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紀(jì)五〔起著雍執(zhí)徐（戊辰），盡玄默涒難（壬申），凡五年?！?/em>
煬皇帝上之下
大業(yè)四年（戊辰、六〇八）
1春，正月，乙巳，詔發(fā)河北諸軍百餘萬穿永濟(jì)渠，引沁水南達(dá)于河，北通涿郡。〔班志：沁水出上黨穀遠(yuǎn)縣羊頭山世靡谷。師古曰：今至懷州武陟縣界入河。穀遠(yuǎn)，隋為沁源縣。沁，七鴆翻?？籍愒唬弘s記：「三年六月，敕開永濟(jì)渠，引汾水入河，於汾水東北開渠，合渠水至于涿郡二千餘里，通龍舟?！拱从罎?jì)渠即今御河，未嘗通汾水，雜記誤也?！?/em>丁男不供，始役婦人。
2壬申，以太府卿元壽為內(nèi)史令。
3裴矩聞西突厥處羅可汗思其母，請遣使招懷之。二月，己卯，帝遣司朝謁者崔君肅齎詔書慰諭之。〔帝置謁者臺夫人一人，置司朝謁者二人以貳之。處，昌呂翻。厥，九勿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使，疏吏翻。朝，直遙翻。考異曰：隋帝紀(jì)作「崔毅」，今從西突厥傳?！?/em>處羅見君肅甚倨，受詔不肯起，君肅謂之曰：「突厥本一國，中分為二，每歲交兵，積數(shù)十歲而莫能相滅者，明知其勢敵耳。然啟民舉其部落百萬之眾，卑躬折節(jié)，入臣天子者，其故何也﹖〔折，而列翻。〕正以切恨可汗，不能獨(dú)制，欲欲借兵於大國，共滅可汗耳。群臣咸欲從啟民之請，天子既許之，師出有日矣。顧可汗母向夫人〔可，從刊入聲。汗，音寒。向，式亮翻?！?/em>懼西國之滅，旦夕守闕，哭泣哀祈，匍匐謝罪，請發(fā)使召可汗，令入內(nèi)屬。天子憐之，故復(fù)遣使至此。〔匍，音蒲。匐，蒲北翻。使，疏吏翻；下同。令，力丁翻。復(fù)，扶又翻?！?/em>令可汗乃倨慢如此，則向夫人為誑天子，〔誑，居況翻?！?/em>必伏尸都市，傳首虜庭。〔虜庭，謂啟民庭?！?/em>發(fā)大隋之兵，資東國之眾，左提右挈以擊可汗，亡無日矣！柰何愛兩拜之禮，絕慈母之命，惜一語稱臣，使社稷為墟乎！」處羅矍然而起，〔處，昌呂翻。矍，居縛翻?！?/em>流涕再拜，跪受詔書，因遣使者隨君肅貢汗血馬。
4三月，壬戌，倭王多利思比孤〔隋書：倭國在百濟(jì)、新羅東南，水陸三千里，於大海之中，依山島而居；都於邪靡堆，則魏志所謂邪馬臺者也，在會稽之東，與儋耳相近。杜佑曰：倭在帶方東南大海中，去遼東萬二千里，大較在閩川、會稽之東，亦與朱崖、儋耳相近，自謂太伯之後。一名日本，自云國在日邊，因以為稱，倭，烏禾翻?！?/em>入【章：十二行本「入」上有「遣使」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貢，遣帝書曰：〔遺，手季翻。〕「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em>〔恙，余亮翻?！?/em>帝覽之，不悅，謂鴻臚卿曰：〔臚，凌如翻。〕「蠻夷書無禮者，勿復(fù)以聞?！?em>〔復(fù)，扶又翻。〕
5乙丑，車駕幸五原，〔帝改豐州為五原郡。〕因出塞巡長城。〔去年所築者?！?/em>行宮設(shè)六合板城，〔隋志：帝北巡出塞，行宮設(shè)六合城，方一百二十步，高四丈二尺。六合，以木為之，方一尺，外面一方有板，離合為之，塗以青色。壘六板為城，高三丈六尺，上加女牆，板高六尺，開南北門。又於城四角起樓敵二，門觀、門樓檻皆丹青綺畫。又造六合殿、千人帳，載以槍車，車載六合三板。其車軨解合交叉，即為馬槍，皆車上張幕，幕下張平一弩傳矢，五人更守。兩車之間，施車軨馬槍，皆外其轅，以為外圍。次內(nèi)布鐵菱，次內(nèi)施蟄鞬。中施弩牀，長六尺，闊三尺；杅牀陛插鐵錐，皆長五寸，謂之蝦鬚，皆施機(jī)關(guān)，張則錐皆外向。其牀上施旋機(jī)弩，以繩連弩機(jī)，人從外來，觸繩則弩機(jī)旋轉(zhuǎn)，向觸所而發(fā)。其外又以矰周圍行宮二丈，一鈴一柱，柱舉矰，去地二尺五寸。當(dāng)行宮南北門旋槌磬，連矰，以機(jī)發(fā)之，有人觸矰，則眾鈴發(fā)響，槌擊兩磬，以知所警，名為擊磬?？籍愒唬弘s記云，「帝幸啟民帳時造行城，周二千步，高二十餘丈。」今從隋禮儀志?！?/em>載以槍車。每頓舍，則外其轅以為外圍，內(nèi)布鐵菱；〔爾雅翼曰：今軍旅以鐵作茨，以布敵路，謂之鐵蒺蔾?；蛟疲鸿F蒺蔾菱角，起於煬帝征遼為之。然六韜中已有此物，朝錯傳謂之渠答。〕次施弩牀，皆插鋼錐，〔鋼，音剛；精鐵也?！?/em>外向；上施旋機(jī)弩，以繩連機(jī)，人來觸繩，則弩機(jī)旋轉(zhuǎn)，向所觸而發(fā)。其外又以矰周圍，施鈴、槌磐以知所警。〔矰，作滕翻。槌，直追翻?！?/em>
6帝募能通絕域者，屯田主事常駿等請使赤土，〔屯田曹，屬工部尚書。尚書諸曹各有主事，流外吏職也。隋書：赤土國，扶南之別種，在南海中，水行百餘日而達(dá)；所都土色多赤，因以為號。杜佑曰：崖州直南水行，便風(fēng)十餘日到赤土國。其國到五月日亭午，物影都在南。一日三食，飯皆旋炊；不然，逡巡過時，即便臭敗，熱氣特甚。使，疏利翻?！?/em>帝大悅，丙寅，命駿齎物五千段，以賜其主。赤土者，南海中遠(yuǎn)國也。
7帝無日不治宮室，〔治，直之翻。〕兩京及江都，苑囿亭殿雖多，久而益厭，每遊幸，左右顧矚，〔矚，之欲翻?！?/em>無可意者，不知所適。乃備責(zé)天下山川之圖，躬自歷覽，以求勝地可置宮苑者。夏，四月，詔於汾州之北汾水之源，營汾陽宮。〔隋志：樓煩郡汾源縣，舊岢嵐也，大業(yè)四年，改為靜樂，有汾陽宮、管涔山、天水、汾水。十三州志：汾水出武州之燕京山，管涔之異石也。水經(jīng)註，燕京山上有大池，世謂之天池。按煬帝起汾陽宮環(huán)天池，詳見後五臺註?！?/em>
8初，元德太子薨，〔見上卷二年?！?/em>河南隱齊王暕次當(dāng)為嗣，元德吏兵二萬餘人，悉隸於暕，暕，古限翻?！车蹫橹钸x遼屬，〔為，于偽翻?！?/em>以光祿少卿柳謇之為齊王長史，〔少，始照翻。謇，九輦翻。長，知兩翻?！?/em>旦戒之曰：「齊王德業(yè)脩備，富貴自鍾卿門；〔鍾，聚也。〕若有不善，罪亦相反?！瑰乐?，慶之從子也。〔柳慶事宇文泰。從，才用翻?！?/em>暕寵遇日隆，百官趨謁，暕咽道路。暕以是驕恣，昵近小人，〔闐，田年翻。近，其靳翻。〕所為多不法。遣左右喬令則、庫狄仲錡、〔庫狄，複姓。錡，魚豈翻。〕陳智偉求聲色。令則等因此放縱，訪人家有美女，輒矯暕命呼之，載入暕弟，淫而遣之。仲錡、智偉詣隴西，撾炙諸胡，責(zé)其名馬，〔帝改渭州為隴西郡。撾，側(cè)瓜翻?！?/em>得數(shù)匹以進(jìn)暕；暕令還主，仲錡等詐言王賜、取歸其家，暕不知也。樂平公主嘗奏帝，言柳氏女美，〔樂平公主，周天后也。樂，音洛?！?/em>帝未有所答。久之，主復(fù)以柳氏進(jìn)暕，〔復(fù)，扶又翻。〕暕納之。其後，帝問主：「柳氏女安在﹖」主曰：「齊王所?！沟鄄粣?。暕從帝幸汾陽宮，大獵，詔暕以千騎入圍，〔騎，奇寄翻?！?/em>暕大獲麋鹿以獻(xiàn)；而帝未有得也，乃怒從官，皆言為暕左右所遏，獸不得前。〔從，才用翻?！?/em>帝於是發(fā)怒，求暕罪失。時制：縣令無故不得出境；有伊闕令皇甫詡，得幸於暕，違禁，攜之至汾陽宮。御史韋德裕希旨劾奏暕，〔劾，戶概翻，又戶得翻?！?/em>帝令甲士千餘人大索暕第，〔令力丁翻。索，山客翻?！?/em>因窮治其事。〔治，直之翻?！?/em>暕妃韋氏早卒，〔卒，子恤翻。〕暕與妃姊元氏婦通，產(chǎn)一女。暕召相工〔相，息亮翻。〕令徧視後庭，相工指妃姊曰：「此產(chǎn)子者當(dāng)為皇后。」暕以元德太子有三子，〔三子：侑、倓、侗。〕恐不得立，陰挾左道為厭勝，〔厭，於業(yè)翻?！?/em>至是皆發(fā)。帝大怒，斬令則等數(shù)人，賜妃姊死，暕府皆斥之邊遠(yuǎn)。柳謇之坐不能匡正，除名。〔謇，九輦翻?！?/em>時趙王杲尚幼，帝謂侍臣曰：「朕唯有暕一子，不然省，當(dāng)肆諸市朝以明國憲?！箷┳允嵌鲗櫲账ィm為京尹，不復(fù)關(guān)預(yù)時政。帝恆令虎賁郎將一人監(jiān)其府事，〔帝制十二衛(wèi)，每衛(wèi)置護(hù)軍四人，掌副貳將軍，無則一人攝，尋改護(hù)軍為虎賁郎將，正四品。朝，直遙翻。復(fù)，扶又翻。恆，戶登翻。令，力丁翻。賁，音奔。將，即亮翻。監(jiān)，古銜翻?！?/em>暕有微失，虎賁輒奏之。帝亦常慮暕生變，所給左右，皆以老弱，備員而已。太史令庾質(zhì)，季才之子也，其子為齊王屬，〔隋王府有掾有屬?！?/em>帝謂質(zhì)曰：「汝不能一心事我，乃使兒事齊王，何向背如此！」〔背，蒲妹翻?！?/em>對曰：「臣事陛下，子事齊王，實(shí)是一心，不敢有二?！沟郦q怒，出為合水令。〔開皇十六年，置合水縣，為慶州治所，帝改慶州為弘化郡，唐改合水縣為安化。〕
9乙卯，詔以突厥啟民可汗〔厥，九勿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em>遵奉朝化，思改戎俗，宜於萬壽戍置城造屋，其帷帳牀褥以上，務(wù)從優(yōu)厚。
10秋，七月，辛巳，發(fā)丁男二十餘萬築長城，自榆谷而東。〔此榆谷當(dāng)在榆林西。〕
11裴矩說鐵勒，〔說，式芮翻?！?/em>使擊吐谷渾，大破之。吐谷渾可汗伏允東走，入西平境內(nèi)，〔帝改鄯州為西平郡。吐，讀暾入聲。谷，音浴?？桑瑥目肼?。汗，音寒?！?/em>遣使請降求救；帝遣安德王雄出澆河，〔前已書觀王雄，此復(fù)書安德王雄何也﹖按雄傳，雄從帝征吐谷渾還，方徙封觀王，高熲誅之時，雄尚書安德王，通鑑因舊史成文而書之耳。帝改廓州為澆河郡。使，疏吏翻。降，戶江翻。澆，谷堯翻。〕許公宇文述出西平迎之。〔宇文述封許國公。〕述至臨羌城，〔漢臨羌縣城也?！?/em>吐谷渾胃述兵盛，不敢降，帥眾西遁；〔帥，讀曰率。〕述引兵追之，拔曼頭、赤水二城，〔隋志：帝平吐谷渾，置河源郡於古赤水城，管下有曼頭城。曼，音萬?！?/em>斬三千餘級，獲其王公以下二百人，虜男女四千口還。〔還，從宣翻，又如字；下同。〕伏允南奔雪山，〔此即蜀西山之西雪山也?！?/em>其故地皆空，東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為隋有，置州、【章：十二行本「州」作「郡」；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縣、鎮(zhèn)、戍，〔置鄯善、且末、西海、河源四郡，顯武、濟(jì)遠(yuǎn)、伏戎、宣德、威定、遠(yuǎn)化、赤水等縣。志云，置於五年?！?/em>天下輕罪徙居之。
12八月，辛酉，上親祀恆岳，〔恆岳，北岳恆山。恆，戶登翻?！?/em>赦天下。河北道郡守畢集，〔守，式又翻?！?/em>裴矩所致西域十餘國皆來助祭。〔考異曰：裴矩傳云「三年」，誤也。今從帝紀(jì)?！?/em>
13九月，辛未，徵天下鷹師悉集東京。〔鷹師，善調(diào)習(xí)鷹集者也。〕至者萬餘人。
14冬，十月，乙卯，頒新式。〔去年四月壬辰，改度量權(quán)衡，並依古式，今頒於天下?！?/em>
15常駿等至赤土境，赤土王利富遣使三十舶迎之，進(jìn)金鏁以纜駿船，〔使，疏吏翻；下同。舶，莫百翻。鏁，蘇果翻?！?/em>凡汎海百餘日，入境月餘，乃至其都。〔赤土所都名僧祇城?！?/em>其王居處〔處，昌呂翻。〕器用，窮極珍麗，待使者禮亦厚，遣其子那邪隨駿入貢。〔迦，音加?！?/em>
16帝以右翊衛(wèi)將軍河?xùn)|薛世雄為玉門道行軍大將，〔帝改蒲州為河?xùn)|郡。隋志：玉門縣屬敦煌郡。改曰：世雄擊伊吾，帝紀(jì)無之。本傳前有從帝征吐谷渾，然云，「歲餘，以世雄為玉門大將，與突厥啟民可汗擊伊吾。」然則似在大業(yè)六、七年也。按是時啟民已卒，伐吐谷渾之歲，伊吾吐屯設(shè)獻(xiàn)地?cái)?shù)千里，恩寵甚厚，隋何故伐之！今移置獻(xiàn)地之前。〕師出玉門，啟民不至。世雄孤軍度磧，伊吾初謂隋軍不能至，皆不設(shè)備；聞世雄已度磧，大懼，請降。〔流沙亦謂之磧。磧，七跡翻。降，戶江翻?！?/em>世雄乃於漢故伊吾城東築城，留銀青光祿大夫王威以甲卒千餘人戍之而還。〔還，從宣翻，又音如字?！?/em>
五年（己巳、六〇九）
1春，正月，丙子，改東京為東都。
2突厥啟民可汗來朝，禮賜益厚。〔厥，九勿翻?？?，從刊入聲。汗，音寒。朝，直遙翻?！?/em>
3癸未，詔天下均田。
4戊子，上自東都西還。
5己丑，制民間鐵叉、搭鉤、〈矛贊〉刃之類皆禁之。〔搭，多臘翻?！疵潯?，作管翻?！?/em>
6二月，戊申，車駕至西京。
7三月，己巳，西巡河右；乙亥，幸扶風(fēng)舊宅。〔河右，河西武威諸郡地。帝改崎州為扶風(fēng)郡?！?/em>夏，四月，癸亥，出臨津關(guān)，〔臨津關(guān)當(dāng)在枹罕界，臨河津。水經(jīng)註：河水自澆河?xùn)|流，巡邯川城南，又東逕臨津城北，白土城南，為緣河濟(jì)渡之地?！?/em>渡黃河，至西平，陳兵講武，將擊吐谷渾。五月， 乙亥，上大獵於拔延山，〔隋志：西平郡化隆縣有拔延山。杜佑曰：拔延山在廓州廣咸縣，隋煬帝征吐谷渾經(jīng)此山。吐，從暾入聲。谷，音浴。〕長圍亙二十里。 〔考異曰：隋帝紀(jì)作「二千里」，疑二十里字誤。〕庚辰，入長寧谷，〔長寧谷在古晉昌郡界。水經(jīng)註：湟水逕臨羌縣故縣南，又東，長寧水東南流逕晉昌川，又有 長寧亭，亭北有養(yǎng)女嶺，即浩亹西平之北山?！?/em>度星嶺；丙戌，至浩亹川。〔水經(jīng)註：浩亹河出塞外，逕西平之鮮谷塞，又東逕養(yǎng)女北山東南。隋志：西平郡湟水縣有舊浩亹縣。浩亹，音告門。浩，又音閤?！?/em>以橋未成，斬都水使者黃杦及督役者九人，〔帝改都水監(jiān)為都水使者?？籍愒唬核宓奂o(jì)云：「梁浩亹，御馬度而橋壞?！菇駨穆杂??！?/em>數(shù)日，橋成，乃行。
吐谷渾可汗伏允帥眾保覆袁川，〔可，從刊入聲。汗，音寒。帥，讀曰率。〕帝分命內(nèi)史元壽南屯金山，兵部尚書段文振北屯雪山，太僕卿楊義臣東屯琵琶峽，將軍張壽西屯泥嶺，四周圍之。伏允以數(shù)十騎遁出，遣其名王詐稱伏允，保車我真山。〔騎，奇寄翻。車，昌遮翻?！?/em>壬辰，詔右屯衛(wèi)大將軍張定和往捕之。定和輕其眾少，不被甲，挺身登山，吐谷渾伏兵射殺之；〔少，詩沼翻。被，皮義翻。射，而亦翻?！?/em>其亞將柳武建擊吐谷渾，破之。〔將，即亮翻?！?/em>甲午，吐谷渾仙頭王窮慂，〔慂，與蹙同?！?/em>帥男女十餘萬口來降。〔帥，讀曰率。降，戶江翻?！?/em>六月，丁酉，遣左光祿大夫梁默等追討伏允，兵敗，為伏允所殺。衛(wèi)尉卿劉【章：十二行本「劉」上有「彭城」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權(quán)出伊吾道，擊吐谷渾，至清海，〔隋志：西?？び星嗪?。吐谷渾傳：青海在伏俟城東，周回千餘里。〕虜獲千餘口，乘勝追奔，至伏俟城。〔吐谷渾都伏俟城，在青海四十五里?！?/em>
辛丑，帝謂給事郎蔡徵曰：「自古天子有巡狩之禮；而江東諸帝多傅脂粉，坐深宮，不與百姓相見，此何理也﹖」對曰：「此其所以不能長世?！贡?，至張掖。〔帝改甘州為張掖郡?！?/em>帝之將 西巡也，命裴矩說高昌王麴伯雅〔麴，姓也。漢末有西平麴演。說，輸芮翻?！?/em>及伊吾吐屯設(shè)等，〔吐屯設(shè)，意突厥所置，以守伊吾?！?/em>啗以厚利，召使入朝。壬 子，帝至燕支山，〔隋志：武咸郡番禾縣有燕支山。啗，徒濫翻，又徒覽翻。朝，直遙翻。燕，因肩翻?！?/em>伯雅、吐屯設(shè)等及西域二十七國謁於道左，皆令佩金玉， 被錦錦，〔令，力丁翻。被，皮義翻。罽，音計(jì)?！?/em>焚香奏樂，歌舞諠譟。帝復(fù)令武威、張掖士女盛飾縱觀，衣服車馬不鮮者，郡縣督不鮮者，郡乘嗔咽，〔騎，奇 寄翻。乘，繩證翻?！?/em>周亙數(shù)十里，以示中國之盛。吐屯設(shè)獻(xiàn)西域數(shù)千里之地，上大悅。癸丑，置西海、河源、鄯善、旦末等郡，〔西?？ぶ渺斗褂颍釉纯ぶ渺冻嗨?，鄯善郡置於古樓蘭城，且末郡置於古且末城。酈道元曰：旦末城東至鄯善七百二十里。鄯，時戰(zhàn)翻。且，子閭翻。〕讁天下罪人為戍卒以守之。命劉權(quán)鎮(zhèn)河源郡積石鎮(zhèn)，〔志云：河源郡有積石山，河所出也。杜佑曰：積石山在西平郡龍支縣南?！?/em>大開屯田，扦禦吐谷渾，以通西域之路。
是時天下凡有郡一百九十，縣一千二百五十五，戶八百九十萬有奇。〔奇，居宜翻。〕東西九千三百里，南北萬四千八百一十五里。隋氏之盛，極於北矣。
帝此謂裴矩有綏懷之略，進(jìn)位銀青光祿大夫。自西京諸縣及西北諸郡，皆轉(zhuǎn)輸塞外，每歲鉅億萬計(jì)；經(jīng)途險遠(yuǎn)及遇寇鈔，〔鈔，楚交翻?！?/em>人畜死亡不達(dá)者，郡縣皆徵破其家。由是百姓失業(yè)，西方先困矣。
初，吐谷渾伏允使其子順來朝，〔吐，從暾入聲。谷，音浴。朝，直遙翻?！?/em>帝留不遣。伏允敗走，無以自資，帥數(shù)千騎客於黨項(xiàng)。〔隋書：黨項(xiàng)羌者，三苗之後也，其種有宕昌、白郎，皆自稱獼猴種。東接臨洮、西平，西拒業(yè)護(hù)，南北數(shù)千里，處山谷間，每姓別為部落。帥，讀曰率。黨，他郎翻?！?/em>帝立順為可汗，〔可，從刊入聲。汗，音寒?！?/em>送至玉門，令統(tǒng)其餘眾；以其大寶王尼洛周為輔。〔統(tǒng)，他綜翻。尼，女夷翻。〕至西平，其部下殺洛周，順不果入而還。〔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丙辰，上御觀風(fēng)殿，〔即觀風(fēng)行殿也?！?/em>大備文物，引高昌王麴伯雅及伊吾吐屯設(shè)升殿宴飲，〔考異曰：略記在六月壬寅，今從隋帝紀(jì)。〕其餘蠻夷使者陪皆庭者二十餘國，奏九部樂〔杜佑曰：煬帝立清樂、龜茲、西涼、天竺、康國、疏勒、安國、高麗、禮畢為九郡。使，疏吏翻?！?/em>及魚龍戲以娛之，賜賚有差。戊午，赦天下。
吐谷渾有青海，俗傳置牝馬於馬上，得龍種。〔吐谷渾傳：青海中有小山，其俗至冬輒放牝馬於其上，言得龍種。吐谷渾嘗得波斯草馬，放入青海，因生驄駒，能日行千里，時稱青海驄。種，章勇翻。〕秋，七月，【章：十二行本「月」有「丁卯」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置馬牧於青海，縱牝馬二千匹於川谷以求龍種，無效而止。
車駕東還，經(jīng)大斗拔谷，〔還，從宣翻，又如字。新唐志：涼州二百里有大斗軍，本赤水守捉，開元十六年為軍，因大斗拔谷為名?！?/em>山路隘險，魚貫而出，〔單行相次，若貫魚然?！?/em>風(fēng)雪晦冥，文武飢餒沾濕，夜久不逮前營，〔逮，及也。〕士卒凍死者太半，〔考異曰：帝紀(jì)在六月癸卯。按西邊地雖寒，不容六月大雪，凍死人畜，今從略記。略記作達(dá)十拔谷，今從帝紀(jì)?！?/em>馬驢什八九，後宮妃、主或狼狽相失，與軍士雜宿山間。九月，乙【章：十二行本「乙」作「癸」；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未，車駕入西京。冬，十一月，丙子，復(fù)幸東都。〔復(fù)，扶又翻?！?/em>
8民部侍郎裴蘊(yùn)以民間版籍，脫漏戶口及詐注老小尚多，奏令貌閱，〔令，力丁翻。閱其貌以驗(yàn)老小。〕若一人不實(shí)，則官司解職。又許民糾得一丁者，令被糾之家 代輸賦役。〔被，皮義翻?！?/em>是歲，諸郡計(jì)帳進(jìn)丁二十【章：十二行本「十」下有「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新附口六十四萬一千五百。帝 臨朝覽狀，〔朝，直遙翻?！?/em>謂百官曰：「前代無賢才，致此罔冒；今戶口皆實(shí)，全由裴蘊(yùn)?！褂墒菨u見親委，未幾，擢授御史大夫，與裴矩、處世基參掌機(jī)密。蘊(yùn) 善候伺人主微意，〔幾，居豈翻。伺，相吏翻?！?/em>所欲罪者，則曲法鍛成其罪；所欲宥者，則附從輕典，因而釋之。是後大小之獄，皆以付蘊(yùn)，刑部、大理莫敢與爭，必稟承進(jìn)止，然後決斷。〔斷，丁亂翻?！?/em>蘊(yùn)有機(jī)辯，言若懸河，或重或輕，皆由其口，頗析明敏，時人不能致詰。〔書曰：「知人則哲，能官人。」史言知人善任之難?！?/em>
9突厥啟民可汗卒，〔厥，九勿翻?？?，從刊入聲。汗，音寒。卒，子恤翻?！?/em>上為之廢朝三日，〔為，于偽翻。朝，直遙翻；下同?！?/em>立其子咄吉，〔咄，當(dāng)沒翻?！?/em>是為始畢可汗；表請尚公主，詔從其俗。
10初，內(nèi)史侍郎薛道衡以才學(xué)有盛名，久當(dāng)樞要，高祖末，出為襄州總管；〔帝改襄州為襄陽郡?！?/em>帝即位，自番州刺史召之，〔隋志：廣州，仁壽元年改番州，蓋因番禺以名州，帝改為南?？?。番，依漢書音義音潘?！?/em>欲用為祕書監(jiān)。道衡既至，上高祖文皇帝頌，〔上，時掌翻。〕帝覽之，不悅，顧謂蘇威曰：「道衡致美先朝，〔致，極也。〕此魚藻之義也?！?em>〔詩小序曰：魚藻，刺幽王也。言萬物失其性，王居鎬京，將不能以自樂，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em>拜司隸大夫，將置之罪。司隸刺史房彥謙勸道衡杜絕賓客，卑辭下氣，〔帝置司隸大夫一人，為司隸臺率。又置司隸刺史十四人，正六品，巡察畿外諸郡。〕道衡不能用。會議新令，久不決，道衡謂朝士曰：「向使高熲不死，令決當(dāng)久行?！褂腥俗嘀?，帝怒曰：「汝憶高熲邪！」〔朝，直遙翻。熲，居永翻。邪，音耶?！?/em>付執(zhí)法者推之。〔推，尋繹也，推考而尋繹其事也?！?/em>裴蘊(yùn)奏：「道衡負(fù)才恃舊，有無君之心，推惡於國，〔推，吐雷翻?！?/em>妄造禍端。論其罪名，似如隱昧；原其情意，深為悖逆?！?em>〔悖，蒲內(nèi)翻，又蒲沒翻。〕帝曰：「然，我少時與之行役，〔謂伐陳時。少，詩照翻?！?/em>輕我童稚，〔稚，遲二翻。〕與高熲、賀若弼等外擅威權(quán)；〔若，人者翻?！?/em>及我即位，懷不自安，賴天下無事，未得反耳。公論其逆，妙體本心?！沟篮庾砸运谴筮^，促憲司早斷，〔斷，丁亂翻?！?/em>冀奏日帝必赦之，敕家人具饌，以備賓客來候者。〔饌，雛戀翻，又雛皖翻?！?/em>及奏，帝令自盡，道衡殊不意，，未能引決。憲司重奏，縊而殺之，妻子徒且末。〔令，力丁翻。重，直龍翻?？O，於賜翻。且，子閭翻。〕天下冤之。
11帝大閱軍實(shí)，稱器甲之美，宇文述因進(jìn)言：「此皆雲(yún)定興之功?！沟奂催ㄅd為太府丞。
六年（庚午、六一〇）
1春，正月，癸亥朔，未明三刻，有盜數(shù)十人，素冠練衣，焚香持華，自稱彌勒佛，入自建國門，〔釋氏之說，以為釋迦佛衰謝，彌勒佛出世，故盜稱之以為姦。建國門蓋東都皇城端門也。唐六典云：武德五年平王世充，惡其壯麗，焚乾陽殿及建國門。華，讀曰花?？籍愒唬弘s記在五年正月，又云「三百人」。今從隋書?！?/em>監(jiān)門者皆稽首。〔監(jiān)，古銜翻。稽，音啟?！?/em>既而奪衛(wèi)士仗，將為亂；齊王暕遇而斬之。於是都下大索，〔暕，古限翻。索，山客翻。〕連坐者千餘家。
2帝以諸蕃酋長畢集洛陽，〔酋，才由翻。長，知兩翻?！?/em>丁丑，於端門街〔洛陽皇城端門外之街?！?/em>盛陳百戲，戲場周圍五千步，執(zhí)絲竹者萬八千人，聲聞數(shù)十里，〔聞，音問?！?/em>自昏至旦，燈火光燭天地；終月而罷，所費(fèi)巨萬。自是歲以為常。〔丁丑，正月十五日。今人元宵行樂，蓋始盛於此?！?/em>
諸蕃請入豐都市交易，〔東都東市曰豐都，南市曰大同，北市曰通遠(yuǎn)?！?/em>帝許之。先命整飾店肆，簷宇如一，盛設(shè)帷帳，珍貨充積，人物華盛，賣菜者亦藉以龍須席。〔龍須席以龍須草織成，今淮上安慶府居人多能織龍須席?！?/em>胡客或過酒食店，〔過，工禾翻?！?/em>悉令邀延就坐，〔坐，徂臥翻。〕醉飽而散，不取其直，紿之曰：「中國豐饒，酒食例不取直。」胡客皆驚歎。其黠者頗覺之，〔紿，徒亥翻。黠，戶八翻，慧也?！?/em>見以繒帛纏樹，曰：「中國亦有貧者，衣不蓋形，何如以此物與之，纏樹何為﹖」市人凓不能答。
帝稱裴矩之能，謂矩臣曰：「裴矩大識朕意，凡所陳奏，皆朕之成算，未發(fā)之頃， 矩輒以聞；自非奉國盡心，執(zhí)能若是！」是時矩與右翊衛(wèi)大將軍宇文述、內(nèi)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yùn)、光祿大夫郭衍以諂諛有寵。述善於供奉，容止便辟， 〔便，毗連翻。辟，讀曰僻?！?/em>侍郎者咸取則焉。郭衍嘗勸帝五日一視朝，〔朝，直遙翻；下同。〕曰：「無效高祖，空自勸苦?！沟垡嬉詾橹遥唬骸肝ㄓ泄苄呐c朕同。」
帝臨朝凝重，〔朝，直遙翻?！?/em>發(fā)言降詔，辭義可觀；而內(nèi)存聲色，其在兩都及巡遊，常以僧、尼、道士、女官自隨，〔女官，即女道士?！?/em>謂之四道場。梁公蕭鉅，琮之弟子；千牛左右宇文皛，慶之孫也；〔隋制：千牛備身左、右十二人，掌供御弓箭。宇文慶見一百七十三卷陳高宗太建十一年。皛，戶了翻?！?/em>皆有寵於帝。帝每日於苑中林亭間盛陳酒饌，〔饌，雛睆翻，又雛戀翻。〕敕燕王倓與鉅、皛及高祖嬪御為一席，〔倓，徒甘翻。嬪，毗賓翻?！?/em>僧、尼、道士、女官為一席，帝與諸寵姬為一席，略相連接，罷朝即從之。〔朝，直遙翻?！?/em>宴飲更相勸侑，〔更，工衡翻?！?/em>酒酣殽亂，靡所不至，以是為常。楊氏婦女之美者，往往進(jìn)御。皛出入宮掖，不限門禁，至於妃嬪、公主皆有醜聲，帝亦不之罪也。
3帝復(fù)遣朱寬招撫流求，〔復(fù)，扶又翻?！?/em>流求不從，帝遣虎賁郎將廬江陳稜、朝請大夫同安張鎮(zhèn)周發(fā)東陽兵萬餘人，自義安汎海擊之。〔賁，音奔。將，即亮翻。帝改廬江郡，熙州為同安郡，婺州為東陽郡，潮州為義安郡?！?/em>行月餘，至其國，以鎮(zhèn)周為先鋒。流求王渴刺兜〔刺，盧達(dá)翻。〕遣兵逆戰(zhàn)；屢破之，遂至其都。〔流求國王所居曰波羅檀洞，塹柵三重，環(huán)以流水，樹棘為蕃?！?/em>渴刺兜自將出戰(zhàn)，〔將，即亮翻。〕又?jǐn)?，退入柵；稜等乘勝攻拔之，斬渴刺兜，虜其民萬餘口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二月，乙巳，稜等獻(xiàn)流求俘，頒賜百官，進(jìn)稜位右光祿大夫，鎮(zhèn)周金紫光祿大夫。
4乙卯，詔以「近世茅土妄假，名實(shí)相乖，自今唯有功勳乃得賜封，仍令子孫承襲?！轨妒桥f賜五等爵，非有功者除之。
5庚申，以所徵周、齊、梁、陳散樂〔散，溪悉但翻。〕悉配太常，皆置博士弟子以相傳授，樂工至三萬餘人。
6三月，癸亥，帝幸江都宮。
7初，帝欲大營汾陽宮，令御史大夫張衡具圖奏之。〔考異曰：張掖傳云，「帝幸衡宅之明 年，幸汾陽宮?！褂衷啤该髂辏瑥?fù)幸汾陽宮。」按本紀(jì)皆無其事，恐傳誤?！?/em>衡乘間進(jìn)諫曰：「比年勞役繁多，〔間，古莧翻。比，毗至翻。〕百姓疲弊，伏願留 神，稍加抑損?！沟垡馍醪黄?，後木衡謂侍臣曰：「張衡自謂由其計(jì)畫，令我有天下也?！?em>〔令，力丁翻?！?/em>乃錄齊王暕攜皇甫詡從駕及前幸涿郡祀恆岳時父老謁見 者一冠多不整，〔暕，古限翻。從，才用翻。恆，戶登翻。見，賢遍翻?！?/em>譴衡以憲司不能正，〔張衡為御史大夫，故譴之以憲司職分?！?/em>出為榆林太守。久之，衡督役築樓煩城，〔大業(yè)四年，置樓煩郡，後魏之嵐州也，本漢之汾陽縣地，時置汾陽宮，故築城。守，式又翻?！?/em>因帝巡幸，得謁帝。帝惡衡不損瘦，〔惡，烏路翻?！?/em>以為不念咎，謂衡曰：「公甚肥澤，宜且還郡?！箯?fù)遣之榆林。〔還，從宣翻，又音如字。復(fù)，扶又翻，又音如字?！?/em>未幾，敕衡督役江都宮。禮部尚書楊玄感使至江都，〔幾，居豈翻。使，疏吏翻?！?/em>衡謂玄感曰：「薛道衡真為枉死?！剐凶嘀?；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衡頻減頓具。帝於是發(fā)怒，鎖詣江都市，將斬之，久乃得釋，除名為民，放還田里。以王世充領(lǐng)江都宮監(jiān)。
世充本西域胡人，姓支氏，父收，幼從母嫁王氏，因冒其姓。世充性譎詐，有口辯，頗涉書傳，好兵法，習(xí)律令。〔譎，古穴翻。傳，直戀翻。好，呼到翻；下同?！?/em>帝數(shù)幸江都，〔數(shù)，所角翻。〕世充能伺候顏色為阿諛，雕飾池臺，奏獻(xiàn)珍物，由是有龍。〔為王世充乘時潛竊張本。伺，相吏翻。〕
8夏，六月，甲寅，制江都太守秩同京尹。〔隋制，京尹正寸品?！?/em>
9冬，十二月， 己未，文安憲侯牛弘卒。〔按牛弘傳，弘爵奇章郡公，卒贈文安縣侯，諡曰憲，此書其贈諡也。隋志：文安縣屬河間郡。卒，子恤翻?！?/em>弘寬厚恭儉，學(xué)術(shù)精博，隋 室舊臣，始終信任，悔吝不及者，唯弘一人而已。弟弼，好酒而臁〔臁，香句翻，醉怒也。〕嘗因醉射殺弘駕車牛。〔射，而亦翻?！?/em>弘來還宅，〔還，從宣翻，又 音如字?！?/em>其妻迎謂之曰：「叔射殺牛?！购霟o所怪問，直答云：「作脯?！棺?，其妻又曰：「叔忽射殺牛，大是異事！」弘曰：「巳知之矣。」顏色自若，讀書不輟。
10敕穿江南河，自京口至餘杭，八百餘里，〔今浙西運(yùn)河自杭州達(dá)鎮(zhèn)江府入大江是也。鎮(zhèn)江，古京口也。帝改杭州為餘杭郡?！?/em>廣十餘丈，〔廣，古曠翻?！?/em>使可通龍舟，并置驛宮、草頓，欲東巡會稽。〔帝改越州復(fù)曰會稽郡。會，古外翻?！?/em>
11上以百官從駕皆服袴褶，〔從，才用翻。褶，音習(xí)?！?/em>於軍旅間不便，是歲，始詔「從駕涉遠(yuǎn)者，文武官皆戎之，五品以上，通著紫袍，六品以下，兼用緋綠，〔自此文武官常服，遂以為品色。著，則略翻。緋，音非?！?/em>胥史以青，庶人以白，屠商以阜，〔阜，才早翻?！?/em>士卒以黃?！?br />
12帝之幸啟民帳也，〔見上卷三年?！?/em>高麗使者在啟民所，〔麗，疏吏翻。〕啟民不敢隱，與之見帝。〔見，賢遍翻?！?/em>黃門侍郎裴矩說帝曰：「高麗本箕子所封之地，漢、晉皆為郡縣；〔周武王封箕子於朝鮮，秦末衛(wèi)滿據(jù)之，傳國至孫右渠，漢武帝滅之，開為四郡。漢末，公孫度據(jù)之，傳國至孫淵，魏滅之，至?xí)x皆為郡縣。高麗之先，出於夫餘，朱蒙建國，號高句驪，以高為氏。魏、晉以來，中國兵亂，高麗內(nèi)優(yōu)，併有遼東地。說，輸芮翻。朝，漢書音義音潮?！?/em>今乃不臣，別為異域。先帝欲征之久矣，但楊諒不肖，師出無功。〔事見一百七十八卷開皇十八年。〕當(dāng)陛下之時，安可不取，使冠帶之境，遂為蠻貊之鄉(xiāng)乎！今其使者親見啟民舉國從化，可因其恐懼，脅使入朝?！?em>〔朝，直遙翻；下同?！?/em>帝從之。敕牛弘宣旨曰：「朕以啟民誠心奉國，故親至其帳。明年當(dāng)往涿郡，爾還日語高麗王：〔還，從宣翻，又音如字。語，牛倨翻。麗，力知翻?！?/em>勿【章：十二行本「勿」上有「宜早來朝」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自疑懼，存育之育之禮，當(dāng)如啟民。茍或不朝，將帥啟民往巡彼土。」〔帥，讀曰率。〕高麗王元懼，藩禮頗闕，帝將討之；課天下富人買武馬，匹至十萬錢；簡閱器仗，務(wù)令精新，或有濫惡，則使者立斬。〔立，力丁翻?！?/em>
七年（辛未、六一一）
1春，正月，壬寅，真定襄侯郭衍卒。〔真定縣侯也。隋志，恆山郡治真定縣。卒，子恤翻。〕
2二月，己未，上升釣臺臨子津，大宴百僚。乙亥，帝自江都行涿郡，御龍舟，渡河入永濟(jì)渠，仍敕選部、門下、內(nèi)史、御史四司之官於船前選補(bǔ)，〔選部之選，宣戀翻；選補(bǔ)之選，如字?！?/em>其受選者三千餘人，或徒步隨船三千餘里，不得處分，〔處，昌呂翻。分，扶又翻。〕凍餒疲頓，因而致死者一二。
3壬午，下詔討高麗。敕幽州總管元弘嗣〔大業(yè)初已廢諸州總管府，此書元弘嗣前管?！?/em>往東萊?？?em>〔帝改萊州為東萊郡?！?/em>造船三百艘，〔艘，蘇遭翻?！?/em>官吏督役，晝夜立水中略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蛆，子余翻?！?/em>夏，四月，庚午，車駕至涿郡之臨朔宮，〔唐志：幽州薊縣有故隋臨朔宮。考異曰：略記曰：「丙午，幸涿郡之新宮?！拱撮L曆，是月丙辰朔，無丙午。今從帝紀(jì)?！?/em>文武從官九品以上，並令給宅安置。〔從，才用翻?！?/em>先是，詔總徵天下兵，無問遠(yuǎn)近，俱會於涿。〔涿，即涿郡。先，悉薦翻?！?/em>又發(fā)江淮以南水一萬人，弩手三萬人，嶺南排攛手三萬人，〔攛，七亂翻，小擡也?！?/em>於是四遠(yuǎn)奔赴如流。五月，敕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車五萬乘送高陽，〔隋志：高陽縣，屬河間郡。乘，繩證翻?！?/em>供載衣甲幔幕，〔幔，莫半翻?！?/em>令兵士自挽之，發(fā)河南、北民夫以供軍須。秋，七月，發(fā)江、淮以南民夫及船運(yùn)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至涿郡，〔令，力丁翻。黎陽縣屬汲郡，有黎陽倉。洛口倉初置，見上卷二年。〕舳艫相次千餘里，〔舳艫，音逐盧?！?/em>載兵甲及攻之具，往還在道常數(shù)十萬人，填咽於道，晝夜不絕，死者相枕，〔枕，職任翻?！?/em>臭穢盈路，天下騷動。
4山東、河南大水，漂沒三十餘郡。冬，十月，乙卯，底柱崩，偃河逆流數(shù)十里。〔砥柱，在河南郡陝縣北河中。底，與砥同。〕
5初，帝西巡，〔見五年。〕遣侍御史韋節(jié)〔隋制：御史臺侍御史八人?！?/em>召西突厥處羅可汗，〔厥，九勿翻。處，昌呂翻?？?，從刊入聲。汗，音寒。〕令與車駕會大斗拔谷，國人不從，處羅謝使者，辭以他故。帝大怒，無如之何。會其酋長射匱遣使來求婚，〔令，力丁翻。使，疏吏翻。酋，才由翻。長，知兩翻。〕裴矩因奏曰：「處羅不朝，恃強(qiáng)大耳。臣請以計(jì)溺之，分裂其國，即易制也。〔朝，直遙翻；下同。易，以鼓翻。〕射匱者，都六之子，達(dá)頭之孫，〔杜佑曰：都六者，突厥始建號者也。今短言都六為頭之子，則非始建號者也?！?/em>世為可汗，君臨西面，今聞其失職，附屬處羅，故遣使來以結(jié)援耳，願厚禮其使，拜為大可汗，則突厥勢分，兩從我矣?！?em>〔言射匱、處羅將兩皆從隋也?！?/em>帝曰：「公言是也?！挂蚯簿爻χ琉^，微諷諭之。帝於仁風(fēng)殿召其使者，言處羅不順之狀，稱射匱向善，吾將立為可汗，令發(fā)兵誅處羅，然後為婚。帝取桃竹白羽箭一枝〔桃竹，桃枝竹也。今江南有之?！?/em>以賜射匱，因謂之曰：「此事宜速，使疾如箭也?！故拐叻?，路徑處羅，處羅愛箭，將留之， 使者譎而得免。〔譎，古穴翻。〕射匱聞而大喜，興兵襲處羅；處羅大敗，棄妻子，將數(shù)千騎東走，緣道被劫，寓於高昌，東保時羅漫山。〔新唐志：伊州伊吾縣有 折羅漫山，亦曰天山。將，即亮翻，又音如字，領(lǐng)也。騎，奇寄翻。被，皮義翻?！?/em>高昌王麴伯雅上狀。〔上言其壯。〕帝遣裴矩與向氏親要左右馳至玉門關(guān)晉昌 城，〔新唐志：玉門關(guān)在沙州壽昌縣西北。〕曉諭處羅使入朝。十二月，己未，處羅來朝於臨朔宮，〔朝，直遙翻。〕帝大悅，接以殊禮。帝與處羅宴，處羅稽首，謝入見之晚。帝以溫言慰勞之，〔稽，音啟。見，賢遍翻。勞，力到翻?！?/em>備設(shè)天下珍膳，盛陳女樂，羅綺絲竹，眩曜耳目，然處羅終有怏怏之色。〔怏，於兩翻?！?/em>
6帝自去歲謀討高麗，詔山東置府，令養(yǎng)馬以供軍役。又發(fā)民夫運(yùn)米，積於濾河、懷遠(yuǎn)二鎮(zhèn)，〔新唐志曰：隋於營州之境，汝羅故城置遼西郡，領(lǐng)遼西、臚河、懷遠(yuǎn)三縣。濾，音盧?！?/em>車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過半，耕稼失時，田疇多荒。加之饑饉，穀價踴貴，東北邊尤甚，斗米直數(shù)百錢。所運(yùn)米或粗惡，〔粗，倉乎翻。〕令民糴而償之。 又發(fā)鹿車夫六十餘萬，〔鹿車，小車也，言其小止容一鹿?！?/em>二人共推米三石，〔推，吐雷翻?！?/em>道途險遠(yuǎn)，不足充餱糧，〔餱，戶鉤翻，乾食也。〕至鎮(zhèn)，無可 輸，皆懼罪亡命。重以官吏貪殘，〔重，直用翻?！?/em>因緣侵漁，百姓困窮，財(cái)力俱竭，安居則不勝餒，〔勝，音升?！?/em>死期交急，剽掠則猶得延生，〔剽，匹妙 翻。〕於是始相聚為群盜。
鄒平民王薄擁眾據(jù)長白山，〔鄒平縣，宋所橋置平原郡縣之地，隋開皇十八年，改名鄒平，時屬齊郡，唐併入齊州臨濟(jì)縣。長白山在章丘縣界，亦屬齊郡。宋白曰：淄州長山縣，宋於此僑立廣川郡及武疆縣，隋改武疆為長山，以縣西南三十五里長白山為名?！?/em>剽掠齊、濟(jì)之郊，〔帝改齊州為齊郡，濟(jì)州為濟(jì)北郡。剽，匹妙翻。濟(jì)，子禮翻?！?/em>自稱知世郎，言事可知矣；又作無向遼東浪死歌以相感勸，〔浪死，猶言徒死也?！?/em>避征役者多往歸之。
平原東有豆子簗，〔帝改德州為平原郡。簗，舉朗翻。鹽澤也?！?/em>負(fù)海帶河，地形深阻，自高齊以來，群盜多匿其中。有劉霸道者，家於其旁，累世仕宦，貲產(chǎn)富厚。霸道喜遊俠，〔喜，許記翻?！?/em>食客常數(shù)百人，及群盜起，遠(yuǎn)近多往依之，有眾十餘萬，號「阿舅賊」。〔阿，烏葛翻?！?/em>
漳南人竇建德，〔漳南，本漢東陽縣地，久廢，開皇六年復(fù)置，十八年改為漳南，屬清河郡。宋白曰：取地居漳水之南為名?！?/em>少尚氣俠，膽力過人，為鄉(xiāng)黨所歸附。會募人征高麗，建國以勇敢選為二百人長。〔少，詩照翻。長，知兩翻?！?/em>同縣孫安祖亦以驍勇選為征士，〔驍，堅(jiān)堯翻?！?/em>安祖辭以家為水所漂，妻子餒死，縣令怒笞之。安祖刺殺令，〔刺，七亦翻。〕亡抵建德，〔考異曰：杜儒童隋季革命記云，「安祖以盜羊?yàn)榭h令所考」，今從舊唐書建德傳?！?/em>建德匿之。官司逐捕，蹤跡至建德家，建德謂安祖曰：「文皇帝時，天下殷盛，發(fā)百萬之眾以伐高麗，尚為所敗。〔即謂開皇十八年事。敗，補(bǔ)邁翻?！?/em>今水潦為災(zāi)，百姓困窮，加之往歲西征，〔謂西吐谷渾?！?/em>行者不歸，瘡痍未復(fù)；主上不恤，乃更發(fā)兵親擊高麗，天下必大亂。丈夫不死，當(dāng)立大功，豈可但為亡虜邪！」〔邪，音耶?！?/em>乃集無賴少年，得數(shù)百人，使安祖將之，〔少，詩照翻。將，即亮翻。〕入高雞泊中為群盜，〔新唐書曰：高雞泊廣袤數(shù)百里，葭亂阻奧，可以違難?！?/em>安祖自號將軍。時蓨人張金稱聚眾河曲，〔蓨，漢縣，舊廢，開皇十六年復(fù)置，屬清河郡。河曲，清河之曲，新唐書作「河渚」。蓨，音輸?！?/em>蓨人高士達(dá)聚眾於清河境內(nèi)為盜。〔蓨，舊曰脩，開皇五年改屬信都郡。蓨，音條?！?/em>郡縣疑建德與賊通，悉收其家屬，殺之。〔新書曰：時群盜往漳南，剽殺人，焚鄉(xiāng)聚，獨(dú)不入建德閭，由是郡縣疑其與賊通?！?/em>建德帥麾下二百人王歸士達(dá)，〔帥，讀曰率?！?/em>士達(dá)自稱東海公，以建德為司兵。頃之，孫安祖為張金金稱所殺，其眾盡歸建德，兵至萬餘人。建德能傾身接物，與士卒均勞逸，由是人爭附之，為之致死。〔為，于偽翻。竇建德始此?！?/em>
自是所在群盜蜂起，不可勝數(shù)，〔勝，音升。數(shù)，所具翻。〕徒眾多者至萬餘人，攻陷城邑，甲子，敕都尉、鷹揚(yáng)與郡縣相知追捕，〔隋置奉軍、駙馬都尉，屬三衛(wèi)，帝並廢之。此蓋置都尉以討群盜。帝又改驃騎為鷹揚(yáng)郎將?！?/em>隨獲斬決；〔隨所獲而斬決之?！?/em>然莫能禁止。
八年（壬申、六一二）
1春，正月，〔考異曰：略記云：「癸丑，帝御前殿?！拱撮L曆，是月辛巳朔，無癸丑。略記甲子多差誤，今不取，皆從隋書?！?/em>帝分西突厥處羅可汗之眾為三，〔厥，九勿翻。處，昌呂翻?？桑瑥目肼?。汗，音寒?！?/em>使其弟闕度設(shè)將贏弱萬餘口，居于會寧，〔突厥之官，典兵者謂之設(shè)。靈州嗚沙縣，後周置會州會寧郡，尋廢，唐復(fù)置。將，即亮翻；下同。贏，偷為翻?？籍愒唬核逦魍回蕚髯鳌高_(dá)度闕設(shè)」，今從裴矩傳。〕又使特勒大奈別將餘眾居于樓煩，〔突厥之官，子弟為特勒。〕命處羅將五百騎常從軍駕巡幸，賜號曷婆【章：十二行本「婆」作「娑」；孔本同；張校同?！?/em>那可汗，〔騎，奇寄翻。考異曰：唐李軌傳作「曷婆那可汗」。今從隨書。按今隋書作「曷薩那」?！?/em>賞賜甚厚。
2初，嵩高道士潘誕〔隋志：河南郡嵩陽縣有嵩高山?！?/em>自言三百歲，為帝合鍊金丹。帝為之作嵩陽觀，〔為，于偽翻。合，音閤。觀，古玩翻?！?/em>華屋數(shù)百間，以童男童女各一百二十人充給使，位視三品；常役數(shù)千人，所費(fèi)巨萬。云金丹應(yīng)用石膽、石髓，〔髓，息委翻。〕發(fā)石工鑿嵩高大石深百尺者數(shù)十處。〔深，式浸翻?！?/em>凡六年，丹不成。帝詰之，〔詰，去吉翻。〕誕對以「無石膽、石髓，若得童男女膽髓各三斛六斗，可以代之?！沟叟?，鎖詣涿郡，斬之。且死，語人曰：〔語，牛倨翻?！?/em>「此乃天子無福，值我兵解時至，〔解，佳買翻，一作假音。學(xué)先者謂蛻骨登仙為尸解，故其徒謂死為解化，今誕謂兵死為兵解?！?/em>我應(yīng)生梵摩天云?！?em>〔梵，扶泛翻?！?/em>
3四方兵皆集涿郡，帝徵合水令庾質(zhì)，〔質(zhì)出合水，見上四年?！?/em>問曰：「高麗之眾不能當(dāng)我一郡，今朕以此眾伐之，卿以為克不﹖」〔麗，力知翻。不，讚日否?！?/em>對曰：「伐之可克。然臣竊有愚見，不願陛下親行?！沟圩魃唬骸鸽藿窨偙链?，豈可未見賊而先自退邪﹖」〔邪，音耶?！?/em>對曰：「戰(zhàn)而未克，懼損威靈。若車駕留此，命猛將勁卒，〔將，即亮翻?！?/em>指授方略，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克之必矣。事機(jī)在速，緩則無功?！沟鄄粣?，曰：「汝既憚行，自可留此?！褂疑蟹绞鸨O(jiān)事耿詢上書切諫，〔監(jiān)事，監(jiān)作者也，秩九品。監(jiān)，古銜翻。上，時掌翻。〕帝大怒，命左右斬之，何稠苦救，得免。
壬午，詔左十二軍出鏤方、長岑、溟海、蓋馬、建安、南蘇、遼東、玄菟、扶餘、朝鮮、沃沮、樂浪等道，〔帝指授諸軍所出之道，多用漢縣舊名。漢志：鏤方、長岑、朝鮮，屬樂浪郡。蓋馬，屬玄菟郡，有蓋馬大山。遼東，漢郡名。溟海，蓋即漢樂浪郡之海冥縣。建安、南蘇、扶餘，皆高麗國城守之處。 沃沮，亦古地名，是時其地已入新羅界。鏤，郎豆翻。菟，音塗。朝，音潮。鮮，音仙。沮，子餘翻。樂，音洛。浪，音郎。〕右十二軍出黏蟬、含資、渾彌、臨 屯、候城、提奚、蹋頓、肅慎、碣石、東暆、帶方、襄平等道，〔漢志：黏蟬、含資、渾彌、提奚、東暆、帶方等縣，屬樂浪郡。候城、襄平，屬遼東郡。臨屯，亦 漢武帝所置郡名。蹋頓，即漢末遼西烏丸蹋頓所居。肅慎，古肅慎氏之國，其地時為靺鞨所居。碣石，禹貢之碣石也。杜佑以為此 碣石在高麗中。佑曰：碣石山，在漢樂浪郡遂城縣，秦長城起於此山。今驗(yàn)長城東截遼水而入高麗，遣址猶存。黏，女廉翻。蟬，服虔音提。蹋，徒盍翻。碣，其列 翻。暆，應(yīng)劭曰，音移?！?/em>駱驛引途，〔駱驛，相繼不絕也?！?/em>總急平壤，〔平壤城，高麗國都也，亦曰長安城，東西六里，隨山屈曲，南臨浿水。杜佑曰：高麗王 自東晉以後居平壤城，即漢樂浪郡王險城。〕凡一百一十三萬三千八百人，號二百萬，其餽運(yùn)者倍之。宜社於南桑乾上，類上帝於臨朔宮南，〔記王制：天子將出，類乎上帝，宜乎社。鄭氏註：類、宜，皆祭名?？追f達(dá)曰：天道遠(yuǎn)，以事類而祭告之也。社主殺戮，故求便宜。社主陰，萬物於此斷殺，故曰宜。桑乾河，巡薊城南。水經(jīng)：濕水出鴈門陰館縣，東北過代郡桑乾縣，謂之桑乾水，東過廣陽薊縣北。今在薊城南，城邑有變遷也。乾，音干?！?/em>祭馬祖於薊城北。〔周禮祭馬祖，鄭氏註曰：馬祖，天駟也?！?/em>帝親授節(jié)度：每軍大將、亞將各一人；騎兵四十隊(duì)，隊(duì)百人，十對為團(tuán)，步卒八十對，分為四團(tuán)，團(tuán)各有偏將一人；其鎧冑、旗旛，每團(tuán)異色；〔將，即亮翻。騎，奇寄翻。鎧，可亥翻?！?/em>受降使者一人，承詔慰撫，不受大將節(jié)制；其輜重散兵等亦為四團(tuán)，〔降，戶將翻。使，疏吏翻。重，直用翻。散，悉但翻。〕使步卒挾之而行；進(jìn)止立營，皆有次敘儀法。癸未，第一軍發(fā)；日遣一軍，相去四十里，連營漸進(jìn)，終四十日，發(fā)乃盡，首尾相繼，鼓角相聞，旌旗亙九百六十里。御營內(nèi)合十二衛(wèi)、三臺、五省、九等，發(fā)隸內(nèi)、外、前、後、左、右六軍，次後發(fā)，又亙八十里。近古出師之盛，未之有也。
4甲辰，內(nèi)史元壽薨。
5二月，壬戌，觀德王雄薨。〔觀王雄，諡曰德。觀，古玩翻。〕
6北平襄侯段文振為兵部尚書，上表，以為帝「寵待突厥太厚，處之塞內(nèi)，〔上，時掌翻。處，昌呂翻?！?/em>資以兵食，戎狄之性，無親而貪，異日必為國患，宜以時諭遣，令出塞外，〔令，力丁翻；下同?！?/em>然後明設(shè)烽候，緣邊鎮(zhèn)防，務(wù)令嚴(yán)重，此萬歲之長策也?！贡芾甚拐?，樁之孫也，〔帝改尚書諸曹侍郎為郎。兵曹郎，開皇之兵部侍郎也。斛斯樁，構(gòu)間後魏孝武、高歡者也?！?/em>以器幹明悟，為帝所寵任，使專掌兵事。文振知政險薄，不可委以機(jī)要，屢言於帝，帝不從。及征高麗，以文振為左 候衛(wèi)大將軍，出南蘇道。文振於道中疾篤，上表曰：「竊見遼東小醜，未服嚴(yán)刑，遠(yuǎn)降六師，親勞萬乘。但夷狄多詐，深須防擬，口陳降款，毋宜遽受。〔受，繩證 翻。降，戶江翻?！?/em>水潦方降，不可淹遲。唯願嚴(yán)勒諸軍，星馳速發(fā)，水陸俱前，出其不意，則平壤孤城，勢可拔也。若傾其本根，餘城自克；如不時定，脫遇秋 霖，深為艱阻，兵糧既竭，強(qiáng)敵在前，靺鞨出後，〔靺，音末。鞨，音曷?！?/em>馳疑不決，非上策也。」三月，辛卯，文振卒，〔卒，子恤翻。〕帝甚惜之。
7癸巳，上始御師，進(jìn)至潦水。眾軍總會，臨水為大 陳，〔陳，讀曰陣。〕高麗兵阻拒守，隋兵不得濟(jì)。左屯衛(wèi)大將軍麥鐵杖謂人曰：「丈夫性命自有所在，豈能然艾炙頞，瓜蔕歕鼻，治黃不差，而臥死兒女手中 乎！」〔黃，熱病也。熱則頭痛，故燃艾以炙頞。然則上壅，瓜蔕味苦寒，故噴鼻以通觀鬲。差，愈也。然，與燃同。炙，居又翻。頞，烏葛翻；鼻頞。說文曰： 頞，鼻莖。蔕，音帝。歕，蒲悶翻。差，楚懈翻。治，直之翻?！?/em>乃自請為前鋒，謂其三子曰：「吾荷國恩，〔荷，下可翻。〕今為死日！我得良?xì)?，汝?dāng)富貴?！沟勖げ可袝钗膼鹪旄蛉漓哆|水西岸，既成，引橋趣東岸，〔趣，七喻翻?！?/em>橋短不及岸丈餘。高麗兵至，隋兵驍勇爭赴水接戰(zhàn)，〔驍，堅(jiān)堯翻?！?/em>高麗兵乘高擊之， 隋兵不得登岸，死者甚眾。麥鐵杖躍登岸，與虎賁郎將錢士雄、孟叉等皆戰(zhàn)死。〔考異曰：雜記作「錢英、孟金釵」。今從隋帝紀(jì)?！?/em>乃斂兵，引橋復(fù)就西岸。詔贈 鐵杖宿公，〔宿，古國名?！?/em>使其子孟才襲爵，次子仲才、季才並拜正議大夫。更命少府監(jiān)何稠接橋，〔更，工銜翻。少，始照翻?！?/em>二日而成，諸軍相次繼進(jìn)，大 戰(zhàn)于東岸，高麗兵大敗，死者萬計(jì)，諸軍乘勝進(jìn)圍遼東城，即漢之襄平城也。車駕渡遼，〔考異曰：隋帝紀(jì)：「癸巳，上御師；甲子，臨遼水橋；戊戌，麥鐵渡遼；乙未，大頓；丙申，大赦?！拱撮L曆，是月庚辰朔，不容有甲子。又戊戌之子，不容有甲午、乙未、丙申。此必誤也。今並除也?！?/em>引曷薩那可汗及高昌王伯雅觀戰(zhàn)處以攝憚之，〔攝，之涉翻?！?/em>因下詔赦天子。命刑部尚書衛(wèi)文昇、尚書右丞劉土龍撫遼左之民，給復(fù)十年，〔復(fù)，方目翻?！?/em>建置郡縣，以相統(tǒng)攝。
8夏，五月，壬午，納言楊達(dá)薨。
9諸將之東下也，帝親戒之曰：「今者弔民伐罪，非為功名。諸將或不識朕意，欲輕兵掩襲，孤軍獨(dú)鬬，立一身之名以邀勳賞，非大軍行法。〔言非大軍征行之法。將，即亮翻。〕公等進(jìn)軍，當(dāng)分三道，有所攻擊，必三道相知，毋得輕軍獨(dú)進(jìn)，以致失亡。又，凡軍事進(jìn)止，皆須奏聞待報，毋得專擅?！惯|東數(shù)出戰(zhàn)不利，〔數(shù)，所角翻?！?/em>乃嬰城固守，帝命諸軍攻之。又敕諸將，高麗若降，即宜撫納，不得縱兵。遼東城將陷，城中人輒言請降；〔降，戶江翻?！?/em>諸將奉旨不敢赴機(jī)，先令馳奏，比報至，〔比，必寐翻?！?/em>城中守禦亦備，隨出拒戰(zhàn)。如此再三，帝終不寤。既而城久不下，六月，給未，帝幸遼東城南，觀其城池形勢，因召諸將詰責(zé)之曰：「公等自以宮高，又恃家世，欲以暗懦待我邪！〔詰，去吉翻。懦，乃臥翻，又乃亂翻。邪，音耶；下同。〕在都之日，公等皆不願我來，恐見病敗耳。我今來此，正欲觀公等所為，斬公輩耳！公今畏死，莫肯盡力，謂我不能殺公邪！」諸將咸戰(zhàn)懼失色。帝因留城西數(shù)里，御六合城。〔此六合城略如三年行城之制，周回八里，城及女垣高十仞?！?/em>高麗諸城各堅(jiān)守不下。右翊衛(wèi)大將軍來護(hù)兒帥江、淮水軍，舳艫數(shù)百里，浮海先進(jìn)，入自浿水，〔班志：浿水西至增地縣入海，皆在樂浪界。帥，讀曰率。舳艫，音逐盧。浿，普大翻?！?/em>去平壤六十里，與高麗相遇，進(jìn)擊，大破之。護(hù)兒欲乘勝趣其城，〔趣，七喻翻。〕副總管周法尚止之，請俟諸軍至俱進(jìn)。護(hù)兒不聽，簡精甲四萬，直造城下。〔造，七到翻。〕高麗伏兵於羅郭內(nèi)空寺中，出兵與護(hù)兒戰(zhàn)而偽敗，護(hù)兒逐之入城，縱兵浮掠，無復(fù)部伍。伏兵發(fā)，護(hù)兒大敗，僅而獲免，士卒還者不過數(shù)千人。高麗追至船所，周法尚整陳待之，高麗乃退。護(hù)兒引兵還屯海浦，不敢復(fù)留應(yīng)接諸軍。〔陳，讀曰陣。復(fù)，扶又翻?？籍愒唬罕笔吩疲骸缸o(hù)破高麗，斬高元弟建武，因破其郛，營於城外，以待諸軍。」今從隋書及革命記?！?/em>
左翊衛(wèi)大將軍宇文述出扶餘道，右翊衛(wèi)大將軍于仲文出樂浪道，〔隋制：十二衛(wèi)各 置大將軍一人，來護(hù)兒、于仲文並書右翊衛(wèi)大將軍，何也﹖考二人本傳，于仲文，帝即位之初為右翊衛(wèi)大將軍，征吐渾時，來護(hù)兒已為右 翊衛(wèi)大將軍，通鑑蓋追書仲文官也。〕左驍衛(wèi)大將軍荊元恆出遼東道，〔驍，堅(jiān)堯翻。恆，戶登翻。〕右翊衛(wèi)將軍薛世雄出沃沮道，左屯衛(wèi)將軍辛世雄出玄菟道， 〔沮，子余翻。菟，音塗?！?/em>右禦衛(wèi)將軍張瑾出襄平道，右武候?qū)④娳w笑才出碣道，涿郡太守檢校左武衛(wèi)將軍崔弘昇出遂城道，檢校右禦衛(wèi)虎賁郎將衛(wèi)文昇出增地 道，〔守，式又翻。將，即亮翻?！?/em>皆會於鴨綠水西。〔班志：玄菟郡西蓋馬縣有馬訾水。新唐書：馬訾水出靺鞨之白山，色若鴨頭，號鴨綠水。平壤城在鴨綠東南。金人謂鴨綠水為混 同江。杜佑曰：鴨淥水闊三百步，在平壤西北四百五十里，遼水東西四百八十里?！?/em>述等兵自瀘河、懷遠(yuǎn)二鎮(zhèn)，人馬皆給百日糧，又給排甲、槍擡〔擡，色角翻。〕并衣資、戎具、火幕，人別三石已上，重莫能勝致。〔勝，音升?！?/em>下令軍中：「士卒有【章：十二行本無丈上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遣棄 米粟者斬！」軍士皆於幕下掘坑埋之，纔行及中路，糧已將盡。
高麗遣大臣乙支文德詣其營詐降，〔乙支，東夷複姓。支，力知翻。降，戶江翻；下同?？籍愒唬焊锩涀鳌肝局牡隆梗駨乃鍟氨笔??！?/em>實(shí)欲觀虛實(shí)。于仲文先奉密旨：「若遇高元及文德來者，必擒之?！怪傥膶?zhí)之，尚書右丞劉士龍為尉撫使，〔使，疏吏翻；下同?！?/em>固止之。仲文遂聽文德還，〔還，從宣翻?！?/em>既而悔之，遣人紿文德曰：「更欲有言，可復(fù)來。」〔紿，待亥翻。復(fù)，扶又翻?！?/em>文德不順，濟(jì)鴨綠水而去。仲文與述等既失文德，內(nèi)不自安，述以糧盡，欲還。仲文議以精銳追文德，可以有功，述固止，仲文怒曰：「機(jī)將軍仗十萬之眾，不能破小賊，何顏以見帝！且仲文此行，固知無功，何則﹖古之良將能成功者，軍中之事，決在一人〔將，即亮翻；下同?！?/em>今人各有心，何以勝敵！」時帝以仲文有計(jì)畫，令諸軍諮稟節(jié)度，故有此言。由是述等不得已而從之，與諸將渡水追文德。文德見述軍士有飢色，故欲疲之，每戰(zhàn)輒走。述一日之中，七戰(zhàn)皆捷，既恃驟勝，又逼群議，於是遂進(jìn)，東濟(jì)薩水，〔薩，桑葛翻?！?/em>去平壤城三十里，因山為營。文德復(fù)使詐降，〔復(fù)，扶又翻。〕又平壤城險固，度難猝拔，〔度，徒洛翻?！?/em>遂因其詐而還。〔使來護(hù)兒之師不敗而先退，則營於平壤城外，與宇文述諸軍猶聲拔相接，不致有薩水之狼 狽也。還，從宣翻，又如字；下同?？籍愒唬焊锩浽疲骸冈S公集至平壤，城頭即樹降幡，約至五日，檢錄簿籍圖書，開門待命。期過五日，無一言，許公頻催，竟 無報答。又十?dāng)?shù)日，乃云：『船糧敗卻迥，公今更欲何待！』然始抗旌拒守，分兵以捉險要。許公知被欺，即卷甲歸，每日當(dāng)設(shè)方陳而行，四面俱時受敵，傷殺既 眾，糧食又盡，過遼水者什無二三?！拱礋垓湵啕惾裘餮宰〗?，述等必不敢還。今從隋書?！?/em>述等為方陳而行，高麗四面鈔擊，〔陳，讀曰陣。鈔，楚交翻。麗，力知翻。〕述等且戰(zhàn)且行。秋，七月，壬寅，至薩水，軍半濟(jì)，高麗自後擊其後軍，右屯衛(wèi)將軍辛世雄戰(zhàn)死。於是諸軍俱潰，不可禁止，將士奔還，一日一夜至鴨綠水，行四百五十里。將軍天水王仁恭為殿，〔殿，丁練翻?！?/em>擊高麗，卻之。來襲兒聞述等敗，亦引還。唯衛(wèi)文昇一軍獨(dú)全。〔還，從宣翻，又如字?！?/em>
初，九軍度遼，凡三十萬五千，及還至遼東城，唯二千七百人，資儲器械巨萬計(jì)，〔巨萬，萬萬也?！?/em>失亡蕩盡。帝大怒，鎖繫述等。癸卯，引還。〔考異曰：雜記：「七月，帝自涿郡還東都。十一月，宇文述等糧盡遁歸，高麗出兵邀截，亡失蕩盡。帝怒，敕所司鎖將隨行。無幾，斬劉士龍等於軍市，特赦述?！菇駨乃鍟??！?/em>
初，百濟(jì)王漳遣使請討高麗，帝使之覘高麗動靜，〔麗，力知翻。使，疏吏翻。覘，丑廉翻；又丑豔翻?！?/em>璋內(nèi)與高麗潛通。隋軍將出，璋使其臣國智牟來請師期，帝大悅，厚加賞賜，遣尚書起部郎席律詣百濟(jì)，〔隋志：起部郎，屬工部尚書。姓苑：席姓，其先姓籍，避項(xiàng)羽諱，改姓席氏?！?/em>告以期會。〔告以起師之期會師之日也?！?/em>及隋軍渡潦，百濟(jì)亦嚴(yán)兵境上，聲言助隋，實(shí)持兩端。
是行也，唯於遼水西拔高麗武厲邏，〔高麗置邏於遼水之西以警察度遼者。邏，郎佐翻?！?/em>置遼東郡及通定鎮(zhèn)而已。八月，敕運(yùn)黎陽、洛陽、洛口、太原等倉穀〔開皇三年，於衛(wèi)州置黎陽倉，其汾、晉之粟，漕運(yùn)以給京師，汾晉以北諸州，輸之太原倉。〕向望海頓，〔望海頓，當(dāng)在遼西界。〕使民部尚書【章：十二行本「書」下有「廬江」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樊子蓋留守涿郡。九月，庚寅，車駕至東都。〔考異曰：雜記：「十月，車駕幸涿郡，徵召兵馬，將遂度遼之功」，蓋誤。今不取?！?/em>
10冬，十月，甲寅，工部尚書宇文愷卒。〔卒，子恤翻?！?/em>
11十一月，己卯，以宗女為華容公主，嫁高昌。
12宇文述素有寵於帝，且其子士及尚帝女南陽公主，故帝不忍誅。甲申，與于仲文等皆除名為民，斬劉士龍以謝天下。〔以士龍縱乙支文德也?！?/em>薩水之?dāng)?，高麗追圍薛世雄於白石山，世雄奮擊，破之，由事獨(dú)得免官。以衛(wèi)文昇為金光祿大夫。諸將皆委罪於于仲文，帝既釋諸將，獨(dú)繫仲文。仲文憂漾，發(fā)病困篤，乃出之，卒于家。〔漾，於避翻。卒，子恤翻?？籍愒唬郝杂洠骸赣谥傥囊韵聰仂妒小！菇駨乃鍟?。〕
13是歲，大旱，疫，山東尤甚。
14張衡既放廢，〔衡放還田里見上六年?！?/em>帝每令親人覘衡所為。
煬皇帝上之下
大業(yè)四年（戊辰、六〇八）
1春，正月，乙巳，詔發(fā)河北諸軍百餘萬穿永濟(jì)渠，引沁水南達(dá)于河，北通涿郡。〔班志：沁水出上黨穀遠(yuǎn)縣羊頭山世靡谷。師古曰：今至懷州武陟縣界入河。穀遠(yuǎn)，隋為沁源縣。沁，七鴆翻?？籍愒唬弘s記：「三年六月，敕開永濟(jì)渠，引汾水入河，於汾水東北開渠，合渠水至于涿郡二千餘里，通龍舟?！拱从罎?jì)渠即今御河，未嘗通汾水，雜記誤也?！?/em>丁男不供，始役婦人。
2壬申，以太府卿元壽為內(nèi)史令。
3裴矩聞西突厥處羅可汗思其母，請遣使招懷之。二月，己卯，帝遣司朝謁者崔君肅齎詔書慰諭之。〔帝置謁者臺夫人一人，置司朝謁者二人以貳之。處，昌呂翻。厥，九勿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使，疏吏翻。朝，直遙翻。考異曰：隋帝紀(jì)作「崔毅」，今從西突厥傳?！?/em>處羅見君肅甚倨，受詔不肯起，君肅謂之曰：「突厥本一國，中分為二，每歲交兵，積數(shù)十歲而莫能相滅者，明知其勢敵耳。然啟民舉其部落百萬之眾，卑躬折節(jié)，入臣天子者，其故何也﹖〔折，而列翻。〕正以切恨可汗，不能獨(dú)制，欲欲借兵於大國，共滅可汗耳。群臣咸欲從啟民之請，天子既許之，師出有日矣。顧可汗母向夫人〔可，從刊入聲。汗，音寒。向，式亮翻?！?/em>懼西國之滅，旦夕守闕，哭泣哀祈，匍匐謝罪，請發(fā)使召可汗，令入內(nèi)屬。天子憐之，故復(fù)遣使至此。〔匍，音蒲。匐，蒲北翻。使，疏吏翻；下同。令，力丁翻。復(fù)，扶又翻?！?/em>令可汗乃倨慢如此，則向夫人為誑天子，〔誑，居況翻?！?/em>必伏尸都市，傳首虜庭。〔虜庭，謂啟民庭?！?/em>發(fā)大隋之兵，資東國之眾，左提右挈以擊可汗，亡無日矣！柰何愛兩拜之禮，絕慈母之命，惜一語稱臣，使社稷為墟乎！」處羅矍然而起，〔處，昌呂翻。矍，居縛翻?！?/em>流涕再拜，跪受詔書，因遣使者隨君肅貢汗血馬。
4三月，壬戌，倭王多利思比孤〔隋書：倭國在百濟(jì)、新羅東南，水陸三千里，於大海之中，依山島而居；都於邪靡堆，則魏志所謂邪馬臺者也，在會稽之東，與儋耳相近。杜佑曰：倭在帶方東南大海中，去遼東萬二千里，大較在閩川、會稽之東，亦與朱崖、儋耳相近，自謂太伯之後。一名日本，自云國在日邊，因以為稱，倭，烏禾翻?！?/em>入【章：十二行本「入」上有「遣使」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貢，遣帝書曰：〔遺，手季翻。〕「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em>〔恙，余亮翻?！?/em>帝覽之，不悅，謂鴻臚卿曰：〔臚，凌如翻。〕「蠻夷書無禮者，勿復(fù)以聞?！?em>〔復(fù)，扶又翻。〕
5乙丑，車駕幸五原，〔帝改豐州為五原郡。〕因出塞巡長城。〔去年所築者?！?/em>行宮設(shè)六合板城，〔隋志：帝北巡出塞，行宮設(shè)六合城，方一百二十步，高四丈二尺。六合，以木為之，方一尺，外面一方有板，離合為之，塗以青色。壘六板為城，高三丈六尺，上加女牆，板高六尺，開南北門。又於城四角起樓敵二，門觀、門樓檻皆丹青綺畫。又造六合殿、千人帳，載以槍車，車載六合三板。其車軨解合交叉，即為馬槍，皆車上張幕，幕下張平一弩傳矢，五人更守。兩車之間，施車軨馬槍，皆外其轅，以為外圍。次內(nèi)布鐵菱，次內(nèi)施蟄鞬。中施弩牀，長六尺，闊三尺；杅牀陛插鐵錐，皆長五寸，謂之蝦鬚，皆施機(jī)關(guān)，張則錐皆外向。其牀上施旋機(jī)弩，以繩連弩機(jī)，人從外來，觸繩則弩機(jī)旋轉(zhuǎn)，向觸所而發(fā)。其外又以矰周圍行宮二丈，一鈴一柱，柱舉矰，去地二尺五寸。當(dāng)行宮南北門旋槌磬，連矰，以機(jī)發(fā)之，有人觸矰，則眾鈴發(fā)響，槌擊兩磬，以知所警，名為擊磬?？籍愒唬弘s記云，「帝幸啟民帳時造行城，周二千步，高二十餘丈。」今從隋禮儀志?！?/em>載以槍車。每頓舍，則外其轅以為外圍，內(nèi)布鐵菱；〔爾雅翼曰：今軍旅以鐵作茨，以布敵路，謂之鐵蒺蔾?；蛟疲鸿F蒺蔾菱角，起於煬帝征遼為之。然六韜中已有此物，朝錯傳謂之渠答。〕次施弩牀，皆插鋼錐，〔鋼，音剛；精鐵也?！?/em>外向；上施旋機(jī)弩，以繩連機(jī)，人來觸繩，則弩機(jī)旋轉(zhuǎn)，向所觸而發(fā)。其外又以矰周圍，施鈴、槌磐以知所警。〔矰，作滕翻。槌，直追翻?！?/em>
6帝募能通絕域者，屯田主事常駿等請使赤土，〔屯田曹，屬工部尚書。尚書諸曹各有主事，流外吏職也。隋書：赤土國，扶南之別種，在南海中，水行百餘日而達(dá)；所都土色多赤，因以為號。杜佑曰：崖州直南水行，便風(fēng)十餘日到赤土國。其國到五月日亭午，物影都在南。一日三食，飯皆旋炊；不然，逡巡過時，即便臭敗，熱氣特甚。使，疏利翻?！?/em>帝大悅，丙寅，命駿齎物五千段，以賜其主。赤土者，南海中遠(yuǎn)國也。
7帝無日不治宮室，〔治，直之翻。〕兩京及江都，苑囿亭殿雖多，久而益厭，每遊幸，左右顧矚，〔矚，之欲翻?！?/em>無可意者，不知所適。乃備責(zé)天下山川之圖，躬自歷覽，以求勝地可置宮苑者。夏，四月，詔於汾州之北汾水之源，營汾陽宮。〔隋志：樓煩郡汾源縣，舊岢嵐也，大業(yè)四年，改為靜樂，有汾陽宮、管涔山、天水、汾水。十三州志：汾水出武州之燕京山，管涔之異石也。水經(jīng)註，燕京山上有大池，世謂之天池。按煬帝起汾陽宮環(huán)天池，詳見後五臺註?！?/em>
8初，元德太子薨，〔見上卷二年?！?/em>河南隱齊王暕次當(dāng)為嗣，元德吏兵二萬餘人，悉隸於暕，暕，古限翻?！车蹫橹钸x遼屬，〔為，于偽翻?！?/em>以光祿少卿柳謇之為齊王長史，〔少，始照翻。謇，九輦翻。長，知兩翻?！?/em>旦戒之曰：「齊王德業(yè)脩備，富貴自鍾卿門；〔鍾，聚也。〕若有不善，罪亦相反?！瑰乐?，慶之從子也。〔柳慶事宇文泰。從，才用翻?！?/em>暕寵遇日隆，百官趨謁，暕咽道路。暕以是驕恣，昵近小人，〔闐，田年翻。近，其靳翻。〕所為多不法。遣左右喬令則、庫狄仲錡、〔庫狄，複姓。錡，魚豈翻。〕陳智偉求聲色。令則等因此放縱，訪人家有美女，輒矯暕命呼之，載入暕弟，淫而遣之。仲錡、智偉詣隴西，撾炙諸胡，責(zé)其名馬，〔帝改渭州為隴西郡。撾，側(cè)瓜翻?！?/em>得數(shù)匹以進(jìn)暕；暕令還主，仲錡等詐言王賜、取歸其家，暕不知也。樂平公主嘗奏帝，言柳氏女美，〔樂平公主，周天后也。樂，音洛?！?/em>帝未有所答。久之，主復(fù)以柳氏進(jìn)暕，〔復(fù)，扶又翻。〕暕納之。其後，帝問主：「柳氏女安在﹖」主曰：「齊王所?！沟鄄粣?。暕從帝幸汾陽宮，大獵，詔暕以千騎入圍，〔騎，奇寄翻?！?/em>暕大獲麋鹿以獻(xiàn)；而帝未有得也，乃怒從官，皆言為暕左右所遏，獸不得前。〔從，才用翻?！?/em>帝於是發(fā)怒，求暕罪失。時制：縣令無故不得出境；有伊闕令皇甫詡，得幸於暕，違禁，攜之至汾陽宮。御史韋德裕希旨劾奏暕，〔劾，戶概翻，又戶得翻?！?/em>帝令甲士千餘人大索暕第，〔令力丁翻。索，山客翻?！?/em>因窮治其事。〔治，直之翻?！?/em>暕妃韋氏早卒，〔卒，子恤翻。〕暕與妃姊元氏婦通，產(chǎn)一女。暕召相工〔相，息亮翻。〕令徧視後庭，相工指妃姊曰：「此產(chǎn)子者當(dāng)為皇后。」暕以元德太子有三子，〔三子：侑、倓、侗。〕恐不得立，陰挾左道為厭勝，〔厭，於業(yè)翻?！?/em>至是皆發(fā)。帝大怒，斬令則等數(shù)人，賜妃姊死，暕府皆斥之邊遠(yuǎn)。柳謇之坐不能匡正，除名。〔謇，九輦翻?！?/em>時趙王杲尚幼，帝謂侍臣曰：「朕唯有暕一子，不然省，當(dāng)肆諸市朝以明國憲?！箷┳允嵌鲗櫲账ィm為京尹，不復(fù)關(guān)預(yù)時政。帝恆令虎賁郎將一人監(jiān)其府事，〔帝制十二衛(wèi)，每衛(wèi)置護(hù)軍四人，掌副貳將軍，無則一人攝，尋改護(hù)軍為虎賁郎將，正四品。朝，直遙翻。復(fù)，扶又翻。恆，戶登翻。令，力丁翻。賁，音奔。將，即亮翻。監(jiān)，古銜翻?！?/em>暕有微失，虎賁輒奏之。帝亦常慮暕生變，所給左右，皆以老弱，備員而已。太史令庾質(zhì)，季才之子也，其子為齊王屬，〔隋王府有掾有屬?！?/em>帝謂質(zhì)曰：「汝不能一心事我，乃使兒事齊王，何向背如此！」〔背，蒲妹翻?！?/em>對曰：「臣事陛下，子事齊王，實(shí)是一心，不敢有二?！沟郦q怒，出為合水令。〔開皇十六年，置合水縣，為慶州治所，帝改慶州為弘化郡，唐改合水縣為安化。〕
9乙卯，詔以突厥啟民可汗〔厥，九勿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em>遵奉朝化，思改戎俗，宜於萬壽戍置城造屋，其帷帳牀褥以上，務(wù)從優(yōu)厚。
10秋，七月，辛巳，發(fā)丁男二十餘萬築長城，自榆谷而東。〔此榆谷當(dāng)在榆林西。〕
11裴矩說鐵勒，〔說，式芮翻?！?/em>使擊吐谷渾，大破之。吐谷渾可汗伏允東走，入西平境內(nèi)，〔帝改鄯州為西平郡。吐，讀暾入聲。谷，音浴?？桑瑥目肼?。汗，音寒?！?/em>遣使請降求救；帝遣安德王雄出澆河，〔前已書觀王雄，此復(fù)書安德王雄何也﹖按雄傳，雄從帝征吐谷渾還，方徙封觀王，高熲誅之時，雄尚書安德王，通鑑因舊史成文而書之耳。帝改廓州為澆河郡。使，疏吏翻。降，戶江翻。澆，谷堯翻。〕許公宇文述出西平迎之。〔宇文述封許國公。〕述至臨羌城，〔漢臨羌縣城也?！?/em>吐谷渾胃述兵盛，不敢降，帥眾西遁；〔帥，讀曰率。〕述引兵追之，拔曼頭、赤水二城，〔隋志：帝平吐谷渾，置河源郡於古赤水城，管下有曼頭城。曼，音萬?！?/em>斬三千餘級，獲其王公以下二百人，虜男女四千口還。〔還，從宣翻，又如字；下同。〕伏允南奔雪山，〔此即蜀西山之西雪山也?！?/em>其故地皆空，東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為隋有，置州、【章：十二行本「州」作「郡」；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縣、鎮(zhèn)、戍，〔置鄯善、且末、西海、河源四郡，顯武、濟(jì)遠(yuǎn)、伏戎、宣德、威定、遠(yuǎn)化、赤水等縣。志云，置於五年?！?/em>天下輕罪徙居之。
12八月，辛酉，上親祀恆岳，〔恆岳，北岳恆山。恆，戶登翻?！?/em>赦天下。河北道郡守畢集，〔守，式又翻?！?/em>裴矩所致西域十餘國皆來助祭。〔考異曰：裴矩傳云「三年」，誤也。今從帝紀(jì)?！?/em>
13九月，辛未，徵天下鷹師悉集東京。〔鷹師，善調(diào)習(xí)鷹集者也。〕至者萬餘人。
14冬，十月，乙卯，頒新式。〔去年四月壬辰，改度量權(quán)衡，並依古式，今頒於天下?！?/em>
15常駿等至赤土境，赤土王利富遣使三十舶迎之，進(jìn)金鏁以纜駿船，〔使，疏吏翻；下同。舶，莫百翻。鏁，蘇果翻?！?/em>凡汎海百餘日，入境月餘，乃至其都。〔赤土所都名僧祇城?！?/em>其王居處〔處，昌呂翻。〕器用，窮極珍麗，待使者禮亦厚，遣其子那邪隨駿入貢。〔迦，音加?！?/em>
16帝以右翊衛(wèi)將軍河?xùn)|薛世雄為玉門道行軍大將，〔帝改蒲州為河?xùn)|郡。隋志：玉門縣屬敦煌郡。改曰：世雄擊伊吾，帝紀(jì)無之。本傳前有從帝征吐谷渾，然云，「歲餘，以世雄為玉門大將，與突厥啟民可汗擊伊吾。」然則似在大業(yè)六、七年也。按是時啟民已卒，伐吐谷渾之歲，伊吾吐屯設(shè)獻(xiàn)地?cái)?shù)千里，恩寵甚厚，隋何故伐之！今移置獻(xiàn)地之前。〕師出玉門，啟民不至。世雄孤軍度磧，伊吾初謂隋軍不能至，皆不設(shè)備；聞世雄已度磧，大懼，請降。〔流沙亦謂之磧。磧，七跡翻。降，戶江翻?！?/em>世雄乃於漢故伊吾城東築城，留銀青光祿大夫王威以甲卒千餘人戍之而還。〔還，從宣翻，又音如字?！?/em>
五年（己巳、六〇九）
1春，正月，丙子，改東京為東都。
2突厥啟民可汗來朝，禮賜益厚。〔厥，九勿翻?？?，從刊入聲。汗，音寒。朝，直遙翻?！?/em>
3癸未，詔天下均田。
4戊子，上自東都西還。
5己丑，制民間鐵叉、搭鉤、〈矛贊〉刃之類皆禁之。〔搭，多臘翻?！疵潯?，作管翻?！?/em>
6二月，戊申，車駕至西京。
7三月，己巳，西巡河右；乙亥，幸扶風(fēng)舊宅。〔河右，河西武威諸郡地。帝改崎州為扶風(fēng)郡?！?/em>夏，四月，癸亥，出臨津關(guān)，〔臨津關(guān)當(dāng)在枹罕界，臨河津。水經(jīng)註：河水自澆河?xùn)|流，巡邯川城南，又東逕臨津城北，白土城南，為緣河濟(jì)渡之地?！?/em>渡黃河，至西平，陳兵講武，將擊吐谷渾。五月， 乙亥，上大獵於拔延山，〔隋志：西平郡化隆縣有拔延山。杜佑曰：拔延山在廓州廣咸縣，隋煬帝征吐谷渾經(jīng)此山。吐，從暾入聲。谷，音浴。〕長圍亙二十里。 〔考異曰：隋帝紀(jì)作「二千里」，疑二十里字誤。〕庚辰，入長寧谷，〔長寧谷在古晉昌郡界。水經(jīng)註：湟水逕臨羌縣故縣南，又東，長寧水東南流逕晉昌川，又有 長寧亭，亭北有養(yǎng)女嶺，即浩亹西平之北山?！?/em>度星嶺；丙戌，至浩亹川。〔水經(jīng)註：浩亹河出塞外，逕西平之鮮谷塞，又東逕養(yǎng)女北山東南。隋志：西平郡湟水縣有舊浩亹縣。浩亹，音告門。浩，又音閤?！?/em>以橋未成，斬都水使者黃杦及督役者九人，〔帝改都水監(jiān)為都水使者?？籍愒唬核宓奂o(jì)云：「梁浩亹，御馬度而橋壞?！菇駨穆杂??！?/em>數(shù)日，橋成，乃行。
吐谷渾可汗伏允帥眾保覆袁川，〔可，從刊入聲。汗，音寒。帥，讀曰率。〕帝分命內(nèi)史元壽南屯金山，兵部尚書段文振北屯雪山，太僕卿楊義臣東屯琵琶峽，將軍張壽西屯泥嶺，四周圍之。伏允以數(shù)十騎遁出，遣其名王詐稱伏允，保車我真山。〔騎，奇寄翻。車，昌遮翻?！?/em>壬辰，詔右屯衛(wèi)大將軍張定和往捕之。定和輕其眾少，不被甲，挺身登山，吐谷渾伏兵射殺之；〔少，詩沼翻。被，皮義翻。射，而亦翻?！?/em>其亞將柳武建擊吐谷渾，破之。〔將，即亮翻?！?/em>甲午，吐谷渾仙頭王窮慂，〔慂，與蹙同?！?/em>帥男女十餘萬口來降。〔帥，讀曰率。降，戶江翻?！?/em>六月，丁酉，遣左光祿大夫梁默等追討伏允，兵敗，為伏允所殺。衛(wèi)尉卿劉【章：十二行本「劉」上有「彭城」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權(quán)出伊吾道，擊吐谷渾，至清海，〔隋志：西?？び星嗪?。吐谷渾傳：青海在伏俟城東，周回千餘里。〕虜獲千餘口，乘勝追奔，至伏俟城。〔吐谷渾都伏俟城，在青海四十五里?！?/em>
辛丑，帝謂給事郎蔡徵曰：「自古天子有巡狩之禮；而江東諸帝多傅脂粉，坐深宮，不與百姓相見，此何理也﹖」對曰：「此其所以不能長世?！贡?，至張掖。〔帝改甘州為張掖郡?！?/em>帝之將 西巡也，命裴矩說高昌王麴伯雅〔麴，姓也。漢末有西平麴演。說，輸芮翻?！?/em>及伊吾吐屯設(shè)等，〔吐屯設(shè)，意突厥所置，以守伊吾?！?/em>啗以厚利，召使入朝。壬 子，帝至燕支山，〔隋志：武咸郡番禾縣有燕支山。啗，徒濫翻，又徒覽翻。朝，直遙翻。燕，因肩翻?！?/em>伯雅、吐屯設(shè)等及西域二十七國謁於道左，皆令佩金玉， 被錦錦，〔令，力丁翻。被，皮義翻。罽，音計(jì)?！?/em>焚香奏樂，歌舞諠譟。帝復(fù)令武威、張掖士女盛飾縱觀，衣服車馬不鮮者，郡縣督不鮮者，郡乘嗔咽，〔騎，奇 寄翻。乘，繩證翻?！?/em>周亙數(shù)十里，以示中國之盛。吐屯設(shè)獻(xiàn)西域數(shù)千里之地，上大悅。癸丑，置西海、河源、鄯善、旦末等郡，〔西?？ぶ渺斗褂颍釉纯ぶ渺冻嗨?，鄯善郡置於古樓蘭城，且末郡置於古且末城。酈道元曰：旦末城東至鄯善七百二十里。鄯，時戰(zhàn)翻。且，子閭翻。〕讁天下罪人為戍卒以守之。命劉權(quán)鎮(zhèn)河源郡積石鎮(zhèn)，〔志云：河源郡有積石山，河所出也。杜佑曰：積石山在西平郡龍支縣南?！?/em>大開屯田，扦禦吐谷渾，以通西域之路。
是時天下凡有郡一百九十，縣一千二百五十五，戶八百九十萬有奇。〔奇，居宜翻。〕東西九千三百里，南北萬四千八百一十五里。隋氏之盛，極於北矣。
帝此謂裴矩有綏懷之略，進(jìn)位銀青光祿大夫。自西京諸縣及西北諸郡，皆轉(zhuǎn)輸塞外，每歲鉅億萬計(jì)；經(jīng)途險遠(yuǎn)及遇寇鈔，〔鈔，楚交翻?！?/em>人畜死亡不達(dá)者，郡縣皆徵破其家。由是百姓失業(yè)，西方先困矣。
初，吐谷渾伏允使其子順來朝，〔吐，從暾入聲。谷，音浴。朝，直遙翻?！?/em>帝留不遣。伏允敗走，無以自資，帥數(shù)千騎客於黨項(xiàng)。〔隋書：黨項(xiàng)羌者，三苗之後也，其種有宕昌、白郎，皆自稱獼猴種。東接臨洮、西平，西拒業(yè)護(hù)，南北數(shù)千里，處山谷間，每姓別為部落。帥，讀曰率。黨，他郎翻?！?/em>帝立順為可汗，〔可，從刊入聲。汗，音寒?！?/em>送至玉門，令統(tǒng)其餘眾；以其大寶王尼洛周為輔。〔統(tǒng)，他綜翻。尼，女夷翻。〕至西平，其部下殺洛周，順不果入而還。〔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丙辰，上御觀風(fēng)殿，〔即觀風(fēng)行殿也?！?/em>大備文物，引高昌王麴伯雅及伊吾吐屯設(shè)升殿宴飲，〔考異曰：略記在六月壬寅，今從隋帝紀(jì)。〕其餘蠻夷使者陪皆庭者二十餘國，奏九部樂〔杜佑曰：煬帝立清樂、龜茲、西涼、天竺、康國、疏勒、安國、高麗、禮畢為九郡。使，疏吏翻?！?/em>及魚龍戲以娛之，賜賚有差。戊午，赦天下。
吐谷渾有青海，俗傳置牝馬於馬上，得龍種。〔吐谷渾傳：青海中有小山，其俗至冬輒放牝馬於其上，言得龍種。吐谷渾嘗得波斯草馬，放入青海，因生驄駒，能日行千里，時稱青海驄。種，章勇翻。〕秋，七月，【章：十二行本「月」有「丁卯」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置馬牧於青海，縱牝馬二千匹於川谷以求龍種，無效而止。
車駕東還，經(jīng)大斗拔谷，〔還，從宣翻，又如字。新唐志：涼州二百里有大斗軍，本赤水守捉，開元十六年為軍，因大斗拔谷為名?！?/em>山路隘險，魚貫而出，〔單行相次，若貫魚然?！?/em>風(fēng)雪晦冥，文武飢餒沾濕，夜久不逮前營，〔逮，及也。〕士卒凍死者太半，〔考異曰：帝紀(jì)在六月癸卯。按西邊地雖寒，不容六月大雪，凍死人畜，今從略記。略記作達(dá)十拔谷，今從帝紀(jì)?！?/em>馬驢什八九，後宮妃、主或狼狽相失，與軍士雜宿山間。九月，乙【章：十二行本「乙」作「癸」；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未，車駕入西京。冬，十一月，丙子，復(fù)幸東都。〔復(fù)，扶又翻?！?/em>
8民部侍郎裴蘊(yùn)以民間版籍，脫漏戶口及詐注老小尚多，奏令貌閱，〔令，力丁翻。閱其貌以驗(yàn)老小。〕若一人不實(shí)，則官司解職。又許民糾得一丁者，令被糾之家 代輸賦役。〔被，皮義翻?！?/em>是歲，諸郡計(jì)帳進(jìn)丁二十【章：十二行本「十」下有「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新附口六十四萬一千五百。帝 臨朝覽狀，〔朝，直遙翻?！?/em>謂百官曰：「前代無賢才，致此罔冒；今戶口皆實(shí)，全由裴蘊(yùn)?！褂墒菨u見親委，未幾，擢授御史大夫，與裴矩、處世基參掌機(jī)密。蘊(yùn) 善候伺人主微意，〔幾，居豈翻。伺，相吏翻?！?/em>所欲罪者，則曲法鍛成其罪；所欲宥者，則附從輕典，因而釋之。是後大小之獄，皆以付蘊(yùn)，刑部、大理莫敢與爭，必稟承進(jìn)止，然後決斷。〔斷，丁亂翻?！?/em>蘊(yùn)有機(jī)辯，言若懸河，或重或輕，皆由其口，頗析明敏，時人不能致詰。〔書曰：「知人則哲，能官人。」史言知人善任之難?！?/em>
9突厥啟民可汗卒，〔厥，九勿翻?？?，從刊入聲。汗，音寒。卒，子恤翻?！?/em>上為之廢朝三日，〔為，于偽翻。朝，直遙翻；下同?！?/em>立其子咄吉，〔咄，當(dāng)沒翻?！?/em>是為始畢可汗；表請尚公主，詔從其俗。
10初，內(nèi)史侍郎薛道衡以才學(xué)有盛名，久當(dāng)樞要，高祖末，出為襄州總管；〔帝改襄州為襄陽郡?！?/em>帝即位，自番州刺史召之，〔隋志：廣州，仁壽元年改番州，蓋因番禺以名州，帝改為南?？?。番，依漢書音義音潘?！?/em>欲用為祕書監(jiān)。道衡既至，上高祖文皇帝頌，〔上，時掌翻。〕帝覽之，不悅，顧謂蘇威曰：「道衡致美先朝，〔致，極也。〕此魚藻之義也?！?em>〔詩小序曰：魚藻，刺幽王也。言萬物失其性，王居鎬京，將不能以自樂，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em>拜司隸大夫，將置之罪。司隸刺史房彥謙勸道衡杜絕賓客，卑辭下氣，〔帝置司隸大夫一人，為司隸臺率。又置司隸刺史十四人，正六品，巡察畿外諸郡。〕道衡不能用。會議新令，久不決，道衡謂朝士曰：「向使高熲不死，令決當(dāng)久行?！褂腥俗嘀?，帝怒曰：「汝憶高熲邪！」〔朝，直遙翻。熲，居永翻。邪，音耶?！?/em>付執(zhí)法者推之。〔推，尋繹也，推考而尋繹其事也?！?/em>裴蘊(yùn)奏：「道衡負(fù)才恃舊，有無君之心，推惡於國，〔推，吐雷翻?！?/em>妄造禍端。論其罪名，似如隱昧；原其情意，深為悖逆?！?em>〔悖，蒲內(nèi)翻，又蒲沒翻。〕帝曰：「然，我少時與之行役，〔謂伐陳時。少，詩照翻?！?/em>輕我童稚，〔稚，遲二翻。〕與高熲、賀若弼等外擅威權(quán)；〔若，人者翻?！?/em>及我即位，懷不自安，賴天下無事，未得反耳。公論其逆，妙體本心?！沟篮庾砸运谴筮^，促憲司早斷，〔斷，丁亂翻?！?/em>冀奏日帝必赦之，敕家人具饌，以備賓客來候者。〔饌，雛戀翻，又雛皖翻?！?/em>及奏，帝令自盡，道衡殊不意，，未能引決。憲司重奏，縊而殺之，妻子徒且末。〔令，力丁翻。重，直龍翻?？O，於賜翻。且，子閭翻。〕天下冤之。
11帝大閱軍實(shí)，稱器甲之美，宇文述因進(jìn)言：「此皆雲(yún)定興之功?！沟奂催ㄅd為太府丞。
六年（庚午、六一〇）
1春，正月，癸亥朔，未明三刻，有盜數(shù)十人，素冠練衣，焚香持華，自稱彌勒佛，入自建國門，〔釋氏之說，以為釋迦佛衰謝，彌勒佛出世，故盜稱之以為姦。建國門蓋東都皇城端門也。唐六典云：武德五年平王世充，惡其壯麗，焚乾陽殿及建國門。華，讀曰花?？籍愒唬弘s記在五年正月，又云「三百人」。今從隋書?！?/em>監(jiān)門者皆稽首。〔監(jiān)，古銜翻。稽，音啟?！?/em>既而奪衛(wèi)士仗，將為亂；齊王暕遇而斬之。於是都下大索，〔暕，古限翻。索，山客翻。〕連坐者千餘家。
2帝以諸蕃酋長畢集洛陽，〔酋，才由翻。長，知兩翻?！?/em>丁丑，於端門街〔洛陽皇城端門外之街?！?/em>盛陳百戲，戲場周圍五千步，執(zhí)絲竹者萬八千人，聲聞數(shù)十里，〔聞，音問?！?/em>自昏至旦，燈火光燭天地；終月而罷，所費(fèi)巨萬。自是歲以為常。〔丁丑，正月十五日。今人元宵行樂，蓋始盛於此?！?/em>
諸蕃請入豐都市交易，〔東都東市曰豐都，南市曰大同，北市曰通遠(yuǎn)?！?/em>帝許之。先命整飾店肆，簷宇如一，盛設(shè)帷帳，珍貨充積，人物華盛，賣菜者亦藉以龍須席。〔龍須席以龍須草織成，今淮上安慶府居人多能織龍須席?！?/em>胡客或過酒食店，〔過，工禾翻?！?/em>悉令邀延就坐，〔坐，徂臥翻。〕醉飽而散，不取其直，紿之曰：「中國豐饒，酒食例不取直。」胡客皆驚歎。其黠者頗覺之，〔紿，徒亥翻。黠，戶八翻，慧也?！?/em>見以繒帛纏樹，曰：「中國亦有貧者，衣不蓋形，何如以此物與之，纏樹何為﹖」市人凓不能答。
帝稱裴矩之能，謂矩臣曰：「裴矩大識朕意，凡所陳奏，皆朕之成算，未發(fā)之頃， 矩輒以聞；自非奉國盡心，執(zhí)能若是！」是時矩與右翊衛(wèi)大將軍宇文述、內(nèi)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yùn)、光祿大夫郭衍以諂諛有寵。述善於供奉，容止便辟， 〔便，毗連翻。辟，讀曰僻?！?/em>侍郎者咸取則焉。郭衍嘗勸帝五日一視朝，〔朝，直遙翻；下同。〕曰：「無效高祖，空自勸苦?！沟垡嬉詾橹遥唬骸肝ㄓ泄苄呐c朕同。」
帝臨朝凝重，〔朝，直遙翻?！?/em>發(fā)言降詔，辭義可觀；而內(nèi)存聲色，其在兩都及巡遊，常以僧、尼、道士、女官自隨，〔女官，即女道士?！?/em>謂之四道場。梁公蕭鉅，琮之弟子；千牛左右宇文皛，慶之孫也；〔隋制：千牛備身左、右十二人，掌供御弓箭。宇文慶見一百七十三卷陳高宗太建十一年。皛，戶了翻?！?/em>皆有寵於帝。帝每日於苑中林亭間盛陳酒饌，〔饌，雛睆翻，又雛戀翻。〕敕燕王倓與鉅、皛及高祖嬪御為一席，〔倓，徒甘翻。嬪，毗賓翻?！?/em>僧、尼、道士、女官為一席，帝與諸寵姬為一席，略相連接，罷朝即從之。〔朝，直遙翻?！?/em>宴飲更相勸侑，〔更，工衡翻?！?/em>酒酣殽亂，靡所不至，以是為常。楊氏婦女之美者，往往進(jìn)御。皛出入宮掖，不限門禁，至於妃嬪、公主皆有醜聲，帝亦不之罪也。
3帝復(fù)遣朱寬招撫流求，〔復(fù)，扶又翻?！?/em>流求不從，帝遣虎賁郎將廬江陳稜、朝請大夫同安張鎮(zhèn)周發(fā)東陽兵萬餘人，自義安汎海擊之。〔賁，音奔。將，即亮翻。帝改廬江郡，熙州為同安郡，婺州為東陽郡，潮州為義安郡?！?/em>行月餘，至其國，以鎮(zhèn)周為先鋒。流求王渴刺兜〔刺，盧達(dá)翻。〕遣兵逆戰(zhàn)；屢破之，遂至其都。〔流求國王所居曰波羅檀洞，塹柵三重，環(huán)以流水，樹棘為蕃?！?/em>渴刺兜自將出戰(zhàn)，〔將，即亮翻。〕又?jǐn)?，退入柵；稜等乘勝攻拔之，斬渴刺兜，虜其民萬餘口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二月，乙巳，稜等獻(xiàn)流求俘，頒賜百官，進(jìn)稜位右光祿大夫，鎮(zhèn)周金紫光祿大夫。
4乙卯，詔以「近世茅土妄假，名實(shí)相乖，自今唯有功勳乃得賜封，仍令子孫承襲?！轨妒桥f賜五等爵，非有功者除之。
5庚申，以所徵周、齊、梁、陳散樂〔散，溪悉但翻。〕悉配太常，皆置博士弟子以相傳授，樂工至三萬餘人。
6三月，癸亥，帝幸江都宮。
7初，帝欲大營汾陽宮，令御史大夫張衡具圖奏之。〔考異曰：張掖傳云，「帝幸衡宅之明 年，幸汾陽宮?！褂衷啤该髂辏瑥?fù)幸汾陽宮。」按本紀(jì)皆無其事，恐傳誤?！?/em>衡乘間進(jìn)諫曰：「比年勞役繁多，〔間，古莧翻。比，毗至翻。〕百姓疲弊，伏願留 神，稍加抑損?！沟垡馍醪黄?，後木衡謂侍臣曰：「張衡自謂由其計(jì)畫，令我有天下也?！?em>〔令，力丁翻?！?/em>乃錄齊王暕攜皇甫詡從駕及前幸涿郡祀恆岳時父老謁見 者一冠多不整，〔暕，古限翻。從，才用翻。恆，戶登翻。見，賢遍翻?！?/em>譴衡以憲司不能正，〔張衡為御史大夫，故譴之以憲司職分?！?/em>出為榆林太守。久之，衡督役築樓煩城，〔大業(yè)四年，置樓煩郡，後魏之嵐州也，本漢之汾陽縣地，時置汾陽宮，故築城。守，式又翻?！?/em>因帝巡幸，得謁帝。帝惡衡不損瘦，〔惡，烏路翻?！?/em>以為不念咎，謂衡曰：「公甚肥澤，宜且還郡?！箯?fù)遣之榆林。〔還，從宣翻，又音如字。復(fù)，扶又翻，又音如字?！?/em>未幾，敕衡督役江都宮。禮部尚書楊玄感使至江都，〔幾，居豈翻。使，疏吏翻?！?/em>衡謂玄感曰：「薛道衡真為枉死?！剐凶嘀?；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衡頻減頓具。帝於是發(fā)怒，鎖詣江都市，將斬之，久乃得釋，除名為民，放還田里。以王世充領(lǐng)江都宮監(jiān)。
世充本西域胡人，姓支氏，父收，幼從母嫁王氏，因冒其姓。世充性譎詐，有口辯，頗涉書傳，好兵法，習(xí)律令。〔譎，古穴翻。傳，直戀翻。好，呼到翻；下同?！?/em>帝數(shù)幸江都，〔數(shù)，所角翻。〕世充能伺候顏色為阿諛，雕飾池臺，奏獻(xiàn)珍物，由是有龍。〔為王世充乘時潛竊張本。伺，相吏翻。〕
8夏，六月，甲寅，制江都太守秩同京尹。〔隋制，京尹正寸品?！?/em>
9冬，十二月， 己未，文安憲侯牛弘卒。〔按牛弘傳，弘爵奇章郡公，卒贈文安縣侯，諡曰憲，此書其贈諡也。隋志：文安縣屬河間郡。卒，子恤翻?！?/em>弘寬厚恭儉，學(xué)術(shù)精博，隋 室舊臣，始終信任，悔吝不及者，唯弘一人而已。弟弼，好酒而臁〔臁，香句翻，醉怒也。〕嘗因醉射殺弘駕車牛。〔射，而亦翻?！?/em>弘來還宅，〔還，從宣翻，又 音如字?！?/em>其妻迎謂之曰：「叔射殺牛?！购霟o所怪問，直答云：「作脯?！棺?，其妻又曰：「叔忽射殺牛，大是異事！」弘曰：「巳知之矣。」顏色自若，讀書不輟。
10敕穿江南河，自京口至餘杭，八百餘里，〔今浙西運(yùn)河自杭州達(dá)鎮(zhèn)江府入大江是也。鎮(zhèn)江，古京口也。帝改杭州為餘杭郡?！?/em>廣十餘丈，〔廣，古曠翻?！?/em>使可通龍舟，并置驛宮、草頓，欲東巡會稽。〔帝改越州復(fù)曰會稽郡。會，古外翻?！?/em>
11上以百官從駕皆服袴褶，〔從，才用翻。褶，音習(xí)?！?/em>於軍旅間不便，是歲，始詔「從駕涉遠(yuǎn)者，文武官皆戎之，五品以上，通著紫袍，六品以下，兼用緋綠，〔自此文武官常服，遂以為品色。著，則略翻。緋，音非?！?/em>胥史以青，庶人以白，屠商以阜，〔阜，才早翻?！?/em>士卒以黃?！?br />
12帝之幸啟民帳也，〔見上卷三年?！?/em>高麗使者在啟民所，〔麗，疏吏翻。〕啟民不敢隱，與之見帝。〔見，賢遍翻?！?/em>黃門侍郎裴矩說帝曰：「高麗本箕子所封之地，漢、晉皆為郡縣；〔周武王封箕子於朝鮮，秦末衛(wèi)滿據(jù)之，傳國至孫右渠，漢武帝滅之，開為四郡。漢末，公孫度據(jù)之，傳國至孫淵，魏滅之，至?xí)x皆為郡縣。高麗之先，出於夫餘，朱蒙建國，號高句驪，以高為氏。魏、晉以來，中國兵亂，高麗內(nèi)優(yōu)，併有遼東地。說，輸芮翻。朝，漢書音義音潮?！?/em>今乃不臣，別為異域。先帝欲征之久矣，但楊諒不肖，師出無功。〔事見一百七十八卷開皇十八年。〕當(dāng)陛下之時，安可不取，使冠帶之境，遂為蠻貊之鄉(xiāng)乎！今其使者親見啟民舉國從化，可因其恐懼，脅使入朝?！?em>〔朝，直遙翻；下同?！?/em>帝從之。敕牛弘宣旨曰：「朕以啟民誠心奉國，故親至其帳。明年當(dāng)往涿郡，爾還日語高麗王：〔還，從宣翻，又音如字。語，牛倨翻。麗，力知翻?！?/em>勿【章：十二行本「勿」上有「宜早來朝」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自疑懼，存育之育之禮，當(dāng)如啟民。茍或不朝，將帥啟民往巡彼土。」〔帥，讀曰率。〕高麗王元懼，藩禮頗闕，帝將討之；課天下富人買武馬，匹至十萬錢；簡閱器仗，務(wù)令精新，或有濫惡，則使者立斬。〔立，力丁翻?！?/em>
七年（辛未、六一一）
1春，正月，壬寅，真定襄侯郭衍卒。〔真定縣侯也。隋志，恆山郡治真定縣。卒，子恤翻。〕
2二月，己未，上升釣臺臨子津，大宴百僚。乙亥，帝自江都行涿郡，御龍舟，渡河入永濟(jì)渠，仍敕選部、門下、內(nèi)史、御史四司之官於船前選補(bǔ)，〔選部之選，宣戀翻；選補(bǔ)之選，如字?！?/em>其受選者三千餘人，或徒步隨船三千餘里，不得處分，〔處，昌呂翻。分，扶又翻。〕凍餒疲頓，因而致死者一二。
3壬午，下詔討高麗。敕幽州總管元弘嗣〔大業(yè)初已廢諸州總管府，此書元弘嗣前管?！?/em>往東萊?？?em>〔帝改萊州為東萊郡?！?/em>造船三百艘，〔艘，蘇遭翻?！?/em>官吏督役，晝夜立水中略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蛆，子余翻?！?/em>夏，四月，庚午，車駕至涿郡之臨朔宮，〔唐志：幽州薊縣有故隋臨朔宮。考異曰：略記曰：「丙午，幸涿郡之新宮?！拱撮L曆，是月丙辰朔，無丙午。今從帝紀(jì)?！?/em>文武從官九品以上，並令給宅安置。〔從，才用翻?！?/em>先是，詔總徵天下兵，無問遠(yuǎn)近，俱會於涿。〔涿，即涿郡。先，悉薦翻?！?/em>又發(fā)江淮以南水一萬人，弩手三萬人，嶺南排攛手三萬人，〔攛，七亂翻，小擡也?！?/em>於是四遠(yuǎn)奔赴如流。五月，敕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車五萬乘送高陽，〔隋志：高陽縣，屬河間郡。乘，繩證翻?！?/em>供載衣甲幔幕，〔幔，莫半翻?！?/em>令兵士自挽之，發(fā)河南、北民夫以供軍須。秋，七月，發(fā)江、淮以南民夫及船運(yùn)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至涿郡，〔令，力丁翻。黎陽縣屬汲郡，有黎陽倉。洛口倉初置，見上卷二年。〕舳艫相次千餘里，〔舳艫，音逐盧?！?/em>載兵甲及攻之具，往還在道常數(shù)十萬人，填咽於道，晝夜不絕，死者相枕，〔枕，職任翻?！?/em>臭穢盈路，天下騷動。
4山東、河南大水，漂沒三十餘郡。冬，十月，乙卯，底柱崩，偃河逆流數(shù)十里。〔砥柱，在河南郡陝縣北河中。底，與砥同。〕
5初，帝西巡，〔見五年。〕遣侍御史韋節(jié)〔隋制：御史臺侍御史八人?！?/em>召西突厥處羅可汗，〔厥，九勿翻。處，昌呂翻?？?，從刊入聲。汗，音寒。〕令與車駕會大斗拔谷，國人不從，處羅謝使者，辭以他故。帝大怒，無如之何。會其酋長射匱遣使來求婚，〔令，力丁翻。使，疏吏翻。酋，才由翻。長，知兩翻。〕裴矩因奏曰：「處羅不朝，恃強(qiáng)大耳。臣請以計(jì)溺之，分裂其國，即易制也。〔朝，直遙翻；下同。易，以鼓翻。〕射匱者，都六之子，達(dá)頭之孫，〔杜佑曰：都六者，突厥始建號者也。今短言都六為頭之子，則非始建號者也?！?/em>世為可汗，君臨西面，今聞其失職，附屬處羅，故遣使來以結(jié)援耳，願厚禮其使，拜為大可汗，則突厥勢分，兩從我矣?！?em>〔言射匱、處羅將兩皆從隋也?！?/em>帝曰：「公言是也?！挂蚯簿爻χ琉^，微諷諭之。帝於仁風(fēng)殿召其使者，言處羅不順之狀，稱射匱向善，吾將立為可汗，令發(fā)兵誅處羅，然後為婚。帝取桃竹白羽箭一枝〔桃竹，桃枝竹也。今江南有之?！?/em>以賜射匱，因謂之曰：「此事宜速，使疾如箭也?！故拐叻?，路徑處羅，處羅愛箭，將留之， 使者譎而得免。〔譎，古穴翻。〕射匱聞而大喜，興兵襲處羅；處羅大敗，棄妻子，將數(shù)千騎東走，緣道被劫，寓於高昌，東保時羅漫山。〔新唐志：伊州伊吾縣有 折羅漫山，亦曰天山。將，即亮翻，又音如字，領(lǐng)也。騎，奇寄翻。被，皮義翻?！?/em>高昌王麴伯雅上狀。〔上言其壯。〕帝遣裴矩與向氏親要左右馳至玉門關(guān)晉昌 城，〔新唐志：玉門關(guān)在沙州壽昌縣西北。〕曉諭處羅使入朝。十二月，己未，處羅來朝於臨朔宮，〔朝，直遙翻。〕帝大悅，接以殊禮。帝與處羅宴，處羅稽首，謝入見之晚。帝以溫言慰勞之，〔稽，音啟。見，賢遍翻。勞，力到翻?！?/em>備設(shè)天下珍膳，盛陳女樂，羅綺絲竹，眩曜耳目，然處羅終有怏怏之色。〔怏，於兩翻?！?/em>
6帝自去歲謀討高麗，詔山東置府，令養(yǎng)馬以供軍役。又發(fā)民夫運(yùn)米，積於濾河、懷遠(yuǎn)二鎮(zhèn)，〔新唐志曰：隋於營州之境，汝羅故城置遼西郡，領(lǐng)遼西、臚河、懷遠(yuǎn)三縣。濾，音盧?！?/em>車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過半，耕稼失時，田疇多荒。加之饑饉，穀價踴貴，東北邊尤甚，斗米直數(shù)百錢。所運(yùn)米或粗惡，〔粗，倉乎翻。〕令民糴而償之。 又發(fā)鹿車夫六十餘萬，〔鹿車，小車也，言其小止容一鹿?！?/em>二人共推米三石，〔推，吐雷翻?！?/em>道途險遠(yuǎn)，不足充餱糧，〔餱，戶鉤翻，乾食也。〕至鎮(zhèn)，無可 輸，皆懼罪亡命。重以官吏貪殘，〔重，直用翻?！?/em>因緣侵漁，百姓困窮，財(cái)力俱竭，安居則不勝餒，〔勝，音升?！?/em>死期交急，剽掠則猶得延生，〔剽，匹妙 翻。〕於是始相聚為群盜。
鄒平民王薄擁眾據(jù)長白山，〔鄒平縣，宋所橋置平原郡縣之地，隋開皇十八年，改名鄒平，時屬齊郡，唐併入齊州臨濟(jì)縣。長白山在章丘縣界，亦屬齊郡。宋白曰：淄州長山縣，宋於此僑立廣川郡及武疆縣，隋改武疆為長山，以縣西南三十五里長白山為名?！?/em>剽掠齊、濟(jì)之郊，〔帝改齊州為齊郡，濟(jì)州為濟(jì)北郡。剽，匹妙翻。濟(jì)，子禮翻?！?/em>自稱知世郎，言事可知矣；又作無向遼東浪死歌以相感勸，〔浪死，猶言徒死也?！?/em>避征役者多往歸之。
平原東有豆子簗，〔帝改德州為平原郡。簗，舉朗翻。鹽澤也?！?/em>負(fù)海帶河，地形深阻，自高齊以來，群盜多匿其中。有劉霸道者，家於其旁，累世仕宦，貲產(chǎn)富厚。霸道喜遊俠，〔喜，許記翻?！?/em>食客常數(shù)百人，及群盜起，遠(yuǎn)近多往依之，有眾十餘萬，號「阿舅賊」。〔阿，烏葛翻?！?/em>
漳南人竇建德，〔漳南，本漢東陽縣地，久廢，開皇六年復(fù)置，十八年改為漳南，屬清河郡。宋白曰：取地居漳水之南為名?！?/em>少尚氣俠，膽力過人，為鄉(xiāng)黨所歸附。會募人征高麗，建國以勇敢選為二百人長。〔少，詩照翻。長，知兩翻?！?/em>同縣孫安祖亦以驍勇選為征士，〔驍，堅(jiān)堯翻?！?/em>安祖辭以家為水所漂，妻子餒死，縣令怒笞之。安祖刺殺令，〔刺，七亦翻。〕亡抵建德，〔考異曰：杜儒童隋季革命記云，「安祖以盜羊?yàn)榭h令所考」，今從舊唐書建德傳?！?/em>建德匿之。官司逐捕，蹤跡至建德家，建德謂安祖曰：「文皇帝時，天下殷盛，發(fā)百萬之眾以伐高麗，尚為所敗。〔即謂開皇十八年事。敗，補(bǔ)邁翻?！?/em>今水潦為災(zāi)，百姓困窮，加之往歲西征，〔謂西吐谷渾?！?/em>行者不歸，瘡痍未復(fù)；主上不恤，乃更發(fā)兵親擊高麗，天下必大亂。丈夫不死，當(dāng)立大功，豈可但為亡虜邪！」〔邪，音耶?！?/em>乃集無賴少年，得數(shù)百人，使安祖將之，〔少，詩照翻。將，即亮翻。〕入高雞泊中為群盜，〔新唐書曰：高雞泊廣袤數(shù)百里，葭亂阻奧，可以違難?！?/em>安祖自號將軍。時蓨人張金稱聚眾河曲，〔蓨，漢縣，舊廢，開皇十六年復(fù)置，屬清河郡。河曲，清河之曲，新唐書作「河渚」。蓨，音輸?！?/em>蓨人高士達(dá)聚眾於清河境內(nèi)為盜。〔蓨，舊曰脩，開皇五年改屬信都郡。蓨，音條?！?/em>郡縣疑建德與賊通，悉收其家屬，殺之。〔新書曰：時群盜往漳南，剽殺人，焚鄉(xiāng)聚，獨(dú)不入建德閭，由是郡縣疑其與賊通?！?/em>建德帥麾下二百人王歸士達(dá)，〔帥，讀曰率?！?/em>士達(dá)自稱東海公，以建德為司兵。頃之，孫安祖為張金金稱所殺，其眾盡歸建德，兵至萬餘人。建德能傾身接物，與士卒均勞逸，由是人爭附之，為之致死。〔為，于偽翻。竇建德始此?！?/em>
自是所在群盜蜂起，不可勝數(shù)，〔勝，音升。數(shù)，所具翻。〕徒眾多者至萬餘人，攻陷城邑，甲子，敕都尉、鷹揚(yáng)與郡縣相知追捕，〔隋置奉軍、駙馬都尉，屬三衛(wèi)，帝並廢之。此蓋置都尉以討群盜。帝又改驃騎為鷹揚(yáng)郎將?！?/em>隨獲斬決；〔隨所獲而斬決之?！?/em>然莫能禁止。
八年（壬申、六一二）
1春，正月，〔考異曰：略記云：「癸丑，帝御前殿?！拱撮L曆，是月辛巳朔，無癸丑。略記甲子多差誤，今不取，皆從隋書?！?/em>帝分西突厥處羅可汗之眾為三，〔厥，九勿翻。處，昌呂翻?？桑瑥目肼?。汗，音寒?！?/em>使其弟闕度設(shè)將贏弱萬餘口，居于會寧，〔突厥之官，典兵者謂之設(shè)。靈州嗚沙縣，後周置會州會寧郡，尋廢，唐復(fù)置。將，即亮翻；下同。贏，偷為翻?？籍愒唬核逦魍回蕚髯鳌高_(dá)度闕設(shè)」，今從裴矩傳。〕又使特勒大奈別將餘眾居于樓煩，〔突厥之官，子弟為特勒。〕命處羅將五百騎常從軍駕巡幸，賜號曷婆【章：十二行本「婆」作「娑」；孔本同；張校同?！?/em>那可汗，〔騎，奇寄翻。考異曰：唐李軌傳作「曷婆那可汗」。今從隨書。按今隋書作「曷薩那」?！?/em>賞賜甚厚。
2初，嵩高道士潘誕〔隋志：河南郡嵩陽縣有嵩高山?！?/em>自言三百歲，為帝合鍊金丹。帝為之作嵩陽觀，〔為，于偽翻。合，音閤。觀，古玩翻?！?/em>華屋數(shù)百間，以童男童女各一百二十人充給使，位視三品；常役數(shù)千人，所費(fèi)巨萬。云金丹應(yīng)用石膽、石髓，〔髓，息委翻。〕發(fā)石工鑿嵩高大石深百尺者數(shù)十處。〔深，式浸翻?！?/em>凡六年，丹不成。帝詰之，〔詰，去吉翻。〕誕對以「無石膽、石髓，若得童男女膽髓各三斛六斗，可以代之?！沟叟?，鎖詣涿郡，斬之。且死，語人曰：〔語，牛倨翻?！?/em>「此乃天子無福，值我兵解時至，〔解，佳買翻，一作假音。學(xué)先者謂蛻骨登仙為尸解，故其徒謂死為解化，今誕謂兵死為兵解?！?/em>我應(yīng)生梵摩天云?！?em>〔梵，扶泛翻?！?/em>
3四方兵皆集涿郡，帝徵合水令庾質(zhì)，〔質(zhì)出合水，見上四年?！?/em>問曰：「高麗之眾不能當(dāng)我一郡，今朕以此眾伐之，卿以為克不﹖」〔麗，力知翻。不，讚日否?！?/em>對曰：「伐之可克。然臣竊有愚見，不願陛下親行?！沟圩魃唬骸鸽藿窨偙链?，豈可未見賊而先自退邪﹖」〔邪，音耶?！?/em>對曰：「戰(zhàn)而未克，懼損威靈。若車駕留此，命猛將勁卒，〔將，即亮翻?！?/em>指授方略，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克之必矣。事機(jī)在速，緩則無功?！沟鄄粣?，曰：「汝既憚行，自可留此?！褂疑蟹绞鸨O(jiān)事耿詢上書切諫，〔監(jiān)事，監(jiān)作者也，秩九品。監(jiān)，古銜翻。上，時掌翻。〕帝大怒，命左右斬之，何稠苦救，得免。
壬午，詔左十二軍出鏤方、長岑、溟海、蓋馬、建安、南蘇、遼東、玄菟、扶餘、朝鮮、沃沮、樂浪等道，〔帝指授諸軍所出之道，多用漢縣舊名。漢志：鏤方、長岑、朝鮮，屬樂浪郡。蓋馬，屬玄菟郡，有蓋馬大山。遼東，漢郡名。溟海，蓋即漢樂浪郡之海冥縣。建安、南蘇、扶餘，皆高麗國城守之處。 沃沮，亦古地名，是時其地已入新羅界。鏤，郎豆翻。菟，音塗。朝，音潮。鮮，音仙。沮，子餘翻。樂，音洛。浪，音郎。〕右十二軍出黏蟬、含資、渾彌、臨 屯、候城、提奚、蹋頓、肅慎、碣石、東暆、帶方、襄平等道，〔漢志：黏蟬、含資、渾彌、提奚、東暆、帶方等縣，屬樂浪郡。候城、襄平，屬遼東郡。臨屯，亦 漢武帝所置郡名。蹋頓，即漢末遼西烏丸蹋頓所居。肅慎，古肅慎氏之國，其地時為靺鞨所居。碣石，禹貢之碣石也。杜佑以為此 碣石在高麗中。佑曰：碣石山，在漢樂浪郡遂城縣，秦長城起於此山。今驗(yàn)長城東截遼水而入高麗，遣址猶存。黏，女廉翻。蟬，服虔音提。蹋，徒盍翻。碣，其列 翻。暆，應(yīng)劭曰，音移?！?/em>駱驛引途，〔駱驛，相繼不絕也?！?/em>總急平壤，〔平壤城，高麗國都也，亦曰長安城，東西六里，隨山屈曲，南臨浿水。杜佑曰：高麗王 自東晉以後居平壤城，即漢樂浪郡王險城。〕凡一百一十三萬三千八百人，號二百萬，其餽運(yùn)者倍之。宜社於南桑乾上，類上帝於臨朔宮南，〔記王制：天子將出，類乎上帝，宜乎社。鄭氏註：類、宜，皆祭名?？追f達(dá)曰：天道遠(yuǎn)，以事類而祭告之也。社主殺戮，故求便宜。社主陰，萬物於此斷殺，故曰宜。桑乾河，巡薊城南。水經(jīng)：濕水出鴈門陰館縣，東北過代郡桑乾縣，謂之桑乾水，東過廣陽薊縣北。今在薊城南，城邑有變遷也。乾，音干?！?/em>祭馬祖於薊城北。〔周禮祭馬祖，鄭氏註曰：馬祖，天駟也?！?/em>帝親授節(jié)度：每軍大將、亞將各一人；騎兵四十隊(duì)，隊(duì)百人，十對為團(tuán)，步卒八十對，分為四團(tuán)，團(tuán)各有偏將一人；其鎧冑、旗旛，每團(tuán)異色；〔將，即亮翻。騎，奇寄翻。鎧，可亥翻?！?/em>受降使者一人，承詔慰撫，不受大將節(jié)制；其輜重散兵等亦為四團(tuán)，〔降，戶將翻。使，疏吏翻。重，直用翻。散，悉但翻。〕使步卒挾之而行；進(jìn)止立營，皆有次敘儀法。癸未，第一軍發(fā)；日遣一軍，相去四十里，連營漸進(jìn)，終四十日，發(fā)乃盡，首尾相繼，鼓角相聞，旌旗亙九百六十里。御營內(nèi)合十二衛(wèi)、三臺、五省、九等，發(fā)隸內(nèi)、外、前、後、左、右六軍，次後發(fā)，又亙八十里。近古出師之盛，未之有也。
4甲辰，內(nèi)史元壽薨。
5二月，壬戌，觀德王雄薨。〔觀王雄，諡曰德。觀，古玩翻。〕
6北平襄侯段文振為兵部尚書，上表，以為帝「寵待突厥太厚，處之塞內(nèi)，〔上，時掌翻。處，昌呂翻?！?/em>資以兵食，戎狄之性，無親而貪，異日必為國患，宜以時諭遣，令出塞外，〔令，力丁翻；下同?！?/em>然後明設(shè)烽候，緣邊鎮(zhèn)防，務(wù)令嚴(yán)重，此萬歲之長策也?！贡芾甚拐?，樁之孫也，〔帝改尚書諸曹侍郎為郎。兵曹郎，開皇之兵部侍郎也。斛斯樁，構(gòu)間後魏孝武、高歡者也?！?/em>以器幹明悟，為帝所寵任，使專掌兵事。文振知政險薄，不可委以機(jī)要，屢言於帝，帝不從。及征高麗，以文振為左 候衛(wèi)大將軍，出南蘇道。文振於道中疾篤，上表曰：「竊見遼東小醜，未服嚴(yán)刑，遠(yuǎn)降六師，親勞萬乘。但夷狄多詐，深須防擬，口陳降款，毋宜遽受。〔受，繩證 翻。降，戶江翻?！?/em>水潦方降，不可淹遲。唯願嚴(yán)勒諸軍，星馳速發(fā)，水陸俱前，出其不意，則平壤孤城，勢可拔也。若傾其本根，餘城自克；如不時定，脫遇秋 霖，深為艱阻，兵糧既竭，強(qiáng)敵在前，靺鞨出後，〔靺，音末。鞨，音曷?！?/em>馳疑不決，非上策也。」三月，辛卯，文振卒，〔卒，子恤翻。〕帝甚惜之。
7癸巳，上始御師，進(jìn)至潦水。眾軍總會，臨水為大 陳，〔陳，讀曰陣。〕高麗兵阻拒守，隋兵不得濟(jì)。左屯衛(wèi)大將軍麥鐵杖謂人曰：「丈夫性命自有所在，豈能然艾炙頞，瓜蔕歕鼻，治黃不差，而臥死兒女手中 乎！」〔黃，熱病也。熱則頭痛，故燃艾以炙頞。然則上壅，瓜蔕味苦寒，故噴鼻以通觀鬲。差，愈也。然，與燃同。炙，居又翻。頞，烏葛翻；鼻頞。說文曰： 頞，鼻莖。蔕，音帝。歕，蒲悶翻。差，楚懈翻。治，直之翻?！?/em>乃自請為前鋒，謂其三子曰：「吾荷國恩，〔荷，下可翻。〕今為死日！我得良?xì)?，汝?dāng)富貴?！沟勖げ可袝钗膼鹪旄蛉漓哆|水西岸，既成，引橋趣東岸，〔趣，七喻翻?！?/em>橋短不及岸丈餘。高麗兵至，隋兵驍勇爭赴水接戰(zhàn)，〔驍，堅(jiān)堯翻?！?/em>高麗兵乘高擊之， 隋兵不得登岸，死者甚眾。麥鐵杖躍登岸，與虎賁郎將錢士雄、孟叉等皆戰(zhàn)死。〔考異曰：雜記作「錢英、孟金釵」。今從隋帝紀(jì)?！?/em>乃斂兵，引橋復(fù)就西岸。詔贈 鐵杖宿公，〔宿，古國名?！?/em>使其子孟才襲爵，次子仲才、季才並拜正議大夫。更命少府監(jiān)何稠接橋，〔更，工銜翻。少，始照翻?！?/em>二日而成，諸軍相次繼進(jìn)，大 戰(zhàn)于東岸，高麗兵大敗，死者萬計(jì)，諸軍乘勝進(jìn)圍遼東城，即漢之襄平城也。車駕渡遼，〔考異曰：隋帝紀(jì)：「癸巳，上御師；甲子，臨遼水橋；戊戌，麥鐵渡遼；乙未，大頓；丙申，大赦?！拱撮L曆，是月庚辰朔，不容有甲子。又戊戌之子，不容有甲午、乙未、丙申。此必誤也。今並除也?！?/em>引曷薩那可汗及高昌王伯雅觀戰(zhàn)處以攝憚之，〔攝，之涉翻?！?/em>因下詔赦天子。命刑部尚書衛(wèi)文昇、尚書右丞劉土龍撫遼左之民，給復(fù)十年，〔復(fù)，方目翻?！?/em>建置郡縣，以相統(tǒng)攝。
8夏，五月，壬午，納言楊達(dá)薨。
9諸將之東下也，帝親戒之曰：「今者弔民伐罪，非為功名。諸將或不識朕意，欲輕兵掩襲，孤軍獨(dú)鬬，立一身之名以邀勳賞，非大軍行法。〔言非大軍征行之法。將，即亮翻。〕公等進(jìn)軍，當(dāng)分三道，有所攻擊，必三道相知，毋得輕軍獨(dú)進(jìn)，以致失亡。又，凡軍事進(jìn)止，皆須奏聞待報，毋得專擅?！惯|東數(shù)出戰(zhàn)不利，〔數(shù)，所角翻?！?/em>乃嬰城固守，帝命諸軍攻之。又敕諸將，高麗若降，即宜撫納，不得縱兵。遼東城將陷，城中人輒言請降；〔降，戶江翻?！?/em>諸將奉旨不敢赴機(jī)，先令馳奏，比報至，〔比，必寐翻?！?/em>城中守禦亦備，隨出拒戰(zhàn)。如此再三，帝終不寤。既而城久不下，六月，給未，帝幸遼東城南，觀其城池形勢，因召諸將詰責(zé)之曰：「公等自以宮高，又恃家世，欲以暗懦待我邪！〔詰，去吉翻。懦，乃臥翻，又乃亂翻。邪，音耶；下同。〕在都之日，公等皆不願我來，恐見病敗耳。我今來此，正欲觀公等所為，斬公輩耳！公今畏死，莫肯盡力，謂我不能殺公邪！」諸將咸戰(zhàn)懼失色。帝因留城西數(shù)里，御六合城。〔此六合城略如三年行城之制，周回八里，城及女垣高十仞?！?/em>高麗諸城各堅(jiān)守不下。右翊衛(wèi)大將軍來護(hù)兒帥江、淮水軍，舳艫數(shù)百里，浮海先進(jìn)，入自浿水，〔班志：浿水西至增地縣入海，皆在樂浪界。帥，讀曰率。舳艫，音逐盧。浿，普大翻?！?/em>去平壤六十里，與高麗相遇，進(jìn)擊，大破之。護(hù)兒欲乘勝趣其城，〔趣，七喻翻。〕副總管周法尚止之，請俟諸軍至俱進(jìn)。護(hù)兒不聽，簡精甲四萬，直造城下。〔造，七到翻。〕高麗伏兵於羅郭內(nèi)空寺中，出兵與護(hù)兒戰(zhàn)而偽敗，護(hù)兒逐之入城，縱兵浮掠，無復(fù)部伍。伏兵發(fā)，護(hù)兒大敗，僅而獲免，士卒還者不過數(shù)千人。高麗追至船所，周法尚整陳待之，高麗乃退。護(hù)兒引兵還屯海浦，不敢復(fù)留應(yīng)接諸軍。〔陳，讀曰陣。復(fù)，扶又翻?？籍愒唬罕笔吩疲骸缸o(hù)破高麗，斬高元弟建武，因破其郛，營於城外，以待諸軍。」今從隋書及革命記?！?/em>
左翊衛(wèi)大將軍宇文述出扶餘道，右翊衛(wèi)大將軍于仲文出樂浪道，〔隋制：十二衛(wèi)各 置大將軍一人，來護(hù)兒、于仲文並書右翊衛(wèi)大將軍，何也﹖考二人本傳，于仲文，帝即位之初為右翊衛(wèi)大將軍，征吐渾時，來護(hù)兒已為右 翊衛(wèi)大將軍，通鑑蓋追書仲文官也。〕左驍衛(wèi)大將軍荊元恆出遼東道，〔驍，堅(jiān)堯翻。恆，戶登翻。〕右翊衛(wèi)將軍薛世雄出沃沮道，左屯衛(wèi)將軍辛世雄出玄菟道， 〔沮，子余翻。菟，音塗?！?/em>右禦衛(wèi)將軍張瑾出襄平道，右武候?qū)④娳w笑才出碣道，涿郡太守檢校左武衛(wèi)將軍崔弘昇出遂城道，檢校右禦衛(wèi)虎賁郎將衛(wèi)文昇出增地 道，〔守，式又翻。將，即亮翻?！?/em>皆會於鴨綠水西。〔班志：玄菟郡西蓋馬縣有馬訾水。新唐書：馬訾水出靺鞨之白山，色若鴨頭，號鴨綠水。平壤城在鴨綠東南。金人謂鴨綠水為混 同江。杜佑曰：鴨淥水闊三百步，在平壤西北四百五十里，遼水東西四百八十里?！?/em>述等兵自瀘河、懷遠(yuǎn)二鎮(zhèn)，人馬皆給百日糧，又給排甲、槍擡〔擡，色角翻。〕并衣資、戎具、火幕，人別三石已上，重莫能勝致。〔勝，音升?！?/em>下令軍中：「士卒有【章：十二行本無丈上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遣棄 米粟者斬！」軍士皆於幕下掘坑埋之，纔行及中路，糧已將盡。
高麗遣大臣乙支文德詣其營詐降，〔乙支，東夷複姓。支，力知翻。降，戶江翻；下同?？籍愒唬焊锩涀鳌肝局牡隆梗駨乃鍟氨笔??！?/em>實(shí)欲觀虛實(shí)。于仲文先奉密旨：「若遇高元及文德來者，必擒之?！怪傥膶?zhí)之，尚書右丞劉士龍為尉撫使，〔使，疏吏翻；下同?！?/em>固止之。仲文遂聽文德還，〔還，從宣翻?！?/em>既而悔之，遣人紿文德曰：「更欲有言，可復(fù)來。」〔紿，待亥翻。復(fù)，扶又翻?！?/em>文德不順，濟(jì)鴨綠水而去。仲文與述等既失文德，內(nèi)不自安，述以糧盡，欲還。仲文議以精銳追文德，可以有功，述固止，仲文怒曰：「機(jī)將軍仗十萬之眾，不能破小賊，何顏以見帝！且仲文此行，固知無功，何則﹖古之良將能成功者，軍中之事，決在一人〔將，即亮翻；下同?！?/em>今人各有心，何以勝敵！」時帝以仲文有計(jì)畫，令諸軍諮稟節(jié)度，故有此言。由是述等不得已而從之，與諸將渡水追文德。文德見述軍士有飢色，故欲疲之，每戰(zhàn)輒走。述一日之中，七戰(zhàn)皆捷，既恃驟勝，又逼群議，於是遂進(jìn)，東濟(jì)薩水，〔薩，桑葛翻?！?/em>去平壤城三十里，因山為營。文德復(fù)使詐降，〔復(fù)，扶又翻。〕又平壤城險固，度難猝拔，〔度，徒洛翻?！?/em>遂因其詐而還。〔使來護(hù)兒之師不敗而先退，則營於平壤城外，與宇文述諸軍猶聲拔相接，不致有薩水之狼 狽也。還，從宣翻，又如字；下同?？籍愒唬焊锩浽疲骸冈S公集至平壤，城頭即樹降幡，約至五日，檢錄簿籍圖書，開門待命。期過五日，無一言，許公頻催，竟 無報答。又十?dāng)?shù)日，乃云：『船糧敗卻迥，公今更欲何待！』然始抗旌拒守，分兵以捉險要。許公知被欺，即卷甲歸，每日當(dāng)設(shè)方陳而行，四面俱時受敵，傷殺既 眾，糧食又盡，過遼水者什無二三?！拱礋垓湵啕惾裘餮宰〗?，述等必不敢還。今從隋書?！?/em>述等為方陳而行，高麗四面鈔擊，〔陳，讀曰陣。鈔，楚交翻。麗，力知翻。〕述等且戰(zhàn)且行。秋，七月，壬寅，至薩水，軍半濟(jì)，高麗自後擊其後軍，右屯衛(wèi)將軍辛世雄戰(zhàn)死。於是諸軍俱潰，不可禁止，將士奔還，一日一夜至鴨綠水，行四百五十里。將軍天水王仁恭為殿，〔殿，丁練翻?！?/em>擊高麗，卻之。來襲兒聞述等敗，亦引還。唯衛(wèi)文昇一軍獨(dú)全。〔還，從宣翻，又如字?！?/em>
初，九軍度遼，凡三十萬五千，及還至遼東城，唯二千七百人，資儲器械巨萬計(jì)，〔巨萬，萬萬也?！?/em>失亡蕩盡。帝大怒，鎖繫述等。癸卯，引還。〔考異曰：雜記：「七月，帝自涿郡還東都。十一月，宇文述等糧盡遁歸，高麗出兵邀截，亡失蕩盡。帝怒，敕所司鎖將隨行。無幾，斬劉士龍等於軍市，特赦述?！菇駨乃鍟??！?/em>
初，百濟(jì)王漳遣使請討高麗，帝使之覘高麗動靜，〔麗，力知翻。使，疏吏翻。覘，丑廉翻；又丑豔翻?！?/em>璋內(nèi)與高麗潛通。隋軍將出，璋使其臣國智牟來請師期，帝大悅，厚加賞賜，遣尚書起部郎席律詣百濟(jì)，〔隋志：起部郎，屬工部尚書。姓苑：席姓，其先姓籍，避項(xiàng)羽諱，改姓席氏?！?/em>告以期會。〔告以起師之期會師之日也?！?/em>及隋軍渡潦，百濟(jì)亦嚴(yán)兵境上，聲言助隋，實(shí)持兩端。
是行也，唯於遼水西拔高麗武厲邏，〔高麗置邏於遼水之西以警察度遼者。邏，郎佐翻?！?/em>置遼東郡及通定鎮(zhèn)而已。八月，敕運(yùn)黎陽、洛陽、洛口、太原等倉穀〔開皇三年，於衛(wèi)州置黎陽倉，其汾、晉之粟，漕運(yùn)以給京師，汾晉以北諸州，輸之太原倉。〕向望海頓，〔望海頓，當(dāng)在遼西界。〕使民部尚書【章：十二行本「書」下有「廬江」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樊子蓋留守涿郡。九月，庚寅，車駕至東都。〔考異曰：雜記：「十月，車駕幸涿郡，徵召兵馬，將遂度遼之功」，蓋誤。今不取?！?/em>
10冬，十月，甲寅，工部尚書宇文愷卒。〔卒，子恤翻?！?/em>
11十一月，己卯，以宗女為華容公主，嫁高昌。
12宇文述素有寵於帝，且其子士及尚帝女南陽公主，故帝不忍誅。甲申，與于仲文等皆除名為民，斬劉士龍以謝天下。〔以士龍縱乙支文德也?！?/em>薩水之?dāng)?，高麗追圍薛世雄於白石山，世雄奮擊，破之，由事獨(dú)得免官。以衛(wèi)文昇為金光祿大夫。諸將皆委罪於于仲文，帝既釋諸將，獨(dú)繫仲文。仲文憂漾，發(fā)病困篤，乃出之，卒于家。〔漾，於避翻。卒，子恤翻?？籍愒唬郝杂洠骸赣谥傥囊韵聰仂妒小！菇駨乃鍟?。〕
13是歲，大旱，疫，山東尤甚。
14張衡既放廢，〔衡放還田里見上六年?！?/em>帝每令親人覘衡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