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十二 宋齊梁陳書并南史

廿二史劄記 作者:趙翼


  人君即位冠白紗帽

  宋前廢帝子業(yè)將殺湘東王彧,彧結(jié)左右壽寂之等,弒帝于后堂,建安王休仁便稱臣,引彧升西堂,登御座,事出倉猝,猶著烏紗帽,休仁呼主衣以白紗帽代之,乃即位,是為明帝。(明帝紀(jì))

  后廢帝昱無道,蕭道成使王敬則結(jié)帝左右陳奉伯等弒之。明旦召大臣會(huì)議,敬則遽呼虎賁钑戟羽儀,手自取白紗帽,加道成首,令道成即位,曰“事須及熱?!钡莱珊侵酥?。(齊高帝紀(jì))

  又齊書柳世隆傳:沈攸之起兵,謂諸將曰“我被太后令,建義下都,大事若克,白紗帽當(dāng)共著耳。”

  是古來人君即位,例著白紗帽,蓋本太子由喪次即位之制,故事相沿,遂以白紗帽為登極之服也。

  齊梁之君多才學(xué)

  創(chuàng)業(yè)之君兼擅才學(xué),曹魏父子固已曠絕百代。其次則齊梁二朝,亦不可及也。

  齊高雖不以才學(xué)名,然少為諸生。(劉瓛傳論)從雷次宗受業(yè),治禮及左氏春秋。(本紀(jì))

  為領(lǐng)軍時(shí),與謝超宗共屬文,愛超宗才翰。(超宗傳)

  即位后,見武陵王奕效謝康樂體詩,訓(xùn)之曰“康樂放蕩,作體不辨首尾。安仁、士衡,深可宗尚。顏延之,抑其次也?!笔堑壑钣谠娢囊?。(奕傳)

  又嘗與王僧虔賭書(書法),畢,謂僧虔曰“誰為第一?”僧虔曰“臣書第一,陛下亦第一?!钡坌υ弧扒淇芍^善自為謀?!保ㄉ瘋鳎┦堑劬跁ㄒ?。  其子孫亦多以才著:

  臨川王映,能左右書。(映傳)

  鄱陽王鏘,好文章。桂陽王鑠,好名理。人稱為鄱桂。(鏘傳)

  江夏王鋒,五歲學(xué)鳳尾諾,一學(xué)即工。十歲能屬文,武帝謂其書為第一。明帝輔政,翦除高武子孫,鋒作修柏賦以寓意。(鋒傳)  此其子之多才學(xué)也。

  文惠太子臨國學(xué),與王儉講禮記,毋不敬周易干震之義。(文惠傳)

  竟陵王子良招致學(xué)士鈔五經(jīng)百家,為四部要略千卷。(子良傳)

  晉安王子懋撰春秋例苑三十卷。(子懋傳)  隨郡王子隆能文,武帝曰“此我家東阿也。”(子隆傳)  此其孫之多才學(xué)也。

  而諸孫中尤以豫章王嶷之諸子為最:

  子范入梁為南平王,從事制千字文,令蔡薳注之。府中文筆皆子范屬草。簡(jiǎn)文遭侯景之逼,葬其后,使子范作哀冊(cè)文,詞極工婉,帝曰“此段‘莊陵萬事零落’,惟哀冊(cè)尚有典刑。”

  子顯著鴻序賦,沈約見之,極為傾倒。又采眾家后漢書,考正同異,作后漢書一百卷。又撰齊書六十卷、普通北伐記五卷、貴儉傳三卷、文集二十卷。其子愷亦工詩,于宣猷堂與諸名人餞謝嘏出守,賦詩用十五劇韻,獨(dú)先就,又極工。(子顯傳)

  子顯弟子云有文藻,弱冠撰晉書,年二十六,書成百余卷。又工書,百濟(jì)國使人求其書,值子云將出都,使者望船,一步一拜,子云遣問之,曰“侍中尺牘之美,名聞海外,今日所求,惟在名跡?!蹦送V?,書三十紙與之。其子特亦工書,梁武謂之曰“子敬之跡不及右軍,蕭特之筆,遂過于父?!保ㄗ釉苽鳎┐艘嗍掿R后人,負(fù)一代文學(xué)之望者也。

  至蕭梁父子間,尤為獨(dú)擅千古:

  武帝少而篤學(xué),洞達(dá)儒玄,雖萬機(jī)多務(wù),猶卷不輟手。造制旨孝經(jīng)義、周易講疏及六十四卦、二系、文言序卦等義、樂社義、毛詩答問、春秋答問、尚書大義、中庸講疏、孔子正言、老子講疏,共二百余卷。又令明山賓等,述制旨并撰吉兇軍賓嘉五禮一千余卷。又造通史,親制贊序,凡六百卷。天性睿敏,下筆成章,千賦百詩,直疏便就。諸文集又一百卷,并撰金策三十卷。兼長釋義,制涅槃大品凈名三慧諸經(jīng)義,又復(fù)數(shù)百卷。歷觀古帝王藝能博學(xué),罕或有焉。(武本紀(jì))

  昭明太子,三歲受孝經(jīng)、論語,五歲遍讀五經(jīng)。及長,讀書數(shù)行輒下,過目皆憶。每游宴祖餞,賦詩輒十?dāng)?shù)韻,或作劇韻,皆屬思便成,無所點(diǎn)易。著文集二十卷,古今典誥文言,為正序十卷,五言詩之善者,為文章英華二十卷、文選三十卷。(本傳)

  簡(jiǎn)文帝六歲便能屬文,既長,九流百氏,經(jīng)目必記。篇章詞賦,操筆立成。博綜儒書,善言玄理。自序其詩云“余七歲有詩癖,長弗倦也?!笔氛撝^其傷于輕艷,當(dāng)時(shí)號(hào)曰“宮體”。所著昭明太子傳五卷、諸王傳三十卷、禮大義二十卷、老子義二十卷、莊子義二十卷、長春義記一百卷、法寶連璧三百卷。(本紀(jì))

  元帝好學(xué),博極群書,才辨敏速,冠絕一時(shí)。著孝德傳三十卷、忠臣傳三十卷、丹陽尹傳十卷、注漢書一百一十五卷、周易講疏十卷、內(nèi)典博要一百卷、連山三十卷、洞林三卷、玉韜十卷、老子講疏四卷、全德志、懷舊志、荊南志、江州記、貢職圖,又古人同姓名錄一卷、筮經(jīng)十二卷、式贊三卷、文集五十卷。(本紀(jì))

  南康王績,七歲,有人洗改官文書者,即能察出。(本傳)

  邵陵王綸,預(yù)餞衡州刺史元慶和,于坐賦詩十二韻,末云“方同廣川國,寂寞久無聲?!蔽涞鄞筚p之,曰“汝人才如此,何慮無聲!”其后湘東王繹與河?xùn)|王譽(yù)交兵,綸作書勸其息家庭之爭(zhēng),赴君父之急,詞極愷切動(dòng)人。(本傳)  武陵王紀(jì),少勤學(xué),有文才,屬詞不好輕華,甚有骨氣。(本傳)  此梁武父子間才學(xué)也。

  帝弟南平王偉,精玄學(xué),著二旨義,別為新通,又制性情、機(jī)神等論,周舍、殷蕓,俱不能屈。(本傳)

  鄱陽王恢獵史籍。(本傳)

  安成王秀精意學(xué)術(shù),搜集傳記,招劉孝標(biāo)為類苑,未畢而已行于世。(本傳)  此又帝諸弟之才學(xué)也。

  昭明諸子,史不著其能文?! 『?jiǎn)文子:大心,幼聰朗,善屬文。大臨以明經(jīng)射策甲科。大連少俊爽工文,兼善丹青,武帝賜以馬,即為謝啟,其詞甚美。大鈞七歲學(xué)詩,武帝賜以王羲之書一卷。

  元帝子:方等,嘗著論以魚鳥自況,因不得于父也。曾注范蔚宗后漢書未就,所撰三十國春秋及靜住子行于世。第三子方諸,博學(xué)明老易,善談玄,詞辨風(fēng)生?! ∧峡低蹩冏訒?huì)理,少聰慧,好文史。其弟通理,博學(xué)有文才,嘗祭孔文舉墓,為之立碑,其文甚美。

  邵陵王綸子堅(jiān),善草隸,其弟確尤工楷法,公家碑志皆令書之。除秘書丞,武帝謂曰“以汝能文,故有此授?!?br />
  武陵王紀(jì)子圜正,為元帝囚于荊州,曾有連句詩曰“水長二江急,云生三峽昏,愿貰淮南罪,思報(bào)阜陵恩?!痹塾[詩而泣。此皆見于各本傳者?! 〈宋涞壑T孫之才學(xué)也?! 〉坌周仓訙Y藻善屬文,尤好古體,非公宴不妄作,雖小文成,輒棄本。懿之孫孝儼,從帝游華林園,于坐獻(xiàn)相風(fēng)烏、華光殿、景陽山等頌。

  南平王偉之孫靜,宗室后進(jìn),有文才,篤志好學(xué),散書滿席,手自校讎。

  鄱陽王恢之子范,雖無學(xué)術(shù),而率意題章,皆有奇致。嘗得舊琵琶,齊竟陵王子良舊物也,即攬筆為詠,以示湘東王,王作琵琶賦和之。

  始興王憺之子映,因野谷生,為嘉谷頌。其弟奕,當(dāng)簡(jiǎn)文入居監(jiān)撫,為儲(chǔ)德頌以獻(xiàn)。

  安成王秀之子機(jī),博覽強(qiáng)記,有詩賦數(shù)千言,元帝序而傳之。機(jī)弟推,亦善屬文,為簡(jiǎn)文所賞。此亦皆見于本傳者。

  又帝從子從孫之才學(xué)也。

  齊明帝殺高武子孫

  宋子孫多不得其死,猶是文帝、孝武、廢帝、明帝數(shù)君之所為。至齊高、武子孫,則皆明帝一人所殺,其慘毒自古所未有也。

  明帝本高帝兄子,早孤,高帝撫之,恩過諸子,歷高、武二朝,爵通侯,官仆射。至郁林王時(shí)輔政,因郁林無道,弒之而立海陵,不數(shù)月,又廢弒之而奪其位。自以得不以正,親子皆幼小,而高、武子孫日漸長大,遂盡滅之無遺種。(子岳傳)

  今按  高帝十九子:

  長武帝,次豫章王嶷、臨川王映、長沙王晃、武陵王奕、安成王皓、始興王鑒,皆卒于明帝前,故未被害。

  又早殤者四人。

  其余鄱陽王鏘、桂陽王鑠、江夏王鋒、南平王銳、宜都王鏗、晉熙王銶、河?xùn)|王鉉、衡陽王鈞,皆明帝所殺也。

  武帝二十三子:

  長文惠太子,早薨。次竟陵王子良,善終。魚復(fù)侯子響,武帝時(shí)以擅殺長史,拒臺(tái)兵,見殺。

  又早殤者四人。

  其余廬陵王子卿、安陸王子敬、晉陵王子懋、隨郡王子隆、建安王子真、西陽王子明、南海王子罕、巴陵王子倫、邵陵王子貞、臨賀王子岳、西陽王子文、衡陽王子峻、南康王子琳、湘東王子建、衡陽王子、南郡王子夏,皆明帝所殺也。

  文惠太子子:  郁林王昭業(yè)、海陵王昭文既為明帝所弒,巴陵昭秀、桂陽王昭粲亦明帝殺之。甚至竟陵王子良之子:昭胄、昭穎亦明帝所殺。

  統(tǒng)計(jì)高帝后,惟豫章王嶷有子,子廉、子恪、子操、子范、子顯、子云等有后于梁,其余諸子及武帝、文惠諸子孫,大半皆被明帝之禍,且俱無后。

  按齊高嘗戒武帝曰“宋氏若不骨肉相殘,他族豈得乘其衰敝?”故終武帝世,諸兄弟尚得保全。然齊高但知宋之自相屠戮,而不知己之殺劉氏子孫之慘。當(dāng)巴陵王子倫被害時(shí),謂茹法亮曰“先朝殺滅劉氏,今日之事,理數(shù)固然。是天理即人心,殺人子孫者,人亦殺其孫。金翅下殿,搏食小龍無數(shù)?!保ㄗ酉膫鳎好鞯勖[,即金翅鳥也)斯固齊高之自取也。然齊明之忍心害理,亦已至矣!

  建武中,凡三誅諸王,每一行事,帝輒先燒香火,嗚咽流涕,人以此知其夜當(dāng)有殺戮。(子岳傳)每殺諸王,皆以夜遣兵圍宅,或斧砍關(guān)排墻而入。(鏘傳)當(dāng)時(shí)高武子孫朝不保夕,每朝見,鞠躬俯僂,不敢正行直視。(鉉傳)桂陽王鑠見帝后,出謂人曰“吾前日見上流涕嗚咽,而鄱陽、隨郡誅,今日又流涕而有愧色,其在吾耶?”是夕,果見殺。(鑠傳)

  宜都王鏗詠陸機(jī)吊魏武云“昔以四海為己任,死則以愛子托人?!弊笥医云?,未機(jī),賜死。(鏗傳)

  王敬則起兵向闕,以奉南康王子恪為名,子恪逃走,不知所在。明帝欲盡殺高武子孫,乃悉召入尚書省,敕人各兩左右自隨,孩抱者,乳母隨入。其夜,太醫(yī)煮藥,都水辦棺材數(shù)十具,須三更,悉殺之。會(huì)子恪自吳奔?xì)w,二更刺啟入,時(shí)刻已至,而帝眠未醒,沈徽孚、單景雋少留其事,及帝覺,乃白子恪已至,帝驚曰“未盡諸王命耶?”景雋具以事答,明日,悉遣諸王侯還第。(昭胄傳)蓋天良難昧,帝亦動(dòng)于心之所不安也。然其后又卒皆誅死,然則齊明之殘忍慘毒,無復(fù)人理,真禽獸之不若矣!

  卒之,高帝子孫既盡,而己之子?xùn)|昏侯寶卷、和帝寶融皆被廢殺之禍。

  江夏王寶玄先為東昏所殺,鄱陽王寶寅逃入魏,后亦謀反誅?! ∩哿晖鯇氊?、晉熙王寶嵩、桂陽王寶貞,皆中興元、二年賜死。

  惟廣陵王寶源,以先卒未被禍。巴陵王寶義,以廢疾得善終。余皆早夭。

  是明帝之子亦無一得免禍者。

  始安王遙光,明帝親兄子。明帝謀害諸王,皆遙光贊成之。后遙光亦以反誅。真所謂天理昭彰,報(bào)施不爽,凡殺人以利己者,可以觀于此矣!  齊制典簽之權(quán)太重

  齊制:諸王出鎮(zhèn),其年小者,則置行事及典簽以佐之。一州政事以及諸王之起居飲食,皆聽命焉。而典簽尤為切近?! ↓R書孝武諸子傳論,謂“帝子臨州年皆幼小,故輔以上佐,簡(jiǎn)自帝心。州國府第,先事后行。飲食起居,動(dòng)應(yīng)聞啟。行事執(zhí)其權(quán),典簽掣其肘,處地雖重,行己莫由?!彼顾问现囡L(fēng),在齊而彌甚也?! 〗褚娪诹袀髡撸?br />
  武陵王奕為丹陽尹,始不置行事,得自親政。(奕傳)隨郡王子隆督益州,始親府州事。(子隆傳)可見其始皆有行事,不得自專也。

  蔡約為宜都王長史,行府州事,時(shí)諸王行事,多相裁割,約在任,主佐之間,穆如也。(約傳)可見行事如約者少也。

  劉暄為江夏王寶元郢州行事,執(zhí)事過刻,有人獻(xiàn)馬,寶元欲看之,暄曰“馬何須看?”妃索煮肫,暄曰“已煮鵝,不復(fù)煩此?!睂氃弧熬耸鉄o渭陽之情?!保ㄔ娊?jīng)秦風(fēng)渭陽:“我送舅氏,曰至渭陽?!敝^甥舅之情。)(江祏傳)可見行事之威制也。此行事之弊也。

  其簽帥之權(quán):

  如武陵王奕在江州忤典簽趙渥,趙渥啟其得失,即召還京。(奕傳)

  宜都王鏗,舉動(dòng)每為簽帥所判,立意多不得行。(鏗傳)

  南海王子罕欲暫游東堂,典簽姜秀不許,還泣謂母曰“兒欲移五步不得,與囚合異?”

  邵陵王子貞求熊白(本草綱目:熊白,熊背上肪。色白如玉,味甚美,寒月則有,夏月則無。),廚人答以無典簽命,不敢與。

  西陽王子明欲送書侍讀鮑撰,典簽吳修之不許,乃止。(俱見子倫傳)

  其有不甘受制而擅殺典簽者,則必治以專輒之罪。

  如長沙王晃為典簽所裁,晃殺之,高帝大怒,手詔賜杖。(晃傳)

  魚復(fù)侯子響,為行事劉寅、典簽吳修之等所奏,武帝遣臺(tái)使檢校,子響憤殺寅、修之等,后以抗拒臺(tái)兵被誅。(子響傳)

  是以威行州郡,權(quán)重藩君,勢(shì)積重而難返。  當(dāng)子響之殺寅等也,武帝聞之曰“子響遂反!”戴僧靜大言曰“諸王都應(yīng)反!”帝問故,對(duì)曰“諸王無罪,而一時(shí)被囚,取一挺藕、一杯漿,簽帥不在,則竟日忍渴。諸州但聞?dòng)泻瀻?,不聞?dòng)写淌??!保ㄒ娮觽悅?。而僧靜傳:武帝使僧靜往討,僧靜曰“王年少,長史捉之太急,忿不思難,故耳!天子兒過誤殺人,有何大罪?而忽遣軍西上耶?僧靜不敢奉詔?!保 【沽晖踝恿紘L問范云曰“士大夫何故詣簽帥?”云曰“詣長史以下皆無益,詣簽帥便有十倍之利,不詣何為?”(子倫傳)

  故明帝殺諸王,無不就典簽殺之?! ∑涑踺o政時(shí),防制諸王,先致密旨于上佐。(孔琇之傳)又令蕭諶召諸王典簽,約不許諸王外接人物。(諶傳)

  其害巴陵王子倫也,懼其有兵能拒命,以問典簽裴伯茂,伯茂曰“若遣兵,恐不可即得,委伯茂,則一小吏力耳。”果以酖逼之死。(子倫傳)

  又遣裴叔業(yè)害南平王銳,防合周伯玉欲斬叔業(yè),舉兵匡社稷,典簽叱左右斬之,銳遂見害。(銳傳)積威之漸,一至于此。  按南史呂文顯傳“故事‘府州部內(nèi)論事皆用簽,前敘所論之事,后書某官某簽?!矢葜玫浜炚浦?,本五品吏耳。

  宋季多以幼小王子出為方鎮(zhèn),人主皆以親近左右為典簽,一歲中還都者數(shù)四,人主輒問以刺史之賢否,往往出于其口。于是威行州郡,權(quán)重藩君。齊明帝知之,始制諸州論事,不得遣典簽,其任稍輕,其后仍復(fù)積重?!绷簳敖餅閺]陵王長史,時(shí)少王行事,多傾意于簽帥,革以正直自處,不與簽帥同坐,蓋以典簽本微賤者也?!比还傩《鴻?quán)重,革之為此,豈至梁時(shí)簽帥已輕,不復(fù)如齊時(shí)之威福在手耶?  南朝以射雉為獵

  南朝都金陵,無搜狩之地,故嘗以射雉為獵。

  宋明帝射雉,至日中無所得,甚慚,曰:“吾旦來如皋,遂空行可笑?!保ㄗ髠髡压四辏何糍Z大夫惡,取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皋,射雉獲之,其妻始笑而言。)褚炫對(duì)曰“今節(jié)候雖適,而云霧尚凝,故斯翚之禽,驕心未警。”帝意解,乃于雉場(chǎng)置酒。(宋書褚炫傳)帝至巖山射雉,有一雉不肯入場(chǎng),日暮將返,留晉平王休祜待之,令勿得雉勿返,休祜便馳去,上令壽寂之等追之,蹴令墜馬死。(休祜傳)  齊武帝永明六年,邯鄲超諫射雉,上為之止。久之,超竟誅。后又將射雉,竟陵王子良又諫止。(子良傳)  東昏置雉場(chǎng)二百九十六處,翳中帷幛,皆紅綠錦為之,有鷹犬隊(duì)主、翳隊(duì)主等官。(齊紀(jì))

  江左世族無功臣  六朝最重世族,已見叢考前編。其時(shí)有所謂舊門、次門、后門、勛門、役門之類,以士庶之別,為貴賤之分,積習(xí)相沿,遂成定制。

  陶侃微時(shí),郎中令楊與之同乘,溫雅謂曰“奈何與小人同載?”

  郗鑒陷陳午,賊中有同邑人張實(shí),先附賊,來見竟卿鑒(呼郗鑒為卿),鑒曰“相與邦壤,義不及通,何可怙亂至此?”實(shí)慚而退?! 罘皆诙迹N紳咸厚之,方自以地寒,不愿留京,求補(bǔ)遠(yuǎn)郡,乃出為高梁太守。

  王僧虔為吳興郡守,聽民何系先等一百十家為舊門,遂為阮佃夫所劾。

  張敬兒斬桂陽王休范,以功高當(dāng)乞鎮(zhèn)襄陽,齊高輔政,以敬兒人位本輕,不欲便處以襄陽重鎮(zhèn)。

  侯景請(qǐng)婚王謝,梁武曰“王謝門高,可于朱張以下求之?!?br />
  一時(shí)風(fēng)尚如此,即有出自寒微,奮立功業(yè),官高位重,而其自視猶不敢與世族較。  陳顯達(dá)既貴,自以人微位重,每遷官,常有愧懼之色。誡諸子曰“我本志不及此,汝等勿以富貴驕人。”又謂諸子曰“麈尾是王謝家物,汝不須捉此?!?br />
  王敬則與王儉同拜開府,褚淵戲儉以為連璧,儉曰“老子遂與韓非同傳。”或以告敬則,敬則欣然曰“我本南沙小吏,今得與王衛(wèi)軍同拜三公,復(fù)何恨?”(敬則傳)

  王琳為梁元帝所忌,出為廣州刺史,琳私謂李膺曰“官正疑琳耳,琳分望有限,豈與官爭(zhēng)為帝乎?何不使琳鎮(zhèn)雍州?琳自放兵作田,為國捍御外侮也?!保諅鳎?br />
  且不特此也。

  齊高在宋,以平桂陽之功,加中領(lǐng)軍,猶固讓與袁粲、褚淵,書自稱“下官常人,志不及遠(yuǎn)。”(褚淵傳)及即位后,臨崩遺詔,亦曰“吾本布衣素族,念不到此?!保ū炯o(jì))

  可見當(dāng)時(shí)門第之見,習(xí)為固然,雖帝王不能改易也。

  然江左諸帝乃皆出自素族。

  宋武本丹徒京口里人,少時(shí)伐荻新洲,又嘗負(fù)刁逵社錢被執(zhí),其寒賤可知也。

  齊高自稱素族,則非高門可知也。梁武與齊高同族,亦非高門也。

  陳武初館于義興許氏,始仕為里司,再仕為油庫吏,其寒微亦可知也。

  其他立功立事,為國宣力者,亦皆出于寒人。

  如顧榮、卞壺、毛寶、朱伺、朱序、劉牢之、劉毅等之于晉。

  檀道濟(jì)、朱齡石、沈田子、毛修之、朱修之、劉康祖、到彥之、沈慶之等之于宋。

  王敬則、張敬兒、陳顯達(dá)、崔慧景等之于齊。陳伯之、陳慶之、蘭欽、曹景宗、張惠紹、昌義之、王琳、杜龕等之于梁?! ≈芪挠⒑畎捕?、黃法、吳明徹等之于陳。皆御武戡亂,為國家所倚賴。

  而所謂高門大族者,不過雍容令仆,裙屐相高,求如王導(dǎo)、謝安柱石國家者,不一二數(shù)也。次則如王宏、王曇首、褚淵、王儉等,與時(shí)推遷,為興朝佐命以自保其家世,雖市朝革易,而我之門第如故,以是為世家大族,迥異于庶姓而已。此江左風(fēng)會(huì)習(xí)尚之極敝也。

  梁武存齊室子孫

  宋之于晉、齊之于宋,每當(dāng)革易,輒取前代子孫盡殄之。

  梁武父順之,在齊時(shí)以縊殺魚復(fù)侯子響事,為孝武所惡,不得志而死,故梁武贊齊明帝除孝武子孫以復(fù)私仇,然亦本明帝意,非梁武能主之也。

  后其兄懿又為明帝子?xùn)|昏侯所殺,故革易時(shí),亦盡誅明帝子以復(fù)之,所謂自雪門恥也?! ≈劣邶R高子孫猶有存者,(高武子孫已為明帝殺盡,惟豫章王一支尚留)則皆保全而錄用之?! ∪缡捵鱼∈酥羺强ぬ兀臃睹貢O(jiān),子顯侍中吏部尚書,子云國子祭酒,子暉中騎長史。梁武嘗謂子恪等曰“我初平建康,人皆勸我云‘時(shí)代革易,宜有處分?!乙来硕校泻尾豢??正以江左以來,代謝必行誅戮,有傷和氣,所以運(yùn)祚不長,昔曹志是魏武帝孫,陳思王之子,事晉武帝能為忠臣,此即卿事例,卿等無復(fù)自外之意,日久當(dāng)知我心耳。”

  姚察論曰“魏晉革易,皆抑前代宗支以絕民望,然劉奕、曹志猶顯于新朝。及宋遂令司馬氏為廢姓,齊之代宋,戚屬皆殲,其祚不長,抑亦由此。梁受命而子恪兄弟及群從并隨才受任,通貴滿朝,君子以是知高祖之量,度越前代矣!”  陳武帝多用敵將

  陳武帝起自寒微,數(shù)年有天下,其將帥自侯安都、黃法、胡穎、徐度、杜棱、吳明徹諸人外,其余功臣皆出于仇敵中者。

  杜僧明、周文育,則起兵圍廣州,為帝所擒者也?! W陽頠,亦事蕭勃,為周文育擒送于帝者也?! 『瞵櫋⒅荑F虎、程靈洗,則王僧辨故將也。

  魯悉達(dá)、孫玚、周炅、樊毅、樊猛,則王琳故將也。

  或臨陣擒獲,或力屈來降,帝皆釋而用之,委以心膂,卒得其力以成偏安之業(yè)。其度量恢廓,知人善任,固自有過人者。

  如侯瑱據(jù)豫章,自以本事僧辨,不肯入朝,及部眾叛散,或勸其投北齊,瑱以帝有大量,必能容人,乃詣闕歸罪。

  魯悉達(dá)據(jù)晉熙,王琳授以鎮(zhèn)北將軍,帝亦授以征西將軍,悉達(dá)兩受之而皆不就,帝使沈泰潛師襲之,亦不克,后為北齊師所破,乃來歸,武帝謂曰“來何遲也?”對(duì)曰“陛下授臣以官,恩至厚矣;使沈泰來襲,威亦深矣,臣所以自歸者,以陛下豁達(dá)大度,同符漢祖故也?!钡墼弧扒溲缘弥?!”

  可見帝之度量,當(dāng)時(shí)早有以見信于人,故能驅(qū)策群雄,藉以集事。

  魏鄭公史論,謂“帝志度宏遠(yuǎn),懷抱豁如,或取士于仇仇,或擢才于亡命,掩其受金之過,宥其吠堯之罪,委以心腹爪牙,咸得其死力,方諸鼎峙之雄,足以無慚權(quán)、備矣!然則雖偏安江左,固亦有帝王之量哉!”

  齊梁臺(tái)使之害

  齊書竟陵王子良傳:宋元嘉中,簿書賦稅皆責(zé)成郡縣,孝武帝急速,乃遣臺(tái)使,自此公私勞擾。齊初子良疏曰“此輩使人,既非詳慎,或貪險(xiǎn)崎嶇,營求此役。朝辭禁門,形態(tài)即異,暮宿村縣,威福便行,脅遏津吏,恐喝郵傳。既望城郭,便飛下嚴(yán)符,但稱行臺(tái),未知所督。先诇官吏,卻攝群曹,絳標(biāo)寸紙,一日數(shù)至。四鄉(xiāng)所召,莫辨枉直,萬姓駭迫,爭(zhēng)致饋遺,今日酒諧肉飫,即許附申,明日禮輕貨薄,復(fù)責(zé)科算。及其豚蒜轉(zhuǎn)積,鵝栗漸盈,遠(yuǎn)則分鬻他境,近則托質(zhì)吏民,反請(qǐng)郡邑,助民祈緩?!贝她R室臺(tái)使之害也。

  梁書賀琛傳亦有疏曰“今東境戶口空虛,皆由使命繁數(shù),大邦大縣,舟船銜命者,非惟十?dāng)?shù),即窮幽之鄉(xiāng),極遠(yuǎn)之邑,亦皆必至駑困。邑宰則拱手聽其漁獵,桀黠長吏又因之而為貪殘。故細(xì)民棄業(yè)流冗者多?!贝肆菏遗_(tái)使之弊也。

  以田租丁賦,動(dòng)遣臺(tái)使分催,本非政體。此輩假公營私,騷及雞犬,固事之所必有也。然如子良所云“豚蒜鵝栗”之類,則征索尚屬微細(xì)。

  后世固不至以簿書賦役,動(dòng)遣使征求,然有時(shí)以重案特命大官出勘,名曰“欽差”,其中未嘗無公正之人,能廉潔持身,平反定獄,然不可多得也。不肖者,則因以為利,藉權(quán)索賄,動(dòng)至數(shù)萬金,小民之受累猶少,官府之被禍已深。

  前明劉瑾竊柄時(shí),科道出使歸,例以千金為饋,猶覺其細(xì)已甚也。何況齊梁臺(tái)使僅索雞豚果栗之類,固不足數(shù)矣!

  夫外吏不可信而遣朝官,小官不可信而遣大僚,宜其勵(lì)官方而達(dá)民隱,乃滋累更甚,則不如不遣之為愈也?! 『鬂h桓帝數(shù)遣黃門常侍及中使伯榮往來甘陵,伯榮尤驕蹇,所經(jīng)郡國,莫不迎送禮謁,陳忠上言“使者所過,威權(quán)翕赫,震動(dòng)郡縣。王侯、二千石為伯榮獨(dú)拜車下,儀體上僭,侔于人主。長吏懼責(zé),發(fā)人修道,繕理亭傳,征役無度,老幼相隨,動(dòng)以萬計(jì)。賂遺仆從,人數(shù)百匹,頓踣呼嗟,莫不叩心!”后代欽差之弊,往往類此。

  六朝多以反語作讖

  自反切之學(xué)興,遂有以反語作讖者。

  三國志:諸葛恪未被害時(shí),民間謠曰“諸葛恪,蘆葦單依篾鉤落,于何相逢成子閣?!背勺娱w,反語石子岡也。后恪為孫峻所殺,投尸于石子岡。

  晉書孝武紀(jì):帝為清暑殿,識(shí)者謂清暑反語為楚聲,哀楚之征也。

  齊書:益州向無諸王作鎮(zhèn),宋時(shí)有邵碩曰“后有王勝來作此州?!奔褒R武帝以始興王鑒為益州刺史,勝反語為始興也,碩言果驗(yàn)?! ∮治幕萏訂⑽涞燮驏|田作小苑,東田反語為顛童,后其子郁林王即位,果以童昏見廢。

  梁書:武帝創(chuàng)同泰寺,后又創(chuàng)大通門以對(duì)寺之南,取反語以協(xié)同泰也,遂改年號(hào)為大通,以符寺及門名。昭明太子時(shí),有謠曰“鹿子開城門,城門開鹿子?!甭棺娱_者,反語謂梾子哭,時(shí)太子之長子歡為南徐州刺史,太子薨,乃遣人追歡來臨喪,故曰來子哭也。

  哀策文

  周制:飾終之典,以謚誄為重。漢景帝始增哀策,漢書本紀(jì)“中二年,令諸侯王薨,大鴻臚奏謚誄策,列侯薨,大行奏謚誄策。”應(yīng)劭注,謂“賜謚及誄文,哀策也?!?br />
  沿及晉、宋猶以謚誄為重。

  魏志郭后傳,裴松之注“后崩,有哀策文?!?br />
  晉書文明王皇后傳“武帝時(shí),后為皇太后,既崩,帝手疏后德行,命史官為哀策文。及帝楊后崩,亦命史官作哀策?!逼湮木爿d本傳。

  愍懷太子為賈后所害,后追復(fù),皇太子特為哀策文。又江統(tǒng)、陸機(jī)并作誄頌焉。  李允卒,皇太子命王贊誄之,其文甚美。  王珣傳:孝武帝崩,哀策謚議,皆珣所草。

  宋文帝袁皇后薨,詔顏延之為哀策文,甚麗,帝自增“撫存悼亡,感今懷昔”八字。

  孝武殷貴嬪薨,命謝莊為誄文,都下傳寫,紙為之貴。

  至齊則專重哀策文。齊武裴后薨,群臣議立石志,王儉曰“石志不出禮經(jīng),今既有哀策,不煩石志。”乃止。可見齊以后,專以哀策為重也?! 〗褚娪邶R、梁書各列傳者:梁武丁貴嬪薨,張纘為哀策文。昭明太子薨,王筠為哀策文。簡(jiǎn)文為侯景所制,其后薨,蕭子范為哀策文,簡(jiǎn)文讀之曰“今葬禮雖缺,此文猶不減于舊是也。”

  唐代宗獨(dú)孤后薨,命宰相常袞為哀策,猶沿此制?! ∧铣惖刈钚?br />
  晉南渡后,南北分裂,南朝之地,惟晉末宋初最大,至陳則極小矣?! ⒃O鄷x,滅慕容超而復(fù)青齊,降姚洸而復(fù)洛陽,滅姚泓而復(fù)關(guān)中。其后關(guān)中雖為赫連勃勃所奪,而溯河西上時(shí),遣王仲德在北岸陸行,魏將尉建棄滑臺(tái),仲德入據(jù)之,自后魏屢攻,得而復(fù)失。魏明元帝欲南伐,崔浩謂“當(dāng)略地以淮為限,則滑臺(tái)、虎牢反在我軍之北?!笔腔_(tái)、虎牢尚為宋地。宋將到彥之、王仲德攻河南,明元帝遣長孫道生等追擊至歷城而還,是歷城亦宋地也。宋元嘉十九年,詔“闕里往經(jīng)寇亂,應(yīng)下魯郡修復(fù)學(xué)舍?!笔囚斂ひ嗨蔚匾?。

  直至魏太武帝遣安頡攻拔洛陽,克虎牢,克滑臺(tái),帝臨江起行宮于瓜步,宋饋百牢,乃班師,于是河南之地多入魏。

  魏孝文帝時(shí),宋薛安都以彭城,畢眾敬以袞州,常珍奇以懸瓠,俱屬于魏,張永、沈攸之與魏戰(zhàn),又大敗,于是宋遂失淮北四州及豫州淮南地?! ∑浜簖R將裴叔業(yè)又以壽春降魏,于是淮北之地亦盡入于魏。故蕭齊北境已小于宋。

  迨梁武帝使張紹惠取宿豫,蕭容取梁城,韋睿取合肥,以及義陽、邵陽之戰(zhàn),浮山堰之筑,兩國交兵,爭(zhēng)沿淮之地者十余年,互有勝負(fù)。魏孝明帝時(shí),元法僧以徐州降梁,梁武遣蕭綜守之,綜仍以徐州降魏。

  魏末爾朱榮之亂,北海王顥奔梁,梁立為魏主,使陳慶之送之歸國,深入千里,孝莊帝北走,顥遂入洛,梁之勢(shì)幾振。其后顥戰(zhàn)敗被擒,魏仍復(fù)所失地,而梁之地尚無恙也。

  及侯景之亂,西魏寇安陸,執(zhí)司州刺史柳仲禮,盡沒漢東之地,其淮陽、山陽、淮陰等地,俱降東魏,鄱陽王范又以合州降東魏,東魏遂盡有淮南之地。景又攻陷廣陵,使郭元建守之,景敗,元建以廣陵降北齊。(時(shí)東魏孝靜帝已遜位于齊文宣)于是江北亦為北齊所有。

  是時(shí)蕭繹在江陵,乞師于西魏,令蕭循以南鄭與西魏,西魏遂取漢中。繹稱帝于江陵,武陵王紀(jì)自成都起兵伐之,西魏使尉遲迥攻成都以救繹,及紀(jì)為繹所殺,而迥亦取成都,于是蜀地盡入于西魏矣。

  是時(shí)梁之境,自巴陵至建康,惟以長江為限,荊州界北盡武寧,西拒峽口,而岳陽王蕭察以繹殺其兄譽(yù),遂據(jù)襄陽降西魏,西魏遣于謹(jǐn)?shù)确ソ?,克之,殺元帝(即繹),乃以江陵易襄陽,使察為梁主,而襄陽亦入于西魏矣。

  元帝歿后,王僧辨、陳霸先立其子方智于建業(yè),北齊文宣納蕭淵明入為梁主,陳霸先廢殺之,仍奉方智。其時(shí)徐嗣徽、任約降北齊,方據(jù)石頭城,文宣又遣蕭軌、柳達(dá)摩、東方老等來鎮(zhèn)石頭,為霸先所擒殺,金陵之地得以不陷。計(jì)是時(shí),江以北盡入于北齊,西境則蜀中及襄陽俱入西魏,江陵又為蕭察所有,梁地更小于元帝時(shí)矣。

  陳霸先篡位(是為陳武帝),因之以立國,其地之入于周者(西魏恭帝遜位于周),惟湘州在江之南,周將賀若敦、獨(dú)孤盛不能守,全師北歸,地歸于陳。其后周、陳通好,陳又賂周以黔中地及魯山郡。迨北齊后主荒縱,陳宣帝乘其國亂,使吳明徹取江北,大敗齊師于呂梁,又攻殺王琳于壽陽,于是淮泗之地俱復(fù)。而是時(shí)周已滅齊,宣帝欲乘亂爭(zhēng)徐、兗,又使明徹北伐至彭城,反為周師所敗,明徹被擒,于是周韋孝寬取壽陽,梁士彥復(fù)拔廣陵,陳仍畫江為界,江北之地盡入于周。故隋承周之地,晉王廣由江都至六合,韓擒虎自廬州直渡采石,賀若弼自揚(yáng)州直造京口,遂以亡陳也。

  按三國時(shí)孫吳之地,初只江東六郡,漸及閩粵,后取荊州,始有江陵、長沙、武陵、桂陽等地,而夔府以西,尚屬蜀也。其江北之地,亦只有濡須塢(今無為州),其余則皆屬魏。陳地略與之相似,而荊州舊統(tǒng)內(nèi)江陵,又為后梁所占,是其地又小于孫吳時(shí)。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hào)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hào)