！弧?em>〔行，下孟翻。〕太后大怒，呼后出，立剃其髮，送還家。〔剃，他計翻?！?/em>辛丑，廢胡后為庶人。然齊主猶思之，每致物以通意。
自是令萱與其子侍中穆提婆勢傾內(nèi)外，賣官鬻獄，聚儉無厭。〔儉，力贍翻。厭，一鹽翻?！?/em>每王賜與，動傾府藏。〔藏，徂浪翻?！?/em>令萱則自太后以下，皆受其指麾；提婆則唐邕之徒，皆重足屏氣；〔重，直龍翻。屏，必郢翻?！?/em>殺生予奪，唯意所欲。
34乙巳，周以柱國田弘為大司空。
35乙卯，是主享太廟。〔五代志：後周思復(fù)古之道，右宗廟而左社稷，置太祖之廟并高祖已下二昭二穆，凡五，親盡則遷。其有德者，謂之祧廟，亦不毀。〕
36是歲，突厥木桿可汗卒，復(fù)捨其子大邏，便而立其弟，是為佗鉢可汗。佗鉢以攝圖為爾伏可汗，統(tǒng)其東面；又以其弟褥但可汗之子為步離可汗，居西面。〔厥，九勿翻。梁世祖承聖二年，突厥土門可汗卒，捨其子攝圖，立其弟俟斗〔斤〕，稱為木桿可汗。褥但既佗鉢之弟，蓋小可汗也。桿，古按翻?？桑瑥目肼?。汗，音寒。卒，子恤翻。復(fù)，扶又翻。佗，徒何翻?！持苋伺c之和親，歲給繒絮錦綵十萬段。〔繒，慈陵翻?！?/em>突厥在長安者，衣錦食肉，常以千數(shù)。〔衣，於既翻?！?/em>齊人亦畏其為寇，爭厚賂之。佗鉢益驕，謂其下曰：「但使我在南兩兒常孝，何憂於貧！」〔在南兩兒，謂爾伏、步離二人，所部分西北，皆南近中國?！?/em>
阿史那后無寵於周主，〔考異曰：周書曰：「后有姿貌，善容止，周帝甚敬焉?！拱捶啃g唐高祖實錄云：「武帝納厥女，陋而無寵，太穆皇后勸帝強撫慰之。」今從之?！?/em>神武公竇毅尚襄陽公主，〔神武郡公，拓跋魏置神武郡於尖山?！?/em>生女尚幼，密言於帝曰：「今齊、陳鼎峙，〔齊、陳及周，三國鼎峙?！?/em>突厥方強，願舅抑情慰撫，以生民為念！」帝深納之。〔此女後適李淵，是為唐高祖竇皇后?！?/em>
五年（癸巳、五七三）
1春，正月，癸酉，以吏部尚書沈君理為右僕射。
2戊寅，齊以并省尚書令高阿那肱錄尚書事，總知外兵及內(nèi)省機密，與侍中城陽王穆提婆、領(lǐng)軍大將軍昌黎王韓長鸞共處衡軸，〔處，昌呂翻。車軛曰衡，持輪者曰軸。車非二者不行，故以為喻。〕號曰「三貴」，蠹國害民，日月滋甚。〔滋，益也?！?/em>
長鸞弟萬歲，子寶行、寶信，並開府儀同三司，萬歲仍兼侍中，寶行、寶信皆尚公主。每群臣旦參，〔參，朝參也?！?/em>帝常先引長鸞顧訪，出後，方引奏事官。若 不視，內(nèi)省有急奏事，皆附長鸞奏聞，軍國要密，無不經(jīng)手。尤疾士人，朝夕宴私，唯事譖訴。常帶刀走馬，未嘗安行，瞋目張拳，〔瞋，昌真翻?！?/em>有噉人之勢。朝士咨事，莫敢仰視，動致呵叱。每罵云：「漢狗大不可耐，唯須殺之！」〔呵，虎何翻。叱，昌栗翻。耐，奴代翻?！?/em>
3庚辰，齊遣崔象來聘。
4辛巳，上祀南郊；甲午，享太廟；二月，辛丑，祀明堂。
5乙巳，齊主右皇穆氏為皇后。穆后母名輕霄，本穆氏之婢也，面有黥字。〔北史：輕霄本穆子倫婢，轉(zhuǎn)入宋欽道家。欽道之婦勡輕霄，黥其而為「宋」字，姦私而生此女，莫知其姓?！?/em>后既以陸令萱為母，穆提婆為外家，號令萱曰「太姬」。太姬者，齊皇后母號也，視一品，班在長公主上。〔長，知兩翻?！?/em>由是不復(fù)問輕霄。〔復(fù)，扶又翻。〕輕霄自療面，欲求見后，太姬使禁掌之，竟不得見。
齊主頗好文學(xué)。〔好，呼到翻?！?/em>丙午，祖珽奏置文林館，多引文學(xué)之士以充之，謂之待詔；以中書侍郎博陵李德林、黃門侍郎瑯邪顏之推同判館事，又命共撰修文殿御覽。〔齊大統(tǒng)中，毀東宮，起修文等殿。撰，士免翻。〕
6甲寅，周太子贇巡省西土。〔省，悉景翻。〕
7乙卯，齊以北平王堅錄尚書事。〔按上年秋八月，齊以北平王仁堅錄尚書事，此恐逸「仁」字。〕丁巳，齊主如晉陽。
8壬戌，周遣司會侯莫陳凱等聘於齊。〔周官司會屬冢宰。鄭玄曰：會，大計也。司會主天下之大計，計官之長，若今尚書。後周司會屬天官，中大夫也。會，工外翻。〕
9庚辰，齊主還鄴。
10三月，己卯，周太子於岐州獲二白鹿以獻(xiàn)，〔因巡省而獲白鹿?！?/em>周主詔曰：「在德不在瑞?！?br />
11帝謀伐齊，公卿各有異同，唯鎮(zhèn)前將軍吳明徹決策請行。〔梁武帝置八鎮(zhèn)將軍，東、西、南、北止施在外，左、右、前、後止施在內(nèi)。〕帝謂公卿曰：「朕意已決，卿可共舉元帥?！?em>〔帥，所類翻。〕眾議以中權(quán)將軍淳子量位重，共署推之。〔梁置四中將軍，與八鎮(zhèn)將軍同擬官品第二。然四中班四征之上，八鎮(zhèn)班四征之下，故以量位為重?！?/em>尚書左僕射徐陵獨曰：「吳明徹家在淮左，〔吳明徹，秦郡人?！?/em>悉彼風(fēng)俗；將略人才，當(dāng)今亦無過者?！?em>〔將，即亮翻；下同?！?/em>都官尚書河?xùn)|裴忌曰：「臣同徐 僕射。」陵應(yīng)聲曰：「非但明徹良將，裴忌即良副也?！谷晌?，分命眾軍，以明徹都督征討諸軍事，忌監(jiān)軍事，〔將，即亮翻。監(jiān)，工銜翻?！?/em>統(tǒng)眾十萬伐齊。明徹 出秦郡，都督黃法鰳出歷陽。〔鰳，巨俱翻?！?/em>
12夏，四月，己亥，周主享太廟。
13癸卯，前巴州刺史魯廣達(dá)與齊師戰(zhàn)于大峴，破之。〔梁置巴州於巴陵。此大峴在合肥之南，歷陽之北。峴，戶典翻。〕
14戊申，齊以蘭陵王長恭為太保，南陽王綽為大司馬，安德王延宗為太尉，武興王普為司徒，開府儀同三司宜陽王趙彥深為司空。
15齊人於秦郡置秦州，州前江浦通涂水，〔今真州閘即其地。涂，讀曰滁?！?/em>齊人以大木為柵於水中。辛亥，吳明徹遣豫章內(nèi)史程文季將驍勇拔其柵，克之。〔將，即亮翻，又音如字，領(lǐng)也。驍，堅堯翻?！?/em>文季靈洗之子也。〔梁、陳之間程靈洗以勇鳴?！?/em>
齊人議禦陳師，開府儀同三司王紘曰：「官軍比屢失利，人情騷動。〔考之史， 比年以來，齊師未嘗失利，蓋爭宜陽、汾北，周、齊更勝迭負(fù)，周師雖退，齊師亦疲也。比，毗至翻?！?/em>若復(fù)出頓江、淮，恐北狄、西寇，乘弊而來【章：十二行 本「來」下有「則世事去矣」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且同；張校同?！?/em>復(fù)，扶又翻。北狄，謂突厥；西寇，謂周?！衬舯≠x省傜，息民養(yǎng)士，使朝廷輯睦，遐邇 歸心。天下皆當(dāng)肅清，豈直陳氏而已?！共粡摹Ｇ曹娋葰v陽，〔考異曰：陳書帝紀(jì)云：「齊遣兵十萬救歷陽。」黃法鰳傳云：「步騎五萬援歷陽?！故捘υX傳云： 「尉胡等帥眾十萬來援?！拱丛次淖谥Z，恐無此數(shù)。今不取。〕庚申，黃法鰳擊破之。又遣開府儀同三司尉破胡、長孫洪略救秦州。〔尉，紆勿翻?！?/em>
趙彥深私問計於祕書監(jiān)源文宗曰：「吳賊侏張，遂至於此。〔侏，舊音張流切，蓋因書「譸張為幻」，爾雅「譸」作「侜」，遂有此音。按類篇：侏，音張流切，其義華也。書所謂侜張，其義誕也。以文理求之，皆於此不近，姑闕之以待知者?！?/em>弟往為奏、沍刺史，〔齊置秦州於秦郡，沍州於石梁?！?/em>悉江、淮間情事，今何術(shù)以禦之﹖」文宗曰：「朝廷精兵，必不肯多付諸將；〔將，即亮翻?！?/em>數(shù)千已下，適足為吳人之餌。尉破胡人品，王之所知，〔彥深封宜陽王，故稱之?！?/em>敗績之事，匪朝伊夕。國家待遇淮南，失之同 於蒿箭。〔唐高祖遣李密徇山東，廷臣多諫。帝曰：「如以蒿箭射蒿中耳?！寡圆蛔阆б?。乃知此語之來久矣?！?/em>如文宗計者，不過專委王琳，招募淮南三四萬人， 風(fēng)俗相通，能得死力；兼令舊將將兵屯於淮北。【章：十二行本「北」下有「足以固守」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將，即亮翻?！城伊罩俄?，必不肯北面事之，明矣。竊謂此計之上者。若不推赤心於琳更遣餘人掣肘，〔宓子賤為單父宰，言於魯君，請與二吏俱至邑，使二吏書而掣其肘，書不工，輒怒之。吏不能堪，歸以告魯君。魯君曰：「是慮我掣其肘耳?！瑰蒂v是以能為單父。後之言「掣肘」者本此。掣，昌列翻?！?/em>復(fù)成速禍，彌不可為。」〔是役卒如文宗之言。復(fù)，扶又翻?！?/em>彥深歎曰：「弟此策誠足制勝千里，但口舌爭之十日，已不見從。時事至此，安可盡言！」因相顧流涕。文宗名彪，以字行，子恭之子也。〔源子恭以幹用稱於熙平、永安之間。〕
文宗子師為左 外兵郎中，攝祠部，嘗白高阿那肱：「龍見當(dāng)雩?！拱⒛请朋@曰：「何處龍見﹖其色如何﹖」師曰：「龍星初見，禮當(dāng)雩祭，非真龍也?！拱⒛请排唬骸笣h兒多 事，強知星宿！」遂不祭。師出，竊歎曰：「禮既廢矣，齊能久乎！」〔見，賢遍翻。強，其兩翻。春秋左氏傳曰：龍見而雩。杜預(yù)註云：龍見建巳之月，蒼龍宿之體，昏見東方，萬物始盛，待雨而大，故祭天，遠(yuǎn)為百穀祈甘雨。鄭玄曰：雩，吥嗟求雨之祭。札穎達(dá)曰：天之四方，皆有七宿，各成一形：東方成龍形，西方成虎形，皆南首而北尾；南方成鳥形，北方成龜形，皆西首而東尾。五代志：後齊以孟夏龍見而雩，祭太微五精帝於夏郊之東，為圖壇於其上，祈穀實，以顯祖文宣帝配。通鑑言國之將亡，率侮詬之。諸源世仕魏朝，貴顯習(xí)知典禮，遂有雩祭之請，冀以取重，乃以取詬。通鑑詳書之，又一芪也因源文宗不敢盡言，併及其子竊歎之事。〕
齊師選長大有膂力者為前隊，又有蒼頭、犀角、大力，其鋒甚銳，又有西域胡，善射，弦無虛發(fā)，眾軍尤憚之。辛酉，戰(zhàn)于呂梁。〔呂梁在彭城，疑此即石梁?！?/em>將戰(zhàn)，吳明徹謂巴山太守蕭摩訶曰：「若殪此胡，〔守，式又翻。殪，一計翻?！?/em>則彼軍奪氣，君才不減關(guān)羽矣?！鼓υX曰：「願示其狀，當(dāng)為公取之。」〔為，于偽翻?！?/em>明徹乃召降人有識胡者，使指示之，自酌酒以飲摩訶。〔降，戶江翻。飲，於禁翻?！?/em>摩訶飲畢，馳馬衝齊軍。胡挺身出陳十餘步，〔陳，讀曰陣?！?/em>殼弓未發(fā)，摩訶遙擲銑鋧，〔銑，蘇典翻。鋧，他典翻。類篇曰：銑鋧，小鑿也。〕正中其額，應(yīng)手而仆。〔中，竹仲翻?！?/em>齊軍大力十餘人出戰(zhàn)，摩訶又?jǐn)刂?。於是齊軍大敗，尉破胡走，〔考異曰：北齊書，破胡敗在五月。今從齊書?！?/em>長孫洪略戰(zhàn)死。
破胡之出師也，齊人使侍中王琳與之俱。琳謂破胡曰：「吳兵甚銳，宜以長策制之，慎勿輕鬬！」破胡不從而敗。琳單騎僅免，〔騎，奇寄翻?！?/em>還，至彭城，齊人即使之赴壽陽召募以拒陳師，復(fù)以慮潛為揚州道行臺尚書。〔復(fù)，扶又翻。慮潛在壽陽，與王琳不協(xié)，事見一百六十八卷世祖天嘉二年。〕
甲子，南譙太守徐槾克石梁城。〔槾，謨干翻。五代志：石梁在江都郡永?？h，齊置涇州於此?！?/em>五月，己巳，瓦梁城降。〔以五代志考之，瓦梁城當(dāng)在江都郡六合縣界?！?/em>癸酉，陽平郡降。〔以地形志考之，梁置淮州，治淮陰城，其屬有陽平郡，治陽平城，其地當(dāng)在淮陰城西?！?/em>甲戌，徐槾克廬江城。〔按地形志，梁置廬江郡，治潛縣。潛縣今屬無為軍界，徐槾之師蓋漸西向?！?/em>歷陽窘蹙乞降，黃法鰳緩之，則又拒守。法鰳鰳，帥卒急攻，〔帥，讀曰率。〕丙子，克之，盡殺戍卒。進(jìn)軍合肥，合肥望旗請降，法鰳禁侵掠，撫勞戍卒，〔勞，力到翻?！?/em>與之盟而縱之。
16丁丑，周以柱國侯莫陳瓊為大宗伯，滎陽公司馬消難為大司寇，〔難，乃旦翻?！?/em>江陵總管陸騰為大司空。瓊，崇之弟也。〔侯莫陳崇，八柱國之一也?！?/em>
17己卯，齊北高唐郡降。〔五代志：同安郡宿松縣，梁置高唐郡。降，戶江翻?！?/em>辛巳，詔南豫州刺史黃法鰳〔鰳，巨俱翻?！?/em>徙鎮(zhèn)歷陽。〔晉氏南渡，豫部殲覆， 刺史祖約自譙城退屯壽春。咸和間，庾亮治蕪湖。咸康問，毛寶治邾城。永和初，趙胤鎮(zhèn)牛渚。二年，謝尚鎮(zhèn)蕪湖，四年，進(jìn)壽春，九年，鎮(zhèn)歷陽，十一年，進(jìn)馬 頭。寧康初，桓沖戍姑孰。宋永初中，分淮東為南豫州，治歷陽，淮西為豫州。泰始中，淮西陷沒，以揚州之淮南、宣城為南豫州，治宣城，蕭齊治姑孰。梁武佳兵，治無定所。侯景之亂，江、淮之地 皆歸高齊。陳治宣城，今復(fù)歷陽，命徙鎮(zhèn)焉?！?/em>乙酉，南齊昌太守黃詠克齊昌外城。〔五代志：蘄春郡蘄春縣，舊曰蘄陽，梁改蘄水，後齊改曰齊昌，置齊昌郡。 守，式又翻?！?/em>丙戌，廬陵內(nèi)史任忠軍于東關(guān)，克其東、西二城，〔東關(guān)東、西二城，吳諸葛恪所築也。任，音壬?！?/em>進(jìn)克蘄城；〔五代志：廬江郡襄安縣，梁曰 蘄。蘄，居衣翻，又音其?！?/em>戊子，又克譙郡城。〔此地形志合州之南譙郡城也，亦在蘄縣界?！?/em>秦州城降。〔自四月辛亥拔秦州水柵，至是三十八日，州城始降?！?/em>癸巳，瓜步、胡墅二城降。〔二城皆在六合縣界，臨江。降，戶江翻。〕帝以秦郡，吳明徹之鄉(xiāng)里，詔具太牢，令拜祠上冢，〔上，時掌翻。〕文武羽儀甚盛，鄉(xiāng)人榮之。
18齊自和士開用事以來，政體隳紊。〔和士開用事，始一百六十九卷世祖天嘉四年。隳，音揮。紊，扶問翻。〕及祖珽執(zhí)政，頗收舉才望，內(nèi)外稱美?，E復(fù)欲增損政務(wù)，沙汰人物，〔汰，音太?！?/em>官號服章，並依故事。又欲黜諸閹豎及群小輩，為致治之方，〔豎，臣庾翻，童僕未冠者也，又音樹。治，直之翻?！?/em>陸令萱、穆提婆議頗同異?，E乃諷御史中丞麗伯律，令劾主書王子沖納賂。〔麗，姓，伯律，名。姓苑有麗姓。後齊制：中書省有舍人、主書各十人。劾，戶概翻，又戶得翻?！?/em>知其事連提婆，欲使贓罪相及，望因此并坐及令萱。猶恐齊主溺於近習(xí)，〔溺，奴狄翻?！?/em>欲引兵黨為援，乃請以胡后兄君瑜為侍中、中領(lǐng)軍；又徵君瑜兄梁州刺史君璧，〔元魏置梁州於大梁城。〕欲以為御史中丞。令萱聞而懷怒，百方排毀，出君瑜為金紫光祿大夫，解中領(lǐng)軍；〔出者，自內(nèi)省出就朝列。金紫光祿大夫，本晉之左、右光祿大夫，假金章紫綬，後遂於左、右光祿大夫之下又置金紫光祿大夫，而光祿大夫假銀印青綬者，為銀青光祿大夫。後齊制：金紫光祿大夫從二品，中領(lǐng)軍第三品。君瑜既解中領(lǐng)軍，有品秩而無職事?！?/em>君璧還鎮(zhèn)梁州。胡后之廢，頗亦由此。釋王子沖不問。
珽日以益捤，諸宦者更共譖之。帝以問陸令萱，令萱憫默不對，〔憫默，憂而不敢言之貌?！?/em>三問，乃下牀拜曰：「老婢應(yīng)死。〔言其罪應(yīng)死也?！?/em>老婢始聞和士開言孝徵多才博學(xué)，意謂善人，故舉之。比來觀之，〔比，毗至翻?！?/em>大是姦臣。人寔難知，老婢應(yīng)死?！沟哿铐n長鸞檢按。〔檢，察也，搜也，校也，舉也。按，考驗也，亦舉也?！?/em>長鸞素惡珽，〔惡，烏路翻?！?/em>得其詐出敕受賜等十餘事。帝以嘗與之重誓，故不殺，解珽侍中、僕射，出為北徐州刺史。〔五代志：瑯邪郡，舊置北徐州?！?/em>珽求見帝，長鸞不許，遣人推出柏閤，〔見，賢遍翻。推，吐雷翻?！?/em>珽坐，不肯行，長鸞令牽曳而出。
癸巳，齊以領(lǐng)軍穆提婆為尚書左僕射，侍中、中書監(jiān)段孝言為右僕射。孝言韶之弟也。〔段韶歷事高氏，五世著忠孝，戰(zhàn)功為多?！?/em>初，祖珽執(zhí)政，引孝言為助，除吏部尚書。孝言凡所進(jìn)擢，非賄則舊，求仕者或於廣會膝行跪伏，公自陳請，孝言顏色揚揚，以為己任，隨事酬許。將作丞崔成忽於眾中抗言曰：「尚書，天下尚書，豈獨段家尚書也！」孝言無辭以應(yīng)，唯厲色遣下而已。既而與韓長鸞共搆祖珽，逐而代之。
19齊蘭陵武王長恭，貌美而勇，以邙山之捷，威名大盛，〔考異曰：北齊書：「長恭與周戰(zhàn)於邙山。後主謂曰：『入陳太深，失利悔無所及?！粚υ唬骸杭沂掠H切，不覺遂然?！坏巯悠浞Q『家事』，遂忌之?！拱蹿街畱?zhàn)在河清三年，後主時年九歲，尚未即位，何得有此問！且稱「家事」亦何足致忌！今不取?！?/em>武士歌之，為蘭陵王入陳曲，〔杜佑曰：北齊蘭陵王長恭，才武而貌美，常著假面以對敵。嘗擊周師金墉城下，勇冠三軍。齊人壯之，作此舞，以郊其指麾擊刺之容，謂之蘭陵王入陳曲?！?/em>齊主忌之。及代段韶督諸軍攻定陽，頗務(wù)聚儉，〔邙山之捷見一百六十九卷世祖天嘉五年。攻定陽見上卷太建三年。陳，讀曰陣。儉，力贍翻?！?/em>其所親尉相願〔尉，紆勿翻?！?/em>問之曰：「王受朝寄，何得如此﹖」〔朝，直遙翻。〕長恭未應(yīng)。相願曰：「豈非以邙山之捷，欲自穢乎﹖」長恭曰：「然?！瓜囝娫唬骸赋⑷艏赏?，即當(dāng)用此為罪，無乃避禍而更速之乎！」長恭涕泣前膝問計，〔俯身而問，膝前於席，故曰前膝?！?/em>相願曰：「王前既有功，今復(fù)告捷，〔復(fù)，扶又翻?！?/em>威聲太重。宜屬疾在家，〔屬，之欲翻。〕勿預(yù)時事?！归L恭然其言，未能退。及江、淮用兵，恐復(fù)為將，〔復(fù)，扶又翻。將，息亮翻?！?/em>歎曰：「我去年面腫，今何不發(fā)！」自是有疾不療。齊主遣使酖殺之。〔療，力弔翻。使，疏吏翻?！?/em>
20六月，【章：十二行本「月」 下有「庚子」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郢州刺史李綜克灄口城。〔水經(jīng)註：江水逕魯山南，左得湖口水，又東合灄口水，水上承沔水於安陸縣而 東，逕灄陽縣北，東南柱于江。灄，書涉翻?！?/em>乙巳，任忠克合州外城。〔按地形志及五代志，皆云合州治合肥。合肥前已降黃法鰳，今任忠又克合州外城，何也﹖ 當(dāng)考。〕庚戌，淮陽、沭陽郡皆棄城走。〔五代志：梁置淮陽郡於下邳郡之淮陽縣，又置潼陽郡於東?？ぶ痍柨h，東魏改曰流陽郡。沭，食聿翻?！?/em>
21壬子，周皇孫衍生。
22齊主遊南苑，從官賜死者六十人。〔史言齊主淫刑以逞。從，才用翻?！?/em>以高阿那肱為司徒。
23癸丑，程文季攻齊涇州，拔之。〔按齊逕州治石梁，是年四月， 徐槾已克石梁城。〕乙卯，宣毅司馬湛陀克新蔡城。〔梁置鎮(zhèn)兵、翊師、宣惠、宣毅四將軍，代舊四中郎將，蓋皆有長史、司馬。湛，姓；陀，名。後漢有大司農(nóng)湛 重。五代志：廬江郡淠水縣，弋陽郡定城縣、殷城縣，皆有梁所置新蔡郡。又，固始縣有後齊所置新蔡郡，未知孰是。湛，徒減翻。陀，徒何翻?！?/em>
24丙辰，齊使開府儀同三司王紘聘於周。
25癸亥，黃法鰳克合州。〔以此觀之，則前請降者，合肥戍卒也。鰳，巨俱翻?！?/em>吳明徹進(jìn)攻仁州，〔地形志：梁置仁州，治赤坎城，蓋在山陽縣界?！?/em>甲子，克之。
26治明堂。〔五代志：陳制：明堂殿屋十二間，中央六間，安六座，四方帝各依其方，黃帝居坤維。治，直之翻?！?/em>
27秋，七月，戊辰，齊遣尚書左丞陸騫將兵二萬救齊昌，出自巴、蘄，〔出自巴水、蘄水之間也。將，即亮翻。蘄，音機，又音祁?！?/em>遇西陽太守汝南周炅。〔西陽郡在黃岡縣界。炅，枯迥翻，又古惠翻?！?/em>炅留羸弱，設(shè)疑兵以當(dāng)之，身帥精銳，由間道遊其後，大破之。〔羸，倫為翻。 帥，讀曰率。間，古莧翻?！?/em>己巳，征北大將軍吳明徹軍至峽口，克其北岸城；南岸守者棄城走。〔峽口，峽石口也。夾岸築兩城以扼淮流。吳明徹以功進(jìn)律，自從 二品升第二品?！?/em>周炅克巴州。〔後齊置巴州於黃岡?！?/em>淮北、絳城及穀陽士民，並殺其戍主，以城降。〔絳城蓋虹縣城，音同而字異耳。五代志：彭城郡穀陽縣， 後齊置穀陽郡?！?/em>
齊巴陵王王琳與揚州刺史王貴顯保壽陽外郭，吳明徹以琳初入，眾心未固，丙戌，乘夜攻之，城潰。齊兵退據(jù)相國城及金城。〔二城皆在壽陽城中。相國城，劉裕伐長安所築，故名。金城，壽陽中城也。自晉以來，率謂中城為金城?！?/em>
八月，乙未，山陽城降。〔五代志：江都郡山陽縣，舊置山陽郡?！?/em>壬寅，盱眙城降。〔盱眙縣亦屬江都，舊置盱眙郡。盱眙，音吁怡?！?/em>壬子，戎昭將軍徐敬辯克海安城。〔陳制：戎昭將軍，品第八，秩六百石。海安城，在海陵縣東，今為海安鎮(zhèn)。〕青州東海城降。〔東?？?，梁置南、北二青州，今朐山縣?！?/em>戊午，平固侯敬泰等克晉州。〔平固縣，沈約志：屬南康郡，吳立，曰平陽，晉武帝太康元年更名。五代志：同安郡，梁置晉州，因晉熙以為名?！?/em>九月，甲子，陽平城降，〔五代志：江都郡安宜縣，梁置陽平郡。〕王申，高陽太守沈善慶克馬頭城。〔五代志：鍾離郡塗山縣，古當(dāng)塗地，後齊置馬頭郡。〕甲戌，齊安城降。〔五代志：永安郡黃岡縣，後齊置齊安郡?！?/em>丙子，左衛(wèi)將軍樊毅克廣陵楚子城。〔此廣陵非江都之廣陵。按魏太和中，蠻帥田益宗納土於魏，魏為立東豫州，治廣陵城。五代志：汝南郡新息縣，魏置東豫州。則此廣陵乃新息之廣陵也。又，梁武帝置楚州於汝南郡之城陽縣，治楚城，即楚子城也。水經(jīng)：淮水先過城陽縣而後過新息縣，則知廣陵城與楚子城相近?！?/em>
28壬午，周太子贇納妃楊氏。妃，大將軍隨公堅之女也。〔為楊堅由后父而篡周張本?！?/em>
太子好昵近子人，〔好，呼到翻。昵，尼質(zhì)翻。近，其靳翻?！?/em>左宮正宇文孝伯言於周主曰：「皇太子四海所屬，〔屬，之欲翻?！?/em>而德聲未聞，臣忝宮官，實當(dāng)其責(zé)。且春秋尚少，〔少，詩照翻?！?/em>志業(yè)未成，請妙選正人，為其師友，調(diào)護(hù)聖質(zhì)，猶望日就月將。〔就，從也；將，行也；從事於學(xué)，將以行之也。鄭玄曰：日就月將，言當(dāng)習(xí)之以積?！?/em>如或不然，悔無及矣。」帝儉容曰：「卿世載鯁直，〔鯁，古杏翻。毛晃曰：鯁，魚骨，又骨不下咽。世謂謇諤者為骨鯁謂直言難受，如骨之咈咽也?！?/em>竭誠所事。觀卿此言，有家風(fēng)矣?！剐⒉葜x曰：「非言之難，受之難也?！沟墼唬骸刚素M復(fù)過卿！」〔復(fù)，扶又翻?！?/em>於是以尉遲運為右宮正。運，迥之弟子也。〔尉，紆勿翻。〕
帝嘗問萬年縣丞南陽樂運曰：「卿言太子何如人﹖」對曰：「中人?！沟垲欀^齊公憲曰：「百官佞我，皆稱太子聰明睿智。唯運所言忠直耳?！挂騿栠\中人之狀。對曰：「如齊桓公是也：管仲相之則霸，豎貂輔之則亂，〔相，息亮翻。〕可與為善，可與為惡?！沟墼唬骸肝抑?。」乃妙選宮官以輔之，仍擢運為京兆丞。〔由赤縣丞擢京郡丞。〕太子聞之，意甚不悅。
29癸未，沈君理卒。〔卒，子恤翻?！?/em>
30壬辰晦，前鄱陽內(nèi)史魯天念克黃城。〔地形志，譙州下蔡郡有黃城縣。按東魏置譙州於渦陽，則黃城亦其屬縣也。蓋下蔡在淮北，而黃城在壽陽西。水經(jīng)註：柴水東逕黃城西，故弋陽縣也。城內(nèi)二城，西即黃城也。柴水東北入于淮，謂之淮口。〕甲【章：十二行本「甲」上有「冬十月」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午，郭默城降。〔晉氏不競，劉、石強盛；郭默轉(zhuǎn)徙而南，築城以自保，故有其名?！?/em>
31己亥，以特進(jìn)領(lǐng)國祭酒周弘正為尚書右僕射。
32齊國子祭酒張雕，以經(jīng)授齊主為侍讀，帝甚重之。雕與寵胡何洪珍相結(jié)，穆提婆、韓長鸞等惡之。〔惡，烏路翻?！?/em>洪珍薦雕為侍中，加開府儀同三司，奏度支事，〔度，徒洛翻。後齊六尚書，度支其一也，統(tǒng)廣支、倉部、左戶、右戶、金部、庫部六曹。凡度支事，雕以奏聞。〕大為帝所委信，常呼「博士」。雕自以出於微賤，致位大臣，欲立效以報恩，論議抑揚，無所回避，省宮掖不急之費，禁約左右驕縱之臣，數(shù)譏切寵要，獻(xiàn)替帷幄，〔數(shù)，所角翻?！?/em>帝亦深倚仗之。雕遂以澄清為己任，意氣甚高，貴倖皆側(cè)目。【章：十二行本「目」下有「陰謀陷之」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
尚書左丞封孝琰，隆之之弟子，〔封隆之，高氏起兵，佐命之臣?！?/em>與侍中崔秝舒，皆為相珽所厚。孝琰嘗謂珽曰：「公是衣冠宰相，異於餘人?！菇?xí)聞之，大以為恨。
會齊主將如晉陽，季舒與張雕議，以為：「壽陽被圍，〔被，皮義翻。〕大軍出拒之，信使往還，〔使，疏吏翻?！?/em>須稟節(jié)度。且道路小人，或相驚恐，以為大 駕向并州，畏避南寇。若不啟諫，恐人情駭動?！顾炫c從駕文官連名進(jìn)諫。〔從，才用翻。〕時貴臣趙彥深、唐邕、段孝言等，意有異同，季舒與爭，未決。長鸞遽 言於帝曰：「諸漢官連名總署，聲云諫幸并州，其實未必不反，宜加誅戮?！剐脸?，齊主悉召已署名者集含章殿，斬季舒、雕、孝琰及散騎常侍劉逖、黃門侍郎裴 澤、郭遵於殿庭，家屬皆徙北邊，婦女配奚官，幼男下蠶室，〔下，戶嫁翻?！?/em>沒入貲產(chǎn)。癸卯，遂如晉陽。
33吳明徹攻壽陽，堰肥水以灌城，〔按水經(jīng)註：肥水過壽陽城而入淮。然引流入城，交絡(luò)城中，吳明徹堰之以灌成，其勢順易。〕城中多病腫泄，〔泄，私列翻?！?/em>死者什六七。齊行臺右僕射瑯邪皮景和等救壽陽，〔「瑯邪」之下，疑脫「王」字?！?/em>以尉破胡新敗，怯懦不敢前，屯於淮口，〔淮口蓋即潁口。景和之師自潁上出至淮而屯，因謂之淮口?！?/em>敕使屢促之。〔使，疏吏翻；下同?！?/em>然始渡淮，〔然，如此也。如此始渡淮也。〕眾數(shù)十萬，去壽陽三十里，頓軍不進(jìn)。諸將皆懼，〔將，即亮翻；下同?！?/em>曰：「堅城未拔，大援在近，將若之何﹖」明徹曰：「兵貴神速，而彼結(jié)營不進(jìn)，自挫其鋒，吾知其不敢戰(zhàn)，明矣?！挂宜?，躬擐甲冑，〔擐，音宦?！?/em>四面疾攻，一鼓拔之，生擒王琳、王貴顯、盧潛及扶風(fēng)王可朱渾道裕、尚書左丞李騊餘送建康。〔可朱渾，虜三字姓。騊，徒刀翻。駼，同都翻?！?/em>景和北遁，盡數(shù)其駝馬輜重。〔重，直用翻?！?/em>
琳體貌閑雅，喜怒不形於色；強記內(nèi)敏，軍府佐吏千數(shù)，皆能識其姓名；〔識，職吏翻。〕刑罰不濫，輕財愛士，得將卒心；雖失地流寓在鄴，齊人皆重其忠義。及被擒，故麾下將卒多在明徹軍中，見者皆歔欷，不能仰視，爭為之請命〔將，即亮翻。被，皮義翻。歔，音虛，欷，音希，又許既翻。為，于偽翻。〕及致資給。明徹恐其為變，遣使追斬之於壽陽東二十里，〔使，疏吏翻?！?/em>哭者聲如雷。有一叟以酒脯來祭，哭盡哀，收其血而去。田夫野老，知與不知，聞?wù)吣涣魈椤?br />
齊穆提婆、韓長鸞聞壽陽陷握槊不輟，曰：「本是彼物，從其取去。」〔南、北兵爭，壽陽本屬江南，故云然。史言齊之君臣以樂慆憂?！?/em>齊主聞之，頗以為憂，提婆等曰：「假使國家盡失黃河以南，猶可作一龜茲國。〔龜茲，音丘慈，唐人又讀為屈隹。〕更可憐人生如寄，唯當(dāng)行樂，〔樂，音洛?！?/em>何用愁為！」左右嬖臣因共贊和之，〔嬖，卑義翻，又匹計翻。和，戶臥翻?！?/em>帝即大喜，酣飲鼓舞，〔酣，戶甘翻?！?/em>仍使於黎陽臨河築城戍。〔懼陳兵之來，真欲畫河自保?！?/em>
丁未，齊遣兵萬人至潁口，〔潁水入淮之口。〕樊毅擊走之。辛亥，遣兵援蒼陵，又破之。〔地形志：揚州淮南郡壽春縣，故楚有蒼陵城。水經(jīng)註：淮水東流，與潁口會，東南逕蒼陵北，又東北流，逕壽春縣故城西?！?/em>齊主以皮景和全軍而還，賞之，除尚書令。〔還，從宣翻，又音如字?！?/em>
丙辰，詔以壽陽復(fù)為豫州，〔復(fù)宋、齊之舊也?！?/em>以黃城為司州。以明徹為都督豫，合等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豫州刺史，遣謁者蕭淳風(fēng)就壽陽冊命，〔騎，奇寄翻。陳依梁制，謁者僕射，秩千石?！?/em>於城南設(shè)壇，士卒二十萬，陳旗鼓戈甲。明徹登壇拜受，成禮而退，將卒榮之。上置酒，舉杯屬徐陵曰：「賞卿知人?！?em>〔將，即亮翻。屬，之欲翻?！?/em>陵避席曰：「定策聖衷，非臣力也?！挂渣S法鰳為征西大將軍、合州刺史。〔鰳，巨俱翻?！?/em>
戊午，湛陀克齊昌城。十一月，甲戌，淮陰城降。〔五代志：江都郡山陽縣有淮陰郡。降，戶江翻?！?/em>庚辰，威虜將軍劉桃枝克朐山城。〔陳制：威虜將軍，品第，八秩六百石。此劉桃枝自是陳將，非齊之劉桃枝。五代志：東海郡有朐山縣。朐，音劬?！?/em>辛巳，樊毅克濟(jì)陰城。〔五代志：鍾離郡化明縣，故曰睢陵，置濟(jì)陰郡。濟(jì)，子禮翻。〕己丑，魯廣達(dá)攻濟(jì)南徐州，克之；〔「濟(jì)」當(dāng)作「齊」。書「齊南徐」，以別京口之南徐。以五代史考之，齊之南徐州，本置於下邳郡宿豫縣。詳又註於考異之下?！?/em>以廣達(dá)為北徐州刺史，鎮(zhèn)其地。〔考異曰：陳書帝紀(jì)及廣達(dá)傳，皆云北徐州。按北齊書祖珽傳：「珽保全北徐州城不陷?！股w南人謂京口為南徐州，故謂此為北徐州，其實乃北齊之南徐也。按此所謂齊南徐州，乃舊瑯邪郡。宋泰始初，瑯沒魏，莊帝永安二年，置北徐州於瑯邪。時齊以祖珽為北徐州，鎮(zhèn)瑯邪。魏收地形志：太和中，立北徐州於宿豫。蕭衍置北徐州於鍾離。南、北兵爭，疆埸之間，一彼一此，各立州，郡當(dāng)隨其所立州名書之，恐不可以齊之北徐州為齊南徐州也。〕
齊北徐州民多起兵以應(yīng)陳，逼其州城，〔按五代志，齊置北徐州於瑯邪。〕祖珽命不閉城門，禁人不得出衢路，〔爾雅：四達(dá)謂之衢?，E，他鼎翻?！?/em>城中寂然。反者不測其故，疑人走城空，不設(shè)備?，E忽令鼓譟震天，反者皆驚走。既而復(fù)結(jié)陳向城，〔復(fù)，扶又翻。陳，讀曰陣?！?/em>珽令錄事參軍王君植將兵拒之，自乘馬臨陳左右射。〔射，食亦翻?！?/em>反者先聞其盲，謂其必不能出，忽見之，大驚。穆提婆欲令城陷，不遣援兵，珽且戰(zhàn)且守，十餘日，反者竟散走。
詔懸王琳首於建康市。故吏梁驃騎倉曹參軍朱瑒〔梁制：將軍府有功曹、倉曹、中兵、外兵、騎兵、長流、城局等參軍。驃，四妙翻。騎，奇寄翻?，劊粜臃?，又音暢?！?/em>致書徐陵求其首，曰：「竊以典午將滅，徐廣為晉家遺老；〔典，司也，午屬馬；故謂司馬為典午。徐廣事見一百十九卷宋高祖永初元年?！?/em>當(dāng)塗已謝，馬孚稱魏室忠臣。〔「當(dāng)塗高」者，魏也。司馬孚事見七十九卷晉世祖泰始元年?！?/em>梁故建寧公琳，當(dāng)離亂之辰，總方伯之任，天厭梁德，尚思匡繼，徒蘊包胥之志，〔左傳：吳破楚，入郢，中包胥赴秦請救，以秦師破吳而復(fù)楚?！?/em>終遘萇弘之眚，〔周靈王即位，諸侯不朝。萇弘乃明鬼神事，設(shè)射諸侯之不來者，欲依怪物以致諸侯。諸侯不從，而周室愈微。後二世至敬王，晉入殺萇弘?！?/em>至使身沒九泉，頭行千里。伏惟聖恩博厚，明詔爰發(fā)，赦王經(jīng)之哭，〔按魏元帝景元元年，司馬昭弒高貴鄉(xiāng)公，併收王經(jīng)。其吏向雄，抱經(jīng)哭於東市，昭赦雄。〕許田橫之葬。〔漢高帝葬田橫，事見十一卷五年。〕不使壽春城下，唯傳報葛之人；〔魏高貴卿公甘露三年，司馬昭破壽春，諸葛誕麾下不降而死，事見七十七卷?！?/em>滄洲島上，獨有悲田之客。」〔即田橫事?！?/em>陵為之啟上。〔為，于偽翻?！?/em>十二月， 壬辰朔，并熊曇朗等首皆還其親屬。〔熊曇朗誅，見一百六十八卷世祖天嘉元年?！?/em>瑒瘞琳於八公山側(cè)，義故會葬者數(shù)千人。瑒間道奔齊，〔義故，故舊以義結(jié)者。 瘞，於計翻。間，古莧翻。〕別議琳葬，尋有壽陽人茅智勝等五人，密送其柩於鄴。〔柩，音舊。〕齊贈琳開府儀同三司同、錄尚書事，諡曰忠武王，給轀輬車以葬之。〔自秦、漢以來，天子葬用轀，音溫。輬，音涼?！?/em>
34癸巳，周主集群臣及沙門、道士，帝自升高坐，辨三教先後，〔坐，徂臥翻。〕以儒為先，道為次，釋為後。
35乙未，譙城降。〔五代志：譙郡山?？h，梁置渦州，東魏改曰譙州。降，戶江翻。〕
36乙巳，立皇子叔明為宜都王，叔獻(xiàn)為河?xùn)|王。
37壬午，任忠克霍州。〔五代志：廬江郡霍山縣，梁置霍州。任，音壬。〕
詔徵安州刺史周炅入朝。〔按五代志：西魏置安州於安陸，梁、陳無安州。隋書周法尚傳：炅為定州刺史，或者「安」字其「定」定之誤歟﹖朝，直遙翻?！?/em>初，梁定州刺史田龍升以城降，
高宗宣皇帝上之下
太建四年（壬辰、五七二）
1春，正月，丙午，以尚書僕射徐陵為左僕射，〔尚書置二僕射，分為左、右；若省一僕射，則止稱僕射。〕中書監(jiān)王勱為右僕射。〔勱，莫敗翻?！?/em>
2己巳，齊主祀南郊。〔五代志：後齊制：圜丘、方澤並三年一祭，謂之禘祀，其南、北郊則歲一祀，皆以正月上辛。今書己巳，似玫齋之日為始也。南郊，為壇於國南，廣輪三十六尺，高九尺，四面各一陛，為一壝，內(nèi)壝去壇二十五步，中壝、外壝相去如內(nèi)壝，四面各通一門。又為大營於外壝之外，廣輪二百七十步營垽廣一丈深八尺，四面各一門。又為燎壇於中壝之外丙地，廣輪二十七尺，高一尺八寸，四面各一陛。祀所感帝靈威仰於壇，以高祖神武皇帝配。禮用四圭，有邸幣，各如方色。其上帝及配帝，各用騂特牲一?！?/em>
3庚午，上享太廟。
4辛未，齊主贈瑯邪王儼為楚恭哀帝以忍太后心，〔儼死，見上卷上年?！?/em>又以儼妃李氏為楚帝后。
5二月癸酉，周遣大將軍昌城公深聘於突厥，〔厥，九勿翻?！?/em>司賓李除、小賓部賀遂禮聘於齊。〔後周倣成周之制以建官，司賓，蓋周官大行人之職；小賓部，其小行人之職歟﹖杜佑曰：後周秋官之屬有小賓部下大夫、上士。〕深，護(hù)之子也。
6己卯，齊以衛(wèi)菩薩為太尉。〔菩，薄胡翻。薩，桑割翻?？籍愒唬罕饼R書、北史並同。不知菩薩何人，亦不言何官。〕辛巳，以并省吏部尚書高元海為尚書左僕射。〔自元魏置諸道行臺，各置令、僕、尚書等官。齊神武破爾朱兆，得晉陽，建大丞相府而居之；文宣受禪，遂置尚書省。〕
7乙酉，封皇子叔卿為建安王。
8庚寅，齊以尚書左僕射唐邕為尚書令，侍中祖珽為左僕射。〔珽，他鼎翻。〕初，胡太后既幽於北宮，〔事見上卷上年?！?/em>珽欲以陸令萱為太后，為令萱言魏保太后故事。〔保太后，事見百二十卷宋帝元嘉二年。為令之為，于偽翻?！?/em>且謂人曰：「陸雖婦人，然實雄傑，自女媧以來，未之有也。」〔司馬貞曰：女媧亦風(fēng)姓有神聖之德，代宓羲立，號曰女希氏。蓋宓羲之後已經(jīng)數(shù)世，金木輪環(huán)，周而復(fù)始也。孫愐曰：女媧，古女后也。媧，古華翻?！?/em>令萱亦謂珽為「國師」、「國寶」，由是得僕射。
9三月，癸卯朔，日有食之。
10初，周太祖為魏 相，立左右十二軍，總屬相府；太祖殂，皆受晉公護(hù)處分，〔立十二軍事見百六十二卷梁簡文帝大寶元年。敬帝太平元年，周太祖殂，十二軍受護(hù)處分，始是年也。 世祖天嘉元年，護(hù)歸政於周世宗，寔武成元年，護(hù)猶總軍旅。次年，護(hù)弒世宗，立高祖，改元保定，政悉歸護(hù)。事具百六十六卷至百六十八卷。相，息亮翻。處，昌 呂翻。分，扶問翻?！?/em>凡所徵發(fā)，非護(hù)書不行。護(hù)第屯兵侍衛(wèi)，盛於宮闕。諸子、僚屬皆貪殘恣橫，〔橫，戶孟翻。〕士民患之周主深自晦匿，無所關(guān)預(yù)，人不測其淺深。
護(hù)問稍伯大夫庾季才曰：「比；日天道何如﹖」〔後周稍伯，蓋周官稍人之職。周官稍人，主為縣師令都鄙丘句之政。距王城三百里曰稍。杜佑曰：後周地官之屬，有每方稍伯，中大夫。又每遂有小筲伯、稍大夫，皆下大夫。又有小稍伯、稍伯、稍正，上士、中士。庾季才明於天文，故護(hù)問之。稍，所教翻。比，毗至翻。季才對曰：「荷恩深厚，敢不盡言?！?/em>頃上臺有變，〔荷，下可翻。隋志曰：三臺六星，兩兩而居，起文昌，列招搖，三公之立也。西近文昌二星，謂之上臺?！?/em>公宜歸政天子，請老私門。此則享期頤之壽，〔曲禮：百年日期頤。鄭玄曰：，期猶要也；頤，養(yǎng)也。〕受旦、奭之美，〔周公旦、召公奭。〕子孫常為藩屏。〔屏，必郢翻?！?/em>不然，非復(fù)所知?！?em>〔復(fù)，扶又翻。〕護(hù)沈吟久之，曰：「吾本志如此，但辭未獲免耳。〔沈，持林翻。沈吟者，深味其言，微發(fā)於聲而不能自決之貌。〕公既為王官，可依朝例，〔朝，直遙翻；下同?！?/em>無煩別參寡人也?！棺允鞘柚?br />
衛(wèi)公直，帝之母弟也，深昵於護(hù)；及沌口之?dāng)。?em>〔沌口敗，事見上卷臨海王光大二年。昵，尼質(zhì)翻。沌，柱兗翻?！?/em>坐免官，由是怨護(hù)，勸帝誅之，冀得其位。帝乃密與直及右宮伯中大夫宇文神舉、內(nèi)史下大夫太原王軌、右侍上士宇文孝作謀之。〔周官，宮伯掌王宮宿衛(wèi)次舍之職事。內(nèi)史掌詔王爵祿、廢置、殺生、予奪之法，命諸侯、孤、卿、大夫，則策命之。凡四方之事書，內(nèi)史讀之。後周蓋髣髴其意以置官。至隋諱「忠」字，以中書為內(nèi)史，其位任尤重。左、右侍亦倣周官侍御以置官而刱其名。五代志：周置左、右宮伯，掌侍衛(wèi)之禁，各更直於內(nèi)，小宮伯貳之，臨朝則在前侍之首，行則夾路車左右。中侍，掌御寢之禁；左、右侍，陪中侍之後。左、右前侍，掌御寢南門之左右；左、右後侍，掌寢北門之左右。杜佑曰：周制：宮伯，中大夫，屬天官；內(nèi)史，屬春官，有中大夫、下大夫?！?/em>神舉，顯和之子；孝作，安化公深之子也。〔安化公書爵，以別護(hù)子深。安化郡，唐之慶州?！?/em>
帝每於禁中見護(hù)，常行家人禮，〔以兄弟齒?！?/em>太后賜護(hù)坐，帝立侍於旁。丙辰，護(hù)自同州還長安，帝御文安殿見之。因引護(hù)入含仁殿謁太后，且謂之曰：「太后春秋高，頗好飲酒，〔好，呼到翻。〕雖屢諫，未蒙垂納。兄今入朝，願更啟請。」因出懷中酒誥授之，〔周成王作酒誥，戒耳彝酒，珽。鄭玄曰：珽，亦笏也；珽之言珽然無所屈也。或謂之大圭，長三尺，杼上，終葵首。終葵首者，於杼上又廣其首如椎頭。隋志：今制，珽長尺二寸、方而不折，以球玉為之?，E，他頂翻?！?/em>護(hù)踣於地。〔踣，蒲北翻?！?/em>帝令宦者何泉以御刀斫之，泉惶懼，斫不能傷。衛(wèi)公直匿於戶內(nèi)，躍出，斬之。時神舉等皆在外，更無知者。〔史言周主勇決。〕
帝召宮伯長孫覽等，告以護(hù)已誅，〔長，知兩翻?！?/em>令收護(hù)子柱國譚公會、大將軍莒公至、〔譚、莒，古國名?！?/em>崇業(yè)公靜、正平公乾嘉〔崇業(yè)、正平皆郡公。按 隋書帝紀(jì)，隨州有崇鄴郡，而志不載。五代志：絳郡正平縣，舊置正平郡?！?/em>乃其弟乾基、乾光、乾蔚、乾祖、乾威〔蔚，紆勿翻?！?/em>并柱國北地侯龍恩、龍恩弟大 將軍萬壽、〔侯，姓也?！?/em>大將軍劉肋、中外府司錄尹公正、袁傑、〔護(hù)都督中外，故置中外府，其屬有長史、司馬、司錄。〕膳部大夫李安等，於殿中殺之。覽，稚之孫也。〔長孤稚著功名於正光、永安之間?！?/em>
初，護(hù)既殺趙貴等，【章：十二行本「等」下有「諸將多不自安」六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護(hù)殺貴等，事見百六十七卷高祖永定元年?！澈铨埗鳛樽o(hù)所親，其從弟開府儀同三司植謂龍恩曰：〔從，才用翻?！?/em>「主上春秋既富，安危繫於收公。若多所誅戮以自立威權(quán)，豈唯社稷有累卵之危，恐吾宗亦緣此而敗，兄安得知而不言！」龍恩不能從。植又承間言於護(hù)曰：〔間，古莧翻?！?/em>「公以骨肉之親，當(dāng)社稷之寄，願推誠王室，擬跡伊、周，則率土幸甚！」護(hù)曰：「我誓以身報國，卿豈謂吾有他志邪！」〔邪，音耶?！?/em>又聞其先與龍恩言，陰忌之，植以憂卒。〔卒，子恤翻?！?/em>及護(hù)敗，龍恩兄弟皆死，高祖以植為忠，特免其子孫。
大司馬兼小冢宰、亥州牧齊公憲，素為護(hù)所親任，〔雍，於用翻?！?/em>賞罰之際，皆得參預(yù)，權(quán)勢頗盛。護(hù)欲所陳，多令憲聞奏，其間或有可不，〔不，讀曰否?！?/em>憲慮主相嫌隙，〔相，息亮翻。〕每曲而暢之，帝亦察其心。及護(hù)死，召憲入，憲免冠拜謝；帝慰勉之，使詣護(hù)第收符及諸文籍。衛(wèi)公直素忌憲，固請誅之，帝不許。
護(hù)世子訓(xùn)為蒲州刺中，是夜，帝遣柱國越公盛乘傳徵訓(xùn)，至同州，賜死。〔自蒲州西南玉同州一百三十里，同州西南至長安二百二十五里。傳，張戀翻?！?/em>昌城公深使突厥未還，〔使，疏吏翻?！?/em>遣開府儀同三司宇文德齎璽書就殺之。護(hù)長史代郡叱羅協(xié)、〔叱羅，虜複姓。魏收官氏志：拓跋內(nèi)人諸姓有叱羅氏。協(xié)時在同州。璽，斯氏翻。〕司錄弘農(nóng)馮遷及所親任者，皆除名。
丁巳，大赦，改元。〔改元建德。〕
以宇文孝伯為騎大將軍，〔騎，奇寄翻?！?/em>與王軌並加開府儀同三司。初，孝伯與帝同日生，太祖愛之，養(yǎng)於第中，幼與帝同學(xué)。乃即立位，欲引致左右，託言欲與孝伯講習(xí)舊經(jīng)，故護(hù)弗之疑也，以為右侍上士，出入臥內(nèi)，預(yù)聞機務(wù)。孝伯為人，沈正忠諒，〔沈，持林翻?！?/em>朝政得失，外間細(xì)事，無不使帝聞之。〔朝，直遙翻；下同?！?/em>
帝閱護(hù)書記，有假託符命妄造異謀者；皆坐誅；唯得庾季才書兩紙，盛言緯候災(zāi)祥，〔緯，謂七緯日月五星之行，失行則為災(zāi)。候，謂月令七十二候，失節(jié)則為災(zāi)。緯，于貴翻。〕宜返政歸權(quán)，帝賜季才粟三百石，帛二百段，遷太中大夫。
癸亥，以尉遲迥為太師，〔尉，紆勿翻?！?/em>柱國竇熾為太傅，李穆為太保，齊公憲為大豚宰，衛(wèi)公直為大司徒，陸通為大司馬，柱國辛威為大司寇，趙公招為大司空。〔後周之制：三公九命，六官七命?！?/em>
時帝始親覽朝政，頗事威刑，雖骨肉無所寬借。齊公憲雖遷冢宰，實奪之權(quán)。又謂憲侍讀輩文舉曰：「昔魏末不綱，〔後周諸王有侍讀之官。不綱，言人君不能操持大綱，致眾目紊亂?！?/em>太祖輔政；及周室受命，晉公復(fù)執(zhí)大權(quán)；積習(xí)生常，愚者謂法應(yīng)如是。豈有年三十天子而可為人所制乎！詩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em>〔詩大雅烝民之詩。懈，古隘翻?！?/em>一人，謂天子耳。卿雖陪侍齊公，不得遽同為臣，欲死於所事。宜輔以正道，勸以義方，輯睦我君臣，協(xié)和我兄弟，勿令自致嫌疑。」文舉咸以白憲，憲指心撫幾曰：「吾之夙心，公寧不知！但當(dāng)盡忠竭節(jié)耳，知復(fù)何言?！?em>〔復(fù)，扶又翻?！?/em>
衛(wèi)公直，性浮詭貪狠，〔狠，戶懇翻?！?/em>意望大冢宰；既不得，殊怏怏；更請為大司馬，欲據(jù)兵權(quán)。帝攜知其意，曰：「汝兄弟長幼有序，豈可返居下列！」由是用為大司徒。〔為後三年衛(wèi)公直作亂張本。怏，於兩翻。揣，初委翻。長，知兩翻?！?/em>
11夏，四月，周遣工部成公建、小禮部辛彥之聘於齊。〔杜佑通典：周制：工部中大夫?qū)俣伲迕?；禮部屬春官，中大夫，五命；小禮部，上士也，三命。〕
12庚寅，周追尊略陽公為孝閔皇帝。〔廢略陽公事見百六十七卷高祖永定元年。〕
13癸巳，周立皇子魯公贇為太子，〔贇，於倫翻?！?/em>大赦。
14五月，癸卯，王勱卒。〔勱，音邁。卒，子恤翻。〕
15齊尚書右僕射祖珽，勢傾朝野，左丞相咸陽王斛律光惡之， 〔珽，化鼎翻。朝，直遙翻。惡，烏路翻?！?/em>遙見，輒罵曰：「多事乞索小人，〔乞索，求取也。小人求取無厭，致國家多事。索，山客翻?！?/em>欲行何計！」又嘗謂 諸將曰：「兵【章：十二行本「兵」上有「邊境消息」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馬處分，趙令恆與吾輩參論。〔趙令，謂趙彥深，為尚書令，以其官稱之也。處，昌呂翻。分，扶問翻。將，即亮翻。恆，戶登翻?！?/em>盲人掌機密以來，〔祖珽病盲，故詆之。盲事始上卷臨海王光大元年?！?/em>全不與吾輩語，正恐誤國家事耳?！构鈬L在朝堂垂簾坐，〔朝，直遙翻；下同。〕珽不知，乘馬過其前，光怒曰：「小人乃敢爾！」〔爾，猶言如此也?！?/em>後珽在內(nèi)省，〔齊蓋以門下省為內(nèi)省?！?/em>言聲高慢，光適過，聞之，又怒?，E覺之，私賂光從奴問之，〔從，才用翻。〕奴曰：「自公用事，相王每夜抱膝歎曰：『盲人入，國必破矣。』」〔相，息亮翻?！?/em>
穆提婆求娶光庶女，不許。齊王賜提婆晉陽田，光言於朝曰：「此田，神武帝以來常種禾，飼馬數(shù)千匹，以擬寇敵。〔飼，祥吏翻?！?/em>今賜提婆，無乃闕軍務(wù)也！」由是祖、穆皆怨之。
斛律后無寵，珽因而間之。〔間，古莧翻。〕光弟羨，為都督、幽州刺史、行臺尚書令，亦善治兵，〔治，直之翻。〕士馬精強，鄣候嚴(yán)整，突厥畏之，謂之「南可汗」。〔可，從刊入聲。汗，音寒?！?/em>光長子武都，為開府儀同三司、梁，兗州刺史。〔長，知兩翻?！?/em>
光雖貴極人臣，性節(jié)儉，不好聲色，〔好，呼到翻?！?/em>罕接賓客，杜絕饋餉，不貪權(quán)勢。每朝廷會議，常獨後言，言輒合理。或有表疏，令人執(zhí)筆，口占之，務(wù)從省實。〔語省而事實。〕行兵倣其父金之法，營舍未定，終不入幕；或竟日不坐，身不脫介冑，常為士卒先。士卒有罪，唯大杖撾背，〔撾，側(cè)瓜翻?！?/em>未嘗妄殺，眾皆爭為之死。〔為，于偽翻?！?/em>自結(jié)髮從軍，未嘗敗北，深為鄰敵所憚。周勳州刺史韋孝寬〔高歡、宇文泰兵爭，泰使韋孝寬守玉壁，歡盡力攻之，不克而歸，遂死。宇文氏於此止立勳州以旌其功。其地在隋絳郡稷山縣?！?/em>密為謠言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上，時掌翻?！?/em>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推，吐雷翻。〕槲木不扶自舉?！沽钫櫲藗髦多?，〔諜，達(dá)協(xié)翻?！?/em>鄴中小兒歌之於路?，E因續(xù)之曰：「盲老公背受大斧，饒舌老母不得語?！?em>〔珽，屯鼎翻。今人猶謂多口為饒舌?！?/em>使其妻兄鄭道蓋奏之。帝以問珽，珽與陸令萱皆曰：「實聞有之。」珽因解之曰：「百升者，斛也。盲老公，謂臣也，與國同憂。饒舌老母，似謂女侍中陸氏也。且斛律累世大將，明月聲震關(guān)西，豐樂威行突厥，〔斛律光，字明月；羨，字豐樂。將，即亮翻。樂，音洛?！?/em>女為皇后，男尚公主，謠言甚可畏也?！沟垡詥栱n長鸞，長鸞以為不可，事遂寢。
珽又見帝，請間，〔間，古莧翻，又音如字?！?/em>唯何洪珍在側(cè)，帝曰：「前得公啟，即欲施行，長鸞以為無 此理?！宫E未對，洪珍進(jìn)曰：「若本無意則可；既有此意而不決行，萬一泄露，如何﹖」帝曰：「洪珍言是也?！谷华q未決。會丞相府佐封士讓密啟云：「光前西討 還，敕令散兵，光引兵逼帝城，將行不軌，事不果而止。〔還，從宣翻，又音如字。令，力丁翻。事見上卷三年。封士讓密啟，亦珽等使之也?！?/em>家藏弩甲，僮奴千數(shù)，每遣使往豐樂、武都所，〔使，疏吏翻；下同?！?/em>陰謀往來。若不早圖，恐事不可測?！沟鬯煨胖?，謂何洪珍曰：「人心亦大靈，我前疑其欲反，果然?！沟坌郧樱旨从凶?，令洪珍馳召祖珽告之。欲召光，恐其不從命，珽請：「遣使賜以駿馬，語云：〔使，疏吏翻。語，牛倨翻?！?/em>『明日將遊東山，王可乘上同行?！还獗厝胫x，因而執(zhí)之。」帝如其言。
六月，戊辰，光入，至涼風(fēng)堂，劉桃枝自後撲之，不仆。〔撲，弼角翻?！?/em>顧曰：』「桃枝常為如此事。〔齊自文宣以來，每殺諸王大臣，劉桃枝率攘臂為之，故光云然?！?/em>我不負(fù)國家?！固抑εc三力士以弓弦罥其頸，拉而殺之，〔罥，古縣翻。拉盧合翻?！?/em>血流於地，爕之，跡終不滅。〔爕，初限翻，削也?！?/em>於是下詔稱其欲反，并殺其子開府儀同三司世雄、儀同三司恆伽。〔齊制：開府同三司，從一品；儀同三司，第二品。恆，戶登翻。伽，求加翻?！?/em>
祖珽使二千石郎邢祖信簿錄光家。〔齊制：二千石郎，掌畿外得失等事?！?/em>珽於都省問所得物，〔都省，即尚書都省。五代志：後齊制，錄、令、僕射總理六尚書事，謂之都省?！?/em>祖信曰：「得弓十五，宴射箭百，刀七，賜擡二。」〔明非私藏兵器。擡，色角翻?！?/em>珽厲聲曰：「更得何物﹖」曰：「得棗杖二十束，擬奴僕與人鬬者，不問曲直，即杖之一百?！?em>〔朿朿木堅而宓理，可以為杖?！?/em>珽大慚，乃下聲曰：「朝廷已加重刑，郎中何宜為雪！」〔為，于偽翻?！?/em>乃出。人尤其抗直，祖信慨然曰：「賢宰相尚死，我何惜餘生！」
齊主遣使就州斬斛律武都，又遣中領(lǐng)軍賀拔伏恩乘驛，捕斛律羨，仍以洛州行臺僕射中山篾孤永業(yè)代羨，與大將軍鮮于桃枝發(fā)定州騎卒續(xù)進(jìn)。〔騎，奇寄翻。〕伏 恩等至幽州，門者白：「使人衷甲，〔使，疏吏翻；下同?！?/em>馬有汗，宜閉城門?！沽w曰：「敕使豈可疑拒！」〔敕使，謂使者奉敕而來；至唐時，率以稱宦者?！?/em>出見之。伏恩執(zhí)而殺之。初，羨常以盛滿為懼，表解所職，不許。臨刑，歎曰：「富貴如此，女為皇后，公主滿家，常使三百兵，何得不??！」及其子伏護(hù)、世達(dá)、世遷、世辨、世酋皆死。〔酋慈由翻?！?/em>
周主聞光死，為之大赦。〔幸其死也。為，于偽翻?！?/em>
祖珽與侍中高元海共執(zhí)齊政。元海妻，陸令萱之甥也，元海數(shù)以令萱密語告珽。〔收，所角翻?！?/em>珽求為領(lǐng)軍，齊主許之，元海密言於帝曰：「孝徵漢人，〔祖珽，孝徵。〕兩目文盲，豈可為領(lǐng)軍！」因言珽與廣寧王孝珩交結(jié)，〔孝珩，文襄之子，齊主所忌也。珩，戶庚翻。〕由是中止?，E求見，自辨，〔見，賢遍翻。〕且言：「臣與元海素嫌，必元海譖臣?！沟廴躅?，不能諱，以實告之，〔見人輒自羞而顏有怩忸者為弱顏，今人猶有是言。〔珽因言元海與司農(nóng)卿尹子華等結(jié)為朋黨。又以元海所泄密語告令萱，令怒，出元海為鄭州刺史?！驳匦沃荆禾炱匠酰脻}州，治長社城；武定七年，改鄭州，治潁陰城。周滅齊，改鄭州曰許州，於滎陽置鄭州?！?/em>子華等皆被黜。〔被，皮義翻。〕
珽自是專主機衡，〔尚書職掌機密，任耳銓衡?！?/em>總知騎兵、外兵事，〔後齊制：尚書中郎有中兵、外兵，各分左、右。左外兵掌河南及潼關(guān)已東諸州，右外兵掌河北及潼關(guān)已西諸州丁帳及發(fā)召征兵等事。騎，奇寄翻?！?/em>內(nèi)外親戚，皆得顯位。帝常令中要人扶侍出入，〔中要人，宦官之親要者?！?/em>直至永巷，每同御榻論決政事，委任之重，群臣莫比。
16秋，七月，遣使如周。〔使，疏吏翻；下同?！?/em>
17八月，庚午，齊廢皇后斛律氏為庶人。〔斛律光既死，則其女廢矣。〕以任城王湝為右丞相，〔湝，戶皆翻，又音皆?！?/em>馮翊王潤為太尉，蘭陵王長恭為大司馬，廣寧王孝珩為大將軍，安德王延宗為大司徒。
18齊使領(lǐng)軍封輔相聘于周。
19辛未，周使司城中大夫杜杲來聘。〔宋以武公名改司空為司城，侯國之卿也。後周倣成周之遺制，必不以諸侯之卿名官，蓋髣髴周官掌固之職?！?/em>上謂之曰：「若欲合從圖齊，〔從，子容翻?！?/em>宜以樊、鄧見與?！箤υ唬骸负蠌膱D齊，豈弊邑之利！必須城鎮(zhèn)，宜待得之於齊，先索漢南，〔索，山客翻?！?/em>使臣不敢聞命?！?em>〔使，疏吏翻?！?/em>
20初，齊胡太后自愧失德，〔胡太后失德久矣，事發(fā)則見上卷上年?！?/em>欲求悅於齊主，乃飾其兄長仁之女置宮中，令帝見之，帝果悅，納為昭儀。〔元魏以來，昭儀次於皇后，位視大司馬?！?/em>及斛律后廢，陸令萱欲立穆夫人；太后欲立胡昭儀，力不能遂，乃卑辭厚禮以求令萱，結(jié)為姊妹。令萱亦以胡昭儀寵幸方隆，不得已，與祖珽白帝立之。戊子，立皇胡氏。
21己丑，齊似北平王仁堅為尚書令，特進(jìn)許季良為左僕射，彭城王寶德為右僕射。
22癸巳，齊主如晉陽。
23九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24辛亥，大赦。
25冬，十月，庚午，周詔：「江陵所虜充官口者，悉免為民。」〔梁元帝承聖三年，江陵破，士民皆為魏所虜入關(guān)。〕
26辛未，周遣小匠師楊勰等來聘。〔匠師，大司空之屬也。杜佑通典：周小匠師下大夫，屬冬官，四命。又有上士，三命。勰，音協(xié)?！?/em>
27周綏德公陸通卒。〔綏德縣公也。西魏於綏州上縣置綏德縣。卒，子恤翻。〕
28乙酉，上享太廟。〔五代志：陳立七廟，一歲五祠，春、夏、秋、冬、臘也。每祭，共以一太牢，始祖以三牲首，餘惟骨體而已?！?/em>
29齊陸令萱欲立穆昭儀為皇后，私謂齊主曰：「豈有男為皇太子而身為婢妾者！」胡后有寵於帝，不可離間，〔間，古莧翻?！?/em>令萱乃使人行厭蠱之術(shù)，〔厭，一琰翻?！?/em>旬朔之間，胡后精神恍惚，〔恍，呼廣翻。惚，音忽?！?/em>言笑無恆，帝漸畏而惡之。恆，戶登翻。惡，烏路翻?！沉钶嬉坏┖鲆曰屎蠓卤徽褍x，〔衣，於既翻。被，皮義翻?！?/em>又別造寶帳，爰及枕席器玩，莫非珍奇。坐昭儀於帳中，謂帝曰：「有一聖女出，將大家看之?！辜耙娬褍x，令萱乃曰：「如此人不作皇后，遣何物人作！」帝納其言。
甲午，立穆氏為右皇后，以胡氏為左皇后。
30十一月，庚戌，周主行如羌橋，〔羌橋在長安東，以苻、姚諸羌而得名?！?/em>集長安以東諸軍都督以上，頒賜有差。乙卯，還宮。以趙公招為大司馬。壬申，周主如斜谷，〔斜，音耶，又似嗟翻。谷，音欲，又古祿翻?！?/em>集長安已西都【章：十二行本「都」上有「諸軍」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督已上，頒賜有差。丙戌，還宮。
31庚寅，周主遊道會苑，以上善殿壯麗，焚之。
32十二月，辛巳，周主祀南郊。〔五代志曰：後周憲章姬周，祭祀之式，多依儀禮。南郊，為方壇於國南五里，其崇一丈二尺，其廣四丈，其壝方百二十步，內(nèi)壝半之。祭以正月上辛，以始祖獻(xiàn)侯莫那配所感帝靈威仰於其上?！?/em>
33齊胡后之立，非陸令萱意，令萱一旦於太后前作色而言曰：「何物親姪，作如此語！」太后問其故，俴萱曰：「不可道。」固問之，乃曰：「語大家云：〔語大，牛倨翻?！?/em>『太后行多非法，不可以?！弧?em>〔行，下孟翻。〕太后大怒，呼后出，立剃其髮，送還家。〔剃，他計翻?！?/em>辛丑，廢胡后為庶人。然齊主猶思之，每致物以通意。
自是令萱與其子侍中穆提婆勢傾內(nèi)外，賣官鬻獄，聚儉無厭。〔儉，力贍翻。厭，一鹽翻?！?/em>每王賜與，動傾府藏。〔藏，徂浪翻?！?/em>令萱則自太后以下，皆受其指麾；提婆則唐邕之徒，皆重足屏氣；〔重，直龍翻。屏，必郢翻?！?/em>殺生予奪，唯意所欲。
34乙巳，周以柱國田弘為大司空。
35乙卯，是主享太廟。〔五代志：後周思復(fù)古之道，右宗廟而左社稷，置太祖之廟并高祖已下二昭二穆，凡五，親盡則遷。其有德者，謂之祧廟，亦不毀。〕
36是歲，突厥木桿可汗卒，復(fù)捨其子大邏，便而立其弟，是為佗鉢可汗。佗鉢以攝圖為爾伏可汗，統(tǒng)其東面；又以其弟褥但可汗之子為步離可汗，居西面。〔厥，九勿翻。梁世祖承聖二年，突厥土門可汗卒，捨其子攝圖，立其弟俟斗〔斤〕，稱為木桿可汗。褥但既佗鉢之弟，蓋小可汗也。桿，古按翻?？桑瑥目肼?。汗，音寒。卒，子恤翻。復(fù)，扶又翻。佗，徒何翻?！持苋伺c之和親，歲給繒絮錦綵十萬段。〔繒，慈陵翻?！?/em>突厥在長安者，衣錦食肉，常以千數(shù)。〔衣，於既翻?！?/em>齊人亦畏其為寇，爭厚賂之。佗鉢益驕，謂其下曰：「但使我在南兩兒常孝，何憂於貧！」〔在南兩兒，謂爾伏、步離二人，所部分西北，皆南近中國?！?/em>
阿史那后無寵於周主，〔考異曰：周書曰：「后有姿貌，善容止，周帝甚敬焉?！拱捶啃g唐高祖實錄云：「武帝納厥女，陋而無寵，太穆皇后勸帝強撫慰之。」今從之?！?/em>神武公竇毅尚襄陽公主，〔神武郡公，拓跋魏置神武郡於尖山?！?/em>生女尚幼，密言於帝曰：「今齊、陳鼎峙，〔齊、陳及周，三國鼎峙?！?/em>突厥方強，願舅抑情慰撫，以生民為念！」帝深納之。〔此女後適李淵，是為唐高祖竇皇后?！?/em>
五年（癸巳、五七三）
1春，正月，癸酉，以吏部尚書沈君理為右僕射。
2戊寅，齊以并省尚書令高阿那肱錄尚書事，總知外兵及內(nèi)省機密，與侍中城陽王穆提婆、領(lǐng)軍大將軍昌黎王韓長鸞共處衡軸，〔處，昌呂翻。車軛曰衡，持輪者曰軸。車非二者不行，故以為喻。〕號曰「三貴」，蠹國害民，日月滋甚。〔滋，益也?！?/em>
長鸞弟萬歲，子寶行、寶信，並開府儀同三司，萬歲仍兼侍中，寶行、寶信皆尚公主。每群臣旦參，〔參，朝參也?！?/em>帝常先引長鸞顧訪，出後，方引奏事官。若 不視，內(nèi)省有急奏事，皆附長鸞奏聞，軍國要密，無不經(jīng)手。尤疾士人，朝夕宴私，唯事譖訴。常帶刀走馬，未嘗安行，瞋目張拳，〔瞋，昌真翻?！?/em>有噉人之勢。朝士咨事，莫敢仰視，動致呵叱。每罵云：「漢狗大不可耐，唯須殺之！」〔呵，虎何翻。叱，昌栗翻。耐，奴代翻?！?/em>
3庚辰，齊遣崔象來聘。
4辛巳，上祀南郊；甲午，享太廟；二月，辛丑，祀明堂。
5乙巳，齊主右皇穆氏為皇后。穆后母名輕霄，本穆氏之婢也，面有黥字。〔北史：輕霄本穆子倫婢，轉(zhuǎn)入宋欽道家。欽道之婦勡輕霄，黥其而為「宋」字，姦私而生此女，莫知其姓?！?/em>后既以陸令萱為母，穆提婆為外家，號令萱曰「太姬」。太姬者，齊皇后母號也，視一品，班在長公主上。〔長，知兩翻?！?/em>由是不復(fù)問輕霄。〔復(fù)，扶又翻。〕輕霄自療面，欲求見后，太姬使禁掌之，竟不得見。
齊主頗好文學(xué)。〔好，呼到翻?！?/em>丙午，祖珽奏置文林館，多引文學(xué)之士以充之，謂之待詔；以中書侍郎博陵李德林、黃門侍郎瑯邪顏之推同判館事，又命共撰修文殿御覽。〔齊大統(tǒng)中，毀東宮，起修文等殿。撰，士免翻。〕
6甲寅，周太子贇巡省西土。〔省，悉景翻。〕
7乙卯，齊以北平王堅錄尚書事。〔按上年秋八月，齊以北平王仁堅錄尚書事，此恐逸「仁」字。〕丁巳，齊主如晉陽。
8壬戌，周遣司會侯莫陳凱等聘於齊。〔周官司會屬冢宰。鄭玄曰：會，大計也。司會主天下之大計，計官之長，若今尚書。後周司會屬天官，中大夫也。會，工外翻。〕
9庚辰，齊主還鄴。
10三月，己卯，周太子於岐州獲二白鹿以獻(xiàn)，〔因巡省而獲白鹿?！?/em>周主詔曰：「在德不在瑞?！?br />
11帝謀伐齊，公卿各有異同，唯鎮(zhèn)前將軍吳明徹決策請行。〔梁武帝置八鎮(zhèn)將軍，東、西、南、北止施在外，左、右、前、後止施在內(nèi)。〕帝謂公卿曰：「朕意已決，卿可共舉元帥?！?em>〔帥，所類翻。〕眾議以中權(quán)將軍淳子量位重，共署推之。〔梁置四中將軍，與八鎮(zhèn)將軍同擬官品第二。然四中班四征之上，八鎮(zhèn)班四征之下，故以量位為重?！?/em>尚書左僕射徐陵獨曰：「吳明徹家在淮左，〔吳明徹，秦郡人?！?/em>悉彼風(fēng)俗；將略人才，當(dāng)今亦無過者?！?em>〔將，即亮翻；下同?！?/em>都官尚書河?xùn)|裴忌曰：「臣同徐 僕射。」陵應(yīng)聲曰：「非但明徹良將，裴忌即良副也?！谷晌?，分命眾軍，以明徹都督征討諸軍事，忌監(jiān)軍事，〔將，即亮翻。監(jiān)，工銜翻?！?/em>統(tǒng)眾十萬伐齊。明徹 出秦郡，都督黃法鰳出歷陽。〔鰳，巨俱翻?！?/em>
12夏，四月，己亥，周主享太廟。
13癸卯，前巴州刺史魯廣達(dá)與齊師戰(zhàn)于大峴，破之。〔梁置巴州於巴陵。此大峴在合肥之南，歷陽之北。峴，戶典翻。〕
14戊申，齊以蘭陵王長恭為太保，南陽王綽為大司馬，安德王延宗為太尉，武興王普為司徒，開府儀同三司宜陽王趙彥深為司空。
15齊人於秦郡置秦州，州前江浦通涂水，〔今真州閘即其地。涂，讀曰滁?！?/em>齊人以大木為柵於水中。辛亥，吳明徹遣豫章內(nèi)史程文季將驍勇拔其柵，克之。〔將，即亮翻，又音如字，領(lǐng)也。驍，堅堯翻?！?/em>文季靈洗之子也。〔梁、陳之間程靈洗以勇鳴?！?/em>
齊人議禦陳師，開府儀同三司王紘曰：「官軍比屢失利，人情騷動。〔考之史， 比年以來，齊師未嘗失利，蓋爭宜陽、汾北，周、齊更勝迭負(fù)，周師雖退，齊師亦疲也。比，毗至翻?！?/em>若復(fù)出頓江、淮，恐北狄、西寇，乘弊而來【章：十二行 本「來」下有「則世事去矣」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且同；張校同?！?/em>復(fù)，扶又翻。北狄，謂突厥；西寇，謂周?！衬舯≠x省傜，息民養(yǎng)士，使朝廷輯睦，遐邇 歸心。天下皆當(dāng)肅清，豈直陳氏而已?！共粡摹Ｇ曹娋葰v陽，〔考異曰：陳書帝紀(jì)云：「齊遣兵十萬救歷陽。」黃法鰳傳云：「步騎五萬援歷陽?！故捘υX傳云： 「尉胡等帥眾十萬來援?！拱丛次淖谥Z，恐無此數(shù)。今不取。〕庚申，黃法鰳擊破之。又遣開府儀同三司尉破胡、長孫洪略救秦州。〔尉，紆勿翻?！?/em>
趙彥深私問計於祕書監(jiān)源文宗曰：「吳賊侏張，遂至於此。〔侏，舊音張流切，蓋因書「譸張為幻」，爾雅「譸」作「侜」，遂有此音。按類篇：侏，音張流切，其義華也。書所謂侜張，其義誕也。以文理求之，皆於此不近，姑闕之以待知者?！?/em>弟往為奏、沍刺史，〔齊置秦州於秦郡，沍州於石梁?！?/em>悉江、淮間情事，今何術(shù)以禦之﹖」文宗曰：「朝廷精兵，必不肯多付諸將；〔將，即亮翻?！?/em>數(shù)千已下，適足為吳人之餌。尉破胡人品，王之所知，〔彥深封宜陽王，故稱之?！?/em>敗績之事，匪朝伊夕。國家待遇淮南，失之同 於蒿箭。〔唐高祖遣李密徇山東，廷臣多諫。帝曰：「如以蒿箭射蒿中耳?！寡圆蛔阆б?。乃知此語之來久矣?！?/em>如文宗計者，不過專委王琳，招募淮南三四萬人， 風(fēng)俗相通，能得死力；兼令舊將將兵屯於淮北。【章：十二行本「北」下有「足以固守」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將，即亮翻?！城伊罩俄?，必不肯北面事之，明矣。竊謂此計之上者。若不推赤心於琳更遣餘人掣肘，〔宓子賤為單父宰，言於魯君，請與二吏俱至邑，使二吏書而掣其肘，書不工，輒怒之。吏不能堪，歸以告魯君。魯君曰：「是慮我掣其肘耳?！瑰蒂v是以能為單父。後之言「掣肘」者本此。掣，昌列翻?！?/em>復(fù)成速禍，彌不可為。」〔是役卒如文宗之言。復(fù)，扶又翻?！?/em>彥深歎曰：「弟此策誠足制勝千里，但口舌爭之十日，已不見從。時事至此，安可盡言！」因相顧流涕。文宗名彪，以字行，子恭之子也。〔源子恭以幹用稱於熙平、永安之間。〕
文宗子師為左 外兵郎中，攝祠部，嘗白高阿那肱：「龍見當(dāng)雩?！拱⒛请朋@曰：「何處龍見﹖其色如何﹖」師曰：「龍星初見，禮當(dāng)雩祭，非真龍也?！拱⒛请排唬骸笣h兒多 事，強知星宿！」遂不祭。師出，竊歎曰：「禮既廢矣，齊能久乎！」〔見，賢遍翻。強，其兩翻。春秋左氏傳曰：龍見而雩。杜預(yù)註云：龍見建巳之月，蒼龍宿之體，昏見東方，萬物始盛，待雨而大，故祭天，遠(yuǎn)為百穀祈甘雨。鄭玄曰：雩，吥嗟求雨之祭。札穎達(dá)曰：天之四方，皆有七宿，各成一形：東方成龍形，西方成虎形，皆南首而北尾；南方成鳥形，北方成龜形，皆西首而東尾。五代志：後齊以孟夏龍見而雩，祭太微五精帝於夏郊之東，為圖壇於其上，祈穀實，以顯祖文宣帝配。通鑑言國之將亡，率侮詬之。諸源世仕魏朝，貴顯習(xí)知典禮，遂有雩祭之請，冀以取重，乃以取詬。通鑑詳書之，又一芪也因源文宗不敢盡言，併及其子竊歎之事。〕
齊師選長大有膂力者為前隊，又有蒼頭、犀角、大力，其鋒甚銳，又有西域胡，善射，弦無虛發(fā)，眾軍尤憚之。辛酉，戰(zhàn)于呂梁。〔呂梁在彭城，疑此即石梁?！?/em>將戰(zhàn)，吳明徹謂巴山太守蕭摩訶曰：「若殪此胡，〔守，式又翻。殪，一計翻?！?/em>則彼軍奪氣，君才不減關(guān)羽矣?！鼓υX曰：「願示其狀，當(dāng)為公取之。」〔為，于偽翻?！?/em>明徹乃召降人有識胡者，使指示之，自酌酒以飲摩訶。〔降，戶江翻。飲，於禁翻?！?/em>摩訶飲畢，馳馬衝齊軍。胡挺身出陳十餘步，〔陳，讀曰陣?！?/em>殼弓未發(fā)，摩訶遙擲銑鋧，〔銑，蘇典翻。鋧，他典翻。類篇曰：銑鋧，小鑿也。〕正中其額，應(yīng)手而仆。〔中，竹仲翻?！?/em>齊軍大力十餘人出戰(zhàn)，摩訶又?jǐn)刂?。於是齊軍大敗，尉破胡走，〔考異曰：北齊書，破胡敗在五月。今從齊書?！?/em>長孫洪略戰(zhàn)死。
破胡之出師也，齊人使侍中王琳與之俱。琳謂破胡曰：「吳兵甚銳，宜以長策制之，慎勿輕鬬！」破胡不從而敗。琳單騎僅免，〔騎，奇寄翻?！?/em>還，至彭城，齊人即使之赴壽陽召募以拒陳師，復(fù)以慮潛為揚州道行臺尚書。〔復(fù)，扶又翻。慮潛在壽陽，與王琳不協(xié)，事見一百六十八卷世祖天嘉二年。〕
甲子，南譙太守徐槾克石梁城。〔槾，謨干翻。五代志：石梁在江都郡永?？h，齊置涇州於此?！?/em>五月，己巳，瓦梁城降。〔以五代志考之，瓦梁城當(dāng)在江都郡六合縣界?！?/em>癸酉，陽平郡降。〔以地形志考之，梁置淮州，治淮陰城，其屬有陽平郡，治陽平城，其地當(dāng)在淮陰城西?！?/em>甲戌，徐槾克廬江城。〔按地形志，梁置廬江郡，治潛縣。潛縣今屬無為軍界，徐槾之師蓋漸西向?！?/em>歷陽窘蹙乞降，黃法鰳緩之，則又拒守。法鰳鰳，帥卒急攻，〔帥，讀曰率。〕丙子，克之，盡殺戍卒。進(jìn)軍合肥，合肥望旗請降，法鰳禁侵掠，撫勞戍卒，〔勞，力到翻?！?/em>與之盟而縱之。
16丁丑，周以柱國侯莫陳瓊為大宗伯，滎陽公司馬消難為大司寇，〔難，乃旦翻?！?/em>江陵總管陸騰為大司空。瓊，崇之弟也。〔侯莫陳崇，八柱國之一也?！?/em>
17己卯，齊北高唐郡降。〔五代志：同安郡宿松縣，梁置高唐郡。降，戶江翻?！?/em>辛巳，詔南豫州刺史黃法鰳〔鰳，巨俱翻?！?/em>徙鎮(zhèn)歷陽。〔晉氏南渡，豫部殲覆， 刺史祖約自譙城退屯壽春。咸和間，庾亮治蕪湖。咸康問，毛寶治邾城。永和初，趙胤鎮(zhèn)牛渚。二年，謝尚鎮(zhèn)蕪湖，四年，進(jìn)壽春，九年，鎮(zhèn)歷陽，十一年，進(jìn)馬 頭。寧康初，桓沖戍姑孰。宋永初中，分淮東為南豫州，治歷陽，淮西為豫州。泰始中，淮西陷沒，以揚州之淮南、宣城為南豫州，治宣城，蕭齊治姑孰。梁武佳兵，治無定所。侯景之亂，江、淮之地 皆歸高齊。陳治宣城，今復(fù)歷陽，命徙鎮(zhèn)焉?！?/em>乙酉，南齊昌太守黃詠克齊昌外城。〔五代志：蘄春郡蘄春縣，舊曰蘄陽，梁改蘄水，後齊改曰齊昌，置齊昌郡。 守，式又翻?！?/em>丙戌，廬陵內(nèi)史任忠軍于東關(guān)，克其東、西二城，〔東關(guān)東、西二城，吳諸葛恪所築也。任，音壬?！?/em>進(jìn)克蘄城；〔五代志：廬江郡襄安縣，梁曰 蘄。蘄，居衣翻，又音其?！?/em>戊子，又克譙郡城。〔此地形志合州之南譙郡城也，亦在蘄縣界?！?/em>秦州城降。〔自四月辛亥拔秦州水柵，至是三十八日，州城始降?！?/em>癸巳，瓜步、胡墅二城降。〔二城皆在六合縣界，臨江。降，戶江翻。〕帝以秦郡，吳明徹之鄉(xiāng)里，詔具太牢，令拜祠上冢，〔上，時掌翻。〕文武羽儀甚盛，鄉(xiāng)人榮之。
18齊自和士開用事以來，政體隳紊。〔和士開用事，始一百六十九卷世祖天嘉四年。隳，音揮。紊，扶問翻。〕及祖珽執(zhí)政，頗收舉才望，內(nèi)外稱美?，E復(fù)欲增損政務(wù)，沙汰人物，〔汰，音太?！?/em>官號服章，並依故事。又欲黜諸閹豎及群小輩，為致治之方，〔豎，臣庾翻，童僕未冠者也，又音樹。治，直之翻?！?/em>陸令萱、穆提婆議頗同異?，E乃諷御史中丞麗伯律，令劾主書王子沖納賂。〔麗，姓，伯律，名。姓苑有麗姓。後齊制：中書省有舍人、主書各十人。劾，戶概翻，又戶得翻?！?/em>知其事連提婆，欲使贓罪相及，望因此并坐及令萱。猶恐齊主溺於近習(xí)，〔溺，奴狄翻?！?/em>欲引兵黨為援，乃請以胡后兄君瑜為侍中、中領(lǐng)軍；又徵君瑜兄梁州刺史君璧，〔元魏置梁州於大梁城。〕欲以為御史中丞。令萱聞而懷怒，百方排毀，出君瑜為金紫光祿大夫，解中領(lǐng)軍；〔出者，自內(nèi)省出就朝列。金紫光祿大夫，本晉之左、右光祿大夫，假金章紫綬，後遂於左、右光祿大夫之下又置金紫光祿大夫，而光祿大夫假銀印青綬者，為銀青光祿大夫。後齊制：金紫光祿大夫從二品，中領(lǐng)軍第三品。君瑜既解中領(lǐng)軍，有品秩而無職事?！?/em>君璧還鎮(zhèn)梁州。胡后之廢，頗亦由此。釋王子沖不問。
珽日以益捤，諸宦者更共譖之。帝以問陸令萱，令萱憫默不對，〔憫默，憂而不敢言之貌?！?/em>三問，乃下牀拜曰：「老婢應(yīng)死。〔言其罪應(yīng)死也?！?/em>老婢始聞和士開言孝徵多才博學(xué)，意謂善人，故舉之。比來觀之，〔比，毗至翻?！?/em>大是姦臣。人寔難知，老婢應(yīng)死?！沟哿铐n長鸞檢按。〔檢，察也，搜也，校也，舉也。按，考驗也，亦舉也?！?/em>長鸞素惡珽，〔惡，烏路翻?！?/em>得其詐出敕受賜等十餘事。帝以嘗與之重誓，故不殺，解珽侍中、僕射，出為北徐州刺史。〔五代志：瑯邪郡，舊置北徐州?！?/em>珽求見帝，長鸞不許，遣人推出柏閤，〔見，賢遍翻。推，吐雷翻?！?/em>珽坐，不肯行，長鸞令牽曳而出。
癸巳，齊以領(lǐng)軍穆提婆為尚書左僕射，侍中、中書監(jiān)段孝言為右僕射。孝言韶之弟也。〔段韶歷事高氏，五世著忠孝，戰(zhàn)功為多?！?/em>初，祖珽執(zhí)政，引孝言為助，除吏部尚書。孝言凡所進(jìn)擢，非賄則舊，求仕者或於廣會膝行跪伏，公自陳請，孝言顏色揚揚，以為己任，隨事酬許。將作丞崔成忽於眾中抗言曰：「尚書，天下尚書，豈獨段家尚書也！」孝言無辭以應(yīng)，唯厲色遣下而已。既而與韓長鸞共搆祖珽，逐而代之。
19齊蘭陵武王長恭，貌美而勇，以邙山之捷，威名大盛，〔考異曰：北齊書：「長恭與周戰(zhàn)於邙山。後主謂曰：『入陳太深，失利悔無所及?！粚υ唬骸杭沂掠H切，不覺遂然?！坏巯悠浞Q『家事』，遂忌之?！拱蹿街畱?zhàn)在河清三年，後主時年九歲，尚未即位，何得有此問！且稱「家事」亦何足致忌！今不取?！?/em>武士歌之，為蘭陵王入陳曲，〔杜佑曰：北齊蘭陵王長恭，才武而貌美，常著假面以對敵。嘗擊周師金墉城下，勇冠三軍。齊人壯之，作此舞，以郊其指麾擊刺之容，謂之蘭陵王入陳曲?！?/em>齊主忌之。及代段韶督諸軍攻定陽，頗務(wù)聚儉，〔邙山之捷見一百六十九卷世祖天嘉五年。攻定陽見上卷太建三年。陳，讀曰陣。儉，力贍翻?！?/em>其所親尉相願〔尉，紆勿翻?！?/em>問之曰：「王受朝寄，何得如此﹖」〔朝，直遙翻。〕長恭未應(yīng)。相願曰：「豈非以邙山之捷，欲自穢乎﹖」長恭曰：「然?！瓜囝娫唬骸赋⑷艏赏?，即當(dāng)用此為罪，無乃避禍而更速之乎！」長恭涕泣前膝問計，〔俯身而問，膝前於席，故曰前膝?！?/em>相願曰：「王前既有功，今復(fù)告捷，〔復(fù)，扶又翻?！?/em>威聲太重。宜屬疾在家，〔屬，之欲翻。〕勿預(yù)時事?！归L恭然其言，未能退。及江、淮用兵，恐復(fù)為將，〔復(fù)，扶又翻。將，息亮翻?！?/em>歎曰：「我去年面腫，今何不發(fā)！」自是有疾不療。齊主遣使酖殺之。〔療，力弔翻。使，疏吏翻?！?/em>
20六月，【章：十二行本「月」 下有「庚子」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郢州刺史李綜克灄口城。〔水經(jīng)註：江水逕魯山南，左得湖口水，又東合灄口水，水上承沔水於安陸縣而 東，逕灄陽縣北，東南柱于江。灄，書涉翻?！?/em>乙巳，任忠克合州外城。〔按地形志及五代志，皆云合州治合肥。合肥前已降黃法鰳，今任忠又克合州外城，何也﹖ 當(dāng)考。〕庚戌，淮陽、沭陽郡皆棄城走。〔五代志：梁置淮陽郡於下邳郡之淮陽縣，又置潼陽郡於東?？ぶ痍柨h，東魏改曰流陽郡。沭，食聿翻?！?/em>
21壬子，周皇孫衍生。
22齊主遊南苑，從官賜死者六十人。〔史言齊主淫刑以逞。從，才用翻?！?/em>以高阿那肱為司徒。
23癸丑，程文季攻齊涇州，拔之。〔按齊逕州治石梁，是年四月， 徐槾已克石梁城。〕乙卯，宣毅司馬湛陀克新蔡城。〔梁置鎮(zhèn)兵、翊師、宣惠、宣毅四將軍，代舊四中郎將，蓋皆有長史、司馬。湛，姓；陀，名。後漢有大司農(nóng)湛 重。五代志：廬江郡淠水縣，弋陽郡定城縣、殷城縣，皆有梁所置新蔡郡。又，固始縣有後齊所置新蔡郡，未知孰是。湛，徒減翻。陀，徒何翻?！?/em>
24丙辰，齊使開府儀同三司王紘聘於周。
25癸亥，黃法鰳克合州。〔以此觀之，則前請降者，合肥戍卒也。鰳，巨俱翻?！?/em>吳明徹進(jìn)攻仁州，〔地形志：梁置仁州，治赤坎城，蓋在山陽縣界?！?/em>甲子，克之。
26治明堂。〔五代志：陳制：明堂殿屋十二間，中央六間，安六座，四方帝各依其方，黃帝居坤維。治，直之翻?！?/em>
27秋，七月，戊辰，齊遣尚書左丞陸騫將兵二萬救齊昌，出自巴、蘄，〔出自巴水、蘄水之間也。將，即亮翻。蘄，音機，又音祁?！?/em>遇西陽太守汝南周炅。〔西陽郡在黃岡縣界。炅，枯迥翻，又古惠翻?！?/em>炅留羸弱，設(shè)疑兵以當(dāng)之，身帥精銳，由間道遊其後，大破之。〔羸，倫為翻。 帥，讀曰率。間，古莧翻?！?/em>己巳，征北大將軍吳明徹軍至峽口，克其北岸城；南岸守者棄城走。〔峽口，峽石口也。夾岸築兩城以扼淮流。吳明徹以功進(jìn)律，自從 二品升第二品?！?/em>周炅克巴州。〔後齊置巴州於黃岡?！?/em>淮北、絳城及穀陽士民，並殺其戍主，以城降。〔絳城蓋虹縣城，音同而字異耳。五代志：彭城郡穀陽縣， 後齊置穀陽郡?！?/em>
齊巴陵王王琳與揚州刺史王貴顯保壽陽外郭，吳明徹以琳初入，眾心未固，丙戌，乘夜攻之，城潰。齊兵退據(jù)相國城及金城。〔二城皆在壽陽城中。相國城，劉裕伐長安所築，故名。金城，壽陽中城也。自晉以來，率謂中城為金城?！?/em>
八月，乙未，山陽城降。〔五代志：江都郡山陽縣，舊置山陽郡?！?/em>壬寅，盱眙城降。〔盱眙縣亦屬江都，舊置盱眙郡。盱眙，音吁怡?！?/em>壬子，戎昭將軍徐敬辯克海安城。〔陳制：戎昭將軍，品第八，秩六百石。海安城，在海陵縣東，今為海安鎮(zhèn)。〕青州東海城降。〔東?？?，梁置南、北二青州，今朐山縣?！?/em>戊午，平固侯敬泰等克晉州。〔平固縣，沈約志：屬南康郡，吳立，曰平陽，晉武帝太康元年更名。五代志：同安郡，梁置晉州，因晉熙以為名?！?/em>九月，甲子，陽平城降，〔五代志：江都郡安宜縣，梁置陽平郡。〕王申，高陽太守沈善慶克馬頭城。〔五代志：鍾離郡塗山縣，古當(dāng)塗地，後齊置馬頭郡。〕甲戌，齊安城降。〔五代志：永安郡黃岡縣，後齊置齊安郡?！?/em>丙子，左衛(wèi)將軍樊毅克廣陵楚子城。〔此廣陵非江都之廣陵。按魏太和中，蠻帥田益宗納土於魏，魏為立東豫州，治廣陵城。五代志：汝南郡新息縣，魏置東豫州。則此廣陵乃新息之廣陵也。又，梁武帝置楚州於汝南郡之城陽縣，治楚城，即楚子城也。水經(jīng)：淮水先過城陽縣而後過新息縣，則知廣陵城與楚子城相近?！?/em>
28壬午，周太子贇納妃楊氏。妃，大將軍隨公堅之女也。〔為楊堅由后父而篡周張本?！?/em>
太子好昵近子人，〔好，呼到翻。昵，尼質(zhì)翻。近，其靳翻?！?/em>左宮正宇文孝伯言於周主曰：「皇太子四海所屬，〔屬，之欲翻?！?/em>而德聲未聞，臣忝宮官，實當(dāng)其責(zé)。且春秋尚少，〔少，詩照翻?！?/em>志業(yè)未成，請妙選正人，為其師友，調(diào)護(hù)聖質(zhì)，猶望日就月將。〔就，從也；將，行也；從事於學(xué)，將以行之也。鄭玄曰：日就月將，言當(dāng)習(xí)之以積?！?/em>如或不然，悔無及矣。」帝儉容曰：「卿世載鯁直，〔鯁，古杏翻。毛晃曰：鯁，魚骨，又骨不下咽。世謂謇諤者為骨鯁謂直言難受，如骨之咈咽也?！?/em>竭誠所事。觀卿此言，有家風(fēng)矣?！剐⒉葜x曰：「非言之難，受之難也?！沟墼唬骸刚素M復(fù)過卿！」〔復(fù)，扶又翻?！?/em>於是以尉遲運為右宮正。運，迥之弟子也。〔尉，紆勿翻。〕
帝嘗問萬年縣丞南陽樂運曰：「卿言太子何如人﹖」對曰：「中人?！沟垲欀^齊公憲曰：「百官佞我，皆稱太子聰明睿智。唯運所言忠直耳?！挂騿栠\中人之狀。對曰：「如齊桓公是也：管仲相之則霸，豎貂輔之則亂，〔相，息亮翻。〕可與為善，可與為惡?！沟墼唬骸肝抑?。」乃妙選宮官以輔之，仍擢運為京兆丞。〔由赤縣丞擢京郡丞。〕太子聞之，意甚不悅。
29癸未，沈君理卒。〔卒，子恤翻?！?/em>
30壬辰晦，前鄱陽內(nèi)史魯天念克黃城。〔地形志，譙州下蔡郡有黃城縣。按東魏置譙州於渦陽，則黃城亦其屬縣也。蓋下蔡在淮北，而黃城在壽陽西。水經(jīng)註：柴水東逕黃城西，故弋陽縣也。城內(nèi)二城，西即黃城也。柴水東北入于淮，謂之淮口。〕甲【章：十二行本「甲」上有「冬十月」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午，郭默城降。〔晉氏不競，劉、石強盛；郭默轉(zhuǎn)徙而南，築城以自保，故有其名?！?/em>
31己亥，以特進(jìn)領(lǐng)國祭酒周弘正為尚書右僕射。
32齊國子祭酒張雕，以經(jīng)授齊主為侍讀，帝甚重之。雕與寵胡何洪珍相結(jié)，穆提婆、韓長鸞等惡之。〔惡，烏路翻?！?/em>洪珍薦雕為侍中，加開府儀同三司，奏度支事，〔度，徒洛翻。後齊六尚書，度支其一也，統(tǒng)廣支、倉部、左戶、右戶、金部、庫部六曹。凡度支事，雕以奏聞。〕大為帝所委信，常呼「博士」。雕自以出於微賤，致位大臣，欲立效以報恩，論議抑揚，無所回避，省宮掖不急之費，禁約左右驕縱之臣，數(shù)譏切寵要，獻(xiàn)替帷幄，〔數(shù)，所角翻?！?/em>帝亦深倚仗之。雕遂以澄清為己任，意氣甚高，貴倖皆側(cè)目。【章：十二行本「目」下有「陰謀陷之」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
尚書左丞封孝琰，隆之之弟子，〔封隆之，高氏起兵，佐命之臣?！?/em>與侍中崔秝舒，皆為相珽所厚。孝琰嘗謂珽曰：「公是衣冠宰相，異於餘人?！菇?xí)聞之，大以為恨。
會齊主將如晉陽，季舒與張雕議，以為：「壽陽被圍，〔被，皮義翻。〕大軍出拒之，信使往還，〔使，疏吏翻?！?/em>須稟節(jié)度。且道路小人，或相驚恐，以為大 駕向并州，畏避南寇。若不啟諫，恐人情駭動?！顾炫c從駕文官連名進(jìn)諫。〔從，才用翻。〕時貴臣趙彥深、唐邕、段孝言等，意有異同，季舒與爭，未決。長鸞遽 言於帝曰：「諸漢官連名總署，聲云諫幸并州，其實未必不反，宜加誅戮?！剐脸?，齊主悉召已署名者集含章殿，斬季舒、雕、孝琰及散騎常侍劉逖、黃門侍郎裴 澤、郭遵於殿庭，家屬皆徙北邊，婦女配奚官，幼男下蠶室，〔下，戶嫁翻?！?/em>沒入貲產(chǎn)。癸卯，遂如晉陽。
33吳明徹攻壽陽，堰肥水以灌城，〔按水經(jīng)註：肥水過壽陽城而入淮。然引流入城，交絡(luò)城中，吳明徹堰之以灌成，其勢順易。〕城中多病腫泄，〔泄，私列翻?！?/em>死者什六七。齊行臺右僕射瑯邪皮景和等救壽陽，〔「瑯邪」之下，疑脫「王」字?！?/em>以尉破胡新敗，怯懦不敢前，屯於淮口，〔淮口蓋即潁口。景和之師自潁上出至淮而屯，因謂之淮口?！?/em>敕使屢促之。〔使，疏吏翻；下同?！?/em>然始渡淮，〔然，如此也。如此始渡淮也。〕眾數(shù)十萬，去壽陽三十里，頓軍不進(jìn)。諸將皆懼，〔將，即亮翻；下同?！?/em>曰：「堅城未拔，大援在近，將若之何﹖」明徹曰：「兵貴神速，而彼結(jié)營不進(jìn)，自挫其鋒，吾知其不敢戰(zhàn)，明矣?！挂宜?，躬擐甲冑，〔擐，音宦?！?/em>四面疾攻，一鼓拔之，生擒王琳、王貴顯、盧潛及扶風(fēng)王可朱渾道裕、尚書左丞李騊餘送建康。〔可朱渾，虜三字姓。騊，徒刀翻。駼，同都翻?！?/em>景和北遁，盡數(shù)其駝馬輜重。〔重，直用翻?！?/em>
琳體貌閑雅，喜怒不形於色；強記內(nèi)敏，軍府佐吏千數(shù)，皆能識其姓名；〔識，職吏翻。〕刑罰不濫，輕財愛士，得將卒心；雖失地流寓在鄴，齊人皆重其忠義。及被擒，故麾下將卒多在明徹軍中，見者皆歔欷，不能仰視，爭為之請命〔將，即亮翻。被，皮義翻。歔，音虛，欷，音希，又許既翻。為，于偽翻。〕及致資給。明徹恐其為變，遣使追斬之於壽陽東二十里，〔使，疏吏翻?！?/em>哭者聲如雷。有一叟以酒脯來祭，哭盡哀，收其血而去。田夫野老，知與不知，聞?wù)吣涣魈椤?br />
齊穆提婆、韓長鸞聞壽陽陷握槊不輟，曰：「本是彼物，從其取去。」〔南、北兵爭，壽陽本屬江南，故云然。史言齊之君臣以樂慆憂?！?/em>齊主聞之，頗以為憂，提婆等曰：「假使國家盡失黃河以南，猶可作一龜茲國。〔龜茲，音丘慈，唐人又讀為屈隹。〕更可憐人生如寄，唯當(dāng)行樂，〔樂，音洛?！?/em>何用愁為！」左右嬖臣因共贊和之，〔嬖，卑義翻，又匹計翻。和，戶臥翻?！?/em>帝即大喜，酣飲鼓舞，〔酣，戶甘翻?！?/em>仍使於黎陽臨河築城戍。〔懼陳兵之來，真欲畫河自保?！?/em>
丁未，齊遣兵萬人至潁口，〔潁水入淮之口。〕樊毅擊走之。辛亥，遣兵援蒼陵，又破之。〔地形志：揚州淮南郡壽春縣，故楚有蒼陵城。水經(jīng)註：淮水東流，與潁口會，東南逕蒼陵北，又東北流，逕壽春縣故城西?！?/em>齊主以皮景和全軍而還，賞之，除尚書令。〔還，從宣翻，又音如字?！?/em>
丙辰，詔以壽陽復(fù)為豫州，〔復(fù)宋、齊之舊也?！?/em>以黃城為司州。以明徹為都督豫，合等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豫州刺史，遣謁者蕭淳風(fēng)就壽陽冊命，〔騎，奇寄翻。陳依梁制，謁者僕射，秩千石?！?/em>於城南設(shè)壇，士卒二十萬，陳旗鼓戈甲。明徹登壇拜受，成禮而退，將卒榮之。上置酒，舉杯屬徐陵曰：「賞卿知人?！?em>〔將，即亮翻。屬，之欲翻?！?/em>陵避席曰：「定策聖衷，非臣力也?！挂渣S法鰳為征西大將軍、合州刺史。〔鰳，巨俱翻?！?/em>
戊午，湛陀克齊昌城。十一月，甲戌，淮陰城降。〔五代志：江都郡山陽縣有淮陰郡。降，戶江翻?！?/em>庚辰，威虜將軍劉桃枝克朐山城。〔陳制：威虜將軍，品第，八秩六百石。此劉桃枝自是陳將，非齊之劉桃枝。五代志：東海郡有朐山縣。朐，音劬?！?/em>辛巳，樊毅克濟(jì)陰城。〔五代志：鍾離郡化明縣，故曰睢陵，置濟(jì)陰郡。濟(jì)，子禮翻。〕己丑，魯廣達(dá)攻濟(jì)南徐州，克之；〔「濟(jì)」當(dāng)作「齊」。書「齊南徐」，以別京口之南徐。以五代史考之，齊之南徐州，本置於下邳郡宿豫縣。詳又註於考異之下?！?/em>以廣達(dá)為北徐州刺史，鎮(zhèn)其地。〔考異曰：陳書帝紀(jì)及廣達(dá)傳，皆云北徐州。按北齊書祖珽傳：「珽保全北徐州城不陷?！股w南人謂京口為南徐州，故謂此為北徐州，其實乃北齊之南徐也。按此所謂齊南徐州，乃舊瑯邪郡。宋泰始初，瑯沒魏，莊帝永安二年，置北徐州於瑯邪。時齊以祖珽為北徐州，鎮(zhèn)瑯邪。魏收地形志：太和中，立北徐州於宿豫。蕭衍置北徐州於鍾離。南、北兵爭，疆埸之間，一彼一此，各立州，郡當(dāng)隨其所立州名書之，恐不可以齊之北徐州為齊南徐州也。〕
齊北徐州民多起兵以應(yīng)陳，逼其州城，〔按五代志，齊置北徐州於瑯邪。〕祖珽命不閉城門，禁人不得出衢路，〔爾雅：四達(dá)謂之衢?，E，他鼎翻?！?/em>城中寂然。反者不測其故，疑人走城空，不設(shè)備?，E忽令鼓譟震天，反者皆驚走。既而復(fù)結(jié)陳向城，〔復(fù)，扶又翻。陳，讀曰陣?！?/em>珽令錄事參軍王君植將兵拒之，自乘馬臨陳左右射。〔射，食亦翻?！?/em>反者先聞其盲，謂其必不能出，忽見之，大驚。穆提婆欲令城陷，不遣援兵，珽且戰(zhàn)且守，十餘日，反者竟散走。
詔懸王琳首於建康市。故吏梁驃騎倉曹參軍朱瑒〔梁制：將軍府有功曹、倉曹、中兵、外兵、騎兵、長流、城局等參軍。驃，四妙翻。騎，奇寄翻?，劊粜臃?，又音暢?！?/em>致書徐陵求其首，曰：「竊以典午將滅，徐廣為晉家遺老；〔典，司也，午屬馬；故謂司馬為典午。徐廣事見一百十九卷宋高祖永初元年?！?/em>當(dāng)塗已謝，馬孚稱魏室忠臣。〔「當(dāng)塗高」者，魏也。司馬孚事見七十九卷晉世祖泰始元年?！?/em>梁故建寧公琳，當(dāng)離亂之辰，總方伯之任，天厭梁德，尚思匡繼，徒蘊包胥之志，〔左傳：吳破楚，入郢，中包胥赴秦請救，以秦師破吳而復(fù)楚?！?/em>終遘萇弘之眚，〔周靈王即位，諸侯不朝。萇弘乃明鬼神事，設(shè)射諸侯之不來者，欲依怪物以致諸侯。諸侯不從，而周室愈微。後二世至敬王，晉入殺萇弘?！?/em>至使身沒九泉，頭行千里。伏惟聖恩博厚，明詔爰發(fā)，赦王經(jīng)之哭，〔按魏元帝景元元年，司馬昭弒高貴鄉(xiāng)公，併收王經(jīng)。其吏向雄，抱經(jīng)哭於東市，昭赦雄。〕許田橫之葬。〔漢高帝葬田橫，事見十一卷五年。〕不使壽春城下，唯傳報葛之人；〔魏高貴卿公甘露三年，司馬昭破壽春，諸葛誕麾下不降而死，事見七十七卷?！?/em>滄洲島上，獨有悲田之客。」〔即田橫事?！?/em>陵為之啟上。〔為，于偽翻?！?/em>十二月， 壬辰朔，并熊曇朗等首皆還其親屬。〔熊曇朗誅，見一百六十八卷世祖天嘉元年?！?/em>瑒瘞琳於八公山側(cè)，義故會葬者數(shù)千人。瑒間道奔齊，〔義故，故舊以義結(jié)者。 瘞，於計翻。間，古莧翻。〕別議琳葬，尋有壽陽人茅智勝等五人，密送其柩於鄴。〔柩，音舊。〕齊贈琳開府儀同三司同、錄尚書事，諡曰忠武王，給轀輬車以葬之。〔自秦、漢以來，天子葬用轀，音溫。輬，音涼?！?/em>
34癸巳，周主集群臣及沙門、道士，帝自升高坐，辨三教先後，〔坐，徂臥翻。〕以儒為先，道為次，釋為後。
35乙未，譙城降。〔五代志：譙郡山?？h，梁置渦州，東魏改曰譙州。降，戶江翻。〕
36乙巳，立皇子叔明為宜都王，叔獻(xiàn)為河?xùn)|王。
37壬午，任忠克霍州。〔五代志：廬江郡霍山縣，梁置霍州。任，音壬。〕
詔徵安州刺史周炅入朝。〔按五代志：西魏置安州於安陸，梁、陳無安州。隋書周法尚傳：炅為定州刺史，或者「安」字其「定」定之誤歟﹖朝，直遙翻?！?/em>初，梁定州刺史田龍升以城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