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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回 結(jié)貢禹石顯邀名 逐周堪元帝被惑

西漢野史 作者:(民國)黃士衡


  話說蕭望之既被弘恭、石顯設(shè)計逼死,不久弘恭亦得病而死,元帝遂以石顯為中書令。石顯為人奸巧機變,能于事前探取元帝意思,百端迎合,以此深得寵愛,如今弘恭既死,石顯得升為中書令,獨掌樞機,便也想收買人心,博取名譽。當日蕭望之本是名儒,深得人望,一旦無辜枉死,一班學(xué)士大夫無不悼惜,知被弘恭、石顯陷害,眾心不服,以此議論紛紛。石顯聞得此信,心中也覺憂慮,暗想主上素來敬重儒生,我是一個宦官,素為清議所輕看。如今眾口一辭,都說我與弘恭逼死望之,弘恭既死,便歸罪于我一人,若不及早將此惡名洗刷一番,必難保全祿位,但是望之已死,卻用何法補救,石顯沉思片響,忽得一計,也不告知他人,暗中自去行事。

  讀者試想石顯所用何計,原來石顯之意明知望之被己逼死,縱使極口辯白,無人肯信,不如用聲東擊西之法,尚可遮掩他人耳目。恰好此時朝中有一諫大夫貢禹,乃是著名儒生。

  石顯一向并不認識,乃先使人致其仰慕之意,然后備下厚禮,親身來拜。貢禹卻不過情面,只得與他往來。石顯假作十分殷勤,竟買得貢禹歡心。石顯又在元帝面前極力保薦貢禹,貢禹遂由諫大夫累升光祿大夫長信少府。到了元光五年六月御史大夫陳萬年病死,貢禹遂為御史大夫。元帝素重貢禹,問以政事。

  貢禹前后上書數(shù)十次,力勸元帝崇尚節(jié)儉。元帝頗采其言,但因與石顯交好,且畏其權(quán)勢,不敢言其過失。此時身為御史,年紀已老,不過數(shù)月,病重而死,時年已八十余矣。當日一班文人學(xué)士見石顯敬禮貢禹,無微不至,果然信以為真,都道他為人甚好,往日蕭望之之死,都是弘恭所為,石顯必不至此。

  貢禹既死,元帝乃拜薛廣德為御史大夫。薛廣德字長卿,沛郡人,精通經(jīng)術(shù),為蕭望之所重,薦為博士。廣德為人韞藉,及為御史大夫,卻肯直言極諫。當日到任未久,適值永光元年春日,元帝駕幸甘泉,郊祭泰畤,行禮已畢,欲在其地射獵。

  廣德上書諫阻,元帝準奏,即日回宮。到了是年秋日酎祭宗廟,元帝駕出便門欲乘樓船,廣德當著車前,免冠叩首,請車駕從橋而過。元帝不知其意,未即允從,因命廣德戴冠,廣德伏地不起,口中說道:“陛下不聽臣言,臣當自刎,以血染污車輪,有犯清潔,陛下不得入廟祭祀矣。”元帝聽說,心中不悅。適有光祿大夫張猛,在前先驅(qū),急上前替廣德解說道:“臣聞主圣臣直,乘船危,就橋安,圣主不乘危。御史大夫之言可聽?!痹垡娬f,方才明白,因答道:“說話正該如此?!彼烀鼜臉蛐羞^。

  廣德為御史大夫,不過數(shù)月。元帝以連年水旱,人民流亡,下詔責(zé)問三公。于是廣德與丞相于定國、車騎將軍史高同乞骸骨。元帝各賜安車駟馬黃金六十斤,罷職歸家。廣德回到沛郡,沛郡太守親至境上迎接,人民莫不嘆羨。廣德到家后,懸其安車以示子孫。于定國、史高以侯爵就第,其后三人并得壽終。

  于定國既免相,元帝遂用韋玄成為相,復(fù)封扶陽侯。先是玄成承襲父爵為扶陽侯,后因騎馬至廟門被劾,削爵為關(guān)內(nèi)侯,及拜丞相仍復(fù)父爵。鄒魯之人,因見韋玄、韋賢成父子二人皆由儒生封侯拜相,遂為之作歌道:遺子黃金滿籝,不如一經(jīng)。

  韋玄成既代于定國為相,元帝又以鄭弘為御史大夫。鄭弘字稚卿,泰山剛縣人,曾任南陽太守右扶風(fēng),甚有聲名。當日朝中公卿自丞相韋玄成以下,皆畏石顯之勢,不敢稍逆其意,惟有周堪生性公正方嚴,自知孤立無助,遇事直陳,不肯委曲,其弟子張猛與之同心輔政,甚得元帝信任,遂招石顯之忌,時在元帝前用言譖毀。此時劉更生被廢家居,因見堪、猛二人用事,希望自己復(fù)得進用,又恐元帝聽信讒言,二人終被石顯陷害,遂上書極言時事。其書本系密封,誰知復(fù)被石顯看見,由此愈恨更與。更生許史密謀,驅(qū)逐周堪、張猛二人,卻值元光元年夏六月天氣甚寒,日色青而無光,于是石顯及許史等聯(lián)絡(luò)朝臣上言:“此系周堪、張猛二人用事之咎?!痹圩詮氖捦篮?,一意信任周堪,今見眾口一辭,同聲反對,意中尚是不信,無奈滿朝公卿多半說他不好,單是自己一人替他不平,縱然周堪得保祿位,必被眾人議論。說我有心偏護,須是朝臣之中有人出來說他好處,我便有了助力,不怕眾人議論,元帝想定主意,因記起長安縣令楊興,為人頗有才能,平日常常稱贊周堪,如今得他一言,可塞眾人之口,于是召到楊興假意問道:“朝臣議論紛紛,爭說光祿不好,此是何故?”讀者須知,元帝此問原欲楊興說好。偏遇楊興生性狡猾,以為元帝聽信人言,今已不喜周堪,便欲迎合帝意,因?qū)Φ溃骸爸芸胺仟氃诔⒉豢桑丛卩l(xiāng)里亦不可也。臣前因群臣劾奏周堪與劉更生等謀毀骨肉,罪應(yīng)伏誅,故臣以為不可誅堪,乃是為國養(yǎng)恩?!?br />
  元帝接口道:“是也!他有何罪,竟至遭誅?為今之計,應(yīng)當如何處置?”楊興對道:“以臣愚見,似宜賜爵關(guān)內(nèi)候,食邑三百戶,勿使管事,主上可不失師傅之恩,此最得計。”元帝聽了默然不語,暗想道:“不料連楊興都反對周堪,莫非周堪果然不好,所以犯了眾怒?!庇纱嗽蹪u疑周堪。正當此時又有諸葛豐上書劾奏周堪、張猛之短。

  諸葛豐字少季,瑯玡人,宣帝時為侍御史,元帝即位擢為司隸校尉。說起漢時司隸校尉,例得持節(jié)逐捕盜賊,糾舉不法。

  諸葛豐素性剛直,既拜此職,便遇事雷厲風(fēng)行,并無遷就。京師吏民皆畏其威,時人為之語道:“間何闊,逢請葛?!痹巯财涔?,下詔加給光祿大夫之俸。諸葛豐感激元帝知遇,對于職務(wù),愈加盡心。其時侍中許章甚得元帝寵幸,倚借外戚之勢,任意奢淫,不遵法度,適有門下賓客在外犯事,被諸葛豐捕獲,究問起來,卻牽連到許章身上。諸葛豐寫了奏本未及奏上,偏是冤家路窄,一日諸葛豐行至半途,忽遇許章乘車由宮內(nèi)出,諸葛豐望見許章,便如饑鷹餓虎遇見鳥獸一般,心想不即此時將他收捕下獄,更待何時,遂命左右將車停駐,舉起手中之節(jié),對著許章說道:“可即下車?!闭l知許章卻也乖覺,心知諸葛豐不懷好意,吩咐御者速即回車加上一鞭,竟望宮門如飛馳去。諸葛豐心中不舍,喝令左右從后趕去,看看趕到宮門,許章急跳下車,走入宮中。見了元帝,不說自己犯罪,單說諸葛豐矯詔擅捕外戚,臣恐遭其毒手,只得逃入宮中,哀求陛下保全微命。元帝聽說也覺諸葛豐過于專擅,只得安慰許章數(shù)語。當日諸葛豐見許章入內(nèi),知他必去面訴元帝,遂也將許章罪惡,寫成一書奏上。自古道先入之言為主,元帝已聽許章一面之詞,便下詔將諸葛豐所持之節(jié)收回,從此司隸校尉遂不持節(jié)。諸葛豐見元帝偏護外戚,又上書請得入見面陳此事。元帝不許,后遂移諸葛豐為城門校尉。諸葛豐疑是周堪、張猛在元帝前說他短處,至是乃上書訴說二人之短。元帝正因朝臣反對二人,心中不悅,又見諸葛豐之奏。心想他平日常說二人好處,如今失勢便想借此報復(fù),殊屬可惡,乃下詔免諸葛豐為庶人。

  但是諸葛豐雖然免職,而周堪、張猛也就因此貶官。原來元帝本想尋覓數(shù)人幫助周堪、張猛,不料如楊興、諸葛豐等平日稱周堪、張猛之人,到了此時,也就大反前說。元帝弄得無法,遂下詔貶周堪為何東太守,張猛為槐里令。從此石顯專擅朝權(quán),無所忌憚,朝中群臣順之者無不高升,逆之者盡被誅貶,似此勢焰,真是炙手可熱。未知以后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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